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老七
原載《世界博覽》2005年第9期
第一次見到富蘭克林·羅斯福時，霍普金斯只有15歲，他的父親在戰(zhàn)爭其間一直是羅斯福的隨身武官。在二戰(zhàn)期間，很少有人能像霍普金斯這樣見證如此多重要的時刻：作為一名戰(zhàn)地攝影師，他頭一天還在戰(zhàn)爭最前線拍攝戰(zhàn)士們奮勇搏殺的身姿；第二天一早，卻同各國領袖共同早餐，并為一系列具有歷史意義的會面拍攝照片。1945年初，美國、蘇聯(lián)和英國代表在雅爾塔舉行會談，霍普金斯作為美國代表團的指定攝影師從德國前線直接乘坐飛機趕赴雅爾塔。
斯大林不愿意遠離自己的祖國
霍普金斯說：2月3日清晨7點我醒來的時候，飛機正在飛越黑海。我看了一下飛行日志，知道我們會在克里米亞半島的沙奇機場著陸，然后乘坐汽車奔赴150公里外的雅爾塔。雅爾塔風光旖旎，百余年間，它從一個小小漁村發(fā)展為旅游勝地。會議地址選在雅爾塔，是羅斯福與斯大林協(xié)商多次，雙方都做了不同程度妥協(xié)的結果。斯大林不愿遠離自己的祖國，最大讓步就只能選在黑海海濱的雅爾塔。軀體虛弱的羅斯福遠涉重洋，在海上先作為期10天的航行，航程近8000公里，再乘坐飛機飛行2200公里，抵達滿目瘡痍的雅爾塔。
飛機降落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蘇聯(lián)外交部長莫洛托夫已經守候在那里了。我們結識于慕尼黑會議其間，他熱情地用西方禮節(jié)與我們打著招呼，丘吉爾首相已先我們一步到達。幾分鐘后，羅斯福總統(tǒng)乘坐的“圣?！碧枌C出現在大家的視野中。
簡單的歡迎儀式結束后，我們在車隊的護送下向雅爾塔挺進，一路顛簸震得大家全身的骨頭都散了架。在這條布滿戰(zhàn)爭傷痕的道路上，我們走了5個小時，道路兩旁是遭到轟炸而破敗的村莊。
會議主會場里發(fā)的亞宮
一到里發(fā)的亞宮，我們馬上沖進安排好的房間，想在床上修補震壞的腰椎。我的父親、總統(tǒng)以及其他幾位主要官員都有單獨的房間，而像我這樣的隨行人員只能和別人合住。
剛剛安頓好，蘇聯(lián)的后勤人員就給大家送來了油印的宮殿地圖，不過即便是看慣了戰(zhàn)爭時局圖的指揮員也看不懂這張圖紙。說實話，我一直認為這個建筑并不適合召開如此重要的會議，也不應該在歷史舞臺上占據如此顯赫的地位。
我們聽說丘吉爾首相帶來大量威士忌酒來抵御風寒、虱子和臭蟲。美國海軍的消毒小組把羅斯福的住處消毒三次，然后才讓總統(tǒng)住進去。里發(fā)的亞宮有50多個房間，但只有一個洗澡間。
里發(fā)的亞宮為客人們準備了充足的鱘魚子醬，這在西方可是餐桌上的奢侈品。每天清晨，每位賓客早餐的第一步就是要解決面前一摞盤子里的魚子醬，然后是當地特產青魚、面包、水果和紅茶。這份食譜從來沒有改變過。
斯大林為羅斯福送去家鄉(xiāng)的檸檬樹
羅斯福到達里發(fā)的亞宮第二天下午，斯大林元帥突然前來拜訪，兩位領導人進行了非正式會面。會談如此突然，已經來不及通知住在幾公里外別墅中的丘吉爾，而此時，各國記者們正在港口外的輪船上享受這來之不易的休息時間。
斯大林首先對羅斯福的到來表示歡迎，并熱心詢問這邊的生活起居是否舒適。剛巧到了羅斯福每天喝雞尾酒的時間，雖然這里不是美國白宮，但他顯然不愿意改變自己的習慣。羅斯福拿出一大瓶馬提尼酒，然后親自為斯大林斟上一杯，并致歉說因為條件所限，酒里沒加一杯好的馬提尼必須有的檸檬片。
第二天清晨6點多，我早早醒來，想到前庭透透氣，卻驚訝地發(fā)現在接待室門外多了一株巨大的檸檬樹——上面至少掛著200個檸檬——這是斯大林下令從他的故鄉(xiāng)格魯吉亞連夜運來的，這下羅斯福有足夠的檸檬調配他的馬提尼酒了。
斯大林很不情愿地簽名
斯大林這次非正式的造訪后不久，雅爾塔會談的一系列會議就拉開了序幕。
在第二次全體會議之前，我拿出一張10盧布的鈔票給父親，在上面我已經寫下了“1945年2月，飛越大西洋俱樂部”的字樣，央求父親請羅斯?？偨y(tǒng)、斯大林元帥和丘吉爾首相在上面簽名，我將把它作為這次會議最有價值的紀念永遠保留。
他走進會議室，羅斯福和丘吉爾毫不猶豫地簽了名，而斯大林拿著鈔票沉思了一會，顯然他有些顧慮。羅斯福向他解釋說：“這個俱樂部是駕駛轟炸機跨越大西洋支援英國的美國飛行員創(chuàng)立的，任何乘坐飛機橫跨大西洋的人都有資格加入?！辈⒄f他本人剛剛在兩位會員的介紹下加入，斯大林表示他本人從來沒有到過大西洋另一邊，所以不符合條件。不過在羅斯福的勸說下，雖然很不情愿，斯大林還是在鈔票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當晚，羅斯?？偨y(tǒng)主持宴會招待斯大林、丘吉爾以及與會人員。我為賓主拍照的時候，丘吉爾首相的翻譯傅思少校還沒有落座?！栋屠韪傎悺冯s志整幅刊登了這張照片，解說詞是“座位為戴高樂將軍保留”，表達了法國對自己被排除在雅爾塔會議之外的不滿和無奈。
丘吉爾在會場痛哭
2月9日下午，“三巨頭”在會議廳聽取美國國務卿宣講三國外長上午草擬的關于聯(lián)合國托管領土的計劃。丘吉爾尚未聽完就暴跳如雷：“這個材料我連一個字也沒同意過！沒有人征求我的意見，我也沒聽說過有這么一件托管的事！”他激動地宣告：“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讓四五十個國家胡鬧地染指大英帝國的領屬！只要我當首相，我絕不會把大英帝國世襲的財產交出去，哪能怕一分一毫也不成！”他毫不掩飾地任憑淚水順頰而淌，會場如墳場般靜寂。
會議結束，各國攝影師為三位領袖合影留念。天空有些昏暗，在四面回廊環(huán)繞的前庭中，早已為三位領袖準備好座椅。斯大林和羅斯福率先落座，丘吉爾姍姍來遲，還戴了一頂俄羅斯樣式的皮毛帽子，這讓斯大林和羅斯福感到意外，因為以前丘吉爾從來沒有戴過這頂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