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56年
仿周禮置六官:一桿文化大旗
公元556年,西魏丞相宇文泰革新官職,仿照《周禮》設置文武百官。
宇文泰改革時,西魏已經(jīng)在關中扎穩(wěn)腳跟。當時的天下勢力一分為三,除了宇文泰指掌實權的西魏,還有高歡之子高洋建立的齊國以及南方的梁國。三個國家的戰(zhàn)略目的完全一致——滅掉對手,統(tǒng)一全國。
與北齊和梁國相比,西魏的實力最弱。地處關中地區(qū)的西魏,經(jīng)濟貧瘠,供應乏力,軍事實力上也處于劣勢。西魏起兵之初,高歡曾親自率領二十萬大軍前來進攻,宇文泰手下不足一萬。除了在經(jīng)濟軍事實力上的差距,宇文泰占據(jù)的關中,還是三國之中的文化課差生。
宇文泰手下的軍隊,大都是六鎮(zhèn)之亂的鮮卑將士,文化水平較差。而北齊占據(jù)山東河北,是世家大族的聚集地,文人才士層出不窮。南朝梁國更是自詡華夏的衣冠正統(tǒng),經(jīng)常大搞文化建設。高歡就曾經(jīng)跟手下的文臣說,梁國整天搞文化建設,弄得我們這里人人心惶惶。讀書人都認為梁國才是正統(tǒng),宇文泰對此更是擔心,他必須想一個辦法,讓跟著他的文臣武將,有個名正言順的爭奪天下的旗號。
在鮮卑的民族起源傳說中,他們認為自己是黃帝后人,輾轉遷徙到鮮卑山,才把鮮卑當成自己的稱謂。而西周王朝的祖先后稷是黃帝的玄孫,所以,鮮卑和西周本來就是一家。
改革最先從西魏最高級別的六個領導人身上著手的。除了宇文泰自己,還有五個人也參與了進來。他們是柱國大將軍李弼、趙貴、獨孤信、于謹和侯莫陳崇。這五人追隨宇文泰多年,忠誠可靠又功勛卓著。五人里,李弼是宇文泰起兵時從敵營投奔而來;趙貴是在關中鎮(zhèn)將賀拔岳死后,最先提議宇文泰接掌關中兵權的頭號支持者;獨孤信在北魏時就是名將,還是宇文泰的發(fā)??;于謹則是智囊;至于侯莫陳崇,更是在起兵之初,帶著七個人就拿下了叛亂的原州城,幫助宇文泰打響了起兵的第一槍。
他們和宇文泰一起,共同受封新的官職,代表著宇文泰政權的最高領導層,正在身體力行的踐行著項重大的改革。仿照《周禮》設置新的官職,宇文泰等六個人的原本官職都被棄置不用,他們都有了新的名號。宇文泰的丞相變成太師、大冢宰;李弼變成太傅、大司徒;趙貴變成太保、大宗伯;獨孤信變成大司馬;于謹變成大司寇,侯莫陳崇成了大司空。這些官名都記錄在《周禮》之中,屬于西周的官職設置。換句話說,宇文泰把現(xiàn)有官職兌換成西周官職的做法,實際上是官名的復古改革。
宇文泰的基本思路是這樣,但要具體操作,他沒這個水平,得找個幫手。宇文泰找到的人是蘇綽。這對君臣的相遇有點偶然。一次宇文泰和大臣周惠達商議朝政,周惠達沒想出來,說丞相你先等等,我出去琢磨一下。過了一陣,周惠達回來說意見。宇文泰一聽,說你這辦法好,誰幫你想的?周惠達說是蘇綽,向宇文泰極力推薦,蘇綽就這樣受到了重用。宇文泰想增強文化軟實力的時候,蘇綽幫他搞政策研究,已經(jīng)有二十多年了。
蘇綽的建議是去歷史中尋找文化依據(jù)。他跟宇文泰說,我們占據(jù)的關中,曾是西周的發(fā)源地,而我們的統(tǒng)一事業(yè),雖然艱難,不也正和西周的興起如出一轍嗎?所以蘇綽建議,仿照西周的制度去建設關中。這樣宇文泰政權就直接成了西周的繼承者,在政權的合法性上,能夠追溯到更早的時代,比起自稱繼承漢魏的梁國和北齊,要高明得多。
不過因為年代久遠,宇文泰和蘇綽能夠參考的西周制度并不多。他們選擇了從《周禮》入手,把重點放在改革關中政權的官職制度上。蘇綽事務繁忙,過度操勞,仿照周禮設置六官的工作做到一半就病逝了,余下的工作由出身世家大族的盧辯繼續(xù)完成。
宇文泰仿照周禮設置六官,不只改變了關中政權的官職名稱,也明確了宇文泰奠定霸業(yè)的政治思路。他仿效西周,從歷史中去尋找能為現(xiàn)實服務的制度力量,極大地凝聚了關中政權的人心。
