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賈探春可謂“中國女人”,她是貴族世家庶出的女兒,是賈政與趙姨娘的女兒。在封建等級社會中,嫡庶之間的差別很大,探春就是在這種身份與禮教之間的夾縫中博弈生存著。她是一位女人卻沒有女人的愁腸百結(jié);她有著極強的理財治家能力,有著自己的政治豪情;她是行將沒落的豪門閨秀中的一個改革者,在她身上凝聚著曹雪芹對完美女性品質(zhì)的塑造,更寄托了他對封建家族一個不被庶出身份束縛的中國女人的期望。那么,就讓我們看看賈探春一個“中國女人”是如何與命運搏擊的?
看《紅樓夢》中寶玉進賈政的房間時,趙姨娘要站在旁邊打簾子,太太端坐在那里。此時,探春的心境自然有些苦澀,但這就是現(xiàn)實。她的生母是半個主子,還是半個仆人。敏感自尊使她必須一直提醒自己,所以她和寶玉說:我只認得老爺太太。她知道,她不是王夫人的女兒。在身份的認知上,探春非常聰慧,雖為庶出的尷尬,但處理非常好。但她不甘心屈服于庶出女兒的身份,偏要與王夫人靠攏;還敢在賈母盛怒之下為王夫人說話。正因如此,王夫人也對探春另眼相看,在鳳姐小產(chǎn)不能管家時,給了探春暫掌家務之權(quán)。
探春在理家期間,生母趙姨娘一向無風三尺浪,而且為人行事糊涂又莽撞,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如今賈探春理家執(zhí)政,對于趙姨娘來說就像有了靠山一樣,更想顯弄一番自己的能耐,并且從中得到些好處。她對探春說:“太太疼你,你越發(fā)拉扯拉扯我們?!薄澳悴划敿椅乙膊粊韱柲?。你如今現(xiàn)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如今你舅舅死了,你多給了二三十兩銀子,難道太太就不依你?”,作為生母,她不知道要為自己的女兒付出,顧及自己的女兒的臉面,反而拆她的臺,明目張膽地讓探春假公濟私,這是很愚蠢的行為。
趙姨娘沒有文化,更不懂得由于自己的存在,王夫人雖然喜歡探春,但一直不放心把家政大權(quán)交給她。即使讓她理家,還要派薛寶釵監(jiān)督。探春自己說:“太太滿心里都知道。如今因看重我,才叫我照管家務,還沒有做一件好事,姨娘倒先來作踐我。倘或太太知道了怕我為難不叫我管,那才正經(jīng)沒臉,連姨娘也真沒臉!”。仔細看來“連姨娘也沒臉”的話不正是承認自己的生母,并且是向自己的母親剖析現(xiàn)狀,表白心事的懇切之辭嗎?
鳳姐說:“倒只剩了三姑娘一個,心里嘴里都也來的,又是咱家的正人,太太又疼她,雖然面上淡淡的,皆因是趙姨娘那老東西鬧的,心里卻是和寶玉一樣呢?!?,雖然話是正面的說,但弦外之音就是因為趙姨娘的關(guān)系,賈探春一直得不到重用。以前家政大權(quán)完全由鳳姐大權(quán)獨攬,向王夫人、賈母負責即可。而如今,王夫人并不讓賈探春一人承辦,而是交給了李紈、探春、寶釵三人,寶釵還是自己的娘家親信,這讓探春的權(quán)力無形之中打了折扣。
生在豪門的探春深知豪門大院的生存規(guī)則,同時庶出的身份,也讓接手理家的探春處于更加尷尬的境地,但是探春剛烈的性格,讓她對庶出的身份更加處處要強,使得探春一上臺就進行大膽的改革,在大觀園內(nèi)部推行承包責任制改革。
先是賈府建大觀園花費不少,庫房存銀已捉襟見肘。于是探春便想出一個開源節(jié)流的法子:將園子里的鳥雀、竹林、花草等分項承包給管家媳婦們,這樣不僅可以讓園子有人打理,還能賺些錢糧。又整肅了榮國府的多年積弊。曹雪芹稱之為“敏探春興利除宿弊”。
四十回“兩宴大觀園”,補寫秋爽齋的陳設,實際上也是對探春性格的側(cè)面詮釋。從探春閨房的布置上看,與眾姐妹有著明顯的不同:“探春素喜闊朗,這三間屋子并不曾隔斷,當?shù)胤胖粡埢ɡ娲罄硎蟀浮?/span>,以此高曠開朗的氣象反映探春的獨具胸襟,更是借大理石堅硬的質(zhì)地表明探春堅強的性格。
在高鄂所續(xù)的結(jié)局里,探春嫁給了海疆大員的兒子,后來還歸府省親,“眾人遠遠接著,見探春出挑得比先前更好了,服采鮮明……”
這樣的“中國女人”,不被命運屈服的女人——探春,不僅是那個時代楷模,也是我們現(xiàn)代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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