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爾串通武漢寶中旅行社騙客調查
長江商報消息 海爾飲水機“港澳六日游”讓旅客1天游玩5天購物，企業(yè)勾結旅行社巧布迷魂局
本報記者 羅義
大名鼎鼎的海爾，正在遭受武漢18人旅游團的集體投訴。
海爾公司為促銷飲水機，承諾向顧客贈送純玩性質的“港澳六日游”，結果僅1天游玩景點，其他5天時間均被安排了“買買買”的購物游行程。
長江商報記者近日獨家獲悉，11月20日，武漢一行18人的旅游團在海爾飲水機促銷商家、旅行社的“精心”安排下奔赴的港澳游，卻成了心力交瘁之旅。期間還疑似遭遇“迷魂”騙局，令該團成員們至今仍膽戰(zhàn)心驚。
長江商報記者輾轉調查得知，與海爾飲水機進社區(qū)推廣并發(fā)放傳單的是武漢寶中旅程國際旅行社(下稱“寶中國旅”)，其與武漢海爾為“合作關系”。該公司一名工作人員稱，消費者出游所產(chǎn)生的費用全部為海爾支付，協(xié)議為公司與武漢海爾簽訂，具體情況無法答復和提供。
游客進店喝杯“水”乖乖刷卡購物
10月20日，海爾飲水機在武漢洪山區(qū)某居民小區(qū)做推廣，購2680元的飲水機就能“港澳經(jīng)典雙飛六日游”。該小區(qū)居民楊洪(化名)購買飲水機后便得到免費旅游的優(yōu)惠，11月12日她收到旅行社發(fā)來的短信，通知其前往機場。
對于此次免費旅游，楊洪一直忐忑不安，當日她抵達機場時發(fā)現(xiàn)同行的還有從三鎮(zhèn)趕來的另外17名市民。
到達深圳后的次日，一行人凌晨5點便被叫起，抵達香港后的首日在游覽完金紫荊廣場、維多利亞港等數(shù)個景點后，接下來的行程令眾人大跌眼鏡，“出發(fā)之前他們再三強調安全有保障，絕不會有強制消費?！奔易h口、與楊洪同在一個團的李楓(化名)介紹稱，除了首日的游覽，接下來的幾天幾乎全是被帶著四處購物。
“導游和地接一路上都給我們灌輸，稱我們都是商家贊助來的，要講道理，不買點東西怎么好意思?！睏詈榻榻B，在香港的一個購物城內，因為團員們意見較大，集體反對，地接甚至要導游將購物店大門堵上，“不買東西今天都不能走?！?/p>
“我心里想買點東西就當是團費了?！睏詈榉Q，團員們大多抱著這一想法，可沒想?yún)s越陷越深，說好的免費六日游，購物及開銷算下來自己花了3萬多元。
到珠海游玩是旅程的第五天，也是令旅行團一行印象最為深刻的一天。楊洪介紹，他們一行被帶進一家珠寶店，由一名導購教他們如何鑒別翡翠的好壞。然后一名男子走來對導購稱，有高層要來檢查，讓其好好表現(xiàn)。
沒多久，一名30歲左右、穿著少數(shù)民族服飾、自稱“巖山武龍”的男子來到團員面前，“他打扮得像富二代，先詢問員工表現(xiàn)好不好，員工都表現(xiàn)得很怕他的樣子?！眳⒓釉撀眯袌F的一名團員向長江商報記者介紹，該男子自稱是這家公司老板的兒子，在澳門開有賭場，自己只是過來視察一下，“說想與我們交朋友，到澳門都可以聯(lián)系他”。
隨后該男子讓店內員工出去，由其親自為一行人講解。男子開始忽悠，稱自己的顯赫身世，并“誠懇”地請求團員們幫忙，一步步給團員下套。
“他拿出一對金鑲玉，說是自己設計的，原價1萬多元，說三折給我們?！睏詈楦嬖V記者，團里大部分人都買了該款金鑲玉，而自己經(jīng)不住男子的游說，收下了男子自稱價值120萬元的一款貔貅掛件，并“象征性地”刷卡9999元。在該店的1個小時里，楊洪共購物1.7萬元。當晚返回武漢后，楊洪越想越不對勁，除了沒有購物發(fā)票，POS單上顯示商家名稱的部分也被商家撕去了。
多位該旅行團團員回憶起在珠海這家珠寶店的購物細節(jié)時均提到，抵達時由于店內還有一個旅行團，一行人只得在外等候，“在外面時人還好好的，進店喝了一杯水后感覺整個人都興奮了，對方說什么我們都覺得有道理，都順著他的意思來”。
