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航MH370失聯(lián)兩周年：最危險的搜尋仍在繼續(xù)
原標題：特稿｜馬航MH370失聯(lián)兩周年：最危險的搜尋仍在繼續(xù)
Esquire實驗室按：2014年3月8日凌晨2點40分，載有239人的馬來西亞航空公司MH370飛機與空中管制中心失去聯(lián)系，驟然消失在天際中。兩年來，有關MH370的搜救工作始終在進行著。在世界上最危險且最與世隔絕的海域，在霎時便會推起如五層樓高巨浪的地方，史無前例的搜索行動在沉默中不斷持續(xù)推進。
如果MH370一直失蹤，它將成為航空史上的一個謎團。沒有人會接受這一點，有人甚至開始獨自行動。 西雅圖的律師不久前就找到了一塊疑似的飛機殘骸。這是我們所有人的命運——追逐與尋找。21世紀的網(wǎng)絡一環(huán)緊扣一環(huán)，無形波段傳輸著信息的巨像，數(shù)據(jù)在人們身后堆成一朵龐大的信息云，但世界上仍存在人類尚不可及的所在。即便如此，放棄搜尋的代價依然太大。如果你存有疑慮，這篇特稿會給你一些答案。
The Roaring Forties 咆哮西風帶
如同耶穌與門徒共享圣餐，海洋就這樣陰差陽錯地將我身體的一部分拍上沙灘。直到7月，在抵達靠近非洲大陸東岸的留尼旺島之前，這塊屬于波音777客機的白色襟副翼已經(jīng)在印度洋環(huán)流中漂流了16個月，隨洋流起伏，時快時慢。盡管反向漂流模型是項不精準的科學，倘若逆著洋流，追尋著這塊襟副翼五百多天流浪的路線，你會在2500英里（1英里約等于1.61千米）外之處和一支小型船隊相遇，而其中的每一艘船都有著明確的設定路線。
在過去的一年半時間里，搜尋馬航MH370的行動已經(jīng)從一場大型的多國軍事行動—來自中方、馬來西亞、美國和澳大利亞的多國海空部署，誓把中國南海海域、馬六甲海峽，以及西印度洋海域“翻個底朝天”—逐步發(fā)展成了今天規(guī)模更小但目標更準確的搜尋任務。數(shù)位精尖技術專家和經(jīng)驗豐富的海員，在距離澳大利亞西海岸線1500英里的位置，在狂風肆虐一片荒蕪的咆哮西風帶，在這片世界上最危險、最與世隔絕的海域，在這個颶風霎時間推起五層樓高巨浪的地方，在這個離最近的陸地也要航行一周的地方，執(zhí)行著史無前例的搜索行動。
將目標聚焦，放大，縮小。將你所有數(shù)碼設備上的所有應用程序派上用場。告訴世界你的所在，你想要到那里去。然而你無法到那里去。
那么就從想象外太空開始。注意那成千上萬的近地軌道衛(wèi)星，圍繞著我們的星球，在外太空中織成密密麻麻的監(jiān)測網(wǎng)絡。這些衛(wèi)星像是攝影迷，又像是一群間諜。驟升到距離地球2200英里的位置，在這討巧的高度，航空器的逃逸速度與地球引力相互抵消。我們的守護天使——一顆南印度洋正上方的衛(wèi)星——也就在此盤旋，投射出點波束——一種昂貴的雙向數(shù)據(jù)傳輸管道—到海面的接收船上。追隨著點波束，直到你能看見這艘船航行的軌跡，從它出發(fā)的珀斯南部的海港開辟出一條捷徑。這就是輝固赤道號。
赤道號在海港迅速掉轉船頭；掉頭之際，已經(jīng)足夠它加滿燃料，補充船上供給，以及船員交接班了。每次出海的最初階段也是船員們跟進最近情況、了解最近八卦和重新融入船上小團體的好時機。如果他們足夠高效，更可以把現(xiàn)有的航行設置調高一個等級。在任何有條件的時機抓緊補覺是航行中至關重要的生存法則，因為赤道號所要到達的海域，必定會遭遇惡劣天氣，以及伴隨著揭露讓人心碎真相的可能。
應付惡劣天氣正是赤道號的使命。這艘完工于2012年的勘測船近乎是全新的，又有200尺（1英尺約等于0.30米）厚的不銹鋼包裹船身，既結實得令人難以置信，又超乎尋常的“聰明”，就像一座有著超級游艇線條的海上機房?？偛课挥诤商m的輝固集團是世界上最大的海洋勘測公司。他們所造的船是他們的客戶能買到的最好的，而鑒于他們的客戶大多是油氣產(chǎn)業(yè)巨頭，這就意味著輝固的船是用錢所能買到的最好的。然而，從珀斯到堪培拉到吉隆坡，再到中國和歐洲，以及美國和聯(lián)合國，在搜索失蹤的MH370客機這項使命中，所有官方機構都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金錢利益從來不是這次勘測行動的目的。這一次，輝固的“客戶”是全人類。