結論:仿效西周制度設立六官,增強了宇文泰政權的文化競爭力,也影響到后來北周建國的名號。通過仿效西周制度,為后來北周建國提供了理論支撐,也為隋唐統(tǒng)一多民族國家的建立,奠定了基礎。
公元557年
周篡西魏:宇文泰創(chuàng)業(yè)艱辛
公元557年,西魏權臣宇文護擁戴宇文覺稱天王,建都長安,定國號周,史稱北周。
宇文護所擁立的天王宇文覺,是北周實際開創(chuàng)者宇文泰的第二個兒子。由于宇文覺只有十四歲,宇文泰臨終時,將大權傳給了自己的侄子宇文護,想讓宇文護輔佐宇文覺,去完成自己未竟的事業(yè)。
宇文護輔佐天王宇文覺改朝換代的時候,宇文家族在關中地區(qū)已經(jīng)營了二十多年,來自西魏的政治阻礙已經(jīng)完全被清除,建立一個新的國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不過宇文護建國還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宇文覺的年紀太小了,只有幫助他登上更高的位置,才能穩(wěn)定人心。
通知西魏皇帝元廓退位的,是宇文氏的功臣趙貴,禪讓詔書寫好之后,元廓就離開了皇宮。轉眼到了次年正月,盛大登基儀式開始了。宇文覺在群臣的矚目之下,按照祭祀禮儀,向上天宣告了這個消息,他還追尊了父親宇文泰為文王,母親為王后。被廢掉的西魏皇帝元廓,被封為宋公。曾經(jīng)幫助宇文家族創(chuàng)業(yè)的功臣宿將,也受到了封賞。比如趙貴被封為大冢宰、獨孤信被封為大宗伯,而宇文家的實際掌權者宇文護被封為大司馬。
按照北周實行的周禮六官制度,大司馬位置還在大冢宰和大宗伯的后面,宇文護把這兩個位置給了趙貴和獨孤信,是想要拉攏一幫老臣支持自己??哨w貴和獨孤信的想法不同,他們覺得無論是在資歷還是能力上,宇文護都不能和他們相提并論。更何況宇文護還不是宇文泰原定的接班人。宇文泰原定的接班人是宇文護的大哥宇文導。宇文導才能突出,早年追求宇文泰東征百戰(zhàn),成長為獨當一面的大將??上в钗膶б虿≡缡?,死的時候上萬百姓自發(fā)為他送行。宇文護就沒這個本事了,他是大哥死后,臨時被指定為宇文泰接班人的。雖然也曾被宇文泰安置在軍中歷練,可打來打去,不過就是個蹭軍功的。宇文泰和高歡在邙山會戰(zhàn)時,要不是親信掩護,宇文護就死在了戰(zhàn)場上。他跟著八柱國之一的于謹出征江陵梁國時,于謹知道他得蹭點經(jīng)驗,還不能有危險,索性就派大將軍楊忠與他同行,以防不測。
如今執(zhí)掌北周大權,但趙貴和獨孤信這些老臣不服,宇文護又想到了去找于謹幫忙。宇文護對于謹說,現(xiàn)在局面不穩(wěn),你得幫我。于謹說你放心,我和你叔叔情同手足,不會看著不管。第二天上朝,眾人議論紛紛,意思宇文泰死了,以后誰說了算?于謹站出來說,以前天下大亂,都是丞相宇文泰披荊斬棘,才打下了關中基業(yè),宇文護是丞相的侄子,論感情和親兒子差不多,現(xiàn)在丞相把后事交給他,這有什么可議論的?朝臣一聽,誰也不愿意當出頭鳥,宇文護的位子暫時坐穩(wěn)了。但為了繼續(xù)穩(wěn)定消除朝中反對自己的意見,他還要繼續(xù)努力,幫助宇文覺登上天王的位子,封賞一眾老臣,就是他做出的努力。
跟著宇文泰創(chuàng)業(yè)的老臣都受到了封賞,但這些虛名并不能打動他們的心。趙貴是在宇文泰創(chuàng)業(yè)之初,最先提出擁立宇文泰掌握兵權的人,看到宇文家都當了皇帝,趙貴有點酸,每次上朝都耷拉著瞼。趙貴找到了同樣是創(chuàng)業(yè)老臣的獨孤信,說你看我們辛苦創(chuàng)業(yè),結果讓宇文護占了便宜,不如反了吧。獨孤信勸他說,我們不要折騰,現(xiàn)在什么都有。結果謀反的事就這么算了。
可沒多久,趙貴和獨孤信謀劃謀反的事兒傳到了宇文護耳里。宇文護在宮里安排好士兵,把趙貴召來,趙貴不明所以稀里糊涂地一進宮,就被宇文護捉住殺了。獨孤信也被免官在家,他和宇文家是親戚關系,為了保全獨孤家的面子,宇文護把他賜死家中。
