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幾個小時，新的一年就要來啦！雖說今年的跨年還是以留守原地最佳，但奈何這想要出去玩的心，它生生不息、總讓人掛肚牽腸……
不僅是我們，古人每逢新春也會有前往市集、共襄新年盛景的執(zhí)念。今年跨年，國歷君為大家搭建了一個“不夜城”元宇宙，一起來場跨年“云打卡”。???????????
古都一夢
提起不夜城，很多人會條件反射似的想到大唐長安，想起盛極一時的盛唐氣象，想起游人如織的街頭，燈火影影綽綽，遠方的歌舞聲轟然響起，你也緩緩入夢來……
來源/電影《妖貓傳》片段
公元577年，北周滅北齊，統(tǒng)一了中國北方。581年，楊堅迫北周靜帝下詔禪位，建立隋朝。此后，隋文帝擊滅后梁與陳朝，于公元589年結(jié)束了自西晉以來三百多年的分裂局面，重新恢復南北大一統(tǒng)，氣象一新的隋唐時代由此而始。
隋朝國祚雖短，卻修筑了三座劃時代的大型都城——建于開皇二年（公元582年）關中平原中部、漢長安城東南的大興城；建于大業(yè)元年（605年）洛陽盆地西部、漢魏洛陽故城西側(cè)的東都城；建于大業(yè)元年至大業(yè)六年之間在長江北岸的江都城。
浩瀚的建筑催生博大的氣象，文人的想象也由此擇城郭而居之。隋唐這一番開鑿偉業(yè)，將長安的外城墻打造為目前所知我國歷史上第一座邊界完全方正規(guī)整的都城城圈。
隋大興平面復原圖。來源/劉慶柱：《中國古代都城考古發(fā)現(xiàn)與研究（上）》，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年，第352頁
李淵代隋立唐以后，沿用舊都，將大興改稱長安。除了名稱的變化，唐初對這座都城的改造并不多。隨著李唐政權(quán)的穩(wěn)固、社會經(jīng)濟文化的發(fā)展，唐長安城的局部有所改建，如玄宗時期在外城東側(cè)修筑一道夾城，以便皇帝無須穿越城區(qū)就能暢行于大明宮、興慶宮與曲江芙蓉苑之間。
長安不夜
“跨年云打卡”第一站，即在長安不夜城。
來源/電視劇《長安十二時辰》片段
除一城最北為平民不得入內(nèi)的皇室禁地外，東、南、西三面，長安都被高高的外墻包圍。而在外城的東、西兩側(cè)，分別設立有兩座集市，隋朝時稱“都會市”“利人市”，唐代則索性改名“東市”“西市”。這“一東一西”，如今我們說的“上街買東西”，正由此出也。
在不夜城里，誰也不必擔心迷路。方方正正的隋唐人，愣是把城市修成個中心軸對稱圖形。隋至唐初，長安城的南北軸線居于城市中央，北段穿過宮城正門承天門和皇城正門朱雀門，遙指都城北面的紫苑和渭河，而南段則一路延伸，將外城分為東西兩個行政區(qū)。
就連不夜城里的“網(wǎng)紅打卡地”——小雁塔和大雁塔，也分別位于唐初都城主要軸線之明德門大道一線、盛唐以后主要軸線之丹鳳門大道一線上的制高點。
購物禮佛統(tǒng)統(tǒng)事畢，不夜城里還有面向公眾開放的風景園林——曲江池、樂游原。曲江池原本位于長安外城墻東南隅，隋文帝為其易名“芙蓉”，早年修建時，由于此地地勢較高不便建造為常人居住的街坊小巷，遂開鑿為園林，向市民開放。曲江池內(nèi)部水道縈回，花木繁盛，是最受文人雅客青睞之地。
而長安城升平坊內(nèi)的樂游原，亦為都城地勢最高之處，太平公主還曾在此建立亭臺，據(jù)說在原上望長安城，往往能立時了如指掌。
據(jù)《長安志》記載：“在陜西長安南八里，其地居京城最高處，漢唐時每當三月三日九月九日，京城士女咸就此袚禊（音fú xì，意指求神拜佛）?！?/p>
唐代詩人李商隱的名作《樂游原》，更將此登高望遠的閑適抒發(fā)到極致：
向晚意不適，驅(qū)車登古原。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說起來，比起到處游玩的喧鬧，將靜賞落日余暉作為跨年時贈予自己的厚禮，亦不失為一種自在。
長安城的黃昏。來源/電影《妖貓傳》片段
晨鐘報新
接下來，我們?nèi)チ硪蛔幕懦恰尻柎虼蚩ā?/p>
隋仁壽四年（公元604年），為加強與關東和南方的聯(lián)系，隋煬帝下詔棄用洛陽舊城，在漢魏洛陽城以西約十公里建新城東都。營建洛邑后，皇帝一度“無心京師”，可見洛陽對隋煬帝的吸引力之大。
