糞便美不美?——美學上的“美”是什么?
美學研究美,但以“自然全美”為基底。在此學問中,自然萬物,無一不美。
有人問,既然自然萬物全美,糞便美不美?
回答是,美學不是教人分辨“現(xiàn)成物”的美或丑。糞便是現(xiàn)成的擺放在那里的事物、對象性事物,美學不對對象性的事物表態(tài)其美不美。美學的重要功能或意義,在于提高人的境界,使人達到審美境界,領(lǐng)會或體驗“自然全美”。在美的境界中,自然之物,全美。
自然是一個無限的有機整體,或生態(tài)整體,具體的某物,無不是整體生態(tài)系統(tǒng)中的一分子或一個小系統(tǒng),與其它事物有普遍性關(guān)系。因此看,糞便也可以是美物。當然,換一種看糞便的角度,如衛(wèi)生的、化學的的角度,糞便是無美可言的,甚至是奇丑的。
美學中的美,不是漂亮好看,或好聞、好聽。如果說,(某農(nóng)夫或)某人認為糞便也是美的,他可能是從它內(nèi)在地具有宇宙整體系統(tǒng)生命意蘊的角度看的。就它是宇宙生命力的體現(xiàn)物來說,能感覺到它的美。糞便,如果已經(jīng)是和人對立并孤立的東西或?qū)ο蠡臇|西,它當然丑。這當然是站在我們的生存環(huán)境之外看事物的一種態(tài)度,而不是站在“自然整體”的立場看事物。
美學中的“審美”,不是對象化地看事物,而是在“渾然一體”、“不分主客”的前提中看事物、領(lǐng)會事物、感知事物。一旦某事物像“現(xiàn)成擺放”在人面前時,它就成了與人的生命分離的對立物,因此談不上美。
學上的美,也可以說是指——人生在世的本然存在樣態(tài),“渾然與物同體”,天人合一、物我一體的樣態(tài)(感性狀態(tài))。在此審美存在中,萬物都是“意象”,而不是對象式的實體事物。問糞便美不美,是已經(jīng)把它先行地當作了對象。而如果說它美的時候,是把它當作“物我渾同”、主客交構(gòu)的“意象”。這個“意象”的糞便,其存在過程或方式,往往是瞬間的或剎那間的,很容易被常識中的“糞便肯定丑”的觀念性的經(jīng)驗所遮蓋。它的美的可能性便不復存在了。其實,糞便是有可能美的東西。
說糞便美,是從現(xiàn)象學上說的。糞便的存在,首先是與人的意識或心靈“原本合一”、“共同建構(gòu)”的東西。
存在的世界萬物,與人的意識建構(gòu)不可分。“物我一體”的世界,是人生在世的本然世界。這個世界是一切的“主客二分”的世界,如常識世界、科學世界、觀念世界等的前提,或前存在,本真存在的世界。主客二分的世界,是本然世界的衍生形態(tài)。認為糞便丑,或感受到糞便丑,是站在衍生世界中感受事物,或看事物。其“態(tài)度”是非審美的態(tài)度。以非審美態(tài)度世界、看事物,是自找麻煩和痛苦。它會陷入永遠矛盾的怪圈,因此會越來越多地看(感知)不到事物的美。,人的本真的敏感也會越來越麻木。
即便在日常生活中看糞便(或聞臭味),也會有兩種不同的“看法”和感知結(jié)果。比如,在農(nóng)夫那里就不一定認為糞便丑,而可能認為(具體的)它(糞便)美,或感知到美。也可能,農(nóng)夫會認為化肥比糞便丑??傊灰愿拍罨蚬潭ǜ拍罡兄ㄈ谙胂竦闹庇X)事物,事物往往就向你呈現(xiàn)本色的美。
對糞便的美丑判斷,和對人的美丑判斷,有時相似。比如,有人常說:某某人連狗屎也不如;佛教也認為,人是“臭皮囊”??傊瑢θ魏问挛镆髅赖呐袛?,往往都會有二值的正反兩種結(jié)果。正所謂“見仁見智”。
莊子不對任何事物作主觀的美丑分判。他認為,“厲與西施,道通為一”。
