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首男主人公悼念前妻的詩歌,他在對著妻子舊時的綠衣睹物思人。這位妻子,或已離世,或已離異,總之是已成為他生命里的故人。
詩中并沒有交代這位女子的出身、家世,我們不清楚她的背景,我們唯一清晰知道的,就是她一定是個值得人愛的女子,所以在離去之后,仍令她曾經(jīng)的丈夫念念不忘、久久傷懷。
《綠衣》 畫家·于水
【詩經(jīng)原文】
《邶風·綠衣》
綠兮衣兮,綠衣黃里。
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
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綠兮絲兮,女所治兮。
我思古人,俾無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風。
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白話譯文】
綠色衣啊綠色衣,外面綠色黃夾里。
見到此衣心憂傷,不知何時才能已!
綠色衣啊綠色衣,上穿綠衣下黃裳。
穿上衣裳心憂傷,舊情深深怎能忘!
綠色絲啊綠色絲,絲絲是你親手織。
想起我的亡妻啊,遇事勸我無差失。
夏布粗啊夏布粗,穿上風涼又爽氣。
想起我的亡妻啊,樣樣都合我心意。
【文化解讀】
《綠衣》——舊物代表我的心
(一)詩義思辨
《詩經(jīng)》的歷史太過久遠,以至于幾乎其中的每一首詩,人們都存有釋義上的不同意見。對這首《綠衣》,也是如此。古代學(xué)者多將其解釋為“莊公惑于嬖妾,夫人莊姜賢而失位,故作此詩”,是說,衛(wèi)莊公被姬妾媚惑,冷落了賢淑而高貴的正室夫人莊姜,莊姜便作此詩以表達悲怨。《毛詩序》、鄭玄、朱熹等學(xué)者都持此觀點。比如朱熹就將“綠衣黃里”、“綠衣黃裳”這兩句解釋作:“黃”為中央土的正色,寓意正妻,自當是貴重于偏色的“綠”,然而黃色卻被用作了衣物中的里襯、下裳,自然是正位失于偏位的體現(xiàn)。詩中那一句“我思古人,實獲我心”,是失位的莊姜在哀怨社會秩序今不如古,古人尊卑有序的禮教制度才是我心所求。
而現(xiàn)當代學(xué)者卻多認為:這是一首男主人公悼念前妻的詩歌,他在對著妻子舊時的綠衣睹物思人。這位妻子,或已離世,或已離異,總之是已成為他生命里的故人。
今天我們再讀這首詩,不妨還是按照后一種更適于今朝的解釋方法來理解。如果只是陷于第一種古人的說法當中,那么,首先,這世上無非是又多了一首棄婦之作而已,除了軟弱無力的怨天尤人,又有何益呢?難道流芳百世的詩歌只是為了單純加重女性遇人不淑的苦難感受而已嗎?一味地傾吐苦水,只能淪為又一個祥林嫂,招致的同情也不令人尊重。這樣碎碎念式的文學(xué),雖能使人產(chǎn)生淺薄的共鳴,卻不能對人進行正面的催動。文學(xué)一旦陷入自我救贖不了的情緒化里,再深刻的情感也變得索然而無價值了。
其次,就算是以莊姜為代表的正位者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失去了原有的尊貴,又是誰之過呢?能全部怨怪他人嗎?這位莊姜的遭遇,與漢武帝劉徹的結(jié)發(fā)皇后陳阿嬌的經(jīng)歷很是相似。阿嬌是館陶長公主的掌上明珠,與武帝幼時即訂婚,阿嬌的家族因此為劉徹登上皇位發(fā)揮了極大的助益作用??墒?,縱然這位天之驕女從小就得到了夫君日后必將以“金屋藏嬌”的愛重許諾,后來卻還是因驕縱過度、張揚跋扈而被廢長門宮,不及接替她皇后之位的貧賤歌女衛(wèi)子夫更能贏得丈夫疼愛。莊姜、陳阿嬌,她們的家世可貴、地位可敬,但是卻不一定能使自己可愛。愛情的維系不是靠家族而是靠性情,婚姻的經(jīng)營不是靠威儀而是靠智慧。正妻失位,除了男人的不可靠,也還有女人的不可愛。
所以女性的價值不止于生來成長在社會中什么位置,而在于后來修煉到人心中什么位置。