帝皇的偏好使得洛陽一躍成為隋唐時代除首都長安之外最繁華的城市，后來武則天、唐玄宗都曾久居東都，這使得洛陽成為這兩階段事實上的國家中樞。
比起“重關四塞，水陸艱難”的西京長安，洛陽有著更好的交通和區(qū)位條件。地處洛陽盆地中部的隋唐洛陽，北依邙山，南對龍門，西北高而東南低，周邊水系發(fā)達，東有塞水，西有澗水，南有伊水，洛水自西向東穿城而過，將其分為南、北兩區(qū)。
同時依循自然河流“巧奪天工”地排布，洛水之北，主要安置皇城、宮城、禁苑；洛水之南，則是大部分居民區(qū)與商業(yè)區(qū)。
此外，洛陽也建有封閉的商市、民坊，不計其數(shù)的道觀寺廟和生機盎然的池苑園林，城外四面也修建了用以祭拜不同類型的壇與丘。與長安相比，洛陽的城市布局不再拘泥于對稱、規(guī)整等幾何要求，而是因地制宜，考慮不同功能區(qū)的協(xié)調(diào)與城市生活的便利。
便利而先進的城市構(gòu)造也影響著歷史發(fā)展重心的分布，盡管后來改朝換代，洛陽的人文底蘊依舊代代相傳。
隋唐時期洛陽城的西門麗景門，作為大運河南北段的交匯所在，常?！柏浧啡缟椒e”，“為天下舟船所集，常萬余艘，填滿河洛。商銀貿(mào)易，車馬填塞”。而麗景門內(nèi)一側(cè)則是朝廷諸多中央機關的辦公場所，還設有內(nèi)坊、左右春坊等供官員居?。畸惥伴T右側(cè)為大社，是皇帝率領百官和萬民祭祀土地神和谷神的地方。而今天的洛陽“麗景門”，也會在新年舉行“迎新年零點鐘聲”活動，人們親自敲響象征新年昌盛吉祥的鐘，也不失為一種歷史意蘊的延續(xù)。
歷代以來，麗景門屢經(jīng)毀敗，又被屢次修復。據(jù)《河洛民風》記載，麗景門長期以來是祭祀神明，祈求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之地。今天矗立在洛陽老城區(qū)的麗景門原址為建于金代1217年的麗京門，與隋唐時期的麗景門所處位置并不相同。不過話雖如此，從古至今，期待辭舊迎新之際能開啟新年的好運，而所愛之人也能順利平安的心愿從未改變。
誰又能說，站在今天的麗景門望去，望不到從歷史寫到如今的繁榮中華？
跨過了新年，更新的只是日歷，不變地依然是堅守多年不變的初心。
廟宇祈榮
要是打卡的勁頭還能再接再厲，我們不妨去古城汴梁繞上兩圈。
汴州作為北方重要州城，寺院眾多，佛事頻繁，善男信女們頂禮摹拜于香煙繚繞的佛教氛圍之中，祈盼佛祖賜給他們無邊的幸福和安寧。而城中眾多的佛教寺院里，最著名的當數(shù)大相國寺。
相國寺位于汴州城內(nèi)的汴水北岸，其歷史源遠流長，相傳，相國寺所在地曾是魏大梁時期魏公子信陵君的故宅，宅前原有一亭名“信陵亭”。戰(zhàn)國以后，經(jīng)秦漢魏晉各代，至南北朝時，佛教盛行，各處紛紛建立寺院。北齊文宣帝天保六年（公元555年）時，曾在此處建一座建國寺，后遭兵火毀壞。唐初這里為歙州司馬鄭景的宅園，附近還有一個福慧寺經(jīng)坊。唐睿宗景云二年（711年），一位名叫慧云的和尚募購鄭景宅園，掘得北齊置寺的古碑，遂改福慧寺為建國寺，并將在神龍二年（706年）募鑄的高1丈8尺的彌勒佛像安置其中。此前睿宗系以舊封相王即皇帝位，因為感夢，遂于延和元年（712年）七月詔改建國寺為大相國寺，之后又御書牌額“大相國寺”，作為他由相王即位的紀念，這便是相國寺的由來。
皇帝命名書匾，使得相國寺名聲大振。信仰佛教的人們不斷地用人力、財力、物力布施捐助，因而唐代相國寺的規(guī)模已非常宏闊壯麗，正如唐代書法家李邕所作《大相國寺碑》中描述的那樣：
其殿塔之建筑、寺壁之圖畫以及佛像菩薩像之鑄造雕塑，均足以顯示當時勞動人民在工藝美術(shù)方面所創(chuàng)造的偉業(yè)，代表了當時國內(nèi)的最高水平。
唐代的相國寺還曾在中日文化交流中起到橋梁作用。貞元二十年，日本僧人空海到我國學習佛法，據(jù)傳當年他在相國寺寄居。留居中國20年間，空海對中國文化與佛法有了深刻了解。回國后，他在日本佛學中開啟東密一派，還用漢字草書的偏旁，參以梵文音符，制成“伊呂波歌”，創(chuàng)造出日文字母——平假名，對日本文化發(fā)展有著巨大的促進作用?？蘸＞幼《嗄甑南鄧拢嗫杀灰暈槠鋯⒚傻牡滋N搖籃。
影視劇中的空海。來源/電影《妖貓傳》截圖
