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某大專院校的學生和老師都知道王倩,她樂觀開朗、熱情大方、積極上進,是學校里公認的三好學生。
一個周末,王倩的班主任老師突然接到她的電話。
“老師,我爸爸因為砍竹子摔斷了腰需要三萬塊錢手術(shù)費,我的媽媽和弟弟都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生活不能自理,你可不可以幫幫我?”
班主任耐心詢問后才知道這個小太陽般的女生其實鮮少見到光明,她在沼澤中苦苦掙扎卻從未忘記本心。
大學畢業(yè)后的王倩留在了老家六安市工作,憑借著不懈的努力和卓越的能力,僅僅一年她就從實習生做到了業(yè)務(wù)主管。
眼看著家里的日子越來越好,自己也有一份不錯的收入可以補貼家用,王倩頓時覺得未來可期。
然而,現(xiàn)實卻給了她重重的一棒,讓她已經(jīng)窺見光明的生活再次跌入黑暗。
樂觀開朗的王倩在公司遇到了心儀的異性,正準備開始一場浪漫的戀愛,父親卻突然打來電話。
“倩倩,你弟弟可能不行了,你要不要回來看他一眼?”
王倩對于美好未來的所有展望,在聽完父親的話后轟然破碎,她跟本無法接受弟弟就此離她而去。
王倩立馬向公司請了假,飛快地趕回山上老家。
她的弟弟王成才一出生就是腦癱患者,醫(yī)生斷定他這輩子的智力最多只能發(fā)育到一歲。這樣一個新生兒,對本就貧困的王家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累贅。
王倩不知道父親有沒有想過放棄弟弟,只知道那時候父親滿面愁容,眼里寫著濃濃的絕望。
四歲的王倩從父親手里接過襁褓中的弟弟,“爸爸,以后就由我來幫你照顧弟弟吧!”
父親看向她,眼里才恢復(fù)了一絲絲光明。
自此,他們父女分工明確,父親王永海負責干活掙錢,小小的王倩負責照顧弟弟和母親。
弟弟王成才只比王倩小四歲,卻是王倩一手帶大。
王倩親眼看著弟弟從一個襁褓中的嬰兒長成比自己還要高的男子,卻始終需要人照顧。
王成才在別人眼里是一個天生的傻子,年近20卻連說話都學不會,但在王倩看來王成才是他的家人,與別人家的弟弟并無兩樣。
王成才的智力的確如醫(yī)生所說的那樣永遠停留在了一歲,20多年如一的生活不能自理,但他也給王倩帶來了很多的快樂。
兒時的生活很苦,弟弟王成才是王倩最大的快樂源泉,他雖然永遠也長不大但卻是一個乖寶寶,經(jīng)常逗王倩開心。
如今,聽到弟弟可能就要離她而去的消息,王倩覺得自己的世界都快要崩塌了。
她匆匆趕到家,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弟弟流下了絕望的眼淚。
王倩第一次憤恨老天不公,為什么贈給她一個如此可愛的弟弟,又要在她的生活即將看到光明的時候收走?
王永海告訴王倩,王成才從一周前開始出問題,不吃飯也不肯動。王永海最開始以為他是在想念姐姐,一歲的孩子用不吃飯來威脅大人。
可是一連兩三天王成才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王永海這才意識到了不對勁,連忙找來村子里診所的醫(yī)生給王成才看診。
診所的醫(yī)療條件有限,醫(yī)生的水平也遠遠趕不上大醫(yī)院,但是王永海在三年前摔斷了腰,根本背不動100多斤的王成才。
王家所在的村子非常貧窮,整個村子幾乎沒有人家買了轎車,而且村子狹窄的路也不允許轎車通行。
王成才聽不懂王永海的話,甚至可能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王永海根本沒辦法把他放在摩托車上。
王永海沒有辦法,只好讓鄉(xiāng)村醫(yī)生給王成才輸一些葡萄糖和蛋白質(zhì),希望能有奇跡發(fā)生。
顯然,渴望的奇跡并沒有發(fā)生在王成才身上,他的狀態(tài)越來越差,身體也一天天消瘦了下去。
王永海本來不想打擾王倩來之不易的工作,但是想到王倩和王成才的感情,如果王成才在王倩不知道的情況下離世,王倩肯定會很傷心。
多方考慮后,王永海還是決定打電話讓女兒回來看兒子最后一面。只是王倩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王成才,卻并沒有要放任他離去的意思。
