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考試是封建社會的大事,也是百姓注目的焦點。宋代科舉制度較之隋唐更為完備和發(fā)達,一般分鄉(xiāng)試、省試、殿試三級進行。鄉(xiāng)試是州郡進行的考試,將本地考生選拔到朝廷禮部貢院再參加省試,省試合格者再參加殿試。省試是全國性的考試,舉子命運,在此一舉。所以宋詞中送人赴省的詞作頗多,如王之道《折丹桂·送蘧、著、邁三子庚辰年省試》、《折丹桂·用前韻送彥開弟省試》、史浩《鷓鴣天·送試》、葛立方《清平樂·子直過省,生日候殿試,席間作》等。這些作品大多以祝福為基調(diào),寄托著長輩、親友對應試者金榜題名的殷切期盼。
葛立方在其子殿試之前,作詞相勉:“文章驚世,半挹南宮第。蟾窟澄輝天似洗,折得窅窊丹桂。當年蓬矢生賢,流霞滿祝長年。更愿巨鰲連釣,楓宸第一臚傳?!保ā肚迤綐贰罚┥祥爲c祝兒子通過省試,有折桂之喜;下闋祝賀兒子生日的同時,鼓勵他再接再厲,祝愿其在殿試中獨占鰲頭。曾協(xié)的《點絳唇·送李粹伯赴春闈》是寫送友人赴?。骸毙●v征驂,一尊古寺留君住。六花飛無數(shù),飛舞朝天路。上苑繁華,卻似詞章富。春將暮,玉鞭凝佇,總是經(jīng)行處?!倍Y部試在春季舉行,故稱之為“春闈”。小詞寫送友赴考,依依不舍,而漫天飛雪預示著吉祥的征兆,作品情致深婉,含蓄蘊藉。
舉子離家之時,往往還有妻子的祝福和叮囑。劉鼎臣的妻子在其赴省之際,作《鷓鴣天·剪彩花送夫省試》相送,詞云:“金屋無人夜剪繒,寶釵翻作齒痕輕。臨行執(zhí)手殷勤送,襯取蕭郎兩鬢青。聽囑咐,好看承,千金不抵此時情。明年宴罷瓊林晚,酒面微紅相映明?!闭煞蚋翱记?,妻子剪彩花相送,可謂含意雙關(guān):依依惜別之時,妻子不忘囑咐丈夫要珍惜夫妻恩愛之情,并祝愿丈夫順利登第歸來。陳彥章的妻子送其赴考時,也寫了一首《沁園春》,在夸贊丈夫“陳郎俊哉”、“果然是,京樣官坯”的同時,也不忘殷殷叮囑:“那孤燈只硯,郎君珍重,離愁別恨,奴自推排。白發(fā)夫妻,青衫事業(yè),兩句微吟當梅折。彥章去,早歸則個,免待相催。”這兩首小詞,語淺情深,而且用心良苦。這不禁讓人聯(lián)想到元代王實甫《西廂記》中鶯鶯對即將赴京趕考的張生的叮囑:“你休憂文齊福不齊,我則怕你停妻再娶妻。你休要一春魚雁無消息!我這里青鸞有信頻須寄,你卻休金榜無名誓不歸。此一節(jié)君須記:若見了那異鄉(xiāng)花草,再休似此處棲遲?!狈饨〞r代的女性處于從屬地位,妻子往往擔心丈夫發(fā)跡變泰而“負心”,所以送夫應考之前要好生叮囑一番,這幾乎成為了她們的“集體共識”。
州郡地方長官也會為赴京趕考的舉子舉行餞行宴會,稱之為“鹿鳴宴”。鹿鳴宴始于唐代,《新唐書·選舉制上》記載:“每歲仲冬……試已,長吏以鄉(xiāng)飲酒禮,會屬僚,設(shè)賓主,陳俎豆,備管弦,牲用少牢,歌《鹿鳴》之詩,因與耆艾敘長少焉?!彼稳擞胁簧倜鑼懧锅Q宴的詩文作品,宋詞中也有多首鹿鳴宴詞。如張元干《喜遷鶯·鹿鳴宴作》云:“雁塔題名,寶津宴,盛事簪紳常說。文物昭融,圣代搜羅,千里爭趨丹闕。元侯勸駕,鄉(xiāng)老獻書,發(fā)軔龜前列。山川秀,圜冠眾多,無如閩越豪杰。姓標紅紙,帖報泥金,喜信歸來俱捷。驕馬蘆邊醉垂,藍綬吹雪。芳月素娥情厚,桂花一任郎君折。須滿引,南臺又是,合沙時節(jié)?!弊髡呒钆e子們?yōu)榧亦l(xiāng)爭光,并祝愿他們捷報頻傳,折桂歸來。出于宴會的禮儀需要,鹿鳴宴詞中有許多祝頌、祈愿之辭,充溢著喜慶祥和的氣氛,雖有不少應景的客套話,但它對激勵舉子的士氣無疑會起到促進作用?! ?br> 二、賀喜及第與進士宴游
