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零件上門的男人 我掛在征婚交友網(wǎng)上的信息,很誠實地說明了我的個人情況:37歲,服裝行業(yè)工作,離異帶有一男孩。我沒有寫得過分花哨,只想踏踏實實找個伴兒過日子。 我知道自己的條件——不過是一個帶著孩子、并不富有也不美麗的中年女人,因為有了十年前的那段失敗的婚姻,我再也不會做一些天真的美夢,如果對方長得太帥,或者太有權、太有錢,我都會本能地退避三舍,他們不管是真是假,絕不會是我的那道菜。再加上,新聞上層出不窮的那些假冒港商、假冒軍官之類用婚姻騙錢的事兒,多得叫人根本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 這晚,又有一個男人加我的QQ,聊了一個晚上,還算投機。他自稱在工地上做施工管理,因為工作地點經(jīng)常變動,前妻受不了異地之苦離婚求去。巧的是,他姐姐也是做服裝的,所以當我說起家里的電動縫紉機上某個零件不太好使時,他說他姐的縫紉機一直由他保養(yǎng),家里正好有現(xiàn)成的零件,他懂安裝。 其實我只是與他聊天而已,并不打算馬上接觸。但是第二天我下班剛到家,他打來電話說帶了零件,已經(jīng)在我家附近的公交車站了,讓我去接他。 這十年間積下的警惕,讓我立刻想回絕他。但是,心里又有一絲隱約的盼望與僥幸,最后還是去了車站。那男人果然帶了我要的零件,他還將身份證給我看。周圍人多,我瞄了瞄他的身份證,確實是43歲,只不過身份證上的照片與他本人并不像。我笑著說:“看不出是你哦?!彼挂叉?zhèn)定:“是不是人帥相丑?沒辦法,你說我當時怎么選了這么家照相館呢?”那嘻笑式的自嘲讓我對他添了些好感。 我決定帶他回家,一進門,他便將零件放到客廳的電動縫紉機上。碰巧,兒子正在準備網(wǎng)上中考報名,手里拿著戶口本在填資料。男人詢問起兒子就讀的學校、年級,我的心忽然一緊,拼命朝兒子使眼色,可是兒子已經(jīng)很禮貌很詳盡地說了答案。男人笑瞇瞇地,順手拿過兒子手中的戶口本翻了起來。這個動作讓我的心再次提了起來,但我卻不敢去搶下他手里的戶口本。 仿佛是過了許久,男人才放下戶口本。我連忙提議說:“我們?nèi)ネ饷娉燥?。”男人點頭:“好呀,小家伙也一起來吧?”我慌忙擺手道:“不了,他要做功課?!?/span> 我忐忑不安地跟著男人來到餐館,那頓飯我食不知味,心中又驚又怕,卻完全不知道向誰求助。 離婚女人的交友法則 終于吃完飯了,男人抹著嘴說:“我來的路上掉了錢包。”我裝作若無其事地結(jié)了賬,走出餐館,門外無人,男人又說:“那個零件是進口的,要一千多塊錢呢。”我呆住了,那是個用過的舊配件,頂多值五十塊。我忍聲吞氣地求他:“你看,我也不容易,一個人帶著兒子過日子,租那么小的房子,確實沒有那么多錢,要不,我把那個配件還給你吧?” 男人忽然陰陰地一笑,從兜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放在手上把玩:“好呀,那就回去拿吧?!?/span> 我僵住了,不敢動彈,兒子還在家呢。我慌忙將錢包翻出來,把里面的錢全拿出來給他,只求他快點走。他慢條斯理地數(shù)了一遍,嫌棄地說:“才四百?今天還真是不走運。” 我屏住呼吸,渾身顫抖,只希望他快快走開,結(jié)束這場凌辱。幸好,他拍了拍錢,走了。 我?guī)缀跏秋w奔著回到家,兒子正在做作業(yè),問我:“媽你怎么了,臉色好差。”我搖搖頭,不想擾亂孩子的心情,轉(zhuǎn)身躲進里屋,用被子攏住自己,全身冷得發(fā)抖,卻沒有一滴淚。是了,在與前夫離婚的頭兩年,我的淚早已經(jīng)流干了。 平靜下來后,我打電話給朋友英子,她也是單身,也正在找男人。我得告訴她有這種人,以防她下次會遇見。 我趕到英子家,她抱住我,我將頭靠在她肩上,力氣又慢慢地回來了。她安慰我:“還好啦,你這十年來遇到的最大的騙子,也只是騙走你四百塊?!?/span> 我只有苦笑。兩個人聊起這些年征婚交友遇到的騙子:婚托、搞傳銷的、有家室的、想找個臨時情人的、無家無業(yè)無錢想要找個地方吃住的,各式各樣。我們都總結(jié)了各自的交友經(jīng)驗:不與那些有老婆的人發(fā)生關系;頭幾次見面,不去家里,只在飯館;剛聊上天便要求見面的男人,盡可能不見;如果男人確實是誠心的,但他要求你去外地看望他時,一定要他提供明確的地址,到他家之前,要將地址、所在地的報警電話發(fā)給家人——好吧,其實多半是告訴朋友,我們一般都不愿意將這些事說給自己的父母、孩子聽,一來覺得丟臉,二來也費事讓他們擔心,而且,家人也未必理解我們。 落荒而逃的情感騙子 說起來,我跟英子之所以會成為無話不說的朋友,也是因為離婚后認識的一個叫阿良的男人。 