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孝宗傳奇
公元1487年,年僅41歲的明憲宗朱見深去世,留給17歲的太子朱祐樘一個朝政混亂,國力凋敝的江山。
在這個似乎是上天有意安排的千瘡百孔的舞臺上,孝宗皇帝用自己的寬容與勤奮力挽狂瀾,讓明王朝得到了一次中興的機會。或許“弘治中興”沒有秦皇漢武時的恢宏氣魄,沒有貞觀之治的萬人矚目,甚至沒有封建王朝沒落之時的康乾盛世那樣為人知曉,但我卻認(rèn)為,那場處于王朝中葉的變革的確值得我們?nèi)ャ懣?,因為那是由一位傳奇皇帝領(lǐng)導(dǎo)的一場傳奇的變革,它為那萬馬齊喑的時代增添了一絲生機,它讓腐朽的明王朝綻放了青春。
明孝宗朱祐樘,明王朝第九位皇帝,母親紀(jì)氏,為一名負(fù)責(zé)皇家典籍的宮女。孝宗皇帝是在非常特殊的環(huán)境下出生的;在認(rèn)了他的父親憲宗后,他的母親便猝然離世;他的太子之位曾一度受到威脅;他只有張皇后一位伴侶,一生與之過著恩愛的生活;他勤政愛民,滿懷治國之志,卻又英年早卒,空留無盡遺憾。歷史已走過了五百多年,在這位傳奇卻又略帶悲劇色彩的皇帝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一,明宮變故
公元1449年,明軍在土木堡與蒙古瓦剌部展開激戰(zhàn),幾乎全軍覆沒,皇帝英宗被俘。隨后瓦剌鐵騎“兵鋒甚銳,明軍失利,塞外城堡,所至陷沒”。不久,蒙古前鋒直指京師,北京危在旦夕。
為了保衛(wèi)首都,避免瓦剌以英宗要挾明朝,兵部尚書于謙等大臣擁立英宗之弟郕王朱祁鈺即位,號召全國上下抗擊瓦剌的侵掠。最終蒙古戰(zhàn)敗,北京解圍,英宗皇帝也被放回。
可一山不容二虎,代宗朱祁鈺既已即位稱帝,英宗只能被奉為太上皇,軟禁于南宮之中。同時,英宗太子朱見深被廢為沂王。正是這一變故,為日后的奪門之變與弘治中興埋下了伏筆。朱見深被廢為藩王后,被迫遷出東宮,與母親住在一起。小孩無知,有母親的陪伴日子還不算凄苦。后來他的母親回宮照顧太上皇,太后便派了一名宮女萬氏照顧年幼的沂王。
景泰皇帝(明代宗)當(dāng)政的那段歲月是朱見深最為恐怖的時光,他身處帝位之爭的風(fēng)波當(dāng)中,每天都要面對巨大的精神壓力。在這段時光里,他唯一可信任可依靠的人便是萬氏。
公元1456年,部分臣僚趁景泰皇帝病重之時擁立英宗復(fù)位,史稱奪門之變。朱見深被再次立為太子,他重見陽光,結(jié)束了那暗無天日的幼年經(jīng)歷。在幼年歲月里,他對一直照顧他的萬氏十分感激,竟然產(chǎn)生了男女之間的愛戀之情。雖然萬氏比他大十九歲,但他甘愿用一生的時光去報答萬氏給予他的恩惠。
英宗逝世后,朱見深成為了主宰天下的大明皇帝。他沒有因自己身份的提高而拋棄萬氏,反而對她恩愛有加。為了替萬氏出氣,他甚至廢黜了皇后吳氏。而得到皇帝寵愛的萬氏一心想為憲宗生個兒子以鞏固自己的地位,竟然對憲宗的私生活嚴(yán)加限制,阻止他與其他嬪妃交往,最后雖然生了憲宗的長子,但皇子沒多久便去世了。極度傷心的萬氏更是嚴(yán)加限制憲宗的行為,竟多次喪心病狂地將其他后妃的孩子打掉。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后妃柏氏竟然在嚴(yán)密監(jiān)視下漏網(wǎng),生下了皇子朱祐極。