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子·甲骨文
秋雨
甲骨隱殷墟，
歲月千年逝。
竟是周人孽造成，
文化悲遭毀。
讀史要當(dāng)心，
歷代前朝誹。
敗者憑由勝者書，
物證焚埋地。
甲骨文字里的氣象文化
秋雨
說起中華遠古文字，公認倉頡是漢字始祖，河南省濮陽市南樂縣吳村現(xiàn)有倉頡陵遺址，遺址保存有石刻、碑刻。相傳倉頡是黃帝時期造字的史官，說他仰觀天象、俯察鳥獸蟲魚之跡，總結(jié)遠古各部落的刻劃符號首創(chuàng)文字，從而結(jié)束了遠古結(jié)繩紀(jì)事的歷史。
其實，漢字的形成經(jīng)歷了刻劃符號、圖形文字、甲骨文字等漫長的過程。商代前期的遺址，以鄭州二里岡上、下層為最典型，偃師二里頭一、二期為夏代，三、四期則為早商。殷墟雖說是盤庚以后的遺跡，但反映前期創(chuàng)造的東西也很多。大量資料見諸于甲骨文，也有少量與甲骨文屬于同一系統(tǒng)的金文和陶文。甲骨文資料證實了《竹書紀(jì)年》《世本》《史記·殷本紀(jì)》以及《尚書》《春秋》《國語》等書記載的商代史實是可靠的。甲骨文的出土，使得商代成為信史。
商代早期有許多東西是直接承襲夏代，或從夏代開始商人的祖先就實行了的。比如用十干紀(jì)日，并以出生日的干名作為人名和為帝王命名，夏代的太康、中康、少康即為大庚、中庚、少庚，還有孔甲、胤甲、履癸等，都是以出生日命名。商的先世處于夏代也以生日命名，商朝從湯到帝辛三十一王，全以出生日的天干命名。紀(jì)日如此，紀(jì)月、紀(jì)季、紀(jì)年也都有承襲關(guān)系。夏代歷法對木星是“要之以太歲”，所以稱年為“歲”。商代雖稱年為“祀”，但甲骨文中也記載了對木星(大歲)的觀測。所謂“惟殷先人有冊有典”，這些典冊的記載也始于夏代，可惜早已無存，只能從甲骨文中窺見一二。殷墟出土的一個貴族所用腹甲上刻有“三冊，冊凡三”，即用九塊龜版編為三冊。
占卜術(shù)從五帝時代的龍山文化經(jīng)夏代到商代，由于人格化的上帝已經(jīng)發(fā)展到萬能的程度，他既管天地自然，呼風(fēng)喚雨，又管人間一切．決定吉兇禍福，所以事事都必須通過卜筮來向上天請示。甲骨文卜辭中占卜的領(lǐng)域十分廣泛，包括祭祀、年成、天時、災(zāi)害、禍福、征伐、田獵、疾病、婚姻、生育等等，無所不卜，因而可以從甲古文中了解到商代的農(nóng)耕初期的生產(chǎn)和生活，包括物質(zhì)和精神的各個方面，以及當(dāng)時的科學(xué)認知。
依據(jù)唐代學(xué)者孔穎達的說法，仰韶、半坡文化時期，記事方法已由結(jié)繩演變到圖畫符號、開始了“易之以書契”的過程。到炎帝、蚩尤、黃帝時期，已經(jīng)有了圖象文字。《續(xù)漢書·律歷志上》說：“民間也有黃帝諸歷，不如史官記之明也?！惫烙嬛钡街艽?，各地歷法也未必統(tǒng)一，各民族因守自己傳統(tǒng)歷法，是難以改變的。夏代天下有萬國，觀天方法不知有多少種，各地對于云物氣象的觀測可能是較重視的。夏代這方面的文字已在《夏小正》中可以看到，但夏代文字至今仍有許多謎。二里頭出土的陶器上刻劃符號，計有20多種，多不認識。但其中一些文字與殷虛甲骨文對照，存在著明顯的相似之處，甚至可以隸定為同一字。如陶文中的“勿”“反片”，似殷墟虛甲骨文“勿”、“反片”，即物、用二宇。這物字，就是云物、云氣，是一種災(zāi)祥禍福的征兆。自古人們就注意云物的出現(xiàn)，有專人觀測。