2014年3月底，澳大利亞方面宣稱因為南印度洋海域在其管轄責任范圍內，他們將主導搜尋MH370的行動。澳大利亞財政大臣Joe Hockey說道：“澳大利亞絕不是需要懇求他國幫助來完成我們分內事情的國家?！彼麅冬F(xiàn)了他的誓言，澳方政府撥出了6500萬美元來資助這場航空史上最昂貴的搜索行動。8月份，輝固集團通過競標贏得了澳方4400萬美元的合同，來擔任水下搜索行動先頭部隊的角色。駐扎在珀斯的輝固項目總監(jiān)Paul Kennedy和執(zhí)行董事Steve Duffield，受全權委托，要將“一切最好的裝備”派上用場。正如澳方所描述的。他們?yōu)镋dgeTech（愛迪泰克）公司的聲納設備各支付了100萬美元，又為Dynacon卷揚機支付了另100萬美元。他們咨詢了世界各地相關領域的專家，并建構了精密的數(shù)據(jù)流，確保最高效率地利用人力和物力資源。
有著30年出海經(jīng)驗的Kennedy形容南印度洋海域是個凄慘的地方。盡管工作人員已在執(zhí)行十二小時輪班制，他明白大部分時候工作時間將會更長。大家的兢兢業(yè)業(yè)的確是出于奉獻精神，但也因為在劇烈搖晃的船上，幾乎無法入睡。工作時你也許還能平衡自己，而一旦試圖放松，你的努力就將化為徒勞。“這很艱難，”他說，“非常艱難?！眳⑴cMH370搜索的三艘輝固勘測船—赤道號、發(fā)現(xiàn)號和支持者號—的船員們，無一不在嚴酷的條件下和疲勞抗爭，執(zhí)行著有史以來最全方位的海洋勘察。
但這次行動遠超出了勘察的范疇，而更像是一場組織嚴密的謀殺調查。就在海底某處，也許超過3英里縱深，也許部分完整或破碎成上千塊碎片，纏繞在海底叢生的植被中的，是MH370的殘骸。也許那239位受害者正在那里安詳?shù)氐却?。他們當中有母親、父親、愛人；有書法家和技術奇才；有一個剛滿2歲的男孩。他們包括了以中國人為主的共14個國家的公民。他們與成千上萬人血肉相連，并且通過職業(yè)的聯(lián)系和平日的相識心系千百萬人。這239尊靈魂在等待屬于他們的最后一場營救：回到他們的親人愛人的身邊，回到這個已知的世界。
▲白色襟副翼
Nets 網(wǎng)絡
每一個古老的文化都孕育了連結世人和萬物的多維度網(wǎng)絡。希臘人從出生之始，命運女神就為每個人紡織好了生命之線，并操縱著它的長短。印度教編織而成的因陀羅網(wǎng)則是一種更平和的網(wǎng)格。它在各個方向延伸，循環(huán)往復。每個結點處都有一顆珠寶，寶珠光芒交相輝映，像鏡子迷宮，層層疊疊，無窮無盡，構成一個龐然大物與微觀世界交錯共存的小天地；聯(lián)想之下也與我們生存的這顆神秘的星球應情應景。仿佛夢中的世界，又好似我們前世的經(jīng)歷。
美國國徽上的拉丁文‘E Pluribus Unum’，中文意為“合眾而一”，用來描述科技的誕生在人類文化進程中所扮演的角色，我認為再合適不過了。無論何種文化、何種網(wǎng)絡中，科技的開始都是個里程碑，并且由這個特定的結點開始，衍生出更新的網(wǎng)絡。與此同時，我們與生俱來的對神話的好奇，強迫著我們在雕琢那張全球范圍的大網(wǎng)的路上前行。然而，我們織成的21世紀這張網(wǎng)，一環(huán)緊扣著一環(huán)，卻只在有需求之地或有利可圖之時存在。在每個交匯處都有一只滴答作響的咪表，即使它無時無刻不在催促著我們，卻也給予我們安全感。我們各式設備的屏幕，通過無形的織線相連，正如因陀羅網(wǎng)上的珠寶，包含無形波段傳輸?shù)男畔⒌木尴?，將不可見物分解成像素，像素轉化為圖像和文字，于是，我們指尖所觸之處即世界。我們捕捉每個看似轉瞬即逝的瞬間，數(shù)據(jù)在我們身后堆成一朵龐大的信息云，大到我們無處可逃，因為我們的某個部分總是仍然與它鏈接，就像特斯拉線圈上跳動的電火花。
2014年3月8日凌晨，當這架執(zhí)飛吉隆坡到北京的波音777客機，馬來西亞航空公司MH370次紅眼航班，在機場跑道滑行時，就已經(jīng)沉浸在無數(shù)通訊和導航系統(tǒng)交織的數(shù)據(jù)云，以及物聯(lián)網(wǎng)—機器與機器間的自動對話—之中了。當晚航路天氣良好，機長是經(jīng)驗豐富、受人尊敬的53歲的Zaharie Ahmad Shah，按計劃，這6個半小時的飛行該是慣例的爬升到巡航高度，切換到自動駕駛，再跟隨設定好的程序完成航程。起飛后不到一個小時，在南海上空35000英尺處，駕駛艙與吉隆坡空中交通管制進行交接前簽退：“好的。晚安，馬航370?！?/p>
