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如履薄冰。惆悵的禍端,起始于這‘情之一字’?,F(xiàn)而今,有才情的女子很多,有品位的男人卻也不少。文字,就是在才情與品位之間那忽明忽暗的明燈,流于筆端,躍然紙上,架起了一座座心靈溝通的橋梁,此端為友誼,彼端卻是牽腸,春暖秋涼,劃過了一道道驚鴻一瞥的憂傷,隔海相望,怎么也望不到那一帆的惆悵,心航,該駛向何方?
月夜,捏一捏古茶,泡開了唐詩宋詞的韻腳,卻泡不開那秦磚漢瓦;泡得開木魚石敲打的更漏,卻泡不開梧桐雨的滴滴答答。暮鼓晨鐘里,撥開驛路風(fēng)沙,仗劍走天涯,風(fēng)花雪月里,心似琉璃瓦。半彎月兒一天星,閑敲棋子落燈花。靜聽一首陽關(guān)曲,心從容,冷涼一如江上秋。欲解相思扣,惆悵誰與訴?品酌苦茗味,淚沾春衫袖。
雨滴,是云兒的眼淚,伴著風(fēng),橫豎搖曳成疏斜的一簾景致,不解這惱人的俗事,恁是肆意滴答,呢喃著那份愜意的飄落,忘我的碰撞在燈火闌珊的泥濘里,隔離時(shí)空的間或,落地濺起了碎花一朵朵,隔著雨川,想起了‘梧桐更兼細(xì)雨,這次第,怎一個(gè)愁字了得?’的嘆息。眼見得,夏過半,秋將至,那滿地黃花堆積的寥落憑添了我生命秋季的涼薄。不變的四季輪回,嬗變的紅顏滄桑,重復(fù)的單調(diào),似乎找不到螢火之光的那一縷微亮,飛蛾撲火的信仰也只是自身宿命的傳唱。
靜臥一隅,客在他鄉(xiāng),無論身處何方,只要心兒停泊的港灣,即使飄飄蕩蕩,總也不會(huì)迷航。煙波浩渺處,飛鷗越過狂浪,雁字排在云中央,滄海情,紅塵意,巫山云雨念去去,起錨處,楊柳依依雨細(xì)細(xì),自古幾多傷別離。執(zhí)手相對語凝噎,此去經(jīng)年無歸期。我是人間惆悵客,天涯何處覓知己?解舟輕把纏綿遞,不知心事如何系。罷,罷,罷,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
一壇子的回憶,一天空的思緒,滿滿的、濃濃的、不留罅隙的鋪排開來,重墨油彩的渲染著這一懷淡淡的憂傷,承載不起這不留余白的窒息。釉彩里,天青色最珍貴,煙雨里,我在等你。青花瓷的執(zhí)筆,情感的易碎,筆鋒落下寫不出千年的情醉,為你打好的伏筆,贖不回的懺悔,紅艷艷得前情,綠瑩瑩的結(jié)局,營營役役的敗筆,都只為今生預(yù)約的相遇,誰知,一切一切的謎底,都留在了碗底,仔細(xì)的回味,尋尋覓覓,已找不出當(dāng)年烘焙出爐時(shí)的那一抹痕跡,一切都糾結(jié)在指尖里,沁出叫人心碎的點(diǎn)滴。
我透過文字看到了歷史的深邃,嗅到了滲在紙上的墨香,瘦瘦的韻致,灼灼的情致,閃閃的品質(zhì),獨(dú)到的精致,意境的雅致,情景的緊致,把惆悵倆字用豎心的周長網(wǎng)圍成一地的優(yōu)雅,欲語難言,欲訴無歡,不得已的孑孖孤單,把寂寞的心境抒懷成一曲憂傷的小提琴曲,讓心暫時(shí)有一排跳躍的琴鍵陪伴奏響月光下那半殘的思念,我是惆悵的主角,穿星戴月,把一江春水多的煩憂置于匣中,指尖流淌著低鳴的心事。憑欄落問,風(fēng)里落花誰是主?思悠悠,滾繡球,也終歸塵土。莫若沙漠中的旅人一樣,誤將海市蜃樓當(dāng)做了夢想,隱忍的背后,回想起來都失去了原有的意義。
