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風(fēng)花雪月成幻象——情景篇(2)
第三十五回:報仇 媚客
曲《玉芙蓉》:
殘紅水上飄,梅子枝頭小。這些時,眉兒淡了誰描?因春帶得愁來到,春去緣何愁未消!人別后,山杳水遙。我為你數(shù)盡歸期,畫損了掠兒稍。
《金瓶梅》中書童一人,作者特意安排他在官哥滿月時來、瓶兒斷氣時走,期間七顛八倒弄出許多是非。這回書中宴席間,此曲從書童口中唱出,而且他還是扮成女裝上場的。張竹坡的總批說:“此回單為書童出色描寫也。故上半篇用金蓮怒罵中襯出,下半篇用伯爵笑話中點醒也?!?br> 值得一提的是,書中該曲的結(jié)尾還有張竹坡的一條夾批:“已寓逃走消息。”到后來李瓶兒死后,果然是“我為你數(shù)盡歸期”,“殘紅水上飄”,書童私掛一帆風(fēng),逃回蘇州去了。
此曲引自明朝陳所聞編撰的《南宮詞記》,由明朝散曲家李日華所作,《金瓶梅》作者有少量改動。李日華曾將王實甫的《西廂記》改編成《南西廂記》劇作而聞名于世。
第四十二回:煙火 花燈
詩(七律):
星月當(dāng)空萬燭燒,人間天上兩元宵。
樂和春奏聲偏好,人蹈夜歸馬也嬌。
易老韶光休浪度,最公白發(fā)不相饒。
千金博得斯須刻,吩咐譙更仔細(xì)敲。
元宵佳節(jié),走親、送禮、上壽、吃酒、雙陸、彈唱、觀燈、煙火,這一回的鬧元宵寫盡了西門慶登峰造極之熱。
此詩估計為作者自制,置于回首。上半首寫景,貌似人間天上、歌舞升平,一幅太平盛世的景象。下半首抒懷,感嘆時光飛逝、白駒過隙,難怪要“吩咐譙更仔細(xì)敲”了。
賦體:
彩蓮舫,一個趕一個,猶如金燈沖散碧天星;紫葡萄,萬架連千株,好似驪珠到掛水晶簾。霸王鞭,到處響亮;地老鼠,串繞人衣。瓊盞玉臺,端的旋轉(zhuǎn)好看;銀蛾金彈,施逞巧妙難移。八仙捧壽,各顯神通;七圣降妖,通身是火。黃煙兒,綠煙兒,氤氳籠罩萬堆霞;緊吐蓮,慢吐蓮,燦爛爭開十段錦。一丈菊與煙蘭相對,火梨花共碧桃爭春。樓臺殿閣,頃刻不見巍峨之勢;村坊社鼓,仿佛難聞歡鬧之聲。貨郎擔(dān)兒,上下光焰齊明;鮑老車兒,首尾迸得粉碎。五鬼鬧判,焦頭爛額見猙獰;十面埋伏,馬到人馳無勝負(fù)??v然費卻千般心,只落得火滅煙消成煨燼。
本回鬧元宵的高潮是煙火,作者這段文字寫的轟轟烈烈、淋漓盡致,可見如果讓作者去寫戰(zhàn)爭場面也會毫不遜色。張竹坡在總批中說:“四架煙火,看他偏藏過一架在獅子街,偏使門前三架毫無色相,止用棋童口中一點。而獅子街的一架,乃極力描寫,遂使門前三架,不言俱出?!?br> 意料之外的是這段文字的最后兩句,無疑如當(dāng)頭一盆冷水:豪華將盡,火滅煙消,冷之將至,不可逆轉(zhuǎn)。
第四十三回:爭寵 賣富
詞《滿庭芳后》:
情懷,增悵望,新歡易失,往事難猜。問籬邊黃菊,知為誰開?漫道愁須殢酒,酒未醒,愁已先回。憑欄久,金波漸轉(zhuǎn),白露點窗苔。