但是馬航370沒有按計劃與胡志明市的越南空管建立聯(lián)絡。相反，它在空中意外地左拐，嚴重偏離既定航道，飛越整個馬來半島。飄忽不定，難以理解，整趟恐慌的旅程充斥著壞的選擇（或根本沒有選擇）。這殘酷的漫漫長夜從未終止。這就是MH370航班。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2009年法航空難和其他海上失事事故之后，飛機殘骸散落在海面上，都會留下從空中顯而易見的蹤跡。但這次，并沒有發(fā)現(xiàn)殘骸。
緊接著，一個星期后，在尋找飛機一籌莫展之時，總部位于英國的國際海事衛(wèi)星組織宣布，眾目睽睽之下從空管雷達消失的MH370，通過機器與機器之間自動互聯(lián)，與在距印度洋海域22000英里的太空中的地球同步衛(wèi)星發(fā)出脈沖信號（“ping”）。
這些脈沖信號，也叫“握手信號”或“機械心跳”，包含的實際信息很少。他們只是飛機告訴衛(wèi)星，“我還在這里”（但并沒有說在哪里）；它意味著“我們仍在運轉當中，請?zhí)嫖冶Ａ粑蛔印?。駕駛艙里一定有人人為撥動開關，關閉了飛機上的ACARS（飛機通信尋址與報告系統(tǒng)）。但ACARS是個分層的系統(tǒng)，如果想要關閉這個自動系統(tǒng)，破壞者必須在駕駛艙下方的電子艙費一番功夫。并且，據(jù)航空專家所說，大多數(shù)飛行員壓根不知道這個備份系統(tǒng)的存在。因此無論是人為故意或災難導致首要ACARS失靈，在與空管雷達失聯(lián)后的七個小時中，MH370和編號為3-F1的通訊衛(wèi)星持續(xù)著他們每隔一小時的“對話”，包括第七次、也是最后一次不完整的“握手”。而這個亂序的第七次“握手”，也許是即將發(fā)生的災難的前兆。
事實上，第七次“握手”其實是個重啟請求，意味著即使ACARS由于燃料耗盡導致的斷電已經(jīng)中斷與衛(wèi)星的聯(lián)系，MH370仍試圖在電力重啟之后向衛(wèi)星發(fā)出“握手”信號。
波音777客機還有“最后防線”裝置，部署在機翼后方的機腹中：沖壓空氣渦輪機。這個裝置是一座小發(fā)電廠，一個小型的風車，關鍵時刻可以產(chǎn)生足夠的電力，維持包括衛(wèi)星應答器在內的重要系統(tǒng)正常運轉。耗盡燃油但仍在空中滑行，飛機最后一次嘗試與電子設備進行聯(lián)系，也是最后一次短暫地發(fā)出訊息—MH370真正的最后的聲音—然后它完全消失了。
而MH370并沒有留下太多線索：大約六百個字節(jié)的數(shù)據(jù)，僅僅相當于幾條文本消息。從飛機到衛(wèi)星，從衛(wèi)星到珀斯地面站，這些線索充其量是指南針的兩支指針，勉強能畫一個圓，但并不能織成網(wǎng)來找回飛機。國際海事衛(wèi)星組織的專家與強大的全球智囊團一起，從第七個脈沖信號推導出了“第七弧”—一條2485英里長的曲線，也是飛機最有可能失事的地方。綜合考慮飛機的速度、飛行范圍、風力、飛機的性能參數(shù)，衛(wèi)星數(shù)據(jù)頻率的變化，甚至衛(wèi)星在經(jīng)過一個短暫月食時溫度變化產(chǎn)生的影響，調查小組將范圍縮小到弧上最有可能的失事現(xiàn)場的部分。根據(jù)縝密的推理與計算，飛機應該墜落在第七弧南端的南印度洋。
在那片襟副翼被沖上非洲東海岸的留尼旺島之前，根本沒有關于MH370其他實質線索。因為在預估失事海域，就連近地衛(wèi)星都是盲區(qū)。這些空緯度是衛(wèi)星的“充電區(qū)”，是他們計劃中的休息時間。這里渺無人煙。因此，所有希望都寄予赤道號，在地球上最孤獨的地方，在深海中找尋飛機的蹤跡。
A Fish Named Hope
“希望號”水下探測器
也許只有澳大利亞人才能理解生活在一大片不毛之地旁邊的感受，尤其是在和非洲大陸隔印度洋相望的西澳。Paul Kennedy對于波音777這般龐然大物可以消失無蹤一點兒也不驚訝，“在這兒，任何東西都可能憑空消失?！彼f。
“在離岸澳洲大陸僅僅9英里的羅特尼斯島，就沒有手機信號。再去遠30英里，連電視和廣播信號也沒有了。那種寂靜是震耳欲聾的。”但Kennedy考慮過印度洋的浩瀚，衛(wèi)星的盲區(qū)—在輝固付費啟用一處衛(wèi)星傳輸之前—以及波音777的體積，依然說，“不，這并不奇怪，但發(fā)生這樣的事是不可接受的。”