離婚第三年,我遇到了阿良。阿良說自己離了婚,孩子歸前妻撫養(yǎng),他幾乎隔幾天就要打電話給前妻與兒子聊天,每個月寄錢的數(shù)目也不小,但這些我都覺得是人之常情,我不喜歡前夫那般絕情的男人,一離婚,人都找不到了。 彼時阿良的工廠還只是一個十幾個人的小作坊,趕活時他常常通宵加班,我下班回來,做好宵夜送過去,周末時帶著兒子一起去工廠幫忙。 那時候的生活充滿了希望。阿良是個好男人,偶爾空閑的日子,總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齊齊,做好三菜一湯等我下班回來。晚上,三個人便一起去逛公園,兒子在前頭奔跑,我與阿良肩并肩在后面跟著。兒子對阿良也很親,總是纏著他騎車、打球,有了委屈也愛對他說。 我覺得很幸福,心里有種安穩(wěn)感,盼著阿良的工廠盡快發(fā)展起來,我們就可以結(jié)婚,再生個孩子。 那時候,聽到別的離婚女人說起男人難找時,我并不怎么相信,覺得阿良就是一個典型的好男人。我每次都勸她們說:放低心態(tài),不圖錢不圖權,還是能找到好男人的。 阿良與我們過了兩年時間。兩年之間,他的作坊漸漸發(fā)展成百來個人的工廠,經(jīng)濟上寬裕了許多,我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輕松,正琢磨著要不要提結(jié)婚這件事時,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十幾歲的男孩找上門來。 阿良根本就沒離婚,那是他山西老家的正牌老婆與兒子。 阿良的妻子沖上來將我打得鼻青眼腫,兒子撲過來要救我,卻被阿良的兒子打倒在地。我們向阿良求救時,他卻開了門落荒而逃。當天晚上,我與兒子被趕了出來,兩個人游魂一般,不知道能去哪里。幸好,以前的同事英子在街上碰到我們,叫住我們娘兒倆,帶我們回到她小小的家,打地鋪睡了一晚。 很長一段時間,我和兒子都失魂落魄。英子送我兒子去學校,幫我向公司請了幾天假后狠狠將我罵醒,然后帶我在她家不遠處找了房子,又找了兩個朋友陪我去阿良家里取走我的物品,阿良老婆還在罵罵咧咧,看到我們?nèi)硕啵艣]敢上來打我。 那次之后,我與英子成了莫逆之交。 不知算不算騙的騙子 母親打電話來,說是家里有個親戚給我介紹了一個在深圳工作的老鄉(xiāng),條件與我相當,姓安。這種男人知根知底,又愿意見我,我很開心。約會幾次后,我覺得他挺可信,便將他領回家,讓兒子見見,他與兒子相處得不錯,還給兒子講解作業(yè)。我們有時在我租處,有時去他租處,一起做飯、一起散步,我喜歡這種家庭的溫馨,不由自主地渴望能跟他結(jié)婚,安定下來。 結(jié)識半年多之后,一個周末晚上,約好了安來我家吃飯,但直到9點他才趕過來,一進門就翻開劃了一道大口子的褲袋,苦著臉對我說:“下班時公車很擠,手機錢包全都被偷了。”那天他心情很不好。第二天,我陪著他去商場,給他買了一個一千多塊錢的手機、一個新錢包、一條新褲子。安信誓旦旦地說,等去銀行補了卡就取錢還我。我笑著說不用急,發(fā)了工資還我也一樣。 但從那之后,安再也沒有跟我聯(lián)絡過。手機換了號,打去他公司也找不到人。我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便打電話給介紹的親戚,沒想到親戚卻責怪我:“你也太看重錢了,人家丟了手機就送一個嘛,還還什么錢,人家花在你身上的錢遠不止一千多了!” 我愣在那里,確實,安送過我一些禮物,也請我和兒子吃過飯,也許有一千多塊錢。但我也送過他禮物,買菜做飯也需要花錢花時間的。而且,送的禮物,和借錢給他買的,根本是兩碼事啊。親戚說,安覺得我是個太緊張錢的女人,不敢跟我來往了。 但沒幾天,同在龍崗的一個老鄉(xiāng)卻打電話跟我說,看見安與一個年輕女孩很親熱地在一起。 我除了苦笑,也只能是苦笑。與英子聊起這件事,兩個人都很茫然:有的人騙財,有的人騙感情,怎么判斷安是不是個騙子呢? 半晌,英子說:“其實,不僅僅是離婚女人會遇上這種事,年輕女孩同樣會碰上,我們就不要給自己貼標簽了,該怎樣生活就怎樣生活吧?!?/span> 我們相互擁抱著,雖然沒有淚,卻只覺得疼,全身都疼。離婚十年,我已經(jīng)被男人們傷得遍體鱗傷,僅有的安慰與溫暖,便是與我有著相同處境、相同經(jīng)歷的英子。我絕望地說:“要不,就不要再找男人了,咱們兩個一起生活吧?!?/span> 英子掉下淚來,哽咽不能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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