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并不是生而平等,有人天資聰穎,而且家庭條件優(yōu)越;有人自小就多有磨難,后來又幾經(jīng)沉浮。不過我們也不要只看見別人光彩奪目的表面,其實背轉身軀,誰沒有難言之隱。
比如宋代才子晏殊,他聰明好學,5歲能詩,14歲就入殿參加科考,被宋真宗賜同進士出身,并授其秘書省正事,再后來就拜為宰相。晏殊仕途順利,他的詞作也多反映士大夫優(yōu)裕富貴的生活,以及怡然自得的生活情趣。但下面這兩首詞,卻展現(xiàn)出詞人內心的悲愁。
浣溪沙·一曲新詞酒一杯
宋代:晏殊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這首詞描寫一種深沉的孤獨感,卻并不顯得悲苦。孤獨本是人之常事,常人怕孤獨,是不諳孤獨的意義。晏殊位高權重,孤獨常隨,但也泰然處之,不必哀嘆傷感。名望就意味著孤獨,仿佛商店櫥窗里陳列的物品,供人欣賞。
李煜孤獨,“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秦觀孤獨,“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晏殊不像他們那樣愁如江海,“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詞人只是閑閑數(shù)筆,看不出有何心思,可總覺得他有話要說。再一句“夕陽西下幾時回”,又有一些去日苦多之慨。
過片“無可奈何花落去”,好像往下走了一步,“似曾相識燕歸來”,又再次轉回來。詞人不執(zhí)著于一去不返,而觀照于循環(huán)往復,這才是宇宙的永恒。
最后“小園香徑獨徘徊”,作者在鋪滿落花的園中香徑上思考,于孤獨中冥想和沉思,是悟入后的超脫。
浣溪沙·一向年光有限身
宋代:晏殊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閑離別易銷魂,酒筵歌席莫辭頻。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蘇軾說,“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标淌怆m然也說“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閑離別易銷魂”,但他并不過分傷于離別、而有損身體健康。
俗話說,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時光荏苒,而此生有限,平凡人即使等閑分離也不堪禁受。作者卻說,“酒筵歌席莫辭頻”。只要活著,必須于酒筵歌席上盡情享受,一刻也不要錯過。
晏殊曾慷慨地說,“人生行樂耳,何自苦如此?!崩畎赘菫t灑,“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并非他們不知進取,而是努力后看破紅塵,面對滿目山河,感嘆“落花風雨更傷春”,也是人之常情。最后一句又是大實話,更是普通百姓最容易接受的警句,“不如憐取眼前人”。
縱觀晏殊的兩首浣溪沙,充滿人生哲理,每讀一遍都有更深體會。遠處都是風景,近處才是人生。別人穿金戴銀,自己粗茶淡飯,看似境遇迥異,但若每日憂傷,生活就缺少了快樂。
與其落月停云,他日徒勞相憶,不若憐取眼前,樂其晨夕,勿追悔蹉跎?;钤诋斚?、把握現(xiàn)在,才是最值得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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