如果以第二種當今大多數(shù)學(xué)者的解釋觀點看《綠衣》,那么這就不是一首女性控訴男人的幽怨之作,而是一首男性懷念女人的深情之作。詩中并沒有交代這位女子的出身、家世,我們不清楚她的背景,我們唯一清晰知道的,就是她一定是個值得人愛的女子,所以在離去之后,仍令她曾經(jīng)的丈夫念念不忘、久久傷懷。
這樣一看,這首《綠衣》的意義就更重要了:它是一首男性悼念亡妻的開山之作,開后世悼亡詩的先河;而這詩里的女人,意義也更重要了,她不是一個被丈夫嫌棄而頂多靠訴苦惹人同情的女人,她是一個令丈夫珍愛而值得人尊重的成功女性。
女人的成功,女人的價值,在于自我持久培養(yǎng)的高貴,而不是他人一時賦予的高位。
(二)悼亡之祖
繼《綠衣》這首悼亡詩之祖后,后世悼念亡妻的詩作便漸漸筆法成熟了起來。其中的高峰之作,更具有跨越時空、戰(zhàn)勝時間的力量,任滄海桑田,何時讀來,都令人感動不減。
讓我們先來到唐朝讀詩。盛唐氣象,花團錦簇,而在這花好月圓里也有濃重的陰影,詩人元稹的《離思》就寂寞地感念亡妻說:“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span>他說,盛世如園,好女如花,可是他生命的園子里不再有花了,因為曾經(jīng)最美最好的那一朵,他的亡妻韋叢,已經(jīng)凋零。
他詩里那一句著名的“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是說,大唐百花雖艷,卻怎能再留人回眸一顧?就像千萬滴水之于滄海般渺小、無可比擬;就像各地云朵較之巫山神女所化之云般輕浮流俗、無法入眼。他的悼念,較之悼亡詩鼻祖《綠衣》的用詞簡樸,更見豐滿。
發(fā)展到宋代,蘇東坡的悼亡詞更于小處見大、于虛處寫實,代表作便是一首懷念原配妻子王弗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v使相逢應(yīng)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span>
蘇東坡寫他的夢,夢回舊時軒窗、妻子紅妝,記憶里的紅顏對他回身一望,已是十年生死茫茫、已是他的塵面鬢霜。隔著夢境、隔著年光、隔著生死,他與他的妻遙遙相望。孤墳內(nèi)外,生死的距離無以引渡,于是他說:年年腸斷。
蘇軾《江城子》這一片凄涼,是灑在北宋冷月下的淚光,淚光里,閃耀著一個女子一生的短暫與榮光。比起先秦民歌、比起唐詩七絕,這首宋詞的悼亡體現(xiàn)了更多的表現(xiàn)層面。
到了清代,禮教森嚴、情感拘謹,此時兩情之間的表達既不如唐代的奔放,也不及宋時的細膩。然而卻有位異族青年秉承了《綠衣》中漢詩的一往情深,用更多數(shù)量的篇章紀念著他的亡妻。這個人,就是康熙年間出身權(quán)貴之家的御前侍衛(wèi)、滿族才子納蘭性德。納蘭詞算不上絕佳的千古之作,人們往往評其為“有句無篇”,雖亦有好句,卻缺少格局。但他悼念亡妻盧氏的眾多詞作,卻可看出并非雕琢玩味之戲作,而是自然流淌出的往事懷戀,于平實勾勒中透著濃濃的情真意切。
譬如他說,“賭書消得潑茶香”(出自《浣溪沙》),懷念他與盧氏曾經(jīng)賭書為樂、勝者飲茶的生活舊事。茶香似還未散,人已化塵多年,這是一份不堪回首、偏要回首的痛!再如“夢好難留,詩殘莫續(xù),贏得更深哭一場……真無奈,倩聲聲鄰笛,譜出回腸”,簡單直白的句子,就像是在說話,卻苦澀入骨、入骨疼痛,聲聲斷腸、斷腸相思。
這些悼亡詞,雖比鼻祖《綠衣》大而化之、循環(huán)往復(fù)的用詞更見細致了,但那份入木三分、纏綿肺腑的情思卻是從《綠衣》濃烈的傷情直接繼承而來的。《綠衣》的字句簡樸,絕不損礙它的用情深重。
而在中國古代一夫一妻多妾的社會制度下,能贏得丈夫長久懷戀的女人更加不易,她們杰出于眾多悲情怨婦的灰敗人生之上,格外驚艷了歷史。
是這些悼亡詩作,讓歷史因此記住了一個個可愛的女子,她們或聰慧、或溫柔、或勤忍、或體貼,被丈夫記錄給時代。在一部以男人為主體的中國古代史里,少量飛揚于史書的女人,大多都是因為政治而永存。但這些悼亡詩中的女子不是,她們僅僅是作為女人而永存,是單純因為女性最優(yōu)秀的品質(zhì)而被丈夫紀念、被歷史記憶。