西門慶不僅得子,且與喬大戶家攀親。又認(rèn)了李桂姐、吳銀兒兩個干女兒。而在西門慶將黃四送來的四錠金子給官哥玩耍時,不意少了一錠,潘金蓮趁機發(fā)難,卻險些被西門慶打了。吳月娘勸她:“誰叫你惹他來?我倒替你捏兩把汗。若不是我在跟前勸著,綁著鬼,是也有幾下子打在身上。漢子家臉上有狗毛,不知好歹,只顧下死手的和他纏起來了。不見了金子,隨他不見去,尋不尋不在你,又不在你屋里不見了,平白扯著脖子和他強怎么!你也丟了這口氣兒罷!”從中可看出,吳月娘這個“好人”確實有“奸險”之嫌。
此詞為宋朝秦觀所作,作者只引用其后闕,改了原第一字的“傷”為“情”,置于回首。引用此詞表面上是寫秋景:籬邊黃菊、金波微轉(zhuǎn)、白露窗苔。實際上是寫充滿妒忌心理的人:秋景本數(shù)多愁時節(jié),加上往事難猜、殢酒未醒、憑欄已久,自然惆悵莫名了。
令:
堪笑元宵草物,(傅伙計)
人生歡樂有數(shù)。(賁四)
趁此月色燈光,(陳敬濟)
咱且休要辜負(fù)。(來保)
才約嬌兒不在,(來興)
又學(xué)大娘吩咐。(書童)
雖然剩酒殘燈,(玳安)
也是春風(fēng)一度。(平安)
元宵殘酒尚存,來日豪華無多。此令傅日新等八人每人一句,置于回末。
這酒令人均六字,看得出是作者精心制作與安排的,其角色、語言之間無法調(diào)換。張竹坡評:“將敬濟等各人心事結(jié)果,于酒令中一描,不知是忙中閑筆,又是閑中忙筆也。妙甚!”
此令顯示的“各人心事結(jié)果”往往會被讀者忽略,張竹坡在后文中也并未點明,可能他是故意不說透。本人后來重閱這段小說,才注意到完令后作者最后幾句話的意思:“眾人念畢,呵呵笑了。正是:飲罷酒闌人散后,不知明月轉(zhuǎn)花梢?!笨磥磉@句“不知明月轉(zhuǎn)花梢”頗有深意,讀者不妨在書中細(xì)細(xì)檢索、琢磨,這種探索過程,無疑會使“讀書”意興盎然。
第四十四回:偷金 消夜
詞《滿江紅前》:
晝?nèi)找脐帲瑪堃缕?,春幃睡足。臨寶鑒,綠鬢繚亂,未斂裝束。蝶粉蜂黃渾褪了,枕痕一線紅生玉。背畫闌,脈脈悄無言,尋棋局。
此詞寫李瓶兒無奈心情。李瓶兒與吳銀兒下棋,說:“為這孩子,來看不打緊,教人把肚子也氣破了。將他爹和這孩子背地咒的白湛湛的。我是不消說的,只與人家墊舌根。誰和他有甚么大閑事?寧可他不來我這里還好,第二日教人眉兒眼兒。”張竹坡在本回總批中說:“金蓮心事,每于憤怒處寫之。瓶兒心事,既不一言,何由寫出?故又借銀姐下棋,將海枯石爛,天長地久,不言之恨,輕輕道出?!?br> 此詞為宋朝周邦彥所作,作者引用其前闕,一字未改,置于回首。不僅符合下棋的情節(jié),而且詞語極像李瓶兒本人的口氣,明知潘金蓮終日虎視眈眈、張牙舞爪,自己卻只能忍氣吞聲、無可奈何。
第四十五回:勸當(dāng) 解衣
詞《玉蝴蝶后》:
徘徊,相契酒會。三千朱履,十二金釵。雅俗熙熙,下車成宴盡春臺。好雍容,東山妓女;堪笑傲,北海樽壘。且追陪。鳳池歸去,那更重來!