王倩哭著呼喊弟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后果斷地把人背了起來朝村子外走去。
路上遇到跑城鄉(xiāng)的小客車,可是司機一看到半死不活的王成才,說什么也不肯讓王倩姐弟上車。
重新回到主治醫(yī)生辦公室的時候,溫度并不高的天氣王倩的衣服卻已經(jīng)因為汗水濕透。主治醫(yī)生拿到王成才各項檢查的數(shù)據(jù)深深地皺起眉頭,“我建議你換個醫(yī)院試試?!?/p>
王倩向醫(yī)生道謝后馬不停蹄地背著弟弟轉(zhuǎn)院,然而,即便到了縣里醫(yī)院,她得到的也是同樣的答復(fù)。
最后一家醫(yī)院的醫(yī)生了解到王倩已經(jīng)背著弟弟不停歇地轉(zhuǎn)換了很多家醫(yī)院,覺得于心不忍,終于告訴了王倩實情。
“官方的說法是我建議你換家醫(yī)院試試,但是我看你都累成這樣了就跟你說句實話,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原來,王成才的病根很好看出來,但是他的所有疾病都是娘胎里帶出來的變數(shù)非常大,所有醫(yī)生幾乎都不敢保證,接手這個病人后能讓他的病情有所好轉(zhuǎn)。
姐弟倆看起來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人家的孩子,甚至很有可能家庭條件貧困,王成才一旦開始治療,就需要大量的醫(yī)療費用。
這些醫(yī)療費用砸下去以后不一定能夠?qū)ν醭刹诺牟∏槠鸬阶饔?,卻會給一個家庭帶來巨大的壓力。
王成才本身智力有限,讓他就此離去對他而言也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王倩知道醫(yī)生都是為了她好,沒有胡亂開藥敷衍她,十分感激醫(yī)生的提醒,但還是決定試一試救治王成才。
王倩認為每個人都有選擇活著的權(quán)利,她并不覺得弟弟已經(jīng)想要離她而去。
在王倩的堅持下,醫(yī)生只好告知王倩所有的可能然后竭盡全力嘗試著救治王成才。
醫(yī)生讓王成才住院前就先告知王倩王成才治愈的可能微乎其微,然而王成才似乎真的像王倩所說的那樣還不想離開姐姐。
連醫(yī)生都不抱希望的治療竟然慢慢起到了效果,王成才的身體一天天好了起來,恢復(fù)到了原本會哭會笑的狀態(tài)。
一九九四年,安徽六安市的一個貧困小山村里跑來一個精神失常的女人。
這個女人衣不蔽體、頭發(fā)散亂像極了被拐賣到貧困山村后逃出來的女子。
村子里的人擔心沾上不好的關(guān)系都不敢管這個女人,甚至對她避之不及,于是這個女人在村民們的驅(qū)趕中來到了村子里老光棍王永海家。
王永海雖然是個老光棍,但是卻并不惹人討厭。
他為人勤懇、待人真誠,只是家里實在太窮,所以到40多歲了還娶不上媳婦。
王永??催@個無人收留的瘋女人實在太可憐,便給了她一些吃食讓她住進自己家里。
這個從外地跑進村子的瘋女人奇跡般地在王永海家里安定了下來,雖然她什么都不會做,但是也算能陪伴王永海不讓他孤獨。
王永海漸漸地接受了這個女人的存在,想著如果她不離開,就一直養(yǎng)著她給自己做個伴。
村民們知道王永海的想法后告訴他干脆把這個女人娶回家好了。
90年代的貧困山村人們的法律意識非常淡薄,結(jié)婚沒有領(lǐng)證的概念,在村子里辦個酒席就算禮成。
王永海糾結(jié)了好一陣子,考慮到自己這輩子恐怕都討不到老婆,便接受了村民們的提議。
王永海拿出大部分積蓄請村里人吃了頓飯,就算告訴所有人他和那個瘋女人的關(guān)系。
有了老婆,思想傳統(tǒng)的王永海又開始渴望要一個孩子傳宗接代。村里面稍微有些見識的人提醒王永海,“最好不要和她有孩子,如果遺傳了她的毛病就不好了?!?/strong>
王永??粗裁炊疾欢呐?,心里的渴望最終戰(zhàn)勝了恐懼,他決定給自己一個當父親的機會。
這個機會在一九九六年來臨,王倩呱呱落地,身體數(shù)值一切正常。
王永海開心得無法形容,于是更加賣力的干活,想要給女兒一個更好的生活條件。
然而,人心始終是貪婪的,看著活潑懂事的女兒,王永海又開始渴望要一個兒子傳宗接代。
好心人勸說他,王倩沒有遺傳母親的智力問題是非常幸運的事情,但是這種幸運不一定能夠延續(xù)下去。
可是看著小小年紀就可以幫她打理家務(wù)的王倩,王永海覺得事情或許并沒有村民們說的那么嚴重。