千年以來，相國寺興于唐代，盛于北宋，毀于明末，修復于清初?？缒陼r前往相國寺祈福，似能繼承這穿越千年歷史而來的福澤好運。但同時，要盡覽相國寺的繁華盛景，可不能只留在唐代。北宋汴梁（唐時汴州）成為都城時，不僅是相國寺，整個汴梁都是值得游歷一番的好去處。
北宋開封大相國寺主院平面復原圖。來源/徐蘋芳：《中國歷史考古學論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442頁
汴梁在后來又稱東京開封府，是五代后梁、后晉、后漢、后周和北宋的都城，城址位于今河南開封市區(qū)之下。由于地處河谷平坦地帶，距黃河南岸不足10公里，繼承于唐代汴州的繁華，汴梁在代代改造下，已然具有經(jīng)濟發(fā)達，“舟車輻輳，人庶浩繁”的城市格局。
北宋汴梁對祭祀禮制的發(fā)揚較為獨特，主要保留了左祖右社和南郊祭天的壇廟，還效仿唐代中晚期在都城內(nèi)修建皇室宗廟的做法，將原廟朝獻祖宗作為祭祀禮制的重要組成部分。北宋汴京的祖、社位于內(nèi)城，分居內(nèi)城南部的東、西兩側(cè)，符合左祖右社的傳統(tǒng)，但兩者之間以及兩者與皇宮之間的距離較遠。
郊外的禮制建筑主要保留了祭天壇廟及行宮，設于南郊，在外城正門南熏門之外。不同于前朝，北宋皇族借用漢代原廟祭祀的典故，在宣德門前的御道兩側(cè)修建了景靈宮的東、西兩宮，安放帝后遺容，進行朝拜獻祭。另外，宋徽宗推崇道教，在道觀寺廟中保存供奉祖先的塑像，致使其雜糅于壇廟祀典，后世學者認為這屬亂制之舉。
在這樣的城市氛圍下，相國寺進入全盛。宋時，其周邊還一度發(fā)展民間交易場所，開封城內(nèi)有汴河、蔡河、五丈河、金水河，舟楫暢通，交通發(fā)達。交通的方便又促進了商業(yè)和手工業(yè)的發(fā)展。
開封不但是政治中心，也是全國重要的工商業(yè)城市和消費中心。相國寺位于東京里城的南部，又處在汴河的北岸，是京城最繁華的區(qū)域，加上寺院規(guī)模宏大，游人眾多，自然而然地便形成一個民間交易的場所。從書籍、字畫、碑帖、筆墨等文化用品到各種生活之需的大小雜貨，乃至藥店、食品鋪，應有盡有。
據(jù)傳黃庭堅游相國寺，在書攤上買到一本史學家宋祁寫的《唐史》手稿。從這個手稿中，他認真研究和推敲宋祁是怎樣撰寫《唐史》的，從中領略其方法和技巧，從而把文章寫得更好。這里生意興隆，文藝活動也很活躍，雜技、戲劇、說書，樣樣都有。人們還常到這里游玩娛樂。比如上元觀燈、夏日納涼、隆冬賞雪、佛閣登高、僧院品茶、具餐飲酒、聽琴觀畫、買物觀劇、問卜算卦以及一般漫游。
盛景中華，值得打卡的不夜城還有很多。我們可以前往南京朝天宮看一場禮儀表演，重溫明初盛世歌舞升平的浩大聲勢——
可以前往北京大鐘寺禮拜新年的鐘聲，在新舊交接的這一天，滿滿虔誠地“撞一天鐘”——
可以前往大同華嚴寺，感受雄渾大氣、巍峨駿暢的祖廟壁藏——
可以去往古都安陽，親身體驗絹藝、安繡、剪葉等民間藝術(shù)——
看看不變的文化審美，如何穿越歷史，在今天仍然煥發(fā)光芒。
這一番不夜城里的游歷，不知你對何處最為眷戀？最奇妙的是，這些歷史上盛極一時的地點，今天的我們依然能見，依然能在古剎禪音中細細體悟那未曾消散的跫音——
“咚 咚 咚……”
快聽，那是什么聲音？
或許是歷史文化，在你腦海中奔涌不息的脈動；或許是古城盛景，在你記憶里深深鐫刻的繁榮；又或許，是你靜止當下、久久沉思的一回眸……
不是風動，不是帆動，而是生生不息的心動。
參考資料：
1. 陳筱：《中國古代的理想城市：從古代都城看<考工記>營國制度的淵源與實踐》，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21年9月版。
2. 宣慶坤，趙子游編：《中國人文之旅 西安》，合肥：安徽科學技術(shù)出版社，2016年10月版。
3. 楊炳旭主編：《千年帝都 洛陽》，鄭州：河南科學技術(shù)出版社，2018年9月版。
4. 劉春迎：《考古開封》，開封：河南大學出版社，2006年8月版。
5. 許鳳才編：《中原文化大觀 上》，北京：新華出版社，2007年1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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