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9-13真書的技法05
2.2真書的裹束和結(jié)字
「裹束」是把幾個筆勢加在一起，「結(jié)字」是調(diào)整筆勢之間的關系，分開來說，「裹束」和「結(jié)字」是兩個概念，兩件事，但因為裹束和結(jié)字是同時進行的，所以又是分不開的一件事。連在一起講，《玉堂禁經(jīng)》稱為《結(jié)裹法》。
﹝1﹞裹束目的是要獲得一個字像
我們已經(jīng)知道，書法三大要素是用筆、識勢和裹束，「用筆」產(chǎn)生了點畫，但無論什么「點畫」，在「識勢」系統(tǒng)中，全部歸入了張旭十三勢。把筆勢「裹束」起來，目的是要獲得一個字像。提醒大家注意兩點，一是在張旭系統(tǒng)中，「裹束」是裹束筆勢，不是裹束點畫。大多數(shù)人從小寫字，習慣了正楷字是由點畫組成的，潛意識中只要把一點一畫加起來，就得到一個字形，這一來跳過了「識勢」，這不是張旭系統(tǒng)的原意。二是字如其人，字形也可以反映一個人的內(nèi)心，但像唱歌那樣，隨口吼兩句跟有訓練的歌唱家是兩碼事，普通人打架跟武術家過招，天差地別。
三級課程說過，廣義的裹束不是簡單地把幾個筆勢放在一起，而是把所有的因素都包括在內(nèi)，古人把一個字看做一個人，具有筋節(jié)、骨肉、皮血，當裹束和結(jié)字完成，這就得到了一個字像。這個字像就是你這個人內(nèi)心世界的反映，你的性格、品味、修養(yǎng)、審美、技法熟練程度......，全在這字像中反映出來，正如張懷瓘所言：「文則數(shù)言乃成其意，書則一字已見其心」。這些基本概念，三級課程都有詳細的講解。
裹束建基于筆勢，而筆勢是采取使轉(zhuǎn)的結(jié)果，在張旭系統(tǒng)中，裹束不至用于真書，其他書體也可以，如草書和行書，只要是使用筆勢的書體都適用。
不用使轉(zhuǎn)的書體，自然也就不采用筆勢，如篆書和隸書，正楷印刷體都是，其實是字體。這些字體，一個字就是一些點畫的集合，于是有結(jié)字這名稱，或稱為結(jié)構、間架、結(jié)體等。真書從行書而來，它是用使轉(zhuǎn)取筆勢的，筆勢的集合，在張旭系統(tǒng)中稱為裹束。取筆勢的好處是可以多變，真書字形不是固定的，你看這四個真書「無」字，頭上第一勢就有四種樣子，底下四點也可以變動的，這里有三種寫法。注意這幾個字的筆順也和正楷字不一樣，他們是照行書取勢寫的，頭上第一勢寫完后，第二勢是兩橫奮筆勢，然后是四豎，豎筆勢。簡言之，筆鋒是再走筆勢，而不是寫分散的點畫。所以我們講筆勢，是一個一個筆勢的聯(lián)合。
璧
前面幾堂課說過，真書來源很廣，篆隸草行都可以采用。如「璧」字，
現(xiàn)在正楷字上面是「辟」，下面是「玉」，這寫法來之于《說文》小篆，自然沒有問題。但實際上晉唐人寫「璧」，「玉」放在左下角，這是照隸書的結(jié)構，不采用小篆寫法。兩種寫法的筆勢是一樣的，裹束時一個照小篆，一個依隸書，作為現(xiàn)代人，二者可以任擇其一。
鵝
又如「鵝」字，現(xiàn)在規(guī)范正楷字寫法，左邊是「我」，右旁是「鳥」。但你看小篆是反過來的，左邊是「鳥」，右旁是「我」，隸定寫法是第一種，現(xiàn)在寫法是隸變。這還不算，還有把「我」放在上面的寫法，既然可以放在上面，那「我」放在下面也可以。歷史上這四種寫法，字書都有收，靜心想一想，無非就是裹束時沒有固定位置。唐代《五經(jīng)文字》承認了兩種，即第二種和第三種。從現(xiàn)有資料來看，上面三種行草書中常見，草書「解散隸法」，自然會發(fā)生挪動位置的情況，后來的真書，沿用草書的結(jié)構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五經(jīng)文字》承認了第二種和第三種寫法，如果寫第一種根據(jù)小篆隸定行不行？當然可以，我想張參也不會反對，畢竟他把《說文》小篆作為正楷字第一標準。
第四種寫法見《字匯補》，這書專收俗字，作者吳任臣應該是見到過「鵝」字這種寫法，他在注中說：「顧亭林曰：字可上下左右寫者，惟鵝字為然」。顧亭林就是顧炎武，他既然說過這話，當然也見過。但這寫法很少見，不用為好，書法雖然講究變化，但也不要太走偏門。一個字有三種變化已經(jīng)很好了，如果你還覺得不夠，可以使用其他手法，下面會介紹。
我這里舉「璧」和「鵝」兩個例子，來說明真書結(jié)構受篆隸草行影響，使真書裹束出來的字形，有更多的變化。
﹝2﹞真書的體勢