宋人一旦及第,就榮耀無比。一是唱名賜第,由皇帝主持隆重的唱名儀式;二是賜宴慶賀,皇帝賜宴于瓊林苑,稱之為“瓊林宴”;三是跨馬游街,及第進士由朝廷儀仗隊送往住所,百姓圍觀,傾動全城;四是編登科錄、立題名碑。同時,新科進士還會得到宗族友朋的熱烈祝賀。這些在宋詞之中都有著真切生動的描寫。
黃庭堅《賀圣朝》(脫霜披茜初登第)、王庭珪《蝶戀花·贈丁爽、丁旦及第》、趙善括《鷓鴣天·慶僉判王狀元》、無名氏《桂枝香·賀及第》等,都是賀人及第的賀詞。賀詞常常使用“雁塔題名”、“蟾宮”、“折桂”、“鰲頭”、“龍首”、“瓊宴”等科舉典故,充滿喜慶氣氛。有趣的是,也有使用諷喻之筆的。如無名氏《望江南·諭新及第友人》說:“這癡,休恁淚漣漣。他是霸陵橋畔柳,千人攀了到君攀,剛甚別離難。荷上露,莫把作珠穿。水性本來無定度,這邊圓了那邊圓,終是不心堅?!痹~作以“柳”、“露”為喻,說妓女情感無定無常,曉諭新及第的朋友,與之分手不要難舍難分。這種看法帶有明顯的歧視和偏見,因為造成分手的真正原因是新科進士的身份、地位以及封建社會的禮法制度。這首詞從側(cè)面反映出封建時代士子和妓女之間愛情難以長久的無情事實。
舉子登第之后,欣喜之情,往往溢于言表。李彌遜及第后賦了一首《清平樂·登第》,其下闋云:“長安去路骎骎,明朝躍馬芳陰。應是花繁鶯巧,東風著意瓊林。”詞句暗用唐代孟郊《登科后》“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詩意。姚勉考中狀元后,在詞中描述了自己殿試前后的經(jīng)歷,其《賀新郎·及第作》云:“月轉(zhuǎn)宮墻曲,六更殘、鑰魚聲亮,紛紛袍鵠。黼坐臨軒清蹕奏,天仗綴行森肅。望五色、云浮黃屋。三策忠嘉親賜擢,動龍顏、人立班頭玉,臚首唱,眾心服。殿頭賜宴宮花簇。寫新詩、金箋競進,繡床爭蹙。御渥新沾催進謝,一點恩袍先綠。歸袖惹、天香芬馥。玉勒金韉迎夾路,九街人、盡道蒼生福。爭擁入,狀元局。”作品上闋寫殿試的情景,自己被皇帝擢為第一,“臚首唱,眾心服”;下闋寫殿試之后,皇帝賜宴,賦詩著袍,跨馬游市,引得觀者如云。
宋詞中所描繪的進士跨馬游街的熱鬧場景,是當時社會生活的藝術(shù)再現(xiàn),有一個宋代鎏金銀盤可以與之印證。這個銀盤上鏨刻著新科狀元游市的圖案:騎在馬上的新科狀元,在眾人的簇擁之下,浩浩蕩蕩地招搖游市,圖案左邊還有一女子在高樓上開窗向外探望,急切地盼望夫婿歸來。銀盤中心還刻有一首《踏莎行》:“足躡云梯,手攀仙桂,姓名高掛登科記。馬前喝道狀元來,金鞍玉勒成行綴。宴罷瓊林,醉游花市,此時方顯平生態(tài)。修書速報鳳樓人,這回好個風流婿?!保ㄍ鯇帯饿探鹦驴茽钤问袌D銀盤》,《收藏家》2006年第5期)詞的內(nèi)容與銀盤圖案互相呼應,生動地展示了一幅宋代科舉風俗畫。明代洪楩編刊的宋元小說《清平山堂話本》中的《簡帖和尚》,其入話部分講述咸陽宇文綬與娘子王氏的“錯封書”故事,曰宇文綬“做了只曲兒,喚作《踏莎行》”,它與銀盤上所鏨詞作只是個別字句稍有不同。南戲《張協(xié)狀元》第二十出的下場詩也用了此詞的摘句,道是“馬前喝道狀元來,這回好個風流婿”??梢?,這首《踏莎行》在宋元市井民間廣為流行,反映了當時市民的理想追求和審美趣味。