她們的這份女性之美,不必以對抗男性的強硬姿態(tài)才閃光、不必以辱沒自我的委屈形象才存活,她們永留在墨香頁頁和彈唱聲聲里的,是一種女人之所以為女人的美。
所以要感謝這些以男人血淚寫就的悼亡詩,它們讓我們窺探到男性較量的歷史大幕布之后,一種屬于女性本真的、最純粹的美好。
(三)憶故存新
悼亡詩,悼的是亡者的命,亡的卻是生者的心——詩里那一份生死不渝的深情,讀來令人唏噓不已,讀者是為亡者的出色而嘆,更為生者的癡心而嘆。
但,事實往往并非讀者想象中那般非你不可、催人淚下,悼亡詩的作者,那些失去過賢妻的男人,往往都梅開二度、再結(jié)連理,早已成了別人的丈夫。就在這些詩詞賺取著讀者眼淚的時候,他們卻一邊揮淚寫著過去,一邊歡喜牽著新人。
譬如元稹,慚愧沒能給出身高門的亡妻韋叢一份優(yōu)裕的生活,嘆愛妻生前,“貧賤夫妻百事哀”,但就在寫這首悼亡詩《遣悲懷三首·其二》的同年,他就納了妾。而且,他與當時才貌雙全、久負盛名的名妓薛濤更燃燒起了一段浪漫詩意的旖旎情事。
再看那負有“中國千古第一文人”之盛譽的蘇東坡,無論才學(xué)、政績、思想以及豐富的人生經(jīng)歷,都可謂讀書人中的完美楷模。他在妻子王弗去世十年后還依依提筆、夢回少年夫妻的軒窗,感人至深。但其實,此時的蘇軾早已續(xù)娶了王弗的堂妹王閏之。到晚年,他又與愛妾王朝云琴瑟相諧,一段老少戀在文壇上留名千古。當他在夢中與亡妻“無語淚千行”的時候,早已在現(xiàn)實中與佳人“連朝語不息”了。
至于那個多愁善感的“滿清第一詞人”納蘭性德,能與他詩書應(yīng)對的亡妻盧氏令他下筆繾綣、懷戀至深,連友人讀后也稱“容若詞有一種凄婉處,令人不能卒讀”(顧梁汾語)。然而就在旁人讀詩也凄楚的時候,這些悼亡詩的作者納蘭性德,已經(jīng)娶了一等公圖賴的孫女官氏,恩愛甜蜜,夫妻和美。他在悼亡詞里感慨失去了的、與亡妻曾經(jīng)“當時只道是尋?!?/span>的幸福片段,如今,又在新生活里把這些歡樂都一一地尋回了。
面對悼亡詩,從詩詞漫想回歸到實際生活,那些字句間引人入勝的凄美與現(xiàn)實中令人失望的平凡形成了殘酷而真實的反差。向往完美的讀者們在失落之余,不禁要質(zhì)疑起悼亡詩的情感真實性與寫作必要性:那些詩人們,既然感情已分散給新人,又何必念念不忘于舊人、惺惺作態(tài)呢?既然真心已轉(zhuǎn)移至現(xiàn)今,又何必細細描摹著往昔、多此一舉呢?
但是,請對詩人懷有失望的讀者不必懷疑:他們的情感是真實的、他們的寫作是必要的。因為他們真情過,所以有資格祭奠這份真情。當他們擁有著的時候,用心投入過;當他們失去了的時候,傷心追憶過。對愛人,曾經(jīng),他們不辜負;后來,他們不冷漠。
這就夠了。感情的尊嚴在于雙方的真誠與平等;感情的價值絕不該用綁架某中一方心靈的自由和一生的意志來偏激地印證;感情的高貴在于奉獻自我,而不是陪葬對方。
當詩人悼亡過去的愛人,他們既是在懷念也是在送別、既是在寫實也是在升華生命里愛的箴言——即使已成為過去時。可是人雖往、情不滅,那一份情就此永恒于紙上、永遠于心間,并不隨亡人永別于人間。悼亡詩是在以血淚告訴世間:他們愛過,不負相遇、不負緣分、不負彼此、不負此生。
一生只接納一個人、失去就為之守節(jié)終身,這樣的愿望或許如童話般純美,但這樣的要求也可能如咒符般惡毒。連與丈夫志同道合、恩愛有加的宋代才女李清照,在丈夫趙明誠離世后,也因種種現(xiàn)實問題而改嫁了他人。可見在實際生活中,要為亡者空白一生何等艱難,何況是那些比女性選擇余地更廣的男性。
感情對象的改變不是罪過,多情也不是罪過。濫情人肯定不會專情,而多情人往往懂得癡情,情能癡時,憶故與求新,都是情感的珍貴。
所以,即使后來詩人又有了新的情緣,那又與他悼亡的曾經(jīng),有何矛盾呢!前情與后情不是彼此重疊的混沌不清,而是各自專注的各負其責。悼亡過去,面向未來,不辜負把握幸福的能力,這本來就該是愛的愿望。