久無皇子的憲宗皇帝欣喜若狂,本想舉國同慶,但害怕萬氏傷心,只在宮中慶賀一番了事。可是不久,活潑可愛的太子朱祐極與他的母親柏氏先后暴死于宮中,大臣雖猜想可能與萬氏有關(guān),但憲宗卻不愿追查,此事遂不了了之。就這樣,憲宗皇帝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孩子,這自然讓很多大臣產(chǎn)生了對國本的擔(dān)憂,甚至有的大臣專門上書皇帝提醒他注意。憲宗皇帝嘴上回答這是朕的私事,心里卻也充滿了無盡的遺憾。
二,出生時的悲與喜
成化十一年(公元1475年),萬貴妃一如從前那樣限制憲宗皇帝與其他嬪妃交往,憲宗皇帝依舊沒有子嗣。
時已深秋,寒風(fēng)瑟瑟,落葉飄零,讓人感到一陣陣涼意。憲宗皇帝觸景生情,忽然生出遲暮之感。望著鏡中自己日漸衰老消瘦的面容,看到兩鬢已生出的白發(fā),他不禁感慨地嘆道:“老之將至,而今膝下無子?!狈套笥业奶O(jiān)張敏,見四下無人,突然跪下口稱死罪,他告訴郁郁寡歡的皇帝:“陛下已有兒子,今年已經(jīng)六歲了?!睉椬诨实垲D時莫名其妙,急切催問張敏這是怎么回事,張敏在皇帝關(guān)切的目光下說出了憲宗皇帝第三子出生的秘密。
成化初年,因社會矛盾激化,廣西少數(shù)民族爆發(fā)了起義,明政府派兵進剿,將起義鎮(zhèn)壓了下去。在一次作戰(zhàn)中,明軍俘獲了一名瑤族姑娘,并把她帶到了宮中,這就是孝宗皇帝的生母紀(jì)氏。紀(jì)氏因為年輕漂亮,且聰明伶俐,被授予了“女史”之職,掌管皇家典藏書籍。一天憲宗皇帝去瀏覽文典,偶爾見到了紀(jì)氏,就隨便問了幾個問題。紀(jì)氏回答得體大度,加之口齒清晰,引起憲宗注意。憲宗見紀(jì)氏模樣標(biāo)致,很是喜歡,遂與她發(fā)生了男女之私。就是那次偶然,紀(jì)氏竟懷有了身孕。萬貴妃很快就得知了消息,派心腹宮女將孩子打掉。皇帝無子,宮里宮外都很關(guān)注,希望皇帝能早日有個兒子,宮女也不例外。所以這名宮女就回報萬貴妃紀(jì)氏并未懷孕,而是得了一種病。萬氏信以為真,為了避免憲宗與紀(jì)氏再接觸,她將紀(jì)氏遷到收容年老有病宮女的安樂堂居住。
成化六年七月,紀(jì)氏在安樂堂產(chǎn)下一子,這就是日后大明王朝的第九位皇帝--朱祐樘。萬氏聞訊,急忙派太監(jiān)張敏前去把孩子溺死,可張敏心生憐憫不忍下手,竟與紀(jì)氏一起將孩子保護下來。萬貴妃雖然耳目眾多,但這事還是被瞞了下來。廢后吳氏惱怒萬氏專寵,也暗中與紀(jì)氏一起撫育這個孩子。就這樣,朱祐樘足不出戶地長到了六歲。
憲宗皇帝聽張敏說完后,馬上叫來司禮太監(jiān)懷恩作證。證明無誤后,憲宗簡直驚呆了。這突然的喜訊讓久無子嗣的皇帝激動地半晌說不出話來?;剡^神后,憲宗馬上去西宮與皇子見面。
紀(jì)氏面對這一切,心里喜憂參半。自己多年的含辛茹苦,不就為了兒子的今天嗎。她抱著自己的兒子,愛撫著他的頭,告訴年幼的兒子:“孩子,你去吧。你這一去,娘就活不成了。你見到的穿黃袍有胡須的人,就是你的父親?!蹦暧椎幕首铀贫嵌攸c點頭,就被太監(jiān)抱著去見憲宗。剛見到憲宗,孩子便掙脫了太監(jiān)的手,跑著投入了憲宗皇帝的懷抱。憲宗抱著他,見他長發(fā)披地,目光炯炯,撫視良久,連聲說道:“像我,像我,是我的兒子!”頓時淚如雨下。憲宗馬上讓太監(jiān)去內(nèi)閣向各位大臣通報,盼了多少年了,自己終于有了兒子!
