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吳宓(1894-1978),陜西省涇陽縣人。
他是錢鐘書的恩師,愛上朋友妻,大搞師生戀,一個活脫脫的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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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宓(1894-1978),陜西省涇陽縣人。清華大學國學院創(chuàng)辦人之一,被稱為中國比較文學之父;還是中國紅學的開創(chuàng)人之一,與陳寅恪、湯用彤并稱為“哈佛三杰”,是現(xiàn)代文學史上頗有影響的一位大學者,錢鐘書就是他的得意門生之一。
雖然被魯迅罵過,但他的學問是很厲害的,對朋友也很仗義,為人善良而誠懇。只是跟幾乎所有文人一樣,他在感情上也很渣,而且渣的很奇葩,今天看來,他的感情史有些啼笑皆非。偏偏這位老兄還十分誠懇,留下了大量緋聞資料,否則我們也不可能對他的感情世界了如指掌。
1918年11月,留學哈佛的吳宓,突然接到清華同學陳烈勛的來信,欲將自己的妹妹陳心一介紹給吳宓為妻。陳心一因為在雜志報紙上看過吳宓寫的詩文,后來又看到了他的照片,就萌生了愛慕之情,想嫁給他,于是讓哥哥做媒人去倒追。
吳宓這時還是個沒怎么接觸過女孩的書呆子,一見到信就怦然心動,立即回信認可,旋即收拾好行裝,迫不及待的趕回了國內,為的就是見一見陳心一。
然而,這次的相晤極富戲劇性。到了陳家,吳宓西裝革履,意氣風發(fā),一副海外學子的風采。但陳心一出來以后,吳宓并不是太滿意,場面一度很尷尬,“大家只是默默相對”,可能陳心一和吳宓想象中不太一樣。
這時,另外一個女主角出場了,還上演了“搶閨蜜男人”的狗血戲碼,她便是毛彥文。她要到北京去上學,是過來跟好友陳心一道別的。毛彥文的另一個身份是吳宓在清華讀書時同桌好友朱君毅的未婚妻。
(圖)毛彥文(1898-1999),小名月仙,英文名海倫。
朱君毅和毛彥文是姑表兄妹,自幼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在毛彥文9歲時,由其父做主,把她許配給了方姓朋友之子。毛彥文師范學校畢業(yè)時,方家怕生變故,催逼完婚。但那時她和表哥朱君毅早已月下為盟,私訂終身了,所以要求退婚。
毛父雖然對她的行為很生氣,但最終還是尊重了她的意見。在雙方家長的見證下,毛彥文如愿以償?shù)馗砀缰炀?strong>正式訂婚。吳宓作為朱君毅的同桌好友,早在清華讀書時,便知道了毛彥文。
吳宓雖然對不期而遇的毛彥文心生愛慕,但知道不能對不起同學,所以還是接受了和陳心一戀愛。在陳父的安排下,吳宓和陳心一泛舟西湖,相處倒也頗為融洽。13天后,二人完婚。隨后,吳宓與朱君毅雙雙被南京大學聘為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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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上南京大學教授后,朱君毅移情別戀,遂以近親結婚有害下一代為由,提出與毛彥文解除婚約。這樣的理由雖然冠冕堂皇,但之前情義相通的時候怎么不在乎是近親?為你逃婚并與你訂婚的時候怎么不說近親結婚不好?
守候6年的毛彥文始料不及,萬般無奈之下,只得求助吳宓夫婦。吳宓作為中間人,極力救火說和。怎奈朱君毅去意已決,堅決不肯與毛彥文締結白首,最后不得已解除了婚約。
沒有了朱君毅這個顧及,吳宓不顧有婦之夫的身份,很快向毛彥文表明了心意。毛彥文則斷然拒絕了,沒有想到越是拒絕,吳宓越是窮追不舍,毛彥文也因為吳宓的追求變成了人人喊打的“第三者”。
而事實上,毛彥文對吳宓的騷擾非常反感。毛彥文并不愛吳宓這一類型的文人,他們一個是新潮女性,熱衷于政治、公益事業(yè),一個是舊派文人,只會寫舊體詩,真可謂兩條道上跑的車——走的不是一條路。
此時吳宓與陳心一結婚7年,育有三個女兒。陳心一無法忍受情感上的背叛,更忍受不了背叛對象還是自己的閨中好友,于是選擇離婚。吳宓遭到了大家的一致指責,其父更是公開指斥他,“無情無禮無法無天?!?/strong>
離了婚的吳宓開始了愛情馬拉松,孜孜不倦的追求毛彥文,毛彥文依然不予回應,30年代的上海灘,吳宓追求毛彥文的故事成了小報津津樂道的話題。
女人的骨子里,總是喜歡被愛的,毛彥文亦不能免俗。吳宓的鍥而不舍最終打動了美人芳心。然而吳宓本身卻是一個充滿了矛盾的人,保守與浪漫,果敢和懦弱對立又統(tǒng)一的隱藏在他的靈魂里。
當大齡未婚女青年毛彥文心儀于他,準備談婚論嫁時,吳宓的反應很讓人費解,他反而開始猶疑,退避三舍。1931年3月,在既想和毛彥文成為夫妻,又擔心婚后會不和諧的患得患失中,吳宓赴巴黎進行學術交流。
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他一反以前溫情脈脈的樣子,將電報拍到美國,措辭強硬地令在美國讀書的毛彥文放棄學業(yè),迅速趕往歐洲,與之完婚,否則就分手。在這期間,他動輒向毛彥文發(fā)出最后通牒,用語十分惡毒。
與此同時,他還寫信回國,向一位叫賢的女人示愛,同時又與一位金發(fā)女郎打得火熱。已經妥協(xié)的毛彥文來到巴黎,吳宓又不想結婚了,改為訂婚。毛彥文哭著說:“你總該為我想想,我一個30多歲的老姑娘,如何是好。難道我們出發(fā)點即是錯誤?”
