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女傳·辯通傳·卷六之十二》
丑女的遭遇
關(guān)鍵詞：談國之政
提示：這一節(jié)又講述了一位丑女的故事，此女子太丑了，沒法看。她居住的里弄，五次驅(qū)離她搬走；社區(qū)也有三次，驅(qū)趕她離開。怎么辦？既然自己沒有地方可以去，那么就去找丞相，去討個(gè)說法吧。人丑也是人，也應(yīng)該給一條出路吧。
丑女勸齊國宰相，廣泛地收攬人才，不拘一格，只要有一技之長，皆“推一而用之。故楚用虞邱子，而得孫叔敖；燕用郭隗，而得樂毅?！比擞忻?，不可怕；長得丑，也不可怕。就看有沒有本領(lǐng)，有沒有見識(shí)。找個(gè)老婆長得象一朵花，卻性情乖戾，使氣任性，不知道東西南北，不知道高低貴賤，不知道天理人倫，不知道惜物愛人，有何用處！長得丑心好，善良，人品好，比什么都好。
孤逐女者，齊即墨之女，齊相之妻也。（“即墨”因地臨墨水而得名，是春秋戰(zhàn)國時(shí)期，齊國的通商大衢，秦代置縣，今歸青島市管轄。）初，逐女孤無父母，狀甚丑，三逐于鄉(xiāng)，五逐于里，過時(shí)無所容。（“逐”驅(qū)逐，驅(qū)趕的意思。“逐女”就是被人驅(qū)趕，無人收留的女人。男人丑，不是毛病，女人丑是大毛病。即使再賢德，長的難看也會(huì)被人拋棄?！拔逯轂猷l(xiāng)?！?span lang="EN-US">[《周禮·大司徒》]“里，居也?！?span lang="EN-US">[《說文》]五家為鄰，五鄰為里。這位丑女，長的太丑了，三次被驅(qū)離鄉(xiāng)里，五次被驅(qū)逐出里弄。）齊相婦死，逐女造襄王之門，而見謁者曰：“妾三逐于鄉(xiāng)，五逐于里，孤無父母，擯棄于野，無所容止，愿當(dāng)君王之盛顏，盡其愚辭?！弊笥覐?fù)于王，王輟食吐哺而起。（長得丑，也得活著，也得吃飯，也得嫁人?！跋濉敝T侯王的謚號，在此指丞相。這位王，還是能夠禮賢下士，尊重人的。正吃著飯呢，放下碗筷，急忙出來接見丑女。）左右曰：“三逐于鄉(xiāng)者，不忠也；五逐于里者，少禮也。不忠少禮之人，王何為遽？”王曰：“子不識(shí)也。夫牛鳴而馬不應(yīng)，非不聞牛聲也，異類故也。此人必有與人異者矣。遂見與之語三日。（這位諸侯王，非同一般。他說：牛叫馬不會(huì)應(yīng)聲，雞不同鴨講。丑女被趕出家門，是因?yàn)樗麄儾焕斫馑切┏Ｈ伺c之屬于不同類型。她竟敢找上門來討說法，那不是一般人。）始一日，曰：“大王知國之柱乎？”王曰：“不知也。”逐女曰：“柱，相國是也。夫柱不正則棟不安，棟不安則榱橑墮，則屋幾覆矣。王則棟矣，庶民榱橑也，國家屋也。夫屋堅(jiān)與不堅(jiān)，在乎柱。國家安與不安，在乎相。今大王既有明知，而國相不可不審也?！蓖踉唬骸爸Z?！?/span>（丞相與丑女第一天談?wù)摰氖牵贺┫嗟淖饔脝栴}。丞相是干什么的？就是國家的柱石，國家的棟梁。）其二日，王曰：“吾國相奚若？”對曰：“王之國相，比目之魚也，外比內(nèi)比，然后能成其事，就其功。”王曰：“何謂也？”逐女對曰：“明其左右，賢其妻子，是外比內(nèi)比也?！?/span>（第二天，兩人談?wù)摰氖?，丞相該怎么做。丑女說：丞相要像比目魚?！皷|方有比目焉，不比不行，其名謂之鰈?！?span lang="EN-US">[《爾雅·釋地》]比目魚兩只眼睛貼在一邊，非常奇特。