我們再看《綠衣》中的那位未亡人,他抱著一件舊衣凄凄以對,何等悲苦,何等哀涼!如果他懷念的妻子與他真的如此相愛過,無論那位妻子是逝世還是離開,都一定會祝禱這凄絕的男子可以重獲幸福,不忍他的孤苦與悲涼。就像卓文君在寫給司馬相如的分手信中還要不免囑托“努力加餐勿念妾”:勿念妾,我們從此分離;但是努力餐飯,請為你自己珍重。而蘇軾的妻子王弗在病逝前,也愿將堂妹王閏之許給丈夫,她要讓一個值得信任的女子來接替自己,照顧她將永別的愛人。
愛就是這樣,愛一個人雖然不免會自私,但是更舍不得殘忍。真愛,即使面對死亡,也是正能量。
(四)舊物情深
《綠衣》這首詩共四段,每段都是從一件平凡普通的舊衣開始嘆詠。這一件妻子留下的衣衫,成了詩人抱在懷中、撂不開手的至寶。《綠衣》由此奠定了一種懷念過去的方式,就是:寄今情于舊物。物是人非,便睹物思人。
對“舊物”的意義表述最精準的,就是白居易《長恨歌》里的一句“唯將舊物表深情”?!堕L恨歌》以文學(xué)的視角來描述唐玄宗李隆基與貴妃楊玉環(huán)的愛情,讓我們看到了一段感天動地的曠世之戀。文學(xué)情懷不管政治功過,文學(xué)進行的是人性諒解和情感探尋。所以《長恨歌》的表達態(tài)度是不攻擊和不挑剔的,它只是娓娓講述著感情中關(guān)于美的部分。于是,我們會為楊貴妃驚人的美貌而嘆息,會為她與李隆基在年齡差異、身份障礙下久久堅持的戀情而驚異,會為他們娛情誤國而爆發(fā)的安史之亂痛惜,會為楊貴妃不得不死于馬嵬坡、贖罪給萬里江山而哀婉,會為李隆基的遺恨千古、告仙求道遍尋愛人魂魄的蒼涼而不忍。
本就是唐玄宗的懈怠弛了朝綱,而到控制不住軍隊的時候,竟要犧牲自己愛妃的性命來承擔這十余年兩個人忘情恩愛的后果!所以晚年退居太上皇之位的玄宗,開始深深懷念和懺悔自己在關(guān)鍵時刻舍棄掉的愛。他令一個能通鬼神的道士作法,去找尋楊玉環(huán)死后的魂魄。終于,在升天入地求之遍后,于一座海上仙山尋到了依然雪膚花貌的貴妃。
而此時在天人永隔的仙山上,這個被丈夫親口賜死的女人,并沒有絲毫怨懟之情,她舍不得怨怪那個曾不惜以江山安穩(wěn)換她半世歡顏的君王。于是她拿出當年兩人定情的舊物,一只鈿盒和一支金釵,將盒與釵都各分兩半,一半自己收留,一半留給孤獨的帝王在人間憑物寄相思。
——這就是“唯將舊物表深情”,在一盒一釵上,有曾經(jīng)他們一同恩愛的歲月,有從此各自荒涼的日月,有時光見證打磨過的年月,有《長恨歌》在詩尾寄訴的、他們憑此物再次定情的誓約“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約定若真有人間天上,必不再輕易相負。
正因有了人與時間的寄托,物件越舊便越具深情。當手握舊物,是在握半生前塵回憶的暖、握半生現(xiàn)世孤單的涼、握三生再續(xù)前緣的熱。——那么《綠衣》中反復(fù)嘆詠的“綠衣”,還僅是一件普通的衣衫嗎?那衣物的觸感里,有他所愛的人活在過去、等在未來的溫情。唯獨眼下,只能遺一件舊衣陪伴,提醒生者在悲傷里堅強。
雖然漢樂府也有詩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但當那故人不再得見的時候,舊衣,就成了維系過去與現(xiàn)在、維系亡者與生者之間的珍貴紐帶,此時是:人不如故,物不如舊。
無論寫詩憶故還是對物懷人、無論憑借何種形式的悼亡,看似悼的是亡者的魂,實則為的是生者的心。肯悼亡、肯寫詩,全是出于《綠衣》最后一句情感流露出的原因,就是:“我思古人,實獲我心!”那故去的人啊,實在太合我的心意。這一句,是對亡人最高的評語,也是所有悼亡詩共同的主題精神。
《綠衣》用懷抱中的綠衣黃裳,青青的顏色,映照著現(xiàn)世滿目灰暗的荒涼。故人不在明月在,在月下睹物思人、觸景傷情,這樣物是人非的對比是殘酷的,然而還是要守著這些殘酷又溫暖的對比物不放,否則與故人唯一的聯(lián)系也要失去了。正是《綠衣》中對于“舊物”的感情,開啟了后世悼亡詩之先。
生死茫茫的悼念,荒涼了西風,惆悵了月光,月冷人不復(fù),唯有舊衣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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