吳宓不為所動,冷靜地說:“人時常受時空限制,心情改變,未有自主,無可如何?!睂Υ?,吳宓在日記中這樣記述:是晚彥雖哭泣,毫不足以動我心,徒使宓對彥憎厭,而更悔此前知人不明,用情失地耳!
死纏爛打的女子一到手,就成了“用情失地”!毛彥文的正常婚姻訴求,竟然令吳宓厭惡?那他無所不用其極的招惹追求人家干什么?真有抽吳宓一嘴巴的沖動。
毛彥文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姑娘,不想再在感情上遭人非議,只好跟著吳宓從歐洲歸來,并留在上海,等待吳宓迎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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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8月,吳宓再次南下,目的是先去杭州,向盧葆華女士求愛,如若不成,再去上海,和毛彥文繼續(xù)討論是否結婚。友人勸他別老玩愛情游戲,令毛彥文寒心,吳宓大約覺得毛彥文反正是跑不了的,依舊熱衷于自己的多角戀愛。洞若觀火的毛彥文對他慢慢心灰意冷,準備做老姑娘,盡力教書積錢,領養(yǎng)個小女孩。
(圖)毛彥文與熊希齡
33歲那年,毛彥文嫁給了66歲的前北洋政府總理熊希齡。得知此消息,吳宓痛苦不已,毛彥文邀請吳宓參加婚禮,吳宓以編詩話為由謝絕了。
最心愛的備胎嫁了別人,吳宓大寫《懺情詩》,這樣的詩一連寫了38首,詩里接連提到毛彥文的名字,比如:“吳宓苦愛毛彥文,三洲人士共驚聞?!狈艘乃嫉氖?,他竟把這么私密的東西拿去發(fā)表,甚至在課堂上念給學生們聽,一時之間成為學生的笑料,他也毫不在乎。
好友金岳霖看著實在不像話了,勸他說:“你的詩如何,我們不懂,但內容是你的愛情,并涉及毛彥文,這就不是公開發(fā)表的東西。這是私事,私事是不應該在報紙上宣傳的。我們天天早晨上廁所,可是我們并不為此而宣傳。”
吳宓聽完勃然大怒,拍著桌子說:“我的愛情不是上廁所!”金岳霖也感覺自己話不大尊重人,但不知道怎么解釋,就站著聽吳先生罵了半天。
三年后熊希齡病逝。吳宓又燃起了追求毛彥文的希望,他寫了很多感人肺腑的長信表達自己的情思,結果音訊全無,再后來,信被原封不動地退回。吳宓仍不死心,癡癡等待那永遠也不會回來的佳音。
吳宓在日記中記載,他要秘密拜訪毛彥文,見面時威逼利誘,強行吻抱,一定要將事情鬧大,利用毛彥文臉皮薄的弱點,逼迫她乖乖就范,與自己結婚。 又或者,他要制造輿論,使人人都知道吳宓愛毛彥文至真至苦,然后再聲稱出家受戒做和尚,毛彥文必定會大為感動,使無望的愛情絕處逢生。
當然,毛彥文沒等他把這些奇葩的想法付之于行動,便去了美國。吳宓得知消息后,又千方百計向海外歸國的人打聽她的消息,可謂用心良苦,真不知道他早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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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和毛彥文糾纏期間,吳宓對小報上炒得沸沸揚揚的魯迅和許廣平的師生之戀陡生艷羨。他說:“宓之實際更勝過魯迅多多,乃一生曾無美滿之遇合,安得女子為許廣平哉?念此悲傷。”
意思是,我實際上勝過魯迅很多,但怎么一生都遇不上一個許廣平呢?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這種自大。實際上和吳宓有過緋聞的女學生有:燕京大學的華僑女學生陳仰賢,清華大學西洋語言文學系的歐陽采薇、黎憲初,在法國遇到的美國女學生H,還有代號為K的清華女生等等。
解放后,吳宓已近暮年,心態(tài)漸趨平和,這時,他又迎來了一場驚世駭俗的師生戀。1950年,吳宓認識了重慶大學女生鄒蘭芳,后來頗有心計的鄒蘭芳同學奇跡般的成了吳宓的第二任妻子,而這一年,他已經56歲了。
