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懸一面澈凈的湖水
散文作者: 藍調(diào)音畫 -
【導(dǎo)讀】：心情的變化在短促間形成，變身成站在昭關(guān)的伍子胥，白發(fā)銀須下藏著不愿衰老的決心。可我又是否有機會闖過關(guān)隘，一路樵歌呢？其實想法更趨于實際，一粟米，一滴水，生命切實所求。
有時覺得身體被逼仄到瘦狹的巷道上，盤絲如網(wǎng)，錯綜復(fù)雜，不分經(jīng)緯?；腥絷J入迷宮險陣中，不知道哪一步踏下去就落入到預(yù)伏的陷阱，回天乏術(shù)。謹小慎微，噤若寒蟬，舉步維艱。邁著金蓮碎步，不再能體會到大步流星、龍行虎步、霸道盛威的神氣。一只觸礁的沉船，一個站在礁巖上望洋興嘆的身影。就算可以興起夢想狂熱，可是又能把它擱置到哪里呢？云天上不會系下一根繩索，浪尖上不會浮起一片風(fēng)帆，風(fēng)聲中不會夾帶呼喊的聲音。坐在寬大的高背椅子中，那是深嵌的感覺，和衣躺在床上，那是深陷的感覺，都如同在坐受冷酷刑罰。甚至渴望電流通遍全身，神經(jīng)一下就找到灼熱痛燒的知覺。忘記自身的種種就是走出濃摯的情感而趨向單一孤清與寒傖的冷顧，這是極其可怕的沉落。尤其要保持清醒，認清自己是誰。
什么都在向小里耗，往癟里陷。面對陽光的和暖只會癡癡地發(fā)笑，仰望散置在夜空的星星只會癡癡的發(fā)愣，尋著一眼搖動的泉水只會癡癡地發(fā)呆。癡癡復(fù)癡癡，一日復(fù)一日。銀色燈光把目光鍍成清冷的憂傷，不知道面色會冷白幾度。壁墻上的時鐘嘀噠聲不會休止它刺耳聲音。夢想跟著變得窄小，握在手中沒有蓬勃的生機，不敢攤開手心看它瘦弱嬌小的身形，擔(dān)心一陣不期然的風(fēng)把它吹出寒宵。好象聽到冰花無力承受沉重凋落時清脆的聲音，又聽到馬路上車聲橫行。各自泫然流涕，各自無度張狂。寒冷的夜晚，是寂寞生長的時節(jié)。而我則在這個時節(jié)里堅持不讓自己冷固，儼然成為周遭最不能容忍的頑固一流。
心情的變化在短促間形成，變身成站在昭關(guān)的伍子胥，白發(fā)銀須下藏著不愿衰老的決心。可我又是否有機會闖過關(guān)隘，一路樵歌呢？其實想法更趨于實際，一粟米，一滴水，生命切實所求。清風(fēng)朗月不具神奇，花影沉香不含深情，晨音暮曲毫無別趣。一杯酒，一盞茶，看似悠悠，實則憂憂。心很大，寄居的空間卻小的可憐，不可徘徊，不可吟唱，不可縈思。心所需要的地境只是騰躍的高度。有嗎？僵硬不化，僵滯不前。莫名的傷痕早就潛伏著，可能此刻就是裂開的時機。當(dāng)然不會在這種時候荒潰下去，即便流著血，也要繃緊牙關(guān)。不容墮落，不容崩潰，不容承認錯敗，不容失去生的信仰。
無思無慮則安道，這個道顯然太過拘束。哪里會象乘物由心的圣人，獨與天地精神共往來的逍遙。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安貧樂道，不被物化呢？精彩世界盡可以刻一粒微塵里，無法相信熙熙攘攘往來的世象是被怎樣的一雙手一把刀雕刻入塵粒中的。站在十字路口時，眼前一片混亂，行人與車流都在漠視紅綠燈閃動，那個舉著小紅旗的老人聲音在喧囂聲中顯得特別的虛弱。每個人都懷著自己的心思，照著自己的想法行路。他們急急匆匆，連一秒鐘的滯留都煩躁不安。我就夾混在人流中，只識得自己的方向，跟著這一路人流前行與止步。大家互不相讓，誰也不肯退讓半步，抻著膀子，膽量變得出奇的大，看車輪敢不敢從這里碾軋過去。
青春的躁動不安緩慢變成安分的守望。數(shù)不清的紐結(jié)與耿耿于懷被輕輕擱下，莊子“不生不死”的至極的第七重境界原來也不需要苦心修煉，冥思參悟。每個年齡段，心性會悄然形成，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順。只需要用時間去兌換，覺得亦步亦趨著正朝這個地方走去。不與世爭，不與自己過不去，淡看風(fēng)云變換與時光嬗迭流轉(zhuǎn)。神于天，插上理想的翅膀，圣于地，腳踏實地走路。六字真言踐行的難度有多大？天與地、精神與實際之間的距離到底如何輕松跨越呢？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人生大業(yè)草創(chuàng)至今，吃了無數(shù)的辛苦，嘗過多種滋味。如果說這也是一種收獲，那便是咸澀的味道多過甜膩的味道。百轉(zhuǎn)千回的曠世傳奇，終成百無聊耐的宿命安排。