做丞相眼睛要向內(nèi)看，還要向外看。向外，看大局；向內(nèi)，看妻室。照顧大局，觀照內(nèi)務(wù)，面面俱到，才能做得了宰相。）其三日，王曰：“吾相其可易乎？”逐女對曰：“中才也，求之未可得也。（第三天，丑女說：你這個(gè)宰相，也就算是一個(gè)中等吧。）如有過之者，何為不可也？今則未有。妾聞明王之用人也，推一而用之。故楚用虞邱子，而得孫叔敖；燕用郭隗，而得樂毅。（首先在用人上，不敢放手，有毛病、有缺點(diǎn)的人不敢用，那是不行的。世上有沒有，無毛病的人？沒有！世上有沒有，無缺點(diǎn)的人？沒有！世上難道都是長得漂亮的，俊俏的，討人喜歡的人嗎？不是。楚莊王聽信宰相虞邱子的話，而虞邱子排斥異己，任人唯親，后被樊姬看破，虞邱子驚恐未定，推薦了孫叔敖，三年后，楚國成為霸主。第二個(gè)例子，郭隗諫燕王招賢。燕王想用千金求購千里馬，一連三年，都沒有買到。后來一個(gè)打掃宮殿的人，自告奮勇地前去買馬，結(jié)果用五百斤購來了一匹死馬。燕王很生氣，痛罵前去購馬的人。購馬的人說：大王不惜五百斤購買死馬，還愁買不但好馬媽！結(jié)果“樂毅自魏往，鄒衍自齊往，劇辛自趙往，士爭湊燕。燕王吊死問生，與百姓同甘共苦。二十八年，燕國殷富，士卒樂佚輕戰(zhàn)?！?span lang="EN-US">[《戰(zhàn)國策》]樂毅為上將，攻占齊都臨淄，掠盡齊國的財(cái)寶，燒毀齊國的宮殿、宗廟。齊國全景陷落，只剩莒和即墨城。）大王誠能厲之，則此可用矣。”（人有毛病，不可怕；女人長得丑也不可怕。就是怕沒有本領(lǐng)，沒有見識(shí)，沒有德行。）王曰：“吾用之柰何？”逐女對曰：“昔者齊桓公尊九九之人，而有道之士歸之。（“九九”指精通算學(xué)的人?！褒R桓公設(shè)庭燎，為便人欲造見者，期年而士不至。于是東野有以九九見者，桓公使戲之曰：“九九足以見乎？”鄙人曰：“臣聞君設(shè)庭燎以待士，期年而士不至。夫士之所以不至者，君、天下之賢君也，四方之士皆自以不及君，故不至也?！?span lang="EN-US">[《韓詩外傳》卷三]如果你能尊重人才，人才就會(huì)聞?dòng)嵍鴣?。?/span>越王敬螳蜋之怒，而勇士死之。（“螳臂當(dāng)車”為自不量力。這樣的人有勇氣，也值得嘉許。）葉公好龍，而龍為暴下。（葉公好龍，不是真愛，只是裝裝樣子。）物之所征，固不須頃?！?/span>（事物都有自己的規(guī)律，都有自己的特點(diǎn)，都有自己的用處，不能個(gè)人喜歡什么，就傾向什么，鐘愛什么，貶低什么，遠(yuǎn)離什么。）王曰：“善?！彼熳鹣?，敬而事之，以逐女妻之。（逐女，是不是自薦呢？有能力就要自薦，自己去爭取，自己去奮斗，堅(jiān)信天生我才必有用。）居三日，四方之士多歸于齊，而國以治。（一位其丑無比的女人，能夠被齊國的宰相所接納；有一技之長的人，必然會(huì)聞風(fēng)而至。）詩云：“既見君子，并坐鼓瑟?！贝酥^也。（這里引用的詩歌是《詩經(jīng)·秦風(fēng)·車鄰》的句子，意思是，見到君子，共同享受美好的時(shí)光。）
頌曰：齊逐孤女，造襄王門，女雖五逐，王猶見焉，談國之政，亦甚有文，與語三日，遂配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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