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板橋是家喻戶曉的清代才子,他少年時在家里受父親鄭之本的啟蒙教育,18歲時離開興化老家,到真州(儀征)的毛家橋去讀書,結交了許多詩朋畫友。
揚州有一位文士李嘯村,曾經(jīng)送給鄭板橋一副對聯(lián),寫的是:“三絕詩書畫,一官歸去來?!绷攘仁?,概括了鄭板橋的一生。
為了謀生,板橋在26歲時,開始在真州的江村設塾授課,招收生徒。他在入仕后,追憶教書生活時寫道:
教館本來是下流,傍人門戶渡春秋。
半饑半飽清閑客,無鎖無枷自在囚。
課少父兄嫌懶惰,功多子弟結冤仇。
而今幸得青云步,遮卻當年一半羞。
板橋家境困難,自幼喪母,30歲喪父,繼而又失去叔父、妻子,所以他于教書之外,常以寫字作畫謀生。他起初并不以其為雅事,更不愿以字畫為安身立命之業(yè)。他的前半生十分落拓寂寥,板橋不愿意一輩子做一個錦繡才子,年輕時曾多次赴考,均名落孫山。他一度心灰意冷,形跡散漫。
四十歲那年,板橋又赴南京鄉(xiāng)試,中了舉人。后來他在鎮(zhèn)江的焦山上借宿苦讀,四年后中了進士,他非常得意,就畫了一幅《秋葵石筍圖》,還即興題詩道:
牡丹富貴號花王,芍藥調(diào)和宰相祥。
我亦終葵稱進士,相隨丹桂狀元郎。
然而,由于板橋生性不愿趨炎附勢,所以一拖四、五年,也未得到什么官職。直到49歲時オ被選為七品縣令,去山東范縣就任。范縣地處黃河北岸,他初來乍到,衙門頗為清靜。
他無所事事,作畫看花,飲酒解悶,不免引吭高歌。傳到門外,引起衙役議論,被呼作“狂官”。年長日久,板橋對范縣浙漸有了感情。他關心民間疾苦,痛恨貪官污吏,往往形之詩歌。
板橋已54歲時離開范縣,調(diào)到濰縣當縣令,連任七年。他剛上任,就趕上全縣大旱,民不聊生,四出逃荒。于是當機立斷開倉救濟災民。同時又大興工役,修城鑿池,招收遠近饑民做工就食,并令城內(nèi)大戶開廠煮粥,救活不少難民。
沒想到因為這事得罪了上峰大吏和豪商富賈,朝廷到底以貪污中飽之嫌,罷去板橋的官職。板橋與濰縣父老已結下深厚的情誼,一旦要離去,百姓痛哭遮留,家家畫像以祀。板橋的心情也十分沉重,他分別畫了竹、菊,同濰縣的官紳士民告別。在畫竹的題詞中,他寫道:
烏紗擲去不為官,囊橐蕭蕭兩袖寒。
寫取一枝清瘦竹,秋風江上作漁竿。
作者61歲時與官場告別,歸回興化,重操舊業(yè),靠畫竹賣文謀生。數(shù)十年前,板橋就在屋前栽竹,愛竹如命,不僅自己賞竹,還揮毫畫竹。當時他窮愁潦倒,無路可走,只好靠賣畫糊口。板橋在官場的激流中抽身退步,重返揚州賣畫,名氣已經(jīng)很大了。遠近官紳士民,都向板橋索畫,使得他應接不暇。
為了謀生,板橋不能不收酬金,而且毫不含糊,不讓那些想占便宜者得逞。晚年,板橋年老體倦,更不愿在賣畫酬金上與人糾纏,干脆標定價格。他賦詩一首,以詩謝客:
畫竹多于買竹錢,紙高六尺價三千。
任渠話舊論交接,只當秋風過耳邊。
但是,板橋卻不是見錢眼開,有求必應的。有不少豪門富商,為了賣弄風雅,點綴廳堂,求畫于板橋,板橋卻置之不理。板橋所畫多為蘭、竹,因為蘭、竹不怕暴風驟雨、天寒地凍,這樣的本性最適合表現(xiàn)板橋那種不為俗屈的凌云豪氣。
他畫竹,有時寥寥數(shù)筆,只畫一枝竹十五片葉;有時卻是密密一叢,滿幅皆竹。有時立竿于山坡崖壁,傲然挺拔;有時畫竹于狂風暴雨之中,不肯低頭。有時以蘭、竹置中心,或以石為背景,或以石為前景,相互烘托,前后呼應,變化多端,各盡其妙。
板橋的書法,在清代也自成一家,不落窠臼,別有風格。他以真、草、隸、篆四體相參,創(chuàng)造出一種新體。板橋自謙,把它稱為“六分半書”,意即此體比古代的八分書體,尚欠一分半。他的書法,雄渾清勁,書法中還滲入畫法,因而生氣勃發(fā),甚得氣韻生動之致。
板橋的詩歌,取道性情,有感而發(fā),言之有物,意境深遠。他討厭拾古人之余唾,力主直抒血性為文章,筆墨之外有主張,不做奴才文章,只做主子文章。
晚年,板橋和揚州八怪中的兩位畫家李第、李方唐過從甚密。他們以書畫詩文會友,相互協(xié)作、鼓勵、琢磨。在板橋回揚州的第三年,三人一起作了《歲寒三友圖》,板橋題詩道:
復堂奇筆畫老松,晴江干墨插梅兄。
板橋學寫風來竹,圖成三友祝何翁。
乾隆三十年,73歲的板橋老人已經(jīng)體倦力弱,但還往來郡城。在客中,他畫竹并題詩
宦海歸來兩袖空,逢人賣竹畫清風。
還愁口說無憑據(jù),暗里贓私遍魯東。
在詩的后面,他還特地寫上:“板橋老人自贊又自嘲也?!本驮谶@年冬天,板橋與世長辭,葬于興化城東管阮莊。后人稱道鄭板橋說:“板橋有三絕:曰畫,曰詩,曰書。三絕之中又有三真:曰真氣,曰真意,曰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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