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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中國的送別歌
文曹雅欣
《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 唐·李白
故人西辭黃鶴樓,
煙花三月下?lián)P州。
孤帆遠影碧空盡,
唯見長江天際流。
(一)
如果說杜甫的《客至》是一首歡迎詞,那么李白的《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就是一首送行詩,如果那《客至》是一首 迎賓曲,那么這《黃鶴樓》就是一首送別歌。
盛唐風(fēng)度的磅礴大氣,最呈現(xiàn)于李白詩歌的氣象開闊里。就恰如送別摯友、忍痛揮別,不是“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慘淡,不是“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的凄涼,而是“煙花三月下?lián)P州”的溫熱憧憬,是“唯見長江天際流”的天高地闊。
在李白的送別里,送上了飽含溫度的祝福,送去了廣袤遼闊的前景,送行著一帆風(fēng)順的期許。
這就是盛唐氣韻,這就是大家氣魄——即使離別了故地,也毫無疑問地相信前方依然有不盡的美好,明天依然有無盡的期待;即使闊別了故友,也毫不懷疑地堅信友朋依然會縱情于江湖,知己依然會比鄰于天涯。
遠方,并非只是忐忑的不安,更是山高水遠的前方。
送別,不是只有不舍的哀戚,更有花草春生的祝福。
所以李白這一首《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更適于今人的送行賓客、送別親友,適于在陽光下微笑著揮手再見、期待來日更加美麗的重逢,而非在陰雨下哽咽著執(zhí)手無聲、憂懼此后一別就是山重水復(fù)前路黯淡。
送別,被李白吹成一首悠長遼闊的笛曲,隨著那船帆颯颯、水波渺渺,悠悠回蕩在時空的天際。
(二)
李白的送別是一首歌:
“故人西辭黃鶴樓”,白云悠悠,唱著千載的離歌,日暮鄉(xiāng)關(guān),泛著離愁的煙波。黃鶴樓空余沉默,離別歌乘風(fēng)駕河,張帆奏一曲東西縱橫、南北穿梭。
李白的告別是一幅畫:
“煙花三月下?lián)P州”,春風(fēng)十里,畫不盡水鄉(xiāng)煙茶,十年一覺,夢不夠丹青人家。二十四橋勾勒出游子江南步伐,二分明月潑墨出離人他鄉(xiāng)煙花。
在揮別時,李白的胸中是天地:
“孤帆遠影碧空盡”,遙望的江水遠成天際,行遠的風(fēng)帆飄成云翳。比目光更遼遠的是前路不盡的明日,比帆行更久長的是前方在望的旌旗。
在道別時,李白的朋友是四海:
“唯見長江天際流”,恣意人生大可交游云去云來,豁達心性自可對答花開花敗。海內(nèi)存知己,何論身邊與天外,千江一壺酒,以地為爐天為蓋!
(三)
有多少人的送別,是在年輕懵懂時的潦潦一揮手,卻不料曾經(jīng)的輕易笑別就是各自半世的顛沛流離。
有多少人的相別,是在草率任性下的匆匆奔東西,卻不料過去的輕忽再見就是此后終年的再也不見。
在不懂珍惜時,我們甚至不懂真正的送別。
在不懂惜別時,我們甚至不懂離別的意味。
送別之所以充滿離愁別緒,是因為揮鞭遠走的背影,也許就代表著從此散落在天涯。
然而李白思索過分合聚散、漂泊過山南水北,所以他可以最終選擇用坦蕩情懷送別他的摯交,用珍重后的輕松來做一場山長水闊的告別。
這樣的送別,是鄭重的,是可貴的。因為臨別的兩個人,不是不知從別后可能此生再會的無期,不是不懂相別后也許一生遙望的距離,可是依然把送別凝成筆尖的一首哲詩、凝成嘴邊的一抹微笑、凝成心頭的一帆遠影,說,我相信你會一切都好,讓我們闊別在彼此的安心里。
這樣的道別,是道別在最成熟的年華里。既非輕忽如青蔥懵懂,也非沉重如滄桑暮晚。
這樣的送別,是送別在最遼闊的憧憬里。既非狹隘得固步自封,也非簡單得奢求長留。
此后的回味,是回味在最悠長的期待里。期待有路漫漫其修遠兮的前景,期待有青山隱隱水迢迢的重逢。
此刻的定格,是定格在最哲意的歲月中。把送別寫成契闊分合的哲理,把告別歌成天青云闊的哲詩,把人生標出陰晴圓缺的哲意,把生命譜成因緣際會的哲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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