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黎明教授是第6批全國老中醫(y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其繼承前人學術經驗和學術思想，運用頭針治療腦血管病引起的偏癱、偏麻、失語及頑固性眩暈、頭痛等效果突出，同時將頭針用于神志病的治療，也取得了顯著療效。
神是一切生理活動、心理活動的主宰，也包括生命活動外在的表現(xiàn)?！鹅`樞·本神》云：“肝藏血，血舍魂……脾氣虛則四肢不用，五臟不安……心藏脈，脈舍神……腎氣虛則厥，實則脹，五臟不安?！苯估杳鹘淌谡J為，五臟藏五神，五臟病變可致情志異常，心、肝兩臟病變最易傷神，而脾、腎兩臟可直接影響諸臟，出現(xiàn)“五臟不安”。
《素問·宣明五氣》云：“五臟所藏，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腎藏志?！苯估杳鹘淌谡J為，神志活動由五臟統(tǒng)領，其中肝為剛臟，體陰而用陽，性喜升，惡抑郁。若肝失疏泄，最易郁而化火，火性上炎，擾動心神，誘發(fā)神志疾病。心為君主之官，心藏神，主神明，《素問·靈蘭秘典論》中有：“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薄鹅`樞·邪客》中有：“心者，五臟六腑之大主，精神之所舍也?！惫市乃刂裨谖迳裣到y(tǒng)之中具有支配作用，故影響心神的因素均可引發(fā)神志疾病。
脾主運化，包括運化水谷與水濕，脾失健運，生痰生飲，而痰飲是導致神志異常的重要因素，如痰火上擾可致虛煩不眠、坐立不安；痰濁上蒙可致癲病、狂病。腎為神志活動之根。《靈樞·決氣》曰：“兩神相搏，合而成形，常先身生，是謂精?！薄鹅`樞·本神》云：“生之來，謂之精，兩精相搏謂之神?！敝赋鼍侨梭w神志活動的根本。張景岳強調“稟賦不同，情志亦異”。腎主藏精，精有先后天之分，先天之精決定了神志病是否易感。后天之精來源于脾胃化生的水谷精微和五臟六腑的余氣，與先天之精一樣，藏于腎。清·唐宗海在《中西匯通醫(yī)經精義》中明確闡述了腎精與神志的相互關系為“精以生神，精足神強，自多伎巧。髓不足者力不強，精不足者智不多”。故腎的精氣盛衰直接關系到精力的充沛與神志活動[1]。
《素問·舉痛論》曰：“余知百病生于氣也。”《丹溪心法》亦云：“氣血沖和，萬病不生，一有怫郁，諸病生焉?！闭f明氣郁是疾病發(fā)生的基礎。氣郁則不能正常輸布津液，津液凝結為痰，如《仁齋直指方》云：“氣結則生痰，痰盛則氣愈結?！比籼禋饨唤Y，郁而化火，上擾神明，便可引發(fā)神志疾病。此外，氣滯挾濕痰、食積、熱郁者，多屬實證；久病由氣及血，由實轉虛，如久郁傷神，心脾兩虛、陰虛火旺等均屬虛證[2]。焦黎明教授認為，神志病須辨病位、陰陽、虛實?？偨Y辨證分型有肝氣郁結，氣郁化火，痰熱擾神，痰火內盛，心脾兩虛，陰虛火旺，心膽氣虛，心腎虧虛。