褐色膚色，修飾得體，有著《星際迷航》中禿頭皮卡德船長同樣深沉而洪亮的聲音，50歲的Kennedy看上去總是信心十足。他具備與生俱來的指揮官氣質，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南極探險家沙克爾頓—雖然這樣比喻會惹他捧腹大笑。但PK—所有的船員都這么稱呼他—掌握搜索行動的全局。任何一位船員遇到難題都會說：“問PK吧。PK一定知道?！睅е@般信念，船隊來到了第七弧。
在地圖上，第七弧看起來像是彎曲的立方體盒子，被恰當?shù)胤指?，再編號。這區(qū)域包括大約46000平方英里（1平方英里約等于2.59平方千米）面積，稍大于賓夕法尼亞州。運用全球定位系統(tǒng)的衛(wèi)星導航，可以將目標位置精確到2到4英寸（1英寸約等于2.54厘米），赤道號到達它的指定工作地點，接著可以繼續(xù)為繪制中的地圖增加細節(jié)。現(xiàn)在可以開工了。
每個人都恪盡職守。船長（大家都稱呼他“老大”）在船舶駕駛室。調查人員在駕駛室的電腦旁，隨時準備協(xié)助船長保持正確的航行線路。地球物理學家們在船腹的機房對他們的軟件運行檢查。數(shù)據(jù)處理器等待接收信息流。搜索隊的外業(yè)隊長負責一支16個人組成的調查組，包括科學家、技術人員和工程師，正在進行巡視，鼓舞士氣和對設備進行評估，確保一切準備就緒。少不了擔心，那也是外業(yè)隊長職責的一部分。
可以把赤道號想象成一個有著6英里長觸角的大腦。那“觸角”就像上帝的USB，一條神奇的晶須，一條1英寸厚的鋼帶鎧裝電纜，在核心處是一根比頭發(fā)還細的光纖絲。生產(chǎn)這種電纜的公司也為美國宇航局（NASA）的火箭和NASCAR賽車提供服務，都是機器在接近人類極限的條件下傳導數(shù)據(jù)的案例。高科技的繩索由一個巨大的卷軸卷起，卷軸被一輛卡車發(fā)動機驅動的巨大的絞揚機控制著。在鋼晶須的尖端，像是一個棺材大小的盒子的設備，巧妙地擠滿了電子儀器，這就是水下探測器，或簡單稱作“魚”。
探測器就是母船遠程的眼睛、耳朵和鼻子。它身上就刻有一個名字，斯派羅：希望?！跋Ｍ枴睍≡诤Ｃ?，它身上拴著灌鉛的重達半噸的增重器—向鐵器時代的技術致敬?，F(xiàn)在，戴著安全帽、穿著熒光制服的人們套好保險索，將自己固定到搖擺的船上，邊讓“希望號”上升邊保持它的穩(wěn)定。然后“希望號”和增重器被移到船尾欄桿，在液壓A型架下面搖曳（正是這任務需要的東西）。隨著纜繩延伸，“希望號”下水，并跟著增重器的拖拽，開始下降。
The Great Computer Game
了不起的電腦游戲
海面就像一層皮膚，而我們很少考慮到表皮下的、像果凍一般膠著的組織，它的巨大體積和令人難以置信的重量，以及它永恒的黑暗。所以當輝固集團簽下搜尋飛機的項目，現(xiàn)成的資料和線索少之又少?，F(xiàn)有的描繪南印度洋海底唯一的圖表是從衛(wèi)星拍攝的“軟焦點深度估算重力圖”（除了這張圖以外，就只有庫克船長1792年的調查了）。于是，赤道號的首要任務是為“第七弧線”周邊57000平方英里海域畫一張水下等深圖?！斑@就像建房子之前要打好地基?！笨偨?jīng)理Steve Duffield這樣解釋。和中國的“竺可楨”號一起，赤道號發(fā)射出多波束聲納，開始對設定海域的探尋。長達數(shù)月的調查制造出了出色的地圖，清楚描述海深和海底硬度，甚至特定的海床特征，但就是不足以找到失蹤的飛機。
可這座海底世界多令人驚嘆啊！在驟降1萬到1萬5千尺的地形處，第七弧跨過的海底山脈堪比阿爾卑斯山。赤道號的一段新的深水范圍包括斷裂海嶺，是澳大利亞扯離南極洲所形成的裂縫，劇烈的地勢變動帶我們回到岡瓦納古大陸。斷裂海嶺近乎垂直的峭壁下沉為比科羅拉多大峽谷更壯觀的地殼裂縫，Duffield甚至有時開玩笑說那是外星人聚居的地方。裂谷是一個地質熱點區(qū)域，里面的“黑煙囪”噴出沸騰的化學物質，相鄰的深海平原布滿火山。這是座真正的失落的世界，像出自亨利·萊德·哈葛德的小說。人們常說，我們對于海底世界的了解比對火星表面的還要少。千真萬確，因為海底探索要花費更多的代價。如果說時間就是金錢，那么在深淵探尋的時間就是金錢的平方。
若是沒有這地形圖，赤道號肯定會把水下探測器拖向山腰?，F(xiàn)在，隨著絞揚機和纜繩的收放控制，水下探測器逐漸沉入非常具有挑戰(zhàn)性但或多或少已知的海底地帶。下降，下降。半深海區(qū)的藍與海底深淵的黑暗相交融，信號燈有韻律的閃爍，黑暗也在無限延伸，持續(xù)了枯燥的8個小時。隨后，兩名行動主管得到探測器發(fā)來的信號，也就意味著它處在最佳的視野范圍內—距海底大約500英尺處?，F(xiàn)在，探測器將要部署聲納陣列，并開始接收和傳輸最鮮為人知的信息。
