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臺灣金曲獎頒獎典禮上,當侯主播用她那套招牌語氣介紹
胡德夫時,就已經(jīng)標志著兩個音樂時代發(fā)生了奇異的接觸。在胡德夫演唱之后,
梁靜茹和
梁詠琪這兩位當紅流行歌手演唱了一系列的民歌經(jīng)典,不過我想,大多數(shù)的民歌手看到她們的演繹方式,總有百般滋味在心頭。在那樣一種氛圍下,我們可以明顯地感覺到,民歌史已經(jīng)成了史前史,胡德夫也成了“白堊紀的恐龍”,在新興變換的商業(yè)音樂時代里,民歌成了被展示的古董,在一個角落里等待著被展示、被觀賞,歲月的無情,可見一斑。
今年是
臺灣民歌運動30年的紀念年份,臺灣民歌界也有一系列的紀念活動,如昔日的民歌手:楊弦、李建復、王海玲、王夢麟、蘇來、胡德夫、楊祖珺等50余人將在7月舉辦大型的民歌
嘉年華會,紀念民歌的青春歲月。但是不可爭議的是,民歌運動作為大眾音樂的黃金時代已經(jīng)是過去式,今天的紀念似乎并不是預言未來,而是憑吊各自的青春回憶,這也未免讓這場號稱“夜未央”的音樂會增添了幾份惆悵的情愫。
民歌在今天的被冷落,并非只是音樂形式的自然更替,而是一個大時代的消亡的文化遺留物。在1960年代,臺灣島上彌漫的都是
西洋音樂,在楊德昌的經(jīng)典名片《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中,小貓王的最愛就是貓王,盡管不識一字英文,卻把貓王的歌曲模仿得惟妙惟肖,“Areyoulonesometonight,Doyoumissmetonight?”唱得一腔愁怨,似是自己,似是他鄉(xiāng)。
而1972年
尼克松訪華,讓臺灣的年輕人生出一股強烈的失落感,孤獨的仍舊是臺灣。臺灣民歌正是在這樣的氛圍下被催生出來,1975年,由楊弦和胡德夫在臺北中山堂演唱
余光中作詞的歌曲,掀起了臺灣民歌運動的序幕。在這之后,民歌手和創(chuàng)作人大量涌現(xiàn),是謂臺灣民歌的黃金時期。經(jīng)典名曲更是數(shù)不可數(shù),內(nèi)陸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人大概對其中的很多歌曲都很熟悉,比如
《橄欖樹》、
《雨中即景》、
《龍的傳人》、
《恰似你的溫柔》等等。
在我小時候,大我許多的哥姐不知道從什么渠道弄來的磁帶和歌本,大多是臺灣當年的民歌曲,那樣一段臺灣民歌史,不僅影響了臺灣一島,而且也讓對岸的年輕人分享了很多共同的情緒。雖然那些姓名對于當年的我十分陌生,到了信息暢通的后來,當某天某時偶爾聽到某位民歌手的作品,常常才知道,這段陪伴兒時的音樂物歸何屬。
這段臺灣民歌史,了解者寥寥,遠非后來臺灣流行音樂的擁躉眾多。盡管實際上,那一時期的民歌是后來商業(yè)流行音樂的母體,但是在很長一段時期內(nèi),前者卻并未消失和退卻,而和后者比肩而立。雖然前者最終回歸一隅,在獨自彈唱著自己的青春。
他是個原住民,唱歌寫歌的,長得像流浪漢,唱得像吟游詩人,他是臺灣文化史的一個標志。當所有的人都在學唱美國人唱的歌時,他開始和幾個朋友譜自己的歌,寫自己的詞,表達自己的感情。這個“自己”,指的是他腳踩的土地,他熟悉的人,他信仰的東西,他習慣的語言。人們因他的才華而特別“寶貝”他,但是他的藝術家性格又使得他的現(xiàn)實生活特別坎坷,頭都白了,才出第一張作品。
———龍應臺《在一個文人的城市里》
余光中這樣形容他———“厚壯的身體里住著一個深沉的大風箱”。
7月17日,在廣州舉行的第六屆
華語音樂傳媒大獎頒獎禮上,這個大風箱,頂著滿頭白發(fā),深情地歌唱。全場觀眾則報之以雷鳴般的掌聲。
在頒獎禮上,56歲的臺灣民謠歌手胡德夫第一次獲得內(nèi)陸的音樂獎,而且一得就是兩個———
最佳國語男歌手、
最佳民謠藝人。
頒發(fā)最佳
新人獎時,嘉賓席上有人打趣:“為什么最佳新人獎得主不是胡德夫呢?”