深秋的宮殿一改往日的凄冷,大臣們接到喜訊后,一起來向皇帝祝賀?;实勖矶Y部為皇子取名,大臣商量后,取名為祐樘。同時紀(jì)氏也遷居永壽宮,不久晉為淑妃。朝堂內(nèi)外,都為皇帝有了兒子而高興。
可萬貴妃卻整日哭泣,見到皇帝多次召見紀(jì)氏,心中妒火更是難以平息。沒有多久,淑妃紀(jì)氏竟然暴病身亡,太監(jiān)張敏也吞金自殺。這是第二位暴死的皇妃了,大臣們雖然懷疑此事與萬妃有關(guān),但見皇帝無意追查,便不好再提。年幼的皇子剛剛見到了父親,卻永遠(yuǎn)的失去了母親,著實令人唏噓不已。淑妃紀(jì)氏被憲宗厚葬,并加以“恭恪莊僖淑妃”的稱號。不久,朱祐樘被立為太子。
三,少年經(jīng)歷
朱祐樘被立為太子之后,因有前太子朱祐極的前車之鑒,深知宮中隱晦的憲宗母親太后周氏,害怕太子有閃失,便將太子接來與自己同住,居于仁壽宮中,命人專門保護,且對太子日常飲食等嚴(yán)加查看。
有天萬氏心血來潮,請?zhí)尤ニ抢锍燥?。太后不好回絕,只好反復(fù)叮囑自己的孫子,叫他別隨便吃那里的東西。太子點頭,他本來就是在秘密環(huán)境下長大的,從不輕易相信任何人,加上太后叮囑,警惕性更高。萬氏請他吃點心,太子便說已經(jīng)吃飽,萬氏請他喝湯,太子直言不諱,害怕有毒。萬氏雖然氣惱,可終無可奈何。
萬貴妃非常討厭太子,害怕他將來報復(fù)自己,便放寬了對憲宗的限制,想讓憲宗其他兒子取代朱祐樘的東宮之位。果然,憲宗又有了十多個兒子。在萬氏的挑撥下,憲宗皇帝對換皇太子一事竟然默許了,這引起了大臣們的不滿,他們本來就對萬氏禍害后宮,限制皇帝的行為極為不滿,見萬氏又在打太子的注意,都聯(lián)名上書請求皇帝三思。正好泰山發(fā)生了地震,很多大臣告訴皇帝泰山是東宮的象征,泰山震動乃是上天預(yù)警,太子不可輕動!憲宗在大臣們極力反對之下,斷了換太子的念頭。
成化二十三年,萬貴妃與人爭吵,痰堵喉嚨,頓時氣絕身亡。憲宗皇帝在料理了她的后事之后,終日郁郁寡歡,不住長嘆:“萬妃去了,朕也該去了?!睆拇瞬辉龠^問政事,失去了對任何事物的興趣。這一年的八月,憲宗皇帝也隨萬氏而去。
縱觀憲宗一生,經(jīng)歷了很多變故。在他為政初期尚能用人唯賢,并為于謙等人恢復(fù)名譽,還給了他那死后被廢為親王的叔叔景泰帝以皇帝的尊號。但他中無治國之志,不久便寵信宦官,設(shè)立西廠,致使朝綱敗壞,民怨四起。他與萬氏的愛情不能被當(dāng)時人接受,即使是現(xiàn)在也令很多人感到困惑。或許我們理解不了他為何專寵年齡足夠做他母親的萬氏,但是我們依然感動于他對終生陪伴他的萬氏的真心,他對她做到了仁至義盡,即使萬氏殺害他的后妃與兒子,他也選擇原諒,最后終于隨她而去。也許他不是一位好皇帝,但的確是位好人。
憲宗去世后,太子朱祐樘繼位,改元弘治,開始君臨天下,這就是明孝宗。孝宗即位后,并沒有向人們想象的那樣對萬氏黨羽展開報復(fù)行動,他以寬容贏得了人們對他的尊敬。為了表達對母親的思念愛戴,孝宗皇帝給母親加了皇后的稱號,遷葬十三陵。每每思念與母親一起相依為命的時光,想到母親為了自己曾受到的苦,孝宗皇帝總是暗自流淚,他多次派人查詢母親的宗族,可都石沉大海。最終孝宗皇帝在母親來京途中逗留過的桂林設(shè)立祠堂,以表達自己對母親的哀思。
四,“理性”治國