長江商報記者通過百度輸入這名自稱“巖山武龍”的男子的手機號后，出現(xiàn)了多則針對該男子的投訴，在百度貼吧的一則名為“揭秘珠海旅游大騙局”的帖子中，至少有數(shù)十人吐槽遭遇到同樣版本的騙局，對方姓名、電話、說辭如出一轍。
涉事多方互推責任美好購物游變宰客之旅
回到武漢后，楊洪先后向旅行社及當?shù)毓ど滩块T投訴。據(jù)了解，在珠海當?shù)叵嚓P部門協(xié)助下，楊洪在珠海當?shù)刭徫锼ㄙM的1.7萬元，除“扣稅”后退回了1.6萬元，而其他購買的相關產(chǎn)品也寄給了“深圳海爾公司”，“對方承諾退錢，但目前還沒有回音”。楊洪是眾人中較為幸運的，但記者聯(lián)系的多位團員中，都還未得到相應賠付。
記者輾轉聯(lián)系得知，與武漢海爾飲水機進社區(qū)推廣并發(fā)放傳單的是位于江漢區(qū)泛海城市廣場內的一家公司，記者以消費者身份致電該公司一名工作人員，他稱自己為寶中國旅工作人員，與武漢海爾為“合作關系”。
該男子稱，通過該渠道出游的武漢市民先后有200多人，“第一次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是他們自己受不了(誘惑)要消費，之前從來沒發(fā)生過這種(強制購物)的情況。”
他稱，消費者出游所產(chǎn)生的費用全部為海爾支付，協(xié)議為公司與武漢海爾簽訂，他只是一名工作人員，具體情況無法答復和提供。隨后他提供了該旅行社一位吳姓負責人的聯(lián)系方式，但記者多次撥打均無人接聽。
“進社區(qū)推銷”“與旅行社合作”“為消費者支付出行費用”是否為武漢海爾所為？記者日前與海爾總部取得了聯(lián)系，并發(fā)送了相關采訪提綱至該集團投訴專用郵箱，對上述疑問進行求證，但截至發(fā)稿時還未收到對方答復。
此次旅行團的導游游漂向長江商報記者表示，她僅相當于地接的角色，游客都是寶中國旅轉來的，“在機場時就告知了是觀光購物團，且游客都簽了合同?！庇纹Q其為“國旅”工作人員，但拒絕透露具體工作單位，“他們是通過寶中旅行社報名的，就應該去找寶中旅行社投訴?！?/p>
而武漢寶中國旅一位負責游客投訴的李姓負責人則稱，該旅行社在湖北有過千家門店，在哪個門店報的團需要到哪家門店投訴。
“購物游其實是一件挺美好的事，前提是透明，但往往被少數(shù)的‘老鼠屎’給毀了?！币患覐氖鲁鼍秤味嗄甑暮蔽逍锹眯猩缲撠熗对V渠道的負責人向長江商報記者介紹，境外購物季是旅行社之間爭相營銷的噱頭，旅行社往往會推出系列應季產(chǎn)品，如簽證、酒店、機票乃至行程設計等各方面都能為旅行社帶來盈利，有些大型旅游企業(yè)甚至還可以與當?shù)厣倘β?lián)合推送優(yōu)惠券、代金券，最終實現(xiàn)三方互盈利。
但是，往往有不少旅行社卻利用購物游來誤導消費，“說好的純觀光，到了目的地成了購物為主，讓消費者聞‘購物游’就色變，‘購物游’幾乎成了旅游挨宰的代名詞?！痹撠撠熑吮硎荆徫锸锹糜涡谐讨械脑鲋捣?，游客到一地旅游，購物往往是吸睛項目，但當自愿變強制，理性變欺騙，往往會令人反感，使得購物游無形中被人們貼上了有色標簽。
利用“貪低心理”低價團屢禁不止
2013年實行的旅游法明確規(guī)定，旅行社不得以不合理的低價組織旅游活動，誘騙旅游者，并通過安排購物或者另行付費旅游項目獲取回扣等不正當利益。法律明令禁止，為何違法事件屢禁不止？
這位湖北五星旅行社負責投訴渠道的負責人表示，在旅游行業(yè)競爭激烈的當下，低價就意味著低利潤甚至冒著倒貼錢的風險，沒有一家旅行社愿意做低價團，低價團的長期存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市場需要”，“不少游客在出游時往往將價格放在考慮的首位，卻忽略了品質及隱藏其中的風險，旅行社往往利用了消費者貪圖便宜的心理。”
