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友章教授懸壺杏林三十余年,其醫(yī)術融會古今,會通中西。在博士研究生學習期間,有幸跟從師旁,親聆教誨,受益良多。風藥是指柴胡、升麻、防風、葛根、桂枝、羌活、白芷、薄荷、荷葉等一類氣味辛薄,藥性升浮,具有發(fā)散表邪、宣通表氣,多用于治療外感風邪表證的一類藥物。劉友章教授認為,風藥一方面用于治療外感風邪,另外因為風藥具有辛散之力,可起醒脾散滯、疏肝解郁、升陽除濕、升陽舉陷之效,臨床用于治療肝膽脾胃病,療效明顯?,F(xiàn)將劉教授應用風藥治療脾胃病經驗總結如下:
疏肝理氣
肝屬木,其性條達而主疏泄,人身氣血全賴肝氣疏泄方能和調舒暢。如肝氣拂郁,失于條達,則氣機阻滯,氣血失和,諸證叢生?!按荷畾狻笔歉文懝δ艿捏w現(xiàn)。《脾胃論·脾胃虛實傳變論》亦說:“膽者,少陽春升之氣,春氣升則萬化安,故膽氣春升則余臟從之,膽氣不升飧泄腸澼不一而起矣?!?/p>
李東垣認為脾胃的升清降濁功能正常與否,取決于膽的疏達與否。而肝膽的疏達,可以運用風藥的升提疏散作用來實現(xiàn),這與習用理氣藥物(如木香、陳皮等)疏肝不盡相同。
《脾胃論·脾胃勝衰論》云:“肝木妄行,胸脅滿痛,口苦舌干,往來寒熱而嘔,多怒,四肢滿閉……柴胡、防風、芍藥、肉桂、羌活、獨活、黃柏、升麻、藁本、川芎、細辛、蔓荊子、白芷、石膏、知母、滑石?!睎|垣于此所用風藥獨多,以治肝木克土之證,亦取風藥作疏肝理氣之用?!端貑枴づK氣法時論》亦云:“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祛風之藥,其味多辛,其性疏散,可疏肝理氣,助脾健運,臨床多選用防風、柴胡、薄荷之類。肝為風木之臟,主疏泄而上行。風藥與其相類,可入肝經,疏泄氣機,升發(fā)陽氣,助肝膽之用,如薄荷、防風、羌活、川芎等風藥皆可作疏肝藥使用。
肝木抑郁、失于疏泄諸證,皆應疏之理之,務使氣機條暢,血氣沖和,常以柴胡疏肝散、逍遙散主之。但是,如果于疏理劑中適當佐以風藥,則可助肝木條順,氣血暢達,而增強方藥的疏肝解郁功能。此因風藥發(fā)散通達,有條達疏木之效,與肝木疏泄之性相投,正取“木郁達之”“結者散之”之意。
此外,祛風之藥的疏散之性又可使氣機條達,有助止痛。如治泄瀉的代表方劑——痛瀉要方,其妙在重用防風,取其既能疏肝,又能升清,還可助芍藥柔肝緩急止痛,使肝氣得舒,氣機暢達,痛瀉自止。另外如逍遙散之柴胡、薄荷,越鞠丸、酸棗仁湯之川芎等,皆取風藥以疏肝理氣之用。比較而言,理氣藥物只疏不升,而用風藥疏肝,則更強調以風藥的升發(fā)作用啟發(fā)肝膽的春升作用,而這正是肝膽功能的根本所在。
劉友章教授擅長配用風藥疏肝,并通過治肝而達到治脾的目的。臨床上對于肝木妄行,橫克脾土者,用風藥疏散之性,疏理肝氣,抑肝扶脾,從而使肝氣暢達,脾胃升降之氣升者自升,降者自降,氣機條暢,血氣沖和,而病愈也。
升陽舉陷
脾虛失運,中氣下陷所致的疾病很多,“陷者舉之”,治療此類病癥當在健脾的基礎上配用升陽舉陷的藥物,只有脾氣升發(fā),谷氣上升,才能使元氣充沛,臟腑強健,機體充滿生機活力。
若脾氣不升,谷氣下流,則可使元氣匱乏消沉,清陽下陷,臟器下垂,機體失去生機活力。故而李東垣在治病配方時非常重視脾胃清陽的升發(fā)。如其創(chuàng)立的補中益氣湯,一方面選用黃芪、人參、白術、炙甘草等甘溫之品以補中益氣,另一方面用升麻、柴胡升提之品以升舉清陽,開創(chuàng)了以甘溫補氣藥與升舉清陽藥同用治療中氣下陷之先河。因風藥輕清上行,故升陽藥又以風藥為主?!夺t(yī)方考》認為防風味辛而氣清,升藥也,故可以升陽??梢姡里L既用于濕濁中阻,濁氣不降之實證,亦用于氣虛不升,脾被濕困之虛證。