但讓我們暫時停下來欣賞這一壯舉的工程藝術。深度每增加1碼，光纜長度就增加2碼，直到光纜和負重的重量之和與船速相匹配，在前行中劃出完美的拋物弧線。8000碼的纜繩，4000碼的深度，通過卷揚機不斷重新調整，或通過船行的速度，或兩個因素同時，使得探測器時刻在崎嶇地形上方的最佳高度作業(yè)。水下探測器，拖得長長的纜繩，相比之下顯得很小的船，無限遠處的衛(wèi)星，其波束發(fā)射到珀斯和更遙遠的基站，這些構成了尋找飛機真正的矩陣，歷史上從未有過這樣的嘗試，可能永遠不會被重復，若沒有此般技術支持的話。
“想象在你車后5公里處牽引拖車。”調查作業(yè)隊長Scott Miller說。在黑暗中。在山路上。作為隊長，Miller要隨時監(jiān)控可能出現(xiàn)的技術性問題，以及手下們的心理狀態(tài)。一位有著三個年幼女兒的30多歲的父親，蓄著一小撮胡子，一口西澳大利亞口音，Miller擁有化解壓力和隨時保持幽默、淡定自信的天賦。
現(xiàn)在，隨著水下探測器到達理想深度，赤道號以慢跑的節(jié)奏到達指定海域，Miller和他的調查人員展開了史上最了不起的電腦游戲。水下探測器產(chǎn)生的電脈沖轉換成聲脈沖經(jīng)側面掃描轉換器成扇形散開，從兩側對海底上千碼的單位進行掃描。而探測器的底部形成的多波束陣列也有類似的功能。
瞬時間，通過光纖電纜，海底的詳細資料傳送至母船。勘測員在控制室監(jiān)測實時數(shù)據(jù)，并且，通過比較新信息與地形圖以及當前的GPS信息，他們協(xié)助船長駕駛船只，保證水下探測器在一條完美的直線上。探測器的控制人員也以同樣的方式控制著它的擺幅和高度。越靠近前方的海底山峰，航程就越驚心動魄：收線速度太快，探測器會隨之上升，數(shù)據(jù)就變得模糊；距海底太遠（900英尺是上限），數(shù)據(jù)也會作廢。要完成60平方英里的每日目標，需要保持最佳速度。在這狹窄的區(qū)域，在波濤洶涌的海上，又伴隨疲勞增加和無數(shù)難以入眠的夜晚，在有限的時間內操作著水下探測器成為一項令人極度緊張的任務。
當然，每個人都在尋找MH370的蛛絲馬跡。任何金屬物質都是可疑的。任何棱角分明的物體、任何直線物體都會觸發(fā)報警器。數(shù)據(jù)經(jīng)壓縮傳輸至衛(wèi)星再傳送到輝固在珀斯的辦公室，由專家進一步檢查，并傳到在堪培拉的澳大利亞運輸安全局（ATSB）進行更多的分析。并且，數(shù)據(jù)還通過衛(wèi)星傳向美國的質量管控專家Andrew Sherrell—他曾協(xié)助法航447的搜救任務。審查是詳盡的，甚至是強迫性的。因此，哪怕任何一小塊飛機殘骸，都不太可能逃脫水下探測器的“火眼金睛”。
然而，還存在另一種讓人警醒的可能性：搜索區(qū)域是澳大利亞運輸安全局劃定的，勢必會有些誤差。區(qū)域范圍既是由時間和金錢決定的，也與概率脫不了干系。如此多的未知和變數(shù)面前，所有參與這次搜索行動的機構和個人，哪怕有一丁點兒閃失，都有可能導致任務無疾而終。
Storm 風暴
年輕的數(shù)據(jù)分析員Brad Cooper在赤道號的船腹處工作。他來自位于北緯43度的新西蘭因弗卡吉爾，是世界上最南端的城市之一。雖然他的家鄉(xiāng)因狂風和橫雨而臭名昭著，當?shù)氐牟┪镳^甚至有關于咆哮西風帶的永久展覽，他也從未多想。成為一名海員并不在他的計劃當中，他也并沒料到自己會切身體會咆嘯西風帶的威力。如果你想保持身材，你必須卡好俯臥撐的時間，不然就有撞在船身的可能。做引體向上也是同樣的情況。至于跑步機，絕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不能用的。從數(shù)據(jù)室到船橋有300步（每個人都戴著計步器，這是企業(yè)健康挑戰(zhàn)的一部分），在船橋上就能看到讓你東倒西歪的大?！，F(xiàn)在的Brad Cooper知道一些關于咆哮西風帶的真實信息。的確，有可能的話最好避開這一帶—但輝固的搜索船并無他路可行。當船只拖著水下探測器航行時，自然而然就成了風浪的獵物。船上的人也總是情緒緊張，時刻抱著惡劣天氣臨頭的恐懼。
