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打鹵面的質(zhì)樸情懷
一說起老北京炸醬面,現(xiàn)在已是大大的有名了,連駱家輝都以吃炸醬面來領略京都風情,體現(xiàn)平民特色。
可打鹵面這東西,地位還不如炸醬面,連平民化的駱大使都瞧不上眼,也許根本沒聽說。新疆人就更不清楚了。那年我去北京給兒子和媳婦專門做了一回,不料他們不習慣這種黏乎乎的感覺,問:這是不是河南小吃?我猜大概他們見河南糊辣湯也是黏乎的。我說:你們來北京十幾年了,怎么連老北京打鹵面都沒聽說過?
說是“老北京”打鹵面,說老實話北京自己并沒多少古老飲食,我想還是從面條大省山西那邊傳過來的吧。傳說以節(jié)儉出名的道光皇帝,過生日竟以打鹵面來祝壽,大概打鹵面從此就在北京扎了根。亦知這道面應該是從以吝嗇著稱的山西發(fā)源的。雖然這面簡單到了節(jié)儉甚至吝嗇的地步,但毫不影響它的美味,一點兒不比炸醬面差。這也許叫“質(zhì)樸最接近真理”。
我對打鹵面的感情最初自然是從母親那兒來的,那年月生活太艱苦,母親經(jīng)常變著方兒地把老北京美食在烏魯木齊重現(xiàn)出來:糊牛肉、糊塌子、餡餅、炸醬面,甚至還做過羊肉涮鍋子,當然,打鹵面偶爾也做過,不過那時還沒吃出感覺來。
真正有感覺是1968年分到南疆之后后,每年都得去和田和畫友一起,或者辦美術(shù)學習班,或者搞創(chuàng)作,一住就是一兩個月,就住在第二招待所,簡稱“二所”。
二所的伙食不錯,中午經(jīng)常吃打鹵面,在那個年月這就算上等美食了。拉條子面條盛在大瓷盤中,上面澆一大勺鹵,略帶黏度的透明鹵汁中,有鮮嫩的羊肉片兒,黑亮的木耳,褐黃色的黃花,軟嫩的雞蛋花兒,再撒點兒翠綠的香菜,然后我再倒一股醋,跟面條這么一拌,你就吃吧,連汁帶面,滑爽鮮香,稀里呼嚕一盤,接著又是一盤,還是不飽,再來個半份兒,這才勉勉強強能控制住食欲。一般人大多吃一盤,我每回非得兩盤半不解饞,這就算系下情結(jié)了。
想不通這大師傅技術(shù)怎么那么高,里面都放啥了?怎么禁不住的濃香?現(xiàn)在想想,大概一是因饑腸轆轆,二是因七十年代的食品地道,尤其和田羊肉,那味道簡直無法抵擋!
另外,美味的秘密我想正是在這鹵汁上,有了鹵汁,各種美味才更容易掛在光滑的面條上,使每一口都能得到充分的味覺享受。就跟名菜松鼠鱖魚一樣,紅亮的糖醋汁掛在白嫩的魚肉塊上,才使魚肉格外誘人。再一點,有了鹵汁的潤滑,面條就變得更加滑爽,還沒等嚼仔細,連面帶鹵便迫不急待地滑進喉嚨,,“稀里呼?!本鸵槐P一盤接一盤,吃相雖不雅,但更具老北京洋車夫式的痛快豪爽!
有一回吃到嘴里,發(fā)現(xiàn)味道不對,甜兮兮的,大伙兒全鬧起來。大師傅才醒悟過來,連忙道歉:“放錯了放錯了!放味精給放成了糖精!”一大桶鹵汁全部報廢,只好重新再做。好些人等不及,隨便吃點兒別的就走了。我不行,哪怕再等兩小時,這頓打鹵面非吃到嘴里不可!
回到烏魯木齊后,沒一個飯館食堂賣打鹵面,只好自己做。后來去北京,也很難找到賣打鹵面的飯館。看起來要想解饞,還得自力更生,靠誰都不行,吃哪家館子都不地道。
其實打鹵面比什么飯都簡單,半小時就能做好,而且味道絕對地道,我就想不通那些專業(yè)大師傅怎么全不如我?大概因為有著節(jié)儉吝嗇的起源,所以師傅們沒放在眼里,不舍得放好作料。
做打鹵的技巧在哪兒?
一,面條最好用抻面,即新疆拉條子,這樣才能體現(xiàn)鹵汁爽滑的特點。如果用機器切面,則太粗糙,不筋道,不柔滑,口感大打折扣。手搟面也還行,總是不如拉條子滑溜兒。
二,一定要選上等瘦嫩的好肉,有些網(wǎng)上菜譜里不用肉,味道就差了。
三,配料比較靈活,但質(zhì)優(yōu)滑嫩的黑木耳是首選,蘑菇最好也要有,口蘑、香菇都要,平菇鳳尾菇不行,至于黃花菜要挑好,買不好就成了嚼不斷的繩子,寧可不要,鹿角菜可有可無,如果有好蝦米也不錯。其它發(fā)脆發(fā)綿的配料盡量不用,以前影響軟嫩滑爽的口感。
四,用水淀粉調(diào)鹵汁的稠稀程度至為關(guān)鍵,太稠就真成了糊辣湯,過于黏,不滑爽,不適合拌面條。太稀則成了北京熱湯面或西北臊子面的湯,清湯寡水,體現(xiàn)不出打鹵面的特色。要求鹵汁剛剛能掛得住面條,將鮮香的汁略略沾在面條上,半透明狀,才好吃好看。
五,雞蛋花制作也有講究,別把蛋液潑在滾開的湯里,這樣就全碎了,不好看。待鹵汁煮好之后,關(guān)火,再將蛋液轉(zhuǎn)著圈慢慢淋入鍋中,靜待片刻,待蛋花凝固成片狀即成。
吃時將足量鹵汁澆在面條中,講究半碗面條半碗鹵,就大蒜瓣。
我自己做的打鹵面,比較專業(yè)吧?
2012年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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