二零零零年,王永海的第二個孩子出生,是一個男孩。
王永海臉上露出了比王倩出生時更加燦爛的笑容,他甚至特地去買了鞭炮點在家門口慶祝。
然而喜悅的氣氛還未褪去,陰霾隨之而來。
醫(yī)生拿著他剛出生兒子的檢查報告告訴王永海,“這個孩子患有先天性腦癱,智力可能只能長到一歲的樣子,他這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生活自理的能力?!?/p>
醫(yī)生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劈碎了王永海所有的喜悅,無盡的后悔噴涌而出。
王永海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了代價,這種代價差點讓他崩潰,好在年僅四歲的王倩及時拉住了他的手。
“爸爸別怕,還有我可以幫你?!?/strong>
別人家這個年紀的孩子還在為一顆糖哭鬧,王倩卻已經(jīng)懂得了父親身上的壓力。
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意味著她這句“童言如戲”也必須要履行,她必須用稚嫩的身軀和父親一起扛起整個家庭的重擔。
自此,王永海每天在外面砍毛竹掙錢,打理地里的莊稼,王倩站在小板凳上為全家人做飯,照顧生活不能自理的母親和弟弟。
弟弟的情況比母親還要嚴重一些,母親雖然生活不能自理但是在藥物的作用下可以自己上廁所和吃飯,弟弟一天天長大卻始終連上廁所都學不會。
隨著弟弟長大,王倩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因為弟弟長大的只有身體和力氣。面對弟弟不聽話時的掙扎,王倩越來越難以控制。
為了能夠控制住弟弟偶爾的頑皮,天性溫順的王倩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個潑辣的人。
制服了調(diào)皮的弟弟,王倩偶爾也會下地幫父親一起做農(nóng)活。
這樣的生活注定了她無法好好學習,所以高中畢業(yè)后王倩沒能考上好的大學。
王倩對此毫不在意,她甚至直接向父親提出輟學。
王倩覺得自己家庭條件有限根本沒法負擔起大學的學費,她輟學還可以給父親分擔一部分壓力。
王永海第一次對這個乖巧聽話的女兒發(fā)了脾氣,即便是大專也要逼著王倩去讀,因為他深知讀書是王倩擺脫困境的唯一途徑。
在王永海的堅持下,王倩進入了本地的一所大專院校開啟了大學生涯。
上大學后的王倩一邊讀書一邊兼職,幾乎沒有問家里要過一分錢,甚至還經(jīng)常拿自己的獎學金和兼職賺的錢補貼家用。
然而,王倩的大學生活也并沒有王永海想的那么一帆風順,而這份苦難,同樣來自于家庭。
看著女兒漸漸脫離這個家庭,王永海心里別提有多高興。
他起早貪黑的上山砍毛竹想要賺更多的錢,維持這個家庭的運轉(zhuǎn),讓女兒身上的擔子輕松一些。
卻不想天黑路滑,王永海從山上摔下來從此起不了身。王永海無奈之下只能打電話給女兒,在鄰居的幫助下,帶著他去醫(yī)院檢查。
檢查結(jié)果令父女倆險些崩潰,這次的摔傷導致了他腰椎滑落,不僅需要高昂的手術(shù)費,而且手術(shù)后他也不能再做重活。
所有的擔子都壓到了王倩身上,王永海甚至產(chǎn)生了輕生的想法,想以此幫女兒解脫。
王倩再一次拉住了他,無可奈何地向老師打去求助電話,希望學校和老師能給他一些幫助。
王倩平時在學校表現(xiàn)非常優(yōu)異,學校聽說了她的遭遇后非常樂意伸出援助之手,通過貧困補助和捐款幫她度過了難關(guān)。
有了一些存款后,王倩在城里買了個房子,把父母和弟弟接到城里和自己住在一起。如今27歲的王倩依舊像小時候一樣抱著弟弟睡覺,只是以前窩在她懷里一小點的弟弟已經(jīng)比她高大。
王永海每次看到抱著王成才的王倩都忍不住嗔罵,“你天天抱著你弟弟,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王倩總會回答他:“我才不要嫁人,我會照顧弟弟一輩子!”
王永海聽了表面欣慰,內(nèi)心卻是無盡的自責,他認為都是因為自己的貪婪,才毀了女兒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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