孝宗即位后,對憲宗時期留下的奸佞冗員系數(shù)罷免,情節(jié)嚴(yán)重者逮捕治罪,朝政為之清明,天下為之一振。
孝宗皇帝還對宦官嚴(yán)加限制,即使是東廠特務(wù)機構(gòu)也只能小心行事,用刑寬松,不敢濫殺無辜,終孝宗一朝,沒有嚴(yán)重的宦官專權(quán)現(xiàn)象。
孝宗皇帝用人唯賢,勤于政務(wù),每日兩次視朝,自身也極為謙虛,善于聽取別人意見,這也是他最大的長處。在孝宗即位之前,徐溥已擢升為文淵閣大學(xué)士,并兼任禮部尚書,后來任首輔大臣。他與劉健,李東陽,謝遷等人同心協(xié)力,貢獻很大。徐溥在內(nèi)閣輔政達十二年之久,為人寬厚,經(jīng)常為一些有能力但細(xì)枝末節(jié)處有缺點的官員在皇帝面前打掩護,使皇帝不致在盛怒之下做出錯誤決定。孝宗皇帝對此很是贊賞。后來徐溥致仕,劉健接任,他與李東陽,謝遷一同輔政,很受群臣擁護。當(dāng)時人們稱贊他們:“李公謀,劉公斷,謝公尤侃侃?!闭J(rèn)為他們是弘治朝的賢臣。
孝宗皇帝為人勤儉節(jié)約,反對鋪張浪費。朝鮮使臣曾稱贊孝宗皇帝:“(孝宗)性不喜寶玩之物,雖風(fēng)雪不廢朝會,臨群臣皆以喪服,惟祀天祭用黃袍,臣等慰宴時不奏樂,不設(shè)雜戲,勸花置于床上而不簪。大抵先皇帝弊政一切更張矣?!?span lang="EN-US">
尤為可貴的是,孝宗皇帝用情專一,一生只有張皇后一位妻子,并與她相伴相隨,始終不渝。 “孝宗和張皇后是患難之交,一對恩愛夫妻。兩人每天必定是同起同臥,讀詩作畫,聽琴觀舞,談古論今,朝夕與共。”(援引百度百科朱祐樘詞條)縱觀中國歷史,能與一人相伴相隨始終不渝的皇帝,也僅僅只有孝宗皇帝朱佑樘一人。
總之,孝宗皇帝使弘治朝吏治清明,任賢使能,抑制宦官,勤于政務(wù),倡導(dǎo)節(jié)約,與民休息。久積的社會矛盾得到很大緩解,百姓富足,國庫充實,這一盛世被后人稱為“弘治中興”。
孝宗皇帝有兩個兒子,長子朱厚照,與弘治五年被立為太子,次子朱厚煒,三歲時亡故。孝宗皇帝自幼體弱多病,加上整日忙于政務(wù),高負(fù)荷的工作終于壓垮了他的身體。孝宗三十六歲時患上了重病,他自知不久于人世,便召見內(nèi)閣諸臣交代后事。面對哭泣的幼子與大臣,孝宗皇帝輕嘆一聲:“生死有命,豈可強求。今日與卿等訣別,有話相托。太子生性聰明,但幼稚好玩。朕希望你們能盡力輔佐。”重臣叩首答道:“臣等定不負(fù)重托?!毙⒆诨实劾鴦⒔〉氖?,望著幼子,蒼白的臉上浮出笑意:“如此,朕心可安了?!彼麑⑻优c朝政托付于首輔劉健,希望他們盡心輔佐太子,讓明朝重?zé)ㄉ鷻C。
再望一眼他曾盡心治理的大明王朝,掛念著剛剛起色的治國大業(yè),孝宗皇帝帶著無盡遺憾與世長辭,英年早逝。
當(dāng)年明月曾在《明朝那些事兒》中這樣評價孝宗皇帝:“朱祐樘是一個好皇帝,也是一個好人。”是啊,作為一名皇帝,他勤政愛民,作為一名普通人,他性格純樸,和善待人。無論是在哪一方面,孝宗皇帝都達到了一個高峰。
(資料選自《中華上下五千年》,《中國通史故事第十三、十四卷》,《中國通史》,《明朝那些事兒》及百度百科相關(guān)內(nèi)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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