痰熱易擾心神，引發(fā)神志病，而脾胃為生痰之源，故焦黎明教授注重健脾和胃之法，再配合清熱化痰之品，起到標本兼治之功。臨床常用二陳湯、溫膽湯、礞石滾痰丸、半夏白術天麻湯等加減以清熱化痰；以六君子湯、歸脾湯等加減以健脾養(yǎng)血；以小承氣湯加減以和胃降逆，通腑泄?jié)?。根據病情變化及辨證，以法半夏、陳皮、竹茹、枳實、黃芩、黃連、蒼術等健脾燥濕，清熱解毒；吳茱萸、川椒溫胃散寒；豬苓、澤瀉、白術溫腎健脾利水；痰熱較重者則加用膽南星、橘紅、貝母，以清熱化痰，息風定驚。
調和陰陽，交通心腎
歷代醫(yī)家認為，陰陽的盛衰是神志病發(fā)病的主要因素。《素問·生氣通天論》曰：“陰不勝其陽，則脈流薄疾，并乃狂?！薄端貑枴ば魑鍤庹摗吩唬骸靶叭胗陉杽t狂，邪入于陰則痹，搏陽則為癲疾?！闭f明機體陰陽平衡失調，不能互相維系，以致陰虛于下，陽亢于上，心神被擾，發(fā)為神志病。焦黎明教授善從陰陽論治，常用一貫煎、黃連阿膠湯、知柏地黃丸等加減以滋陰降火；交泰丸加減交通心腎，引火歸元；滋水清肝飲滋陰補腎，清瀉肝火。根據證候變化及病情輕重，加牡蠣、龜板、磁石重鎮(zhèn)潛陽；知母、梔子、淡豆豉清虛熱除煩；月經不調者加香附、益母草以理氣開郁調經。
神志病的發(fā)生多因七情所傷，導致肝失疏泄，脾失運化，心神失常，臟腑陰陽失調所致?！夺t(yī)方論·越鞠丸》云：“凡郁病必先氣病，氣得流通，郁于何有？”因此，疏通氣機為神志病的首要治則。焦黎明教授常用越鞠丸治療六郁，癥見胸膈痞悶，脘腹脹痛，噯腐吞酸，惡心嘔吐，飲食不消，舌苔膩，脈弦者。另外，常以柴胡疏肝散疏肝理氣解郁，逍遙散疏肝解郁養(yǎng)血。根據辨證及夾雜不同證候者，可加郁金、青皮以助解郁；旋覆花、代赭石、陳皮平肝降逆；山楂、神曲、雞內金消食化滯；氣滯血瘀者加當歸、桃仁、紅花、丹參活血化瘀。焦黎明教授在辨證治療神志病中善用安神之品，如遠志、首烏藤、炒酸棗仁、生龍骨、生牡蠣、琥珀等。如失眠伴驚悸、健忘者，可加遠志、首烏藤、生龍骨、生牡蠣；如虛煩不得眠，伴有驚悸、怔忡者，可加炒酸棗仁；如煩躁不寧、驚風抽搐者，可加琥珀。
焦氏頭針由焦順發(fā)所創(chuàng)，根據針灸理論基礎，結合現(xiàn)代醫(yī)學中大腦皮層功能定位的知識，將頭部分為運動區(qū)、感覺區(qū)、血管舒縮區(qū)、精神情感區(qū)、暈聽區(qū)等19個刺激區(qū)[3]。
焦黎明教授在前人基礎上，加入安神區(qū)、制狂區(qū)，并選擇安神區(qū)（眉間向上引2cm連線）、精神情感控制區(qū)（在前后正中線旁2cm，從血管舒縮區(qū)開始向前引4cm長）、暈聽區(qū)（從耳尖直上1.5cm處，向前后各引2cm水平線）、制狂區(qū)（從枕骨粗隆處取35°角向啞門，左右斜下至第2頸椎橫突）治療神志病。根據不同的疾病選取相應的頭針分區(qū)，并配合經絡穴位增強療效。
操作方法為：采用飛針手法進針，即用一手拇、食指捏住針體距針尖2cm的位置，沿著刺激區(qū)方向，使針尖對準進針點，手指尖距頭皮5～10cm，然后手腕突然往腹側屈曲，使針尖沖刺進頭皮下。進針后食指呈半屈曲狀，用拇指第1節(jié)掌側面和食指第1節(jié)橈側面捏住針柄，然后用食指掌指關節(jié)不斷伸屈，使針體快速旋轉，頻率為160～200次/分，直至患者出現(xiàn)針感[3]。