鄒蘭芳身體不好,患有嚴重的肺結核,家庭負擔很重,解放后,她的兩位兄長因參與武裝叛亂被殺,留下了幾個無人照顧的遺孤。婚后吳宓曾對朋友說,這哪是黃昏戀的愛情,實是在為蘭芳治病,在養(yǎng)蘭芳一家九口人。
三年后,鄒蘭芳因肺病不治,香消玉殞。吳宓從此背上了養(yǎng)妻子哥哥遺孤的義務,他用工資的大半,養(yǎng)育鄒蘭芳的幾個侄子、侄女。這種接濟一直到動蕩時期開始后,吳宓被罰掃廁所不能自顧時才中斷。
毋庸置疑,吳宓在感情上確實很渣,但他本性并不壞,對待非婚戀對象是善良而仗義的。與陳心一離婚后,吳宓每月領到薪水后,親自回家把生活費交與前妻,然后立即回校。
吳宓有個習慣,每月發(fā)工資那天都要上郵局匯錢,收款者中有他的親友,也有他的學生,有時不夠,還向鄰居借錢。某學生考取美國留學,但家里沒有那么多錢,吳宓一次就給了他三百大洋,使這個學生如愿以償。吳宓再三聲明:這筆錢是送給他的,不用償還。
動蕩時期后期,西南師范學院一位女教師看到吳宓孤苦伶仃,頓生同情,給他織了一雙毛線襪子。吳宓回報那位女教師100元錢。在那個時代,這是一筆巨款,可以買許多貴重的東西。旁人覺得吳宓給得太多了。吳宓回答:“多乎哉?不多也。我是把襪子的成本費、勞務費,還有無價的感情都算在里面了,我給她的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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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吳宓有很重的書呆子氣。年輕時,昆明文林街開了一家小飯館,飯館老板腦袋一熱,取名為“瀟湘館”。吳宓聽說后大為惱火,認為這褻瀆了他心中的林妹妹,因為林黛玉住的地方就叫“瀟湘館”。于是,吳宓提著手杖前去說服,說服不了,就用手杖一頓亂砸,逼得老板只好把“瀟湘館”改為“瀟湘食堂”,吳宓這才作罷。
(圖)電視劇《紅樓夢》劇照
一次,中文系一位教師借了吳宓五塊錢,說好一周內歸還。可一周過去了,此人并沒有還錢,吳宓走到他家里,向其討還了欠款。那位教師很憤怒,在外面說吳宓小氣,吳宓向別人解釋說:“我不是為了五元錢,我是在幫助他提高道德修養(yǎng)。”
他戴的進口手表,被兩個無賴以僅值六元的小鬧鐘哄騙去,吳宓并不十分惱怒。有人對吳宓說,他的一個學生因病就醫(yī),急需二百元住院費,吳宓半點不疑,即刻湊錢交付。
此人可能覺得吳宓的錢太好騙了,于是又回來對他說,那學生開刀治療,又急需費用若干,吳宓此時手頭已空,正籌思從哪借錢之際,此騙子以為吳宓起了疑心,便拿出一封“求援信”,高聲朗讀,恰逢保姆進來,驚見客人正念一張白紙。知道他是信口胡謅,于是保姆喚人,將騙子扭送公安機關,吳宓對保姆的精明稱贊不已。
吳宓自有文人的氣節(jié)和風骨,還帶著一股不諳世事的天真和骨子里的仗義和善良。可以說只要不與他談戀愛,跟他在一起還是比較輕松愉快的。他是一個非常忠厚的朋友,可惜不是一個稱職的好丈夫,也不是一個真誠的好伴侶。
可能文人的情感世界過于豐富,導致他們無法專心一致的愛一個人,不是狗熊掰棒子一般,見一個愛一個,扔一個,就是博愛的同時愛上好幾個,不過像吳宓這樣“敵退我追、敵進我退”的游擊式愛情倒是并不多見,直到現(xiàn)在也顯得獨樹一幟。
天性坦誠的他還把這一切都記了下來,供后人研究參考,對此我也是醉了,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該罵他薄情還是喜他坦蕩。功過是非,自有后人評說罷,至少他是這般真實的活過了,誠如泰戈爾小詩中所言:天空不曾留下翅膀的痕跡,但我已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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