當然,對于有志之士來說,功名富貴不應是人生的最高理想和終極追求。姚勉在《賀新郎·及第作》詞序中寫道:“余不喜舊詞所謂‘宴罷瓊林,醉游花市,此時方顯男兒志’,以為男兒之志,豈止在醉游花市而已哉。此說殊未然也,必志于致君澤民而后可?!蛱熳铀H擢,蒼生之所屬望,當如之何而后可以無負之哉?!币γ阏J為,應舉的目的不應是“醉游花市”、光耀門楣,而應該“致君澤民”。這番表白頗符合儒家所倡導的“達則兼濟天下”的政治理念,體現(xiàn)了科舉時代有識士人的志向和胸襟,彌足可貴。
省試在京城舉行,對全國各地許多考生而言,可謂路途遙遠。貧寒士子進京趕考,尤不容易。南宋人曹豳赴京城參加省試,“陸行良苦,以詞自慰其足”(盛如梓《庶齋老學叢談》),這首《紅窗迥》詞寫道:“春闈期近也,望帝鄉(xiāng)迢迢,猶在天際。懊惱這一雙腳底。一日廝趕上五六十里。爭氣。扶持我去,轉(zhuǎn)得官歸,恁時賞你。穿對朝靴,安排你在轎兒里。更選個、宮樣鞋,夜間伴你?!毖劭创洪澣掌诒平?,趕考者還在路上徒步跋涉,腳痛心焦,真是苦不堪言;無奈之下,只好用阿Q式心理來自我安慰,以暫緩眼前的苦痛。趕考辛苦,應考也不輕松。有一首《青玉案·詠舉子赴省》描寫赴試舉子凄惶的可憐樣兒,詞云:“釘鞋踏破祥符路,似白鷺、紛紛去。試盠袱頭誰與度。八廂兒事,兩員直殿,懷挾無藏處。時辰報盡天將暮,把筆胡填備員句。試問閑愁知幾許,兩條脂燭,半盂餿飯,一陣黃昏雨?!痹~作步賀鑄名作《青玉案》(凌波不過橫塘路)原韻,還用了“試問閑愁知幾許”的成句。舉子赴試,風塵仆仆,趨之若鶩;想要挾帶作弊,以備考場中偷看,而“懷挾”在嚴密的搜檢之下無處藏身;考場中的幾天煎熬,只有冷燭、餿飯以及凄涼的黃昏雨相陪伴;考試行將結(jié)束,沒有做完的部分只得胡亂搪塞了事。這首詞將舉子赴試、應考的過程寫得真切細膩,自嘲之中語帶辛酸。
政府為了加強考場紀律,要對考生進行嚴格的搜身檢查。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后集》卷三十九引《上庠錄》說:“政和元年,尚書蔡嶷為知貢舉,尤嚴挾書。是時有街市詞曰《侍香金童》,方盛行,舉人因其詞,加改十五字,作《懷挾詞》云……”歌詞如下:“喜葉葉地,手把懷兒摸。甚恰恨、出題廝撞著。內(nèi)臣過得不住腳,忙里只是,看得班駁。駭這一身冷汗,都如云霧薄。比似年時頭勢惡。待檢又還猛想度。只恐根底,有人尋著?!睘榱嗽诩ち业母偁幹腥?,考生不惜冒險“挾懷”,當“出題廝撞著”,則忍不住“喜葉葉地,手把懷兒摸”;而作弊心虛,風聲鶴唳,以至“駭這一身冷汗”。這首無名氏詞以戲謔調(diào)笑的語言,將作弊者做賊心虛的心理狀態(tài)活靈活現(xiàn)地刻畫了出來,令人忍俊不禁。