不寐選取精神情感區(qū)、安神區(qū)，配神門、印堂以寧心安神。隨證配穴：心脾虧損配心俞、脾俞；心腎不交配心俞、腎俞、太溪；心膽氣虛配心俞、膽俞；肝陽上擾配太沖；脾胃不和配足三里；痰熱內擾配內關、豐隆。癲證選取安神區(qū)、精神情感區(qū)、暈聽區(qū)，配心俞、肝俞、脾俞、豐隆、神門。狂證選取制狂區(qū)、精神情感區(qū)、安神區(qū)，配上星、神庭、內關、神門。郁病選取精神情感區(qū)、安神區(qū)，配百會、神庭、印堂。驚悸、怔忡選取安神區(qū)、精神情感區(qū)、暈聽區(qū)，配神門、陰郄、心俞、巨闕。
患者，女，54歲，2018年5月7日就診。
主訴：急躁易怒，失眠1年余，加重3個月?，F(xiàn)病史：1年前因情緒刺激出現(xiàn)間斷煩躁不安，急躁易怒，失眠，胡思亂想，胸悶脅脹，當時未予重視，癥狀逐漸加重，3個月前出現(xiàn)徹夜難眠，記憶力減退，反應遲鈍，不欲飲食，其余之前癥狀均有加重，遂來診?，F(xiàn)癥見：煩躁不安，急躁易怒，失眠，胡思亂想，胸悶脅脹，記憶力減退，反應遲鈍，不欲飲食，二便調，舌質紅，苔黃，脈弦數。輔助檢查：血常規(guī)、尿常規(guī)、大便常規(guī)、甲狀腺功能、性激素檢查均未見明顯異常，宗氏抑郁焦慮自評量表檢測提示中度焦慮抑郁癥狀。頭顱CT檢測未見明顯異常。
中醫(yī)診斷：郁病，證屬肝郁脾虛。
治則：疏肝理氣，養(yǎng)血健脾。
處方：遠志、炒酸棗仁、生龍骨（先煎）、生牡蠣（先煎）、首烏藤各30g，白術、牡丹皮、梔子、淡豆豉各15g，當歸、白芍、柴胡、茯苓、郁金各12g，炙甘草、薄荷各6g，生姜3片，每日1劑，水煎服。
頭針選取安神區(qū)、精神情感區(qū)，配合百會、神庭、印堂，針刺手法采用飛針手法進針，進針后食指呈半屈曲狀，用拇指第1節(jié)掌側面和食指第1節(jié)橈側面捏住針柄，然后用食指掌指關節(jié)不斷伸屈，使針體快速旋轉，頻率為160～200次/分，直至患者出現(xiàn)針感，留針30min。針灸治療在我科門診綜合治療室進行，每日1次。
治療1周后復診，患者煩躁不安減輕，睡眠有所好轉，無胸悶脅脹，飲食好轉，舌質淡紅，苔薄黃，脈弦。
繼續(xù)治療2周后患者未再煩躁不安，睡眠正常，無其他不適癥狀，舌淡，苔薄白，脈緩，復查宗氏抑郁焦慮自評量表提示無焦慮抑郁癥狀。
本例患者因情志所傷，致肝失條達，氣機郁滯，肝郁抑脾，耗傷心氣，營血漸耗，心失所養(yǎng)，神失所藏，導致心神不安，故擬方逍遙散加減以疏肝養(yǎng)血健脾。方中柴胡疏肝解郁，使肝氣條達，為君藥。當歸養(yǎng)血和血；白芍養(yǎng)血斂陰，柔肝緩急，為臣藥。白術、茯苓健脾祛濕，使運化有權，氣血有源；炙甘草益氣補中，緩肝之急，為佐藥。用藥中加少許薄荷疏散郁遏之氣，透達肝經郁熱。生姜溫胃和中，為使藥。當歸、芍藥與柴胡同用，補肝體而助肝用，血和則肝和，血充則肝柔。遠志、生龍骨、生牡蠣、炒酸棗仁、首烏藤寧心安神。諸藥合用，使肝郁得疏，血虛得養(yǎng)，脾弱得復，氣血兼顧，體用并調，肝脾同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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