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岑參崇尚功名，對恩寵津津樂道,最終被罷官，客死異鄉(xiāng)。岑參在中舉出仕前的經(jīng)歷大致為“五歲讀書，九歲屬文，十五隱于嵩陽，二十獻書闕下”。
岑參（約717-約769），祖籍南陽（位于今河南），唐代之前家族已隸籍江陵（位于今湖北）。岑參的父親岑植擔(dān)任過仙、晉二州的刺史，有五子，岑參為第三子。曾祖父岑文本擔(dān)任過太宗的宰相，伯祖父岑長倩在高宗、武后朝為相，從祖岑羲在中宗、睿宗朝任過宰相，故岑參說“國家六葉，吾門三相矣”。雖為“相門子”，在岑參出生之前，家族卻已慘遭巨變。岑長倩因公開反對立武承嗣為太子，被腰斬于東市，五個兒子同時被賜死，祖墳被掘。岑羲在玄宗和太平公主的斗爭中站錯了隊，玄宗繼位后，岑羲被誅，籍沒其家，株連其親。
岑參在中舉出仕前的經(jīng)歷大致為“五歲讀書，九歲屬文，十五隱于嵩陽，二十獻書闕下”。他自幼喪父，依靠兄長教導(dǎo)，十五歲去嵩陽山隱居讀書，二十歲學(xué)成出山，入長安、洛陽拜謁高官望族、獻書給皇帝，以求聞達。十年后終于進士及第，卻僅被授以九品的右內(nèi)率府兵曹參軍，職責(zé)是看管兵器，岑參在詩中嘆道“誤徇一微官，還山愧塵容”。
面對蒼涼的現(xiàn)實，岑參沒有沉淪，他又去嘗試幕府之路，抱著“功名只向馬上取”的理想，希望能憑借自己的才華另辟蹊徑、脫穎而出。749年至751年，岑參隨高仙芝出征安西。高仙芝回朝后，幕府解散，岑參賦閑在家。三年后，岑參又隨封長清去北疆。安史之亂爆發(fā)后，封長清被調(diào)回朝廷對抗安祿山，潼關(guān)失守后與高仙芝同被處死?！皩④姵醯米?，門客復(fù)何依”，岑參也只得回朝，去了肅宗行在所在地鳳翔。
然而，“北風(fēng)卷地白草折”、“瀚海闌干百丈冰”的艱苦、“葫蘆河上淚沾巾”、“一身虜云外，萬里胡天西”的思鄉(xiāng)、孤獨，并未為岑參換來理想的結(jié)果。在高仙芝的屬下，他并未受到重用。高仙芝的貪婪、殘忍、粗鄙，也令岑參不屑。郁郁寡歡兩年，甚至未見高仙芝出征時岑參的獻詩、升官時他的賀詩，可知他們關(guān)系不協(xié)。封長清愛其才，二人之間酬唱不斷，可惜一年后封氏東歸、被斬。也許是由于高、封二人后來都成了罪臣，岑參日后的詩作中絕少提及這段生活，只留下數(shù)十首邊塞詩傳頌世間。在岑參近四百篇存詩中，邊塞詩不足五分之一，卻以奇絕著稱。
劉大杰評價高適、岑參邊塞詩時，認(rèn)為高適的詩雖然沒有岑參的奔放，但格調(diào)高遠(yuǎn)，能表露出征夫的疾苦、征婦的哀怨。不僅邊塞詩中缺乏民間疾苦的描述，岑參的其他作品中對這些也表現(xiàn)不足。孫植說，“即使翻檢全部岑參詩歌，我們也幾乎找不到一處可以看出岑參關(guān)注老百姓民生疾苦的地方?！币驗椤耙簧?，岑參的眼光從來就沒有向下看過，也不屑于往下看；他所做的事情只是向上看、向前看。”在他的存詩中，指向或點明君王的超過三分之一。他崇尚功名，對恩寵津津樂道，如“幸得趨紫殿，卻憶侍丹墀”、“曉隨天仗入，暮惹御香歸?！彼蛲毁F，對他人的飛黃騰達艷羨贊美，如“憶昨看君朝未央，鳴珂擁蓋滿路香。始知邊將真富貴，可憐人馬相輝光。男兒稱意得如此，駿馬長鳴北風(fēng)起?！?甚至在其以壯闊著稱的邊塞詩中也不乏此例，“驛馬從西來，雙節(jié)夾路馳。喜鵲捧金印，蛟龍盤畫旗。如公未四十，富貴能及時。直上排青云，傍看疾若飛。”因此，岑參和高適在創(chuàng)作邊塞詩時情懷迥異，“一個是滿胸充斥著個人的升沉榮辱之念，一個是從上到下迸發(fā)出天地間的俠氣豪情”。
岑參回到鳳翔后，在杜甫等人的推薦下，擔(dān)任了七品上的右補闕，兩年后升為從六品上的起居舍人，負(fù)責(zé)記錄皇帝和國家大事。這兩個官職都能緊密地圍繞著皇帝左右，深得岑參之喜，他很滿足這段生活，在暮年時仍念念不忘，“憶昨在西掖，復(fù)曾入南宮。日出朝圣人，端笏陪群公?！睋?dān)任起居舍人月余后，岑參被遷為虢州長史。虢州長史雖為從五品上，岑參卻感覺到了被貶謫。他萌生了退仕的想法，又迫于生活無奈而不能?！笆朗潞畏锤?，一身難可料。頭白翻折腰，還家私自笑。所嗟無產(chǎn)業(yè)，妻子嫌不調(diào)。五斗米留人，東谿憶垂釣”。
代宗繼位后，762年春，岑參充關(guān)西節(jié)度判官赴潼關(guān)；同年，岑參任掌書記隨代宗長子、天下兵馬大元帥李適（即后來的德宗）討伐史朝義，這是岑參第三、第四次入幕府。回京后，岑參歷任川部員外郎，考功員外郎，虞部、屯田、庫部郎中等。765年11月，岑參被任命為正四品下的嘉州（今四川樂山）刺史，故岑參也被稱為“岑嘉州”。由于戰(zhàn)亂，未能成行。次年隨劍南西川節(jié)度使杜鴻漸幕府入川。這是第五次入幕府。767年，杜鴻漸罷職回朝，幕府解散。岑參前往嘉州任刺史，一年后被罷官，東歸路途不暢，染病在身，客死異鄉(xiāng)。
存詩中編年最晚的一首是《客舍悲秋有懷兩省舊游呈幕中諸公》，“三度為郎便白頭，一從出守五經(jīng)秋。莫言圣主長不用，其那蒼生應(yīng)未休。人間歲月如流水，客舍秋風(fēng)今又起。不知心事向誰論，江上蟬鳴空滿耳”。詩人回憶舊友，也是對一生的總結(jié)和臨終前內(nèi)心的寫照?！叭松鷼q月如流水”，早知如此，何必掙扎數(shù)十年。（文/辛上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