李東垣所擬補中益氣湯、調中益氣湯、補脾胃瀉陰火升陽湯等升陽益氣諸方中,常以防風、升麻、柴胡、羌活、獨活等風藥“以引元氣之升”,以治清陽下陷之證。步玉如認為:對于泄瀉初期兼表證及濕盛或脾虛下陷者,均必須配伍風藥,才能取得良好的療效。升麻、柴胡、葛根、防風、羌活之類風藥不僅可以疏表,更重要的是具有升陽除濕、升提中氣之功,取其下者舉之、風能勝濕之義。目前臨床多用升麻、柴胡升舉清陽之氣。劉友章教授對脾胃氣虛,升降失司,清陽不升之證,臨床見納谷運化失常、納食不香、脘腹痞脹、大便泄瀉、舌苔厚膩等,常用柴胡、升麻、羌活、獨活、防風等散風藥,升清陽而鼓舞胃氣上行。用后??墒股嗵ψ儽?、胃納轉佳、胃脹得消、大便得止。
升陽除濕
李東垣認為,脾胃內傷后,功能虛衰,陽氣不能上行,濁陰反有過盛,水谷不能化生精微而被人體利用,反而滋生濕濁,濕勝之病便隨之叢生。表現(xiàn)在消化系統(tǒng)疾病中,常出現(xiàn)脾氣下陷,脾被濕困之證。
李東垣十分重視脾虛生濕的治療,曾創(chuàng)立“升陽除濕”法以治療此類病癥。李東垣尊《內經》之旨,首創(chuàng)升陽除濕湯治療泄瀉,以升舉脾胃之陽氣。這一治法對后世影響頗深。趙獻可強調了風藥升騰陽氣能祛濕邪的作用,對《內經》“風能勝濕”的治則,又從臨床實踐上有了新的補充。近代醫(yī)家丁光迪對于運用升陽除濕法治療泄瀉曾給予高度評價,他在治療五更泄時,對部分療效不佳的病情改用升陽法,無論病情久暫,凡屬脾虛濕盛,清陽下陷的病情,近期、遠期療效均佳。
劉友章教授臨床多用升陽除濕湯、升陽除濕防風湯、羌活蒼術湯、升陽益胃湯、升陽湯等,治療潰瘍性結腸炎、慢性結腸炎、克羅恩病、腸結核等見腹痛、腹瀉糊狀糞便,伴有神疲乏力、消瘦、肛門墜脹、苔薄白、脈細之癥,臨床療效明顯。
發(fā)散郁火
飲食勞倦,情志失常,損傷脾胃,氣機升降失常,則火壅于中而化生郁火。治療此火應補益脾胃,復其升降,因勢利導,引郁火隨脾胃升降而散之。如治脾胃伏火的瀉黃散,方中雖以石膏、梔子清瀉脾胃之積熱為主藥,然脾胃既然有郁熱,則宜升發(fā)其火,方中風藥防風為此而設。防風辛散,能疏肝脾中伏火,與石膏、梔子、藿香、甘草共奏瀉脾胃伏火之效。
又如治療脾胃陽氣受抑的諸臟火郁證的升陽散火湯,采用柴胡發(fā)少陽之火;升麻、葛根發(fā)陽明之火;羌活發(fā)太陽之火;獨活發(fā)少陰之火,就能起到諸風藥暢通三焦發(fā)越郁熱之效。其他如補脾胃瀉陰火升陽湯、升陽散火湯、火郁湯、柴胡升麻湯等,雖病機各有不同,但均用柴胡、升麻、葛根、防風、羌活等發(fā)散郁火。
風藥在脾胃病證治中可以發(fā)揮以上功效,由于脾胃病病機是復雜的,又常相互兼夾為病,因此風藥的應用更顯重要,也更為恰當。風藥用于脾胃病證治可以發(fā)揮多方面的作用,適合于脾胃受寒,濕濁、濕熱困阻中焦,實熱壅滯,中焦氣滯,脾胃氣虛,中氣下陷,中陽不振所致的多種病癥,應用得當,其效亦佳。
劉教授臨床應用風藥,或以之為主,或以之為輔,靈活變通,辨證使用,常有桴鼓相應之效。臨床上用于健脾益氣升陽時,風類藥劑量宜小,多在6g以下;用于疏肝行氣時,多用中等劑量,一般在10g左右;用于化濕祛濁可適當加大劑量。但是風類藥物大多味辛性燥,走竄力強,不宜久服,多數情況下處于輔佐地位。如久用或過量,容易傷陰耗氣,應多加注意。而且,臨床應用,藥味不宜多,用量不宜過,且要注意配伍佐制,以免過燥傷陰,變生他證。
新媒體編輯:王丹
版權聲明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