雨深秋寂寞,愁引病增加。愿得一人心,梧桐棲昏鴉。煙雨暮凄凄,簾內(nèi)空唏噓。夜長人不寐,深院小庭空。瑟瑟走過那些豪情壯志的歲月,抖抖落寞,沉溺在京華煙云中,沾滿一身的梅花瓣香。浮沉的凡事飄散在花魂中,滿滿的盈盈的浸透腳踝,拂去了,又落得滿懷。月夜中,前生的夢,后世的月,今生的新月照滿小樓,回首自芊纖。孤決的彼岸花,可是那凄婉自開的曼殊沙華?塵埃開花,美則美矣,終究好景不長,眼里雪藏的,終是那繁華一夢的紅塵過往。潦草的伏筆,婉約的收場,高致的出筆,寥落的一抹,猶如美人手筆,永沒有遲暮的的那一瞥。
走過的都是風(fēng)景,經(jīng)歷的都是財(cái)富,惆悵的,都是情感的饑荒。所有的思念和不舍,都被遺恨的風(fēng)雨淋濕在客船之上。想起了民國才女石評(píng)梅的句子:‘四圍山色中,一鞭殘照里,我騎著驢兒歸來了’,呵呵,這樣的句子,誰人不會(huì)揪起心里的鄉(xiāng)愁,不會(huì)漾起心絞痛的漣漪?暮色里,落字成詩,浪漫詼諧,騎著驢旖旎在灰色的幽默里,把那泛起的一縷惆悵揉碎了,撒在詩行里,雪上加霜的凜冽,傷口撒鹽的痛楚,是否傷了月色,也傷了我的此刻。梅花雨,紛紛飄落,季候的殘酷,背叛的決絕,我心不能原諒那一傾的華蓋如雪的傷離別。
我愛文字,更愛惆悵,愛那白紙黑字里的兒女情長,純潔幽咽,對弈絕妙,心靈的高空,盛放著火樹銀花不夜天的繁華,溫暖而薄涼。結(jié)尾處該如何收梢?才無愧于文字賦予我的衣錦華裳。其實(shí),‘不帶雌音’的執(zhí)著一直都是我追逐的華章,怎奈,筆未落,字先殤,一字一句現(xiàn)紅妝,做不了好兒郎,巾幗又何妨?霸氣與陽剛,糅合成一個(gè)風(fēng)雅十足的高貴女人,走在風(fēng)雨中,紅塵泥濘行,既無牽絆也無情,詩情苦寒霓虹影。竹本是草,竹是草最高的夢,何必苦戀那肥腴的牡丹紅?
即使憂傷,即便惆悵,寫文章和做人同檔次的重要,頭尾并重,頭是綱領(lǐng),尾是托承,綱領(lǐng)不正,則誤導(dǎo)讀者的視線,托不住,那么再精彩的文章,也是搖搖欲墜的沙灘上的樓宇,那么別再憂傷,我陪你醉笑三萬場,無論是淚如花落,還是花如淚落,千言萬語,痛的終是自己。月華里的影子,清澈而虛擬,水上的名字,邊寫邊消逝,落筆即無,收筆即溶。人心如水,日日沉溺,夜夜沉重,縱身一跳,一波水花,心中塵事變得干凈如華。
人間惆悵客,豈止我一個(gè)?橫一個(gè)我,豎一個(gè)你,橫豎縱交錯(cuò),憂傷拋九霄,喜怒勿執(zhí)著?;凰驘熡辏S風(fēng)寂寂落,情痛的故事里,只有詩詞才可以寄托。美的遺憾里,大放悲詞厥歌,把心情的悲音推到遺憾的極點(diǎn),那才是一種最高境界的憂傷之美。
人寂寂,夜懨懨,北窗情味似枯禪。不緣此夜金閨夢,哪信人間尚少年。就此落筆吧,我是人間惆悵客,自恃清高無人和。瑟,瑟,瑟,過,過,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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