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維坦按:嚴格意義上說,本文的主人公并非絕對意義上與世隔絕——他仍舊享受著文明所帶來的成果,比如書籍、與外界的生存交換等等。只能說,他屬于處在一個半封閉環(huán)境、主動選擇獨居的人。
文/Gulnaz Khan
圖/Michele Ardu
譯/楊睿
校對/石煒
原文/www.nationalgeographic.com/travel/destinations/europe/italy/photos-of-life-alone-on-a-paradise-island/
本文基于創(chuàng)作共同協(xié)議(BY-NC),由楊睿在利維坦發(fā)布
將近30年前,莫羅·莫蘭迪(Mauro Morandi)偶然來到了布德利島(Budelli Island),從此就扎根在島上,從未離開過。
莫蘭迪已經(jīng)在島上一個人生活了28年。他說:“我最愛的就是這里的靜默。沒有風暴,沒有人,這里的冬天萬籟寂靜;到了夏天,夕陽西下,島上仍舊安安靜靜的?!?/span>
莫蘭迪已經(jīng)78歲了,他經(jīng)常在布德利島的巖石海岸邊漫步,凝視著茫茫的海面,感受在潮汐變幻面前人類的渺小。
莫蘭迪說:“我們自以為是可以統(tǒng)治地球的巨人,但事實上我們渺小如蚊蠅。”
1989年,莫蘭迪的雙體船在撒丁島和科西嘉島之間的一片水域上出了故障,引擎報廢,拋錨停泊,被無情的海浪送上了布德利島的海岸。上島后,莫蘭迪得知這里的守島人過兩天就要退休了,遠離社會已久的莫蘭迪就賣掉了自己的雙體船,接替了守島人的位置。
一晃眼就是28年過去了。這28年里,他一直一個人住在這座島上。
每到夏天,莫蘭迪就喜歡在這里沐浴著陽光看書、吃飯。
粉色海灘的顏色來源于珊瑚和貝殼的碎片。
馬達萊娜群島國家公園由7個島組成,布德利島因為一片粉色的海灘Spiaggia Rosa被認為是其中最美麗的島嶼之一。沙灘上的珊瑚和貝殼碎片被海浪慢慢粉碎,呈現(xiàn)出不同尋常的色彩,這里的沙子變成了粉色的。
90年代初,意大利政府就意識到這片粉色海灘的“自然價值很高”。為了保護這里脆弱的生態(tài)系統(tǒng),政府關(guān)閉了大部分海灘,只留下少部分特定區(qū)域向游客開放。很快,原來人來人往的旅游旺地變成了只屬于莫蘭迪一個人的世外桃源。
莫蘭迪向經(jīng)過的一艘船揮手。雖然90年代的海灘并不對游客開放,但游客可以進入島上一些限定的區(qū)域。
莫蘭迪說起自己的與世隔絕:“呆在這里就像呆在監(jiān)獄里一樣,但這是我為自己選擇的監(jiān)獄。”
到了冬天,莫蘭迪喜歡去看海,看強風掀起巨大的海浪。
莫蘭迪說,他永遠不會感到孤獨,因為他一直被各種各樣的生命環(huán)繞著。
莫蘭迪在他家后面收集草藥。每過兩個星期,都會有人往島上送一些雜貨。
莫蘭迪酷愛讀書,尤其是冬天,更是適合讀書的季節(jié)。
莫蘭迪會花好幾個小時凝望大海。在他眼中,布德利島就是美的精華。
2016年,新西蘭商人和意大利政府經(jīng)過三年所有權(quán)之爭,法院最終裁定布德利島屬于馬達萊娜群島國家公園所有。同年,國家公園對莫蘭迪在島上居住的權(quán)利提出了質(zhì)疑,但公眾很快就對此作出了回應(yīng):抗議驅(qū)逐莫蘭迪的請愿得到了18000多個簽名,成功迫使當?shù)卣畬Ⅱ?qū)逐莫蘭迪的時間無限期地推遲。
莫蘭迪說:“我永遠不會離開這里,我希望死在這里,火化之后把骨灰撒在風里?!?strong>他深信所有的生命最終都會回歸地球,都是地球這個能量體的一部分。古希臘的斯多葛學派把這稱為交感(sympatheia),認為宇宙是一個不可分割、能量流動不息的統(tǒng)一整體。