這樣,沒能通過建國封賞安撫住的北周建國功臣,讓宇文護通過暴力手段解決了。清楚了主要敵對政治勢力的宇文護,既有宇文泰任命的輔政身份,又是北周建國頭號功臣,將權力牢牢集中在了自己手中。
宇文護的專權長達十余年,他先后殺掉兩任皇帝,引發(fā)了北周宗室成員的內部屠殺,并導致了北周的朝政衰落,為楊堅最終的奪權篡位,提供了條件。
結論:北周、北齊和南朝三足鼎立局面形成。宇文護成為北周權臣,引發(fā)北周宗室相殘。
公元572年
宇文邕親政:板磚拍出來的權力
公元572年,北周武帝宇文邕以勸諫太后飲酒過度為由,召見當時北周第一權臣、晉國公宇文護。在宇文護誦讀《酒誥》勸諫太后之際,以一塊玉制手板猛擊宇文護的后腦,將其打倒在地,再用刀劍刺死。宇文護死后,宇文邕開始親政。
周武帝和宇文護,既是合作了十二年的君臣,也是血脈相連的堂兄弟,周武帝突起殺心要從他的父親宇文泰托孤說起。556年宇文泰病重之際,曾托孤給侄子宇文護,自己的諸子都年幼,而且外敵勢力龐大,所以希望宇文護總攬軍政,完成自己的遺志,統(tǒng)一北方。宇文護答應得很好,而且也確實這么做了。
宇文泰死后第二年,宇文護把他第三個兒子宇文覺推上了王位,建立了北周。宇文覺年僅十六,少年天子,性情暴烈,不愿受任何人約束。宇文護本想繼續(xù)當他的攝政王,獨掌大權,宇文覺卻不愿意做傀儡。宇文覺暗中策劃一場“鴻門宴”,想除掉宇文護,卻被身邊人泄密。宇文護便先一步下手,毒殺了宇文覺。隨后,宇文護又以差不多的手法擁立和毒殺了宇文泰的庶長子、宇文邕的大哥宇文毓。
560年,皇帝的位子終于輪到了宇文邕。宇文邕當時十七歲,是宇文泰的第四子。有了兩個哥哥的前車之鑒,宇文邕坐在皇位上,卻是如坐針氈,想活命,要演戲。結果這場討好宇文護的戲一演就演是十二年。他給宇文護封官大冢宰、晉公,讓他手中的軍政大權師出有名;有臣子說宇文護的壞話,他趕緊召集眾臣,當著宇文護的面斥罵那個講他壞話的人;還專門寫詔書表彰宇文護的功勞,而且命令天下人為表恭敬,在書文和交談中要避宇文護的名諱,以晉國公或者大冢宰代稱??傊菢O盡尊崇之能。
宇文護的母親早年被北齊俘虜,母子分離三十五年,后來北齊將她放回。宇文邕對她也竭力奉承,凡是賞賜她的物件,一定是極盡奢華。每到四時伏臘,宇文邕更會率領皇族親戚向宇文護之母行家人之禮,以此來博得宇文護的歡心。
凡此種種,一方面讓宇文護放松了警惕,另一方面也把宇文護慣得更加驕橫跋扈。
宇文邕吸取兩位兄長的教訓,和宇文護維持著表面上的和平,暗中卻一直在積聚力量,尋找機會。572年宇文護從同州駐地返回長安,隱忍了十二年的宇文邕終于決心借此機會鏟除宇文護。
宇文邕召來宇文護,對他說:“太后年事已高,卻貪杯好酒。我們兄弟屢次勸說,太后都聽不進去。兄長既然入朝,可否前去勸諫一番,太后或許會聽?!庇钗淖o雖然跋扈,卻素來孝順,于是欣然接受。當天宇文護來到太后居所,拿出宇文邕事先為他準備的《酒誥》,對著太后就讀了起來。他正專心讀著,宇文邕舉起桌案上的玉埏,猛擊其后腦。宇文護當即跌倒在地,宇文邕忙令身邊的近侍何泉手持事先準備好的刀砍殺宇文護,何泉心慌手顫,連砍幾刀都沒中要害。這時,原本躲在一旁的衛(wèi)公宇文直跑了出來,宇文直是宇文邕一母同胞的弟弟,也是宇文邕身邊為數(shù)不多可以信任的人之一。最終三人合力之下,一代權臣宇文護命喪刀劍之下。
此后五年,宇文邕振興國政,充實武備,很快就滅掉東邊的北齊,結束了北方的分裂局面。
結論:誅滅宇文護勢力,使宇文邕避免了走短命皇帝的老路,把北周從內亂傾軋中解救了出來。宇文護被殺后,北周的大權才真正開始掌握在宇文邕手中。宇文邕除去了心頭之患,開始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他在父親宇文泰所建立的基礎上,終于使原來弱于北齊的北周,轉弱為強,為五年后滅北齊、統(tǒng)一北方奠定了基礎。
宇文護死后,宇文邕開始親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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