圖像文字中有一個字，上部像是太陽的一個圓，中間是火的形狀，或者表示的是云霞，下面是五個山峰。這個字有人解釋為“旦”或“霞”，有人認為是“炅”。這應(yīng)該是遠古人類對自然氣象長期觀測認識的結(jié)果，并抽象出來這個最原始的圖像文字。看來后代的創(chuàng)新離不開前人奠定的基礎(chǔ)，倉頡造字也不例外。
據(jù)說商王所用甲骨都由各方國進貢。武丁時一次就納貢580只龜版。每次甲骨是何處納貢，由淮送來，都有記載。早商多用牛、羊．鹿、豬的肩胛骨，晚商龜甲獸骨并用。加工步驟有：剔，除盡血肉；工，處理工整，龜腹甲削平甲冉，獸肩胛削平背面突起的岡；鑿，在甲的內(nèi)面或胛的岡面，用刃具挖出長約一厘米的棗核形凹穴，再在旁邊鉆出小圓窩與凹穴相通，排列整齊有序。加工完后交負責(zé)占卜的人保管。加工人、保管人的名字也要記下來。以上三項記載刻在邊緣，稱為“署辭”。但在時間匆忙時，就顧不上這些了。
占卜的時候，用火柱燒灼甲骨上事先鉆好的圓窩，于是正面就呈現(xiàn)出“卜”字形的裂痕，這就是“兆”。卜問的問題稱為“貞辭”，先問正面，如“帝令雨足年?”(上帝讓雨水足夠保障豐收7)；再問反面，如“帝令雨勿其足年?”(上帝讓雨水不足保障豐收?)。占卜的日期和卜者的名字稱為“前辭”。前辭和貞辭都要記在甲骨上。每個問題要反復(fù)灼若干個兆。兆的次序要記在兆的旁邊，稱為“兆辭”。占卜多次，決定采用與否(“用”、“茲用”、“茲勿用”)的權(quán)利屬于商王，商王判斷占卜的結(jié)果，稱為“果辭”，記在“貞辭”之后。并將結(jié)果告訴部落議事會(多君)。事后發(fā)生的事實是否符合貞卜的預(yù)測，稱為“驗辭”，記在“果辭”之后。
也就是說，商代占卜有一定的程序，甲骨文刻寫的卜辭有一套固定不變的格式或體例。即某某日，某個史官或王貞問，要做某事，是吉？是不吉？某月。如果日后應(yīng)驗了還要把應(yīng)驗情況補刻上去。所以一條完整的卜辭，常由敘辭（前辭）、命辭（貞辭、兆辭）、占辭（果辭）、驗辭組成。又可分為：敘占命驗、敘命驗、命占驗。一份完整的卜辭，應(yīng)包括署辭、前辭、貞辭、兆辭、果辭、驗辭六部分。多用刀刻，也有用筆蘸朱、墨書寫的。這就形成了一套檔案，并由專人保管。殷墟一個儲藏甲骨的坑穴里，就保存71．7萬多件甲骨，可能是王室的占卜檔案庫。
自1899年發(fā)現(xiàn)甲骨文以來，出土帶字的甲骨已超過16萬片。這些文字，能認識和隸定為漢字者1723字，不認識者2549字，另有合文371字。這種文字已相當(dāng)進步，初步具備了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zhuǎn)注、假借的“六書”規(guī)律。因此，它能較完備地記載各種認知。甲古文中，出現(xiàn)了許多氣象上常用的字，但無夏字，雖有冬字卻多作終字用，春字最為多見。不能因為甲古文卜辭中無夏字，就認為商代沒有劃分夏季，正如不能因為卜辭中沒有金字而否認商代為青銅時代一樣，憑借出土的甲骨文是不能把握其全貌的。商代也把一年分為春、夏、秋、冬四時，以一、二、三月為春，四、五、六月為夏，七、八、九月為秋，十、十一、十二月為冬，合四時為一祀，有四時、四方的祭祀。