人與地球相互關(guān)聯(lián)的這一信念讓莫蘭迪心甘情愿地留在島上。他每天都會去撿被海浪卷到海灘上、與纖弱的動植物糾纏在一起的塑料。他雖然不喜歡人群,但他仍然熱情地守護著布德利的海岸,向夏季游客介紹這個生態(tài)系統(tǒng),告訴他們?nèi)绾伪Wo它。
莫蘭迪說:“我不是植物學家,也不是生物學家。是,我知道植物和動物的名字,但我的工作和生物學家完全不同。照顧植物是一件技術(shù)含量很高的事,我想讓人們了解植物必須存在的原因?!?/span>
莫蘭迪認為,教人們?nèi)绾慰匆娒酪冉趟麄円恍┛茖W細節(jié)能更有效地拯救地球,讓地球免于被剝削。他說:“我希望人們明白,我們不應(yīng)該只用眼睛去看,而是要閉上眼睛,用心感受美?!?/span>
布德利的冬天特別美麗。莫蘭迪有長達20天的時間不會和任何人有接觸。他在這種安靜的自省中得到了慰藉。他常常坐在空無一人的沙灘上,只有風聲和海浪聲在他耳畔響起,打破那一片寂靜。
“我就像是被關(guān)在監(jiān)獄里。但這是我為自己選擇的監(jiān)獄。”
莫蘭迪還會收集杜松木,做成雕塑。他把這些雕塑賣給游客,賣來的錢就捐給非洲國家、中國西藏等地的非政府組織。雖然他偏居于一方小島,但他看到的卻是整個世界。
莫蘭迪表示自己在島上多年從來沒有生過病,他認為這是得益于“好基因”。
為了打發(fā)時間,莫蘭迪還會搞搞創(chuàng)作,把杜松木做成雕塑。他沉迷于閱讀,思考希臘哲學家和文學奇才的智慧。他還拍了很多布德利島的照片,感嘆這座島每時每刻、每個季節(jié)的景色變幻。
對于那些孤身一人度過很長時間的人來說,莫蘭迪做的這些事情并不稀奇??茖W家一直認為孤獨能夠產(chǎn)生創(chuàng)造力,這一點有很多藝術(shù)家、詩人和哲學家能夠證明:他們遠離塵世,創(chuàng)作出了無數(shù)偉大的作品。
夕陽的余暉,這是莫蘭迪一天中最喜歡的時間,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了下來。他說:“我們自以為是了不起的人類,是神圣的生物,但在我看來,我們其實什么都不是。我們必須去適應(yīng)自然?!?/span>
但獨處的好處可能并不適用于普羅大眾。皮特·蘇德菲爾德(Pete Suedfeld)在《孤獨:當代理論、研究與治療的原始資料》一書中解釋說:“在科技高度發(fā)達的社會,人們認為人應(yīng)該避免獨處,獨處會帶來壓力?!比欢?,在世界上一些文化中,離群索居的生活仍然是一個受人尊崇的傳統(tǒng)。比如,佛教中的修行就鼓勵精神上的奉獻和學術(shù)追求,不提倡追求肉體的愉悅。
在速度飛快的全球化進程中,人類能夠感受到真正孤獨的能力可能已經(jīng)成為了歷史。隨著布德利地區(qū)的日益發(fā)展,已經(jīng)有一家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在島上開通了Wi-Fi,通過社交媒體將莫蘭迪和他心愛的這片樂土與世界各地連在了一起。接受這種新的交流形式,是莫蘭迪為了更遠大的目的所做出的讓步:他要讓人看到自然的美,讓人與自然之間的紐帶更加緊密。莫蘭迪希望這種紐帶能夠促使人們更多地關(guān)心每況愈下的地球家園。
莫蘭迪說:“愛是美的必然結(jié)果,反之亦然。如果你深愛著一個人,他(她)在你眼中就會很美,但這并不是因為你看到了對方身體上的美,而是因為情人眼里出西施......因為你愛對方,你已經(jīng)成為了對方的一部分,對方也已經(jīng)成為你的一部分;大自然亦是如此?!?/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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