金榜題名者畢竟是極少數(shù),更多的人則要名落孫山。浪子詞人柳永落第之后,作《鶴沖天》以抒發(fā)牢騷和憤激:“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云便,怎不恣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更多的落敗者不得不慢慢咀嚼落第的苦澀與悲涼。董德元悲嘆道:“滿腹文章,滿頭霜雪,滿面塵埃。直至如今,別無收拾,只有清貧。功名已是因循,最惱恨、張巡李巡。幾個明年,幾番好運,只是瞞人。”(《柳梢青》)署名逸民的《江城子·中秋憶舉場》不無自嘲地進行人生的反?。骸靶悴怕涞蒙醺擅?。冗中秋,悶重陽。百年三萬,消得幾科場。吟配十年燈火夢,新米粥,紫蘇湯。如今且說世平康,收戰(zhàn)場,息欃槍。路斷邯鄲,無復夢黃粱。浪說為農(nóng)今決矣,新酒熟,菊花香。”十年苦讀,科場應舉,到頭來只“落得甚干忙”;科場夢醒,原是只是一枕黃粱,還是拿定主意,回歸田園,去享受那“新酒熟,菊花香”的悠閑生活吧。
當然,也有落第不久即獲成功的幸運兒。據(jù)宋洪邁《夷堅甲志》卷四記載:“侯中書元功蒙,密州人。自少游場屋,年三十有一,始得鄉(xiāng)貢。人以其年長貌寢,不加敬。有輕薄子畫其形于紙鳶上,引線放之。蒙見而大笑,作《臨江仙》詞題其上。”侯蒙題在畫有其像的紙鳶上的詞作這樣寫道:“未遇行藏誰肯信,如今方表名蹤。無端良匠畫形容。當風輕借力,一舉入高空。才得吹噓身漸穩(wěn),只疑遠赴蟾宮。雨余時候夕陽紅。幾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焙蠲捎幂p松詼諧的詞作反擊了輕薄子的嘲弄,相信自己定會時來運轉(zhuǎn),蟾宮折桂。說來也巧,侯蒙竟“一舉登第,年五十余,遂為執(zhí)政”?! ?br> 四、“榜下捉婿”與譏刺時政
科舉制度還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當時的社會風氣和人們的價值取向。宋代科舉及第者,待遇之厚,前所未有,其身價和地位大大提高。所以每當公榜唱名之時,權(quán)貴顯宦乃至富商巨賈都忙著從中物色乘龍快婿,“榜下捉婿”之風在宋代非常盛行。再者,宋代商品經(jīng)濟發(fā)達,門第觀念減弱,與富商結(jié)姻開始為人們所羨慕,所以士子愿意和擁有豐厚嫁奩的女子結(jié)合。太學生蕭軫登第之后,榜下娶再婚富婦,同舍張任國便寫了一首《柳梢青》來跟他開玩笑:“掛起招牌,一聲喝采,舊店新開。熟事孩兒,家懷老子,畢竟招財。當初合下安排,又不豪門買呆。自古道、正身替代,見任添差?!闭粘@?,春風得意的新科進士,應娶“豪門”女子才是,但能娶得“招財”的再婚之婦,倒也劃算。詞作運用口頭語調(diào)侃友人,詼諧幽默。
南宋末年,奸相賈似道禍國殃民,加之外族侵凌,國勢岌岌。官吏竟然借管理“士籍”之機(宋代科舉考試,要核查考生戶籍,嚴禁考生更改戶籍異地報考),勒索錢財,激起士子們的強烈不滿。太學生蕭某作詞譏諷道:“士籍令行,伯仲分明,逐一排連。問子孫何習,父兄何業(yè),明經(jīng)詞賦,右具如前。最是中間,娶妻某氏,試問于妻何與焉。鄉(xiāng)保舉,那當著押,開口論錢。祖宗立法于前。又何必更張萬萬千。算行關(guān)改會,限田放糴,生民凋瘵,膏血既朘。