2015年2月2日，衛(wèi)星預警將有一場恐怖風暴。熱帶氣旋“戴蒙德拉”（Diamondra）氣勢洶洶向東襲來，即將與熱帶氣旋“尤尼斯”（Eunice）交匯，而赤道號恰好就在交匯中心處。赤道號將水下探測器收回，并固定在船尾的甲板上，緊接著，船長Andreas Ryanto Molyo進行廣播：“做好應對強風的準備?！贝瑥娦杏厕D，傾斜35度，然后扶正船身直迎上升的海面。船上所有電子設備—游戲機、筆記本電腦、手機等等—都被牢牢固定。那次風暴唯一損壞的是咖啡機，但那是個讓人心痛的損失。
在風暴最嚴重的時刻，作業(yè)隊長Scott Miller回憶，從船橋上能看到一堵五層樓高的巨浪向赤道號撲來。船向上爬啊爬，沖破水墻，海水猛擊控制室的窗戶。忽然船身又陷入波谷，船首幾乎潛水，又開始再次爬升。這樣顛簸又無節(jié)奏的動作重復了一次又一次。Miller說，經(jīng)驗豐富的船長Molyo始終保持冷靜，在巨浪中掌控著赤道號的走向。除了米勒和醫(yī)生以及船長，船員們大多躲在船艙，等待風暴過去。
風暴中無處可逃。駛向珀斯意味著來回浪費12天，損失的時間和金錢成本都不可接受。并且這原本就不在計劃中。按計劃是在作業(yè)區(qū)域靜待風暴過去。在這樣的時刻，很顯然，船員，或者說濕件，是技術的薄弱環(huán)節(jié)，要承受惡劣環(huán)境的折磨。在暴風雨中，他們只能在船上室內活動，一座由無數(shù)階梯和閃閃發(fā)光的白色走廊構成的迷宮，都收拾得干干凈凈，從雙柴油電動發(fā)動機和低層的數(shù)據(jù)處理室，到空蕩蕩的辦公室，再到空置的健身房和娛樂室食堂。船員可以隨意在墻上玩彈球游戲，但多數(shù)人選擇待在他們的私人房間，忍受孤獨。
他們在一個又一個無眠的夜晚堅守著，等待風暴過去。Scott Miller將這經(jīng)歷比作持續(xù)數(shù)日的過山車：“你要學會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正常生活?！盝ohn Boudreaux，一位曾在輝固支持者號經(jīng)歷過熱帶氣旋的美國AUV（自主水下航行器）技術人員說，那體驗就像“不飲自醉”。Boudreaux是卡津人，喜愛美食，但發(fā)現(xiàn)經(jīng)歷風暴時想要端穩(wěn)盤子用叉子吃飯幾乎是不可能的。
整個世界都在移動。整個世界都嘈雜作響。一些年輕的船員喜歡和新來的培訓生惡作劇。年輕船員每過六周都會下船一次，那時他們會在船艙里藏下一個個小的餌雷——比如會在艙內亂滾的彈珠。有次他們把一只踩扁了的可樂罐藏在天花板。但這些小陷阱通常早早就被發(fā)現(xiàn)了。伴隨航程推進，當天氣越來越糟糕，人們變得神經(jīng)敏感，普通的聲音被放大。枕頭填充物擠壓摩擦的聲音在耳畔作響；櫥柜門吱吱聲不斷。一個不眠之夜，Miller把一張小紙條折疊四次，塞進了他房間壁櫥門裂紋。誰又知道有多少這樣的時刻，多少其他的裂縫，他試著找出破壞他寧靜的源頭？
每一場風暴都終將結束。船員爬出船艙，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氣，好奇狂風暴雨后外面世界的模樣。然而他們所見的只有少數(shù)人見過：在開闊海面50英尺高的海浪，海面泛起光滑的藍色泡沫，壯觀依舊。廚師們準備了大餐，人群中的談話聲也越來越嘈雜。每個人都有一個故事，同樣的故事：看??！我們撐過來了！
很快，他們就要重拾之前的工作，準備好重新部署水下探測器。恢復平日的常規(guī)。但船員和船員之間以及和整個MH370相關的人群之間默契增進了。每個人都有感覺。此地此刻，輝固赤道號可以對全世界，對MH370遇難者家屬說：我們仍在這里。我們不會放棄。
▲搜索范圍圖
Maps 地圖
在輝固集團珀斯辦公室的會議室，這張海底等深圖鋪在一張光滑的長桌上。這張圖有30英尺長，6英尺寬。它像一件色彩斑斕的工藝品，描繪出深海地形中的山峰和溝壑。像一座巨型微雕，它將整個搜索任務的范疇帶回文明世界。對于任何搜索，都有其獨特的同義反復的邏輯?！叭绻抑牢覀兒螘r會找到飛機，”Paul Kennedy說，“那我就知道在哪里找。”與此同時，水下勘測作業(yè)已經(jīng)晝夜不間斷地持續(xù)了七個月，并且這工作現(xiàn)狀可能再持續(xù)一年。三個因素依然不變：作業(yè)地點的與世隔絕，天氣的嚴酷狀態(tài)和工作人員的孤獨感。每一刻都充滿挑戰(zhàn)，每一個新的時刻都如過去一般重要。