商代文明取得了大的進步，終于在商代第二十帝盤庚遷殷（河南安陽）后進入了農(nóng)耕文明時期。與華夏農(nóng)耕文明同時代的古埃及、巴比倫、印度河、瑪雅文明相繼消亡，歷史塵埃把他們葬入遠古的歲月，獨有中華農(nóng)耕文明得以延續(xù)發(fā)展。由甲骨文可知，商代總在探索大自然中的氣象奧秘，尋求與大自然的和諧共處。華夏文明能夠得以延續(xù)發(fā)展，這是華夏適應(yīng)氣候變化，追求與大自然和諧的結(jié)果。
研究甲骨文的學(xué)者將卜問的內(nèi)容進行了分類，有的分為9大類，有得分為12大類。屬于氣象內(nèi)容的有：卜年、卜雨（含風(fēng)、雪、霧、蒙、雹等）、卜霽、卜旬。對天氣現(xiàn)象的記錄就在這幾項中，還有一些云物、異?，F(xiàn)象，在雜卜之內(nèi)。甲骨文中對天氣現(xiàn)象的記載已十分完整、細致，包括降水、天空狀況、風(fēng)、云霧、大氣光電現(xiàn)象等方面的許多項目，降水現(xiàn)象有雨、雪、雹、霜等分類，對雨還有具體分析，成就了氣象雛形。占卜商王外出田獵會否遇上大雨的骨片，堪稱“遠古天氣預(yù)報”。這片骨片文字的內(nèi)容是：
中日至。昃不雨。食日。至中。日不雨。自旦至。食日。不雨。弜田。其遘。大雨。
“遠古天氣預(yù)報”應(yīng)屬于敘占命驗，分析如下：
[敘辭] 中日至。昃不雨。（問商王外出下午有沒有雨）[命辭] 食日。至中。日不雨。（令占卜上午會不會有雨）[占辭] 自旦至。食日。不雨。（占卜沒有雨）[驗辭] 弜田。其遘。大雨。（商王狩獵時遇上了大雨。估計是上午沒有雨，下午卻遇上了大雨）
甲骨文字里還有骨片《乙》3039，屬于人工影響天氣的范疇――人工求雨。文字為：
戊子卜，□，貞帝及今四月令雨，貞帝弗其及今四月令雨。王□曰：“丁雨，不□辛。旬丁酉允雨。
這也是敘占命驗：[敘辭]戊子卜，□，[命辭]貞帝及今四月令雨，貞帝弗其及今四月令雨。[占辭]王□曰:“丁雨，不□辛。[驗辭]旬丁酉允雨。
甲骨文中涉及氣象方面的骨片很多，皆是為了求得與大自然的和諧，希望風(fēng)調(diào)雨順，以利于農(nóng)作物的長勢，使他們有豐收的年成，生活平安幸福。譬如占卜第二天會不會刮風(fēng)，對霧記錄的骨片《集合》672正：
貞：翌癸卯帝其令風(fēng)。翌癸卯帝不令風(fēng)。夕霧。
兩辭從正反兩面卜問：翌癸卯日，也就是第二天，上帝是否會令風(fēng)神刮風(fēng)？“夕霧”是驗辭，驗辭說：夜晚起霧了。有霧說明無風(fēng)。商代人們祈求不要刮風(fēng)，風(fēng)會對農(nóng)作物和他們的生產(chǎn)、生活帶來災(zāi)害，而且還表明霧也是由天控制的。
還有占卜和祈禱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骨片《集合》10139：
貞：帝令雨弗其足年。帝令雨足年。
“足”是豐足，“年”是年成。甲骨文中的“年”字從禾從人，《說文》中有：“年，谷熟也?！薄白隳辍本褪秦S收的年成?！案ァ本褪遣粫??！捌洹贝赣?。第一辭從反面卜問：上帝命令下雨，這雨不會使年成豐收吧？第二辭是從正面卜問：上帝命令下雨，這雨會使年成豐收吧？商代人們已經(jīng)認識到，年成的好壞與降水有直接關(guān)系?！坝曜恪本褪浅渥愕挠晁?。
卜問上天會不會降下旱災(zāi)的骨片：
1. 貞：帝不降大旱。九月。――《集合》10167
2. 戊中卜，爭貞：帝其降我旱。一月。戊中卜，爭貞：帝不我降旱。――《集合》10171正