漢字又稱為方塊字，顧名思義，就是一個字占據(jù)一個方格，常用方格有三種，長方形，扁方形和正方形。長方形大約是直向1.5個方格，扁方形是橫向1.5個方格，這兩種格子，橫豎比例很接近黃金分割?！刚紦?jù)」一個方格，不等于這個字是方的，譬如「一」字也占據(jù)一格，但它不是方形的，所謂方塊字，是就總體而言的。
小篆的體勢
在漢字發(fā)展史上，有兩次著名的體勢變化。一是李斯等創(chuàng)制小篆，作篆引之筆，筆勢向下流動，自然會拉長字形。
其實金文很早就有打長格寫字的例子，如西周大克鼎，但仔細去看，可以寫大的不夠大，可以拉長的沒有拉。李斯等創(chuàng)制小篆，統(tǒng)一了用格的標準，小篆采用長方形格子，并不是文字本身都是長方形狀，而是一種藝術處理，從書法角度說非常成功。筆畫多的布滿一格，如「書」字，筆畫少的就引長下垂之筆，如「具」字，無論筆畫多少，都占用一格，于是整齊劃一。
吳昌碩
篆書也有寫方的，甚至扁的，《石鼓文》本來字形近方，但吳昌碩臨寫《石鼓文》，把體勢拉長了，其實是用小篆的體勢寫《石鼓文》。有沒有人說吳昌碩臨得不像呢？大家都知道這是藝術創(chuàng)作。
陸維釗
陸維釗先生寫篆書，字皆扁形，自成一格?？梢娫跁▌?chuàng)作上，長方形、扁方形和正文形都可以用，體勢一變，就會有新的面貌，有新的趣味。
八分的體勢
第二次是王次仲創(chuàng)制八分，從此隸書有了波勢，波勢是向左右引長的，稱之為橫向取勢，這樣一來，字形容易橫向拉長。如東漢劉焉墓題字，書寫者橫向波勢伸得很遠，這是民間書寫者，個性奔放，但仔細看，大致就在一個扁方形的框架中。
正方形格子不夠用，八分通常橫向伸出半格，東漢《張表碑》「永」字，套在這扁方形格子中正好。于是有一部份八分作品，體勢都是扁方形。在實際操作中，為了方便，打格還是打方格，只是在寫的時候，方格留出天頭地腳，字就成了扁形，這在《曹全碑》上可以看得很清楚。
熹平石經(jīng)
《熹平石經(jīng)》和《曹全碑》差不多同時，卻用方形。這恐怕是從工程規(guī)模的考慮，每個字只有八分見方，不到一寸?！鹅淦绞?jīng)》刻七經(jīng)，有幾十萬字，如《曹全碑》那樣字距加以空白，顯然不可行。還有一些隸書碑刻作品，如《衡方碑》，字也是方的，我想這是作者風格，有人寫扁的，自然也有人寫方的。
真書的體勢
真書的體勢大多數(shù)用方形，五代以后印刷品盛行，也是用方形的多，于是真書是方塊字深入人心，這是主流，我們研究真書的裹束和結(jié)字，也是以方形為主。
但真書也有寫扁的或長的，用方形并非鐵律。鍾繇是真書之祖，他受八分影響很深，所以寫出來的字，往往是扁的，人謂之有隸意。到王羲之體勢就變方了，當時稱王字為新體。唐代有些人行書、真書用瘦長的體勢，人謂之有篆意。對藝術家來說，最要緊是有自己的個人風格，體勢一變，就是另外一種風格，不過這只是變化外形而已。正方形是最基本的，首先要把方形的真書寫好。
草書的體勢
方形不但用于真書，也用于草書，無論是章草如皇象《急就章》，還是今草如智永《千字文》，都是用方形的。講草書時候提到過，《急就章》很多字就是真書。
王羲之《十七帖》
王羲之的小草，基本形狀也是方的，
王獻之《江州帖》
王獻之有些草書作品比較狂放，但如《江州帖》這種，還是有規(guī)矩的。
孫過庭《書譜》
孫過庭《書譜》的字，也是方形為主。
我們可以得到一個結(jié)論，正方形是一個基本形，作為藝術家，有時采用長方形，有時采用扁方形，小篆向下延伸筆勢，八分采用雁尾，這是藝術手法，把筆畫延伸出方格以外。真書筆勢不對外延伸，限制于一個方格之內(nèi)，換句話說，真書的裹束和結(jié)字，是在方格內(nèi)部空間中做功夫。這功夫怎樣做呢？以前講過，篆書和隸書是平畫寬結(jié)，而真書是斜畫緊結(jié)，真書的裹束和結(jié)字重點，全在這四個字：「斜畫緊結(jié)」。
〔3〕真書的結(jié)字
說到結(jié)字，經(jīng)?？吹接腥擞镁艑m格，或者米字格，這究竟好不好用呢？斜畫緊結(jié)能用這兩種格子嗎？下一課解釋，謝謝各位。
本節(jié)要點：
〔2.2〕真書的裹束和結(jié)字。
裹束目的是要獲得一個字像。
真書的體勢，方形為主。
復習思考：
《陰符經(jīng)》有沒有用方格？如果有，請畫出方格線。選十個字，量一下它們的高度，平均值與方格高度比例多少？
智永《真草千字文》中的真書，每行幾個字？有什麼方法可以在沒有方格的情況下，寫得很整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