西門慶得勢,寫盡趨附小人。張竹坡在本回總批中說:“一部內(nèi)凡數(shù)書伯爵關(guān)目,如簪花飲酒等情,幫嫖追歡等事,皆是以色動人。如此回勸當(dāng)銅鑼,方是特書以財而趨奉之也?!?br> 應(yīng)伯爵畢竟是聰明人,他早就看破李桂姐了?!皯?yīng)伯爵向謝希大說:‘李家桂兒這小淫婦兒,就是個真脫牢的強盜,越發(fā)賊的疼人子!恁個大節(jié),他肯只顧在人家住著?鴇子來叫他,又不知家里有甚么人兒等著他哩?!x希大道:‘你好猜?!那南虿舳?,如此這般。說未數(shù)句,伯爵道:‘悄悄兒說,哥正不知道哩?!?br> 此詞為宋朝柳永所作,作者引用其后闕,稍有改動,置于回首。詞中“北海樽壘”引用的是東漢孔融的典故,孔融極好酒,世人稱其為“孔北?!?;“鳳池”是皇家禁中池塘,會使人聯(lián)想到“酒池肉林”,實指中書省。作者引用此詞在于點明酒、色、財是相連的,無論幫閑還是妓女,只要主人有錢,都會“相契酒會”、“雅俗熙熙”,都“好雍容”、“堪笑傲”、“且追陪”。
對:
萬井風(fēng)光春落落,千門燈火夜沉沉。
曲終人散,夜色沉靜,本回以此對結(jié)尾,應(yīng)屬作者自制。讀來似有余音裊裊,卻又萬籟俱寂,不知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張竹坡說:“必如此隱隱約約,預(yù)藏許多情事,至后文一擊,首尾皆動?!弊髡哂么藢Y(jié)束本回大約就是此意。
第四十六回:走雨 卜龜
詞《浣溪沙》:
小市東門欲雪天,眾中依約見神仙,蕊黃香細(xì)貼金蟬。 飲散黃昏人草草,醉容無語立門前,馬嘶人哄一街煙。
元宵剛過,雨雪將臨。前有神仙相面,今有老嫗卜龜。卻與后文潘金蓮、吳月娘、孟玉樓、李瓶兒的遭遇都一一對應(yīng)。所以張竹坡在本回總批中說:“卜龜兒,止月娘、玉樓、瓶兒三人,而金蓮之結(jié)果,卻用自己說出,明明是其后事,一毫不差。而看者止見其閑話,又照管上文神仙之相,合成一片?!庇终f:“此處言正月內(nèi)事,接連自初九日寫至十六日,一日有一日的事,卻令人捱著,不覺其板重,不必分明處卻甚分明?!?br> 此詞為南唐張泌所作,作者將其置于回首,一字未改。張竹坡對此詞有一個旁批:“此回總是伏線文字?!备鼜娬{(diào)了他上面這些話。而詞末“馬嘶人哄一街煙”一句,似乎又是屬于“應(yīng)該分明處卻不分明”的文字技巧了。
第五十二回:山洞 花園
詩(七律):
春樓曉日珠簾映,紅粉春妝寶鏡催。
已厭交歡憐舊枕,相將游戲繞池臺。
坐時衣帶縈纖草,行處裙裾掃落梅。
更道明朝不當(dāng)作,相期共斗管弦來。
本回寫西門慶、陳敬濟兩人各自的淫情,都發(fā)生在花園假山的“雪洞兒”內(nèi)。先是西門慶與李桂姐,從名分上說是干爹與干女兒。后是陳敬濟與潘金蓮,從名分上說是女婿與丈母娘。