骨片中的“帝”是上帝的簡稱，此處的上帝不同于西方所說的上帝，《禮記·曲禮》中有：“天神曰帝?！薄蹲謪R·巾部》中有：“帝、上帝，天之神也。”第一骨片卜問上帝會不會降下旱災(zāi)。第二骨片兩辭從正反兩面卜問上帝是否給我商王降下旱災(zāi)。
卜問下個月一月、二月上天會不會下雨打雷的骨片：
1. 貞：帝其及今十三月令雷。帝其于生一月令雷――《集合》14127正
2. 癸未卜，爭貞：生一月帝其弘令雷。貞：生一月帝不其弘令雷。貞：不其雨。――《集合》14128正
第一骨片第一辭貞問：上帝會在現(xiàn)今的十三月命令打雷嗎？第二辭卜問：上帝會在“生一月”，也就是下一個月一月份命令打雷嗎？商代第二十三帝武丁、第二十四帝祖庚時期，多將閏月加在歲末稱“十三月”，“十三月”的下一個月就是下一年的歲首一月份。在夏代以前，人們確實已懂得置閏，但對閏月的處置，卻摸不清規(guī)律，到了殷代還是如此。從甲骨文中可知，從武丁到祖甲以前，是在年末置閏，也就是“十三月”，以后改為年中置閏，卜辭中可以看到“冬八月”、“冬六月”、“冬五月”、“冬十三月”等，這些“冬”字不是冬天的冬，而且“終”字，即“完了以后”的意思，“冬八月”就是“后八月”，即閏八月。閏月可以在八月、六月、五月、十三月等，這比一律在年末置閏更符合氣候特征。
第二骨片第一辭是于癸未日從正反兩面卜問：“生一月”上帝是否“弘令雷”?！昂肓罾住币馑际恰按罅罾住?。首辭、中辭是在卜問下一個月一月份上帝是否大令雷神打雷。雷和雨往往是相連的，末辭卜問會不會下雨。
占卜天會不會降冰雹的骨片《集合》14156：
丁丑卜，爭貞：不雹，帝佳其。丁丑卜，爭貞：不雹，帝不佳。
丁丑日，正反兩面卜問：上帝會不會降冰雹。商代已經(jīng)知道降冰雹會損害農(nóng)作物，會給人們的生產(chǎn)和生活帶來災(zāi)害，所以有此卜問。
對云的占卜骨片《集合》14227：貞：燎于帝云。
卜問用燎祭火燒的方法祭祀天上的云可不可以。其中的“帝云”也就是如今所說的天氣系統(tǒng)將要到來時，天上所能看到系統(tǒng)前沿的云，古時叫做“使臣云”，將這種云看成了“云神”的化身。商代為什么會祭祀“使臣云”？可能他們已經(jīng)認識到云多了才會有雨水，有了足夠的雨水才能保證農(nóng)作物有個好收成，所以才會有對“使臣云”的祭祀。骨片中還有：
于帝使風(fēng)，二犬。――《集合》14225
燎帝使風(fēng)，牛。――《集合》14226
分別卜問用兩條狗和燒一頭牛來祭祀上帝的使臣風(fēng)可不可以。甲骨文中有“帝五臣”、“帝五豐（工）”、 “帝五豐（工）臣”，估計說的是風(fēng)神、雨神、雷神、電神、日神。
所謂的龍馬背負河圖自大河中出現(xiàn)，估計是年久日深，早期的圖象文字自河底漂浮到水面之上，這說明圖象文字與甲骨文字之間不連續(xù)。所謂的神龜背負洛書自洛水中出現(xiàn)，更有可能是帶有甲骨文的骨片自洛水中漂浮出來，說明甲骨文退出了古人類的記憶。甲骨文為什么會突然斷代，這是為什么？與全球變化有沒有關(guān)系？由甲骨文可知，商代總在探索大自然的奧秘，尋求與大自然的和諧共處。因而，商代文明取得了大的進步，終于在盤庚遷殷后進入了農(nóng)耕文明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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