莊子的美學思想體現(xiàn)在:他在現(xiàn)實中,不離現(xiàn)實,而有“自然全美”的境界。只要是“萬物”依其本性自然而然地存在,就是美的;相反,不自然的東西全是丑的。比如做作的、作秀的、有意仿效他人的東西,就感覺是丑的。
糞便如果是自然的或真實的東西,臭也好,不臭也好,外形好看也好,難看也好,都是它本性如此,自然呵,因此“全美”,并各有各的美。莊子評價自然界的各種聲音,稱是“天籟”。天籟即自然物,自然物即美。
絕對的美的現(xiàn)象是“意象”。對“意象”的體驗即審美體驗。在審美體驗中,事物必以“意象”的形式呈現(xiàn)。審美體驗是人生在世的本然經(jīng)驗、原初經(jīng)驗。當我們感覺不到事物美的時候,事物已經(jīng)蛻化成為對象性的事物了,我們也不在審美體驗或狀態(tài)之中了。審美經(jīng)驗是現(xiàn)象學的“還原經(jīng)驗”。在此經(jīng)驗中,無物不美。
拿藝術(shù)作品來說,我們對任何藝術(shù)作品,都會有至少兩種相反判斷,或美或不美。在此意義上,對糞便和對藝術(shù)作品有相似之處。但在農(nóng)夫那里,有可能認為藝術(shù)作品還不如糞便美,他能從糞便那里得到一種“審美愉快”或“生存的歡樂”。
美學,不教人分辨何種事物美不美,而教人達到人生在世的最高境界。在此境界中你會覺得“自然全美”,只要是“自然而然”的事物,無一不美。不美的事物,是因為它蛻變成了“非原初存在樣態(tài)”。美學教導人,事物的美不美,不在于它是什么特殊的事物(如藝術(shù)作品)或具有某種特殊性質(zhì),而在于我們對事物的“態(tài)度”或看事物的“角度”。在人的審美態(tài)度或?qū)徝谰辰缰校魏问挛飳θ硕紩尸F(xiàn)一種特別的樣子(美)。糞便或臭味,在農(nóng)夫那里(要某利情境中)是可能顯出特別的具有美感或美的意蘊的樣子(樣態(tài))的。
美學上的美的含義,是事物或世界的本然或原初存在狀態(tài),或“意境”、“境界”。在此境界中,“萬物全美”,但“不自然”的工人物或人工產(chǎn)品則“全丑”。
美的境界也可以說是“自然境界”。(馮友蘭說,人生在世有四種層次不同的境界: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即審美境界]。天地境界其實是回歸到了“自然境界”。但自然境界與天地境界所不同的是,處在自然境界的人對其是沒有自覺的,處在天地境界(即自然境界)中的人對他所處的境界是有自覺的。)我們對藝術(shù)作品,往往總是比較和分別它們的等級,但對自然物的美是不可比較、不可分等級的。因為它們都是自然的,因此是同等的美物。由此說,我們不可分別糞便和鮮花,何美,何不太美。因為,它們都是自然物,各美其美,各各都可以說是絕對意義上的美物。糞便的存在是自然而然的“合法性”存在物、自然物,它肯定是美的。而藝術(shù)作品不一定肯定都是美的,藝術(shù)會“消解”,這些都是事實。但糞便不會“消解”。歷史上有“消毀圣像”運動,但沒有“消毀糞便”的運動。
糞便是自然物,其美,在于它真實,因其真實而所以美。美學意義上的美,也是真。其真,是一切其它的真(如科學上符合事實的原理)的共同“基底”。在此意義上,美學只能是“底線美學”。“底線美學”是對——本然生存世界這“第一世界”的研究。這種研究不同于對衍生的物質(zhì)世界或邏輯世界、觀念世界、日常世界、文化世界、語言世界等“第二世界”或“第三世界”的研究,但卻是它們的必不可少的真正的基礎(chǔ)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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