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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印象里，爺爺始終沉默寡言。腦中風的后遺癥造成他右手拳成鉤狀，拖拉著右腿，拄根棍子踟躇而行。

上小學時，家里娃娃多，間半小屋著實睡不下了。我和哥哥只好晚上睡到爺爺?shù)耐量由?。爺爺跟二大住另一宅院。其實晚上睡在土坑上的有四?爺爺，堂哥，哥哥和我。我們三個打鬧聊天，爺爺總是默默無語地看客。間或鬧的利害了才喊一聲睡覺。

白天爺爺就坐在大門口的長石頭上，默默的看人來人往，車來車往，也看著雞呀豬呀從他跟前溜來溜去。放學后我們雀躍歸來，他的眼光就追逐著我們。

爺爺是寂寞的。我沒見過奶奶，她在我出生前十三年就過世了。當時我父親是長子十七歲，我三大才三歲，我三大總說對他的媽媽沒有一點印象，記不清媽媽模樣。爺爺奶奶養(yǎng)育父親弟兄三個，此后爺爺孑然終身。

我二大說過我奶奶去世時，人已經停放在靈堂上了，三歲的我三大喊著媽媽要掀衣吃奶。此情此境，爺爺該如何地傷心啊。

父親曾說過爺爺最怕數(shù)字7，聽到有人喊7時，爺爺會不由自主地渾身哆嗦，表情痛苦。多年后我才明白，7和妻諧音。

爺爺去世見到的最后一人應該是我。那天早上，哥哥和堂哥上學走了，看著上學要遲到了，我急忙溜找鞋子，瞥見爺爺張口叫我，喉嚨里卻發(fā)不出聲音。我邊說:"爺你說塞哪?"邊湊耳朵過去，爺爺張合著嘴巴說著，模糊的聲息聽不明白。"爺我聽不清"我回了句就急匆匆奔向學校。上過兩節(jié)課，有人叫我請假回家。回家進門，爺爺躺在父親懷里，雙眼閉著面色安祥，父親嚎啕大哭。沒有人知道爺爺臨終遺言。

父親下葬那天，無意間瞥見山腳下爺爺?shù)膲灛?，頓時我哽咽心痛，雙淚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