此詩原為唐朝孟浩然的《春情》,作者用來置于回首,只將原詩第一字的“青”改為“春”??磥?,把原本描寫青樓妓女的詩用在這里不僅適合于李桂姐,也適合于潘金蓮。
對: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陳敬濟和潘金蓮這次花園之戲,被孟玉樓破壞了,但兩人均未死心。張竹坡在本回總批中說:“金蓮之于敬濟,自見嬌娘后,而元夜一戲,得金蓮一戲,罰唱一戲,至此斗葉子一戲,乃于買汗巾串入花園之戲,方討結(jié)煞。一見西門之疏,一見二人之漸。”
此對可謂聞名遐邇,原出宋朝晏殊的《浣溪沙》一詞。作者引用在這里,預(yù)示陳、潘間的淫事還將繼續(xù)發(fā)展。
第五十三回:驚歡 求子
詞《應(yīng)長天》:
小院閑階玉砌,墻隈半簇蘭芽。一庭萱草石榴花,多子宜男愛插。 休使風(fēng)吹雨打,老天好為藏遮。莫教變作杜鵑花,粉褪紅消香罷。
本回寫月娘這樣盼孕:“然后箱內(nèi)取出丸藥放在桌上,又拜了四拜,禱告道:‘我吳氏上靠皇天,下賴薛師父、王師父這藥,仰祈保佑,早生子嗣?!睆堉衿略诳偱姓f:“月娘求子,蓋正對‘掃雪’一回也。夫雪夜求子,明是怨憤,而借求子作勾挑之討,所以牢籠其夫。此回求子,方是真正求子也。”
有考證說此詞引自三國時《吳譜》一書,詞作者佚名。此詞原來是吟誦萱草與石榴的,萱草常稱忘憂草,又名宜男草;而石榴則歷來是“多子”的象征。作者用此詞置于回首,與月娘拜求子息的主題倒也相配。
第五十四回:戲釧 診瓶
詞《浪淘沙》:
美酒斗十千,更對花前。芳樽肯放手中閑?起舞酬花花不語,似解人憐。 不醉莫言還,請看枝間。已飄零一片減嬋娟?;涿髂戟q自好,可惜朱顏。
李瓶兒自生養(yǎng)官哥后,身體一向不好,本回開始,首先由任醫(yī)官前來替她治病。張竹坡本回總批說:“若任醫(yī)官,又為官哥作襯。見官哥不死,瓶兒尚可依。官哥死而瓶兒必死,子虛之靈不爽矣。”
此詞置于回首,估計為作者自制,只第一句“美酒斗十千”可能來自唐朝王維《少年行》的詩意。詞中“花不語、莫言還、飄零、減嬋娟、花落、可惜朱顏”等詞語,似乎都為李瓶兒所寫。
第五十七回:千金 一笑
對:
秋月春花隨處有,賞心樂事此時同。
西門慶喜得官哥,萬事遂心,舍永福寺修繕銀五百兩,又叫薛、王兩姑子印《護諸童子經(jīng)》五千卷,不亦樂乎。哪知卻被吳月娘潑了一盆冷水,月娘說:“哥,你天大的造化,生下孩兒。你又發(fā)起善念。廣結(jié)良緣,豈不是俺一家兒的福分!只是那善念頭怕他不多,那惡念頭怕他不盡。哥,你日后那沒來回沒正經(jīng)養(yǎng)婆娘、沒搭煞貪財好色的事體少干幾樁兒,卻不儹下些陰功,與那小孩子也好!”