為了保證團隊的熱情，行動起初，Kennedy和Duffield就下意識提醒船員們他們是在參與和創(chuàng)造歷史，給他們搖滾明星似的待遇，讓他們在早晨或深夜醒來時有一些盼頭。船上隨時供應各色糖果。隨船大廚都有郵輪工作的經(jīng)歷，負責為大家準備豐盛餐食。海上的圣誕大餐，他們準備了烤乳豬搭配烹好的蔬菜。醫(yī)生為船員們提供比陸地上更好的醫(yī)療保健服務，在船上每周都有例行的檢查。并且，由于衛(wèi)星連接，他們有高速互聯(lián)網(wǎng)。
船員們在工作中有著積極的回應，不僅僅出于人道主義，也是迎接技術方面的挑戰(zhàn)。他們一直想回去，這已經(jīng)讓Paul Kennedy感到驚訝和感動。一切都順利進行。從水下探測器輸出的數(shù)據(jù)被精心劃分為3）“不感興趣”；2）“潛在的興趣，但不太可能是MH370”；1）“就是這該死的飛機，打電話給堪培拉！”每當2類出現(xiàn)，都是時候召來支持者號及其自主水下航行器（AUV）。“如果水下探測器是割草機，那自主水下航行器就是拔草器，”AUV項目經(jīng)理Nick Bardsley這樣形容，“它能進入高難度位置，做特寫工作?！?/p>
2015年5月13日，水下探測器飛越了一個位于第七弧中心線以東12海里處的小型碎片區(qū)。一個典型的2類。澳大利亞運輸安全局的運營搜索隊決定派出支持者號。它的水下機器人“Hugin”（以北歐神的同伴烏鴉命名），有一個與水下探測器相似的聲納陣列，以及高清攝像頭，可以安全地探入離目標40碼的距離—如果值得冒險，20碼也可以。一艘漂亮的15英尺的橙色魚雷艇，“Hugin”可以被設定為執(zhí)行一個完全獨立的任務，或像一架無線電操縱的飛機一樣航行，發(fā)送實時數(shù)據(jù)，然后返回船舶附近，充當船鰭。
在這次任務中，Hugin拍攝了一組近距離照片，像夜間犯罪現(xiàn)場。那條觸發(fā)警報的直線原來是一個船錨的豎軸。聲納數(shù)據(jù)的多個亮點則被認定為鉚釘和煤塊。搜索隊在12800英尺深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以前未知的海難船骸，大概可以追溯到19世紀。這發(fā)現(xiàn)既令人興奮又有點失望。事實上，每一個探測數(shù)據(jù)中的間距—每座火山坑，每個溝槽或陡峭的山腰，都意味著AUV的后續(xù)任務。正如康拉德在19世紀末對剛果河的描述那般，這片地圖上曾經(jīng)的“空白點”正在經(jīng)歷著史無前例的徹底勘察。
馬航MH370失聯(lián)兩周年：最危險的搜尋仍在繼續(xù)
Closing the Loop 閉環(huán)
如果聽到Paul Kennedy談論他對于衛(wèi)星數(shù)據(jù)和各路智囊團的信心，你也會感覺信心滿滿。是的，他們一定是對的。沖上留尼旺島沙灘的那片襟副翼是對計算和推測準確性的進一步確認。襟副翼的出現(xiàn)也在媒體和互聯(lián)網(wǎng)博客圈激起千層浪，外界的信息也蔓延至輝固船員，讓他們士氣大增。但所有的新聞故事—大多以煽動性的問題“這會是重大的突破嗎？”開頭—都得出略微失望的結論：好像不太可能。并且，一篇被忽視的國際海事衛(wèi)星組織（Inmarsat）發(fā)表的論文中，作者得出結論：“需要強調的是……有關最終的失事點，仍有太多的不確定性?！?/p>
博客圈的熱議中也存在另一種可能。在澳大利亞西部海域搜尋MH370的黑匣子行動失敗后，前路一片渺茫。但也不能坐以待斃。各方都需要一個新的戰(zhàn)略，恰巧此時國際海事衛(wèi)星組織提供了一個—可能只是瞎猜，可能是徒勞無功。一位衛(wèi)星專家在博客上說，國際海事衛(wèi)星組織發(fā)表的圖表“看起來像漫畫”。也許深海搜索歸根究底只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儀式，像薛西斯國王瘋狂地鞭海，也只是為了掩飾悲傷事實真相罷了。
即使說Inmarsat的推論是準確的，飛機的確墜落在第七弧，偶然性仍是最大的決定因素。如果飛機沉入到海底火山，它不會被探測到。如果碎片沿著垂直的海底峭壁上散開，水下探測器也無法發(fā)現(xiàn)它?；蚴秋w機墜落在16000英尺下的海底溝壑，它就不在AUV的搜尋能力范圍內了。并且，一旦搜索船只錯過了飛機殘骸，它們不會折返、進行第二次勘測。另一方面，波音777畢竟是一架龐然大物，搜索船載的高科技裝置也是可觀的。根據(jù)之前的事故，碎片區(qū)域可能長達700碼，除非被意外藏起來，是不可能探測不到的。搜索船只的聲納屏幕應該像拉斯維加斯賭場老虎機一樣頻繁閃爍。