只有士心,僅存一脈,今又艱難最可憐。誰作俑,陳堅伯大,附勢專權(quán)?!保ā肚邎@春·譏陳伯大御使》)詞作對當時的各種弊政和專權(quán)者進行了抨擊。國難當頭,朝廷不盡力選拔賢才,只是做些稽查士籍的官樣文章,并借機撈錢,實在是可笑可惡。另據(jù)田汝成《西湖游覽志余》卷五記載:“御史陳伯大奏立士籍,(賈)似道毅然行之。凡應舉及免舉人,州縣給歷一道,親書年貌世系及所肄業(yè)于歷首,執(zhí)以赴舉,過省參對筆跡異同,以防偽濫。時人譏之云:‘戎馬掀天動地來,襄陽城下哭聲哀。平章束手全無策,卻把科場惱秀才。’”
宋詞中有一些以滑稽游戲、打趣諧謔為特征的作品,稱之為“俳諧詞”。上文所列舉的不少詞作,或打趣調(diào)侃,或冷嘲熱諷,皆屬于俳諧詞體。追求和表現(xiàn)“諧趣”,是人類心理宣泄和審美活動的需要。朱光潛先生曾指出:“詩在有諧趣時,歡欣與哀怨往往并行不悖,詩人的本領(lǐng)就在能諧,能諧所以能在丑中見出美,在失意中見出安慰,在哀怨中見出歡欣,諧是人類拿來輕松緊張情境和解脫悲哀與困難的一種清瀉劑?!保ā对娬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在命運難以把握的科舉之路上,這些俳諧詞正是宋代士人“拿來輕松緊張情境和解脫悲哀與困難的一種清瀉劑”。唐宋時期是科舉制度的發(fā)展和完善階段,科舉制度對當時社會發(fā)展進步具有積極意義。等到了封建末世,科舉腐敗和弊端觸目驚心,蒲松齡的《聊齋志異》、吳敬梓的《儒林外史》等小說對科場腐敗以及八股時文對士人的毒害進行了更為辛辣的嘲諷和深刻的揭露。
綜而言之,《全宋詞》中表現(xiàn)科舉生活的詞作,不僅是人們了解宋代科舉生活和詞人豐富內(nèi)心世界的一扇窗口,而且還具有重要的詞史認識價值。首先,它拓展了宋詞的內(nèi)容題材。有些學者認為,唐宋詞多寫“閨情”、“艷情”,內(nèi)容比較“狹深”。近來有人將宋詞題材歸納為36類,認為宋詞的內(nèi)容題材其實是相當豐富的,涉及到宋代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參許伯卿《宋詞題材“狹深”論辨正》,《江西社會科學》2005年第7期),本文對科舉詞的探討可以說是為此“辨正”提供了一個佐證。其次,它豐富了宋詞的審美風貌。表現(xiàn)科舉生活的作品,或文雅莊重,或淺近俚俗,或詼諧嘲謔;有的溫情脈脈,有的喜氣洋溢,有的飽含辛酸,有的嬉笑怒罵,可謂風格多樣,情態(tài)各異。由此可見,傳統(tǒng)以“婉約”、“豪放”兩分法來劃分宋詞陣營的做法,的確大有商榷之處。再次,它充實了宋詞的社會文化功能。宋詞多用于花間尊前的娛賓遣興,也是文人抒寫懷抱的陶寫之具,而這些作品還兼有送別、賀喜、排調(diào)、刺世等社會實用功能,這說明宋詞的文化功能具有多樣性和復合性。總的來說,這些作品具有較高的藝術(shù)審美價值和詞史認識價值,是我們?nèi)?、深入解讀宋詞不應忽略的有機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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