他認為，報低價團的游客有的明知必然要購物或參加自費項目，但往往抱著“任憑你說得天花亂墜我就不買的僥幸心理”，還有的則屬于對旅游市場不熟悉，參團經(jīng)驗不足，僅是片面追求低價。
北京一家出境游旅行社專職導游向長江商報記者表示，低價團往往大幅低于同項目的正常旅游費用，游客所支付的費用甚至還不足以支付往返機票及住宿費用，“旅行社怎么可能賠本做生意，往往都有其他的利潤來源。”而此類旅行社大多為目的地的旅行社，甚至是幾個人組成的空殼旅行社。一旦有旅行社幫其拉到了參團人，拉人的旅行社便可獲得數(shù)百至上千元不等的傭金，輸送游客的旅行社往往只充當中介的角色。
此外，這種低價團的導游往往沒有底薪，只能靠提成來盈利，自然就集中在了購物環(huán)節(jié)上，“根據(jù)商品的不同，提成額度也不同，一般會在10%以上，除了旅行社的收入外，地接、司機、全陪再進行分成”。
她還透露，因為要靠豐厚的回扣來吸引帶團來的導游，所以與低價團合作的店鋪商品定價均比較高，同時又要考慮到游客的購買能力，所以商品質量往往得不到保障。此外，每個低價團往往都會有達標額度，一般均攤到每位游客身上額度都會在萬元以上，“如果這個團總體消費達標了，導游往往就不會再為難游客?！?/p>
◎延伸
遭遇低價團需留好證據(jù)
雖然旅游法對不合理低價團明令禁止，但實際執(zhí)行效果并不好，也欠缺一定的可操作性。
湖北旅游協(xié)會一位負責人在接受長江商報記者采訪時就指出，旅游法規(guī)定“不合理低價團”需滿足誘導購物行為、從中獲取回扣等不正當利益，才能對旅行社作出處罰，使得不合理低價團很難定性。
“像上述18名游客的遭遇，商家連發(fā)票都未開，POS單上也做了手腳，很明顯就是為防投訴做了前期工作?！痹撊耸恐赋觯眯猩缂吧碳业倪`規(guī)行為需要證據(jù)作為支撐，但游客收集和保留證據(jù)的意識并不強。
他建議，旅游法的相關規(guī)定還應進一步細化，職能部門除了查出相關違規(guī)旅行社外，對于攬客中介、帶團導游也應采用連坐機制，并在業(yè)內建立黑名單公示制度。此外，旅游除了涉及景區(qū)、飯店外，還涉及到交通、商鋪等，監(jiān)管絕非旅游部門一家的事，相關部門應建立有效的聯(lián)動機制。如今，跨區(qū)域、跨境旅游已越來越頻繁，這也給職能部門為消費者維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低價團屢禁不止的原因是因為“有市場”，貪圖小便宜的消費者恰恰助長了該市場。雖然低價團被旅游部門三番五次明文禁止，但鋌而走險的旅行社仍比比皆是。作為一個普通游客，如何辨別低價旅游團呢？游客在出游前對比報價、了解行程自費項目、簽訂正規(guī)合同及通過正規(guī)旅行社出游的步驟必不可少。
旅游產(chǎn)品的組成主要有交通、景區(qū)門票、餐飲、住宿等幾方面組成，借用網(wǎng)絡就很容易掌握，消費者要做到心里有數(shù)。旅行社往往能拿到更多的優(yōu)惠，是因為有著人數(shù)優(yōu)勢，但出境游僅數(shù)百元甚至免費，連往返交通費都不夠，明顯有風險。
業(yè)內人士給游客算了一筆賬，購物消費的費用算下來其實與純玩團相差無幾，甚至更高，但從游玩體驗及自由度上來看，純玩團往往更劃算。
其次，游客出行要看清楚行程中注明包含有哪些費用，費用多少，都需留意。
在珠海當?shù)叵嚓P部門協(xié)助下，楊洪在珠海購物所花費的1.7萬元，除“扣稅”后退回1.6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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