因此Kennedy對于搜索船只和船員的信心從未消減。他依然相信隨著搜索進程的推進，找到飛機的可能性就更大。對這一天的期待實際上也在增加，而不是減少。無論在船上還是陸地辦公室的工作人員都決心滿滿。但Kennedy也感受到了伴隨信心而來的責任感。當找到飛機時，在珀斯的辦公室里不會有任何慶?；顒樱皇蔷葹?。
同一時刻，澳大利亞運輸安全局正與馬來西亞和中國一起計劃對飛機的回收。飛機本身需要一艘配備了尸體冷藏裝置的大輪船。如果MH370以近水平滑翔墜海，遺體將被厭癢極寒環(huán)境保存，像蠟像一般維持著凍結狀態(tài)。計算機控制的起重機會將遺體小心放入特制網(wǎng)狀袋，確保他們在出海過程中不受破壞。之后，遺體將返還給他們的家人，而飛機的碎片將被帶上岸進行分析。無論黑匣子，或是殘骸本身，希望有一方能還原整個故事，揭開事件的真相。
但這僅僅是臆想。MH370失蹤近一年半時間以來，該搜索區(qū)域已經(jīng)繁衍出自己的原生質生活。馬來西亞軍方雷達報告首次發(fā)布時，搜索區(qū)域范圍擴大到驚人的300萬平方英里；當輿論對于國際海事衛(wèi)星組織的衛(wèi)星數(shù)據(jù)分析信心達到頂峰時縮小至23000平方英里。2015年4月，范圍又翻倍，到46000平方英里。這些數(shù)字也受政治意愿和金錢所驅。馬來西亞承諾將匹配澳大利亞投入的6500萬美元資金，但到目前為止還未支付所有現(xiàn)金。中國則繼續(xù)持觀望態(tài)度。盡管如此，這場航空史上最昂貴的搜索的所有花費，也還不足半架波音777客機的成本。因此，繼續(xù)搜索行動仍然是一筆性價比頗高的交易。
然而，越來越大的壓力來自澳大利亞民眾。澳大利亞總理Tony Abbott曾說“我們欠了2300萬乘飛機出行的澳洲公民，以及世界上數(shù)百萬民眾一個說法”。但最近，他也開始謹慎地退讓，告訴議會“我不敢保證如此強度的尋找能夠一直持續(xù)下去”。如果沒有突破性進展，很顯然，搜索范圍不會進一步擴大。
徹底失蹤？！一架777-200ER？這是一次對人類的驕傲和能力的雙重打擊。自然面前，人類再一次顯得渺小而脆弱。又需要付出多大代價，能重樹公眾對于飛行的信心？
同時，在輝固的珀斯辦公室，工作人員知道他們正在和時間賽跑。他們正接近一個十字路口。整個行動都可能前功盡棄。也許是他們打電話給堪培拉告知好消息，或是堪培拉會打給他們，說：“好的，大家辛苦了，行動到此為止?！?/p>
但Paul Kennedy認為放棄的代價太大了?！叭绻覀兎艞壍锰?，日后再發(fā)生類似的事故，這是不可原諒的，” 他說，“我們要盡快閉環(huán)?！?/p>
如果MH370一直失蹤，它將成為航空史上的一個謎團?！斑@是不可接受的，” Kennedy說。航空飛行依賴的更多是科學而非自然，人類在推動航空科技發(fā)展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也許不久將來的某個早晨，我們會收到來自勘測船的好消息，對于受牽連的家庭來說也是最終的解脫。而對于其他人，至關重要的是，這樣的事以后不再發(fā)生。
無論我們是否能夠找到MH370，從這件事當中我們都吸取到了教訓。如果一切順利，今年2月國際民航組織在蒙特利爾總部召開的安全會議上的一條改革建議將被立法，要求所有商業(yè)航班將匯報時間間隔從每30分鐘縮短到每15分鐘。與此同時，將會有全新的系統(tǒng)不間斷地監(jiān)控和跟蹤所有客機。另一方面，也正有人推動進一步增強飛機的自治性。正像因陀羅網(wǎng)，所有的東西都互相關聯(lián)。信息云也在不斷擴張，蘊藏著巨大的潛力和不確定性。像是印度洋環(huán)流。像是咆哮西風帶。像是人生。
讓我們祈禱。翻開書到任何一頁。是的，正是在你前方座位口袋那本油膩膩的機上讀物。欣賞地中海無邊無際的藍色?？紤]到蒙古徒步旅行，在蒙古包住上一夜?；ㄒ稽c時間在拼圖頁圈出諸神的名字。
將你所有數(shù)碼設備上的所有應用程序派上用場。告訴世界你的所在。你想要到那里去。到那里去。
撰文/ Bucky McMahon 圖片編輯/ 田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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