沒有多少資本可以拿出來炫耀，裝飾自己可憐可嘆的枯窘?？茨切┟菜普鎸嵉臇|西，此前還信誓旦旦與你廝守，讓你覺出一時的潢貴，一時的盈余，一時的沾沾自喜。此時還不是逃跑的逃跑，變節(jié)的變節(jié)，隱匿的隱匿。皺紋已經(jīng)不單單在額角上攀爬，心上也落有余跡。青春的風(fēng)華正一片片地剝落，不敢想象最后褪去金華的外表，會外露一張怎樣的臉?？刺煅纳夏菆鍪⒀b舞步的表演與筆下呼之欲出的情節(jié)空洞的程度不相上下，那身影時清晰時模糊時出現(xiàn)時消無，有點象當(dāng)初的自己，可他又婉轉(zhuǎn)回避問詢。
一度時期玩味網(wǎng)絡(luò)上的游戲，漸而沒有了當(dāng)初的趣意。博客是記錄心情的地方，可心情已經(jīng)雜亂無章，不知道怎么條分縷析一一記敘，再無法形成一路流暢的心路文字。延著某一個訪客的足跡，一路追蹤下去。不必帶著獵奇與狎玩的心理，只是有點無聊才這樣為之?？赡軐σ魳酚行┬缕妫蝗缱废氯フ倚夥?。理由就是尋音樂去的。每個人的博客上都收集著情有獨鐘的曲子，還有異域風(fēng)光的圖片。有些曲子是可以對應(yīng)內(nèi)心的需要，我似乎觸碰到擱置多年的夢。西藏，是我夢縈魂牽的地方，心中一直有這個向往，終難達成默契。這種不期而遇，又帶有期然的約定。當(dāng)我聽到西藏味十足的音樂，看到澄明的藍天撕開我心靈重重困鎖的口子，這個夢就再一次在腹內(nèi)開花了。
想象也是需要過硬的功夫，得在心里溫溫地保留時日，收集各種元素，層層落落地堆砌，然后用那只點睛筆一點，塔尖上的珠光便閃射光彩，似乎這就達到圓熟之境。頭枕著交叉的雙手，春秋也不會遙遠。及年歲之未晏兮，時亦猶其未央。趁著年歲未遲暮，歲月還未蕭條之時，不作傷春悲秋人，想象的翅膀還可以長出來，不如沖出重重包圍尋我夢中的快樂。我不知道我這一生有沒有這個機會踏上西藏之旅，但我一樣可以踏著細碎的步子，走出心房，好風(fēng)頻借力,送我上青云。夢在招呼我隨著它去西藏。
向往去西藏的理由其實也很簡單，那里可能離天更近一些，我可以看到天上懸著一面藍瑩瑩的純澈的湖水，音樂橫在湖面上，過分的藍，讓人無法窺見漣波。地質(zhì)樸的可愛，牛羊自得地啃著地里的枯草，雪山與草地一直宿留在塵外。朝圣的人背著沉重的心愿，酥油茶里有撲鼻的香。不曾遭受塵染的地境就是疲憊的心最適合棲居的地方。雖然沒有親歷，畢竟從圖片中有所發(fā)現(xiàn)。蘇子所說，惟江上之清風(fēng)，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享。我們都有這個機會去世外感受自然，獲取心靈的給養(yǎng)。
其實想象也有獨到的好處，這便是一個得到照顧的單獨的機會，可在想象中放縱自己的姿態(tài)，不必顧及別人的眼目，也不必刻意與人相商，敲定好行走路線。與飛鳥同飛，與云朵同乘，在草地上恣情地打滾，靜心地聽一束花的暗語，面對雪山放聲高歌。只要忠誠于想象，相信靈魂與靈魂是可以做短暫的交流。那么，那懸在天上的湖水里，就會映著你的身影，輕漾你的笑意，滌靜你從城市帶來的憂傷。冬天不曾退卻，可是陽光里熱氣一點也不軟弱。
這竟許是靈魂與自由契闊后相挽的最佳時機。這是想象帶來的福分，對于心靈而言這又是自然賜予的恩惠。明天就是新年了，中午去理發(fā)店里把頭發(fā)修理了，不是什么習(xí)俗，而是個人的習(xí)慣。一路回來，腳步格外的輕松，嘴邊延著半調(diào)的音曲。要跨到新年里了，最新麗的陽光照在半壁墻上，樓角那里一個人在宰雞，他養(yǎng)的一群雞正圍著他看。一個莽撞的男人騎著車一路歪歪倒倒從我的眼前路過。我笑著看著眼前正發(fā)生的一切，心懸一面澈凈的湖水，凈潔無擾。一切并沒有改變，何必徒增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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