此對在明朝王世貞的《鳴鳳記》中為“秋月春花易老,賞心悅事誰憑?”,似乎應(yīng)該是同一人所作。研究《金瓶梅》作者的專家有一度曾認(rèn)為王世貞就是《金瓶梅》的作者,但后來又否定了??磥磉@一對倒可以提供給“金學(xué)家”們作深入研究,在此存疑。
第五十八回:打狗 磨鏡
對:
舞低楊柳樓頭月,歌罷桃花扇底風(fēng)。
西門慶白天宴請周守備、劉薛兩內(nèi)相等眾官宦,宴罷作者插入此對。
此回文中描寫的正是一眾官宦、文人為西門慶慶壽,之間倪秀才奉承西門慶道:“此是老先生崇尚斯文之雅意矣?!薄吧鹊罪L(fēng)”三字用在此處,倒也意味深長。
此對出自宋朝晏幾道《鷓鴣天》詞中的兩句,作者改動了個別字。
對:
舞回明月墜秦樓,歌遏行云迷楚館。
西門慶晚上宴請吳大舅、應(yīng)伯爵等人,鄭月兒等彈唱助興,宴罷作者插入此對。
作者安排這副對是明示西門慶的不知高低:李瓶兒這里痛苦難熬、以淚洗面,已經(jīng)“墜秦樓”;他卻在那里鶯歌燕舞、花天酒地,還在“迷楚館”。本回文中說,自從官哥遭貓驚以后已久病不愈,加上潘金蓮這邊打狗、打秋菊,故意弄出大聲來,“李瓶兒在那邊,只是雙手握著孩子耳朵,腮邊墮淚,敢怒而下敢言。”
此對出自《水滸傳》第五十一回“插翅虎枷打白秀英”,作者稍有改動。
詩(七絕):
蓮萼菱花共照面,風(fēng)吹影動碧沉沉。
一池秋水芙蓉現(xiàn),好似嫦娥傍月陰。
磨鏡老兒磨完鏡后,潘金蓮“拿在手內(nèi),對照花容,猶如一汪秋水相似?!彪S后,作者插入此詩。張竹坡說:“必云磨鏡者,蓋欲金蓮磨其惡念以存本心?!笨上私鹕彶粌H本心未存,這惡念頭卻一天多過一天。
此詩估計為作者自制。作者把潘金蓮的美貌寫的很動人,如果撇開她,從寫景角度看也很動人,大可作為看荷賞月的佳作。
第五十九回:露陽 賭物
賦體:
銀河耿耿,玉漏迤迤。穿窗皓月耿寒光,透戶涼風(fēng)吹夜氣。譙樓禁鼓,一更未盡一更敲;別院寒砧,千搗將殘千搗起。畫檐前叮當(dāng)鐵馬,敲碎思婦情懷;銀臺上閃爍燈光,偏照佳人長嘆。
官哥病危,“李瓶兒守著官哥兒睡在床上,桌上點著銀燈,丫鬟養(yǎng)娘都睡熟了。覷著滿窗月色,更漏沉沉,果然愁腸萬結(jié),離思千端。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悶來愁腸瞌睡多?!彪S后,作者插入這一段文字。
這段賦體部分引用自《水滸傳》二十一回“宋江怒殺閻婆惜”,經(jīng)作者改寫后,顯得特別凄楚,“銀河、玉漏、皓月、涼風(fēng)、譙鼓、寒砧、鐵馬、燈光”,全都是一片涼氣,令人不寒而栗。其中“寒砧”指寒天的搗衣聲;“鐵馬”指屋檐下的鐵片在風(fēng)中發(fā)出聲音。
第六十回:死孽 生涯
詞《臨江仙》:
倦睡懨懨生怕起,如癡如醉如慵。半垂半卷舊簾籠。眼穿芳草綠,淚襯落花紅。 追憶當(dāng)年魂夢斷,為云為雨為風(fēng)。凄凄樓上數(shù)歸鴻。悲淚三兩陣,哀緒萬千重。
官哥死,作者寫道:“話說潘金蓮見孩子沒了,每日抖擻精神,百般稱快,指著丫頭罵道:‘賊淫婦!我只說你日頭常響午,卻怎的今日也有錯了的時節(jié)?你斑鳩跌了蛋──也嘴答谷了。春凳折了靠背兒──沒的椅了。王婆子賣了磨──推不的了。老鴇子死了粉頭──沒指望了?!钇績哼@邊屋里分明聽見,不敢聲言,背地里只是掉淚?!辈痪?,其病越發(fā)沉重。
此詞估計為作者自制,置于回首。詞中寫景如“云、雨、風(fēng)、簾籠、芳草、落花、歸鴻”,寫情如“癡、醉、慵、倦睡、眼穿、悲淚、哀緒”,寫的凄婉之極,很符合李瓶兒瀕臨崩潰的心態(tài)與生不如死的處境。張竹坡在本回總批中說:“李瓶兒病重,見色欲有悲傷之時,錢財無止足之處,為世人涕淚相告也?!?br> (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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