2005年發(fā)表的《匆匆》,是這位從藝近40年、被譽為“臺灣民謠之父”的老音樂人生平第一張個人專輯。
孩子白天上課 父母晚上受訓
50年前,臺灣
屏東大武山的
卑南族小朋友胡德夫剛上小學。他愛哼哼父輩們常唱的卑南族民歌。但每當他開口唱歌,總會遭到老師無情的打擊———“你唱的不是音樂!”
老師不止打擊他,還打擊他的爸爸媽媽。他父親是卑南族,母親是
排灣族———他現(xiàn)在經(jīng)常自稱“卑排族”的由來。當?shù)?a title="原住民">原住民熱愛歌唱,除了胡德夫,還出過
張惠妹。
但在當時,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想唱自己的歌都不容易。胡德夫對那時的教室留下這樣的印象:白天給小孩子上課,晚上給爸爸媽媽上課———老師每晚把族群中的成年人拉到一起,讓他們學國語、學
音階。
黑板上畫著“哆來咪”的音階,老師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教他們———“那時候有譜的東西才算音樂”,老師們從來不認為這些成年學生們其實是天生的世界級歌手。
“老師還要打分,還有人不及格”,這種音樂給胡德夫造成了極大的恐懼,他對“有譜的歌曲”產(chǎn)生了長達一生的抵觸:“1980年代,有唱片公司想讓我譜曲,找人幫我填詞,一首歌給我2萬元,我就是寫不出來,我的歌就是沒譜?!?br>
但胡德夫還是想盡一切辦法唱歌。在教會學校淡江中學讀書時,他參加了
唱詩班———那里對學生唱什么管得沒那么嚴。
一直到1970年代,除了萬沙浪在歌廳闖出了一點小名氣,原住民民歌在臺灣的發(fā)展一直不順利。
1970年,胡德夫進入
臺灣大學外文系。一進大學,他就愛上了
英國民謠和西洋音樂。
當時,他的父親準備開刀動手術。為了給父親湊手術費,胡德夫四處找地方賺錢。恰好萬沙浪服完兵役,重返歌壇,要在六??蜅>瓢芍亟M樂隊,需要一個合音的人。
“以前我只把音樂當興趣,一想到音樂也能賺錢,當然再好不過了?!焙路蚯巴鶓?,“萬沙浪爸爸和我爸爸認識,大家都是卑南族的,他就說一起來唱吧。”
“萬沙浪主唱,我在旁邊彈電子琴給他合音。”工作很簡單,聽著聽著胡德夫也想上臺唱唱,他后來稱這個時期為“預備歌手”。
“萬沙浪的英文歌唱得非常好?!瘪v唱六??蜅讉€月后,萬沙浪憑《風從哪里來》一夜成名,成名的概念是,歌手一般一個月賺3000元,萬沙浪賺3萬元?!叭f沙浪的生活一下變了,路邊吃鴨舌頭的生活就沒有了?!焙路蚧貞浾f。
萬沙浪成名后,不繼續(xù)彈唱,樂隊正式解散,胡德夫得再找工作。
其實他已有了兩份工作:白天在紡織廠當文書,負責撰寫對外貿(mào)易信件;周五晚到朋友的鐵板燒飯館看店。
后來,他得到第三份工作———
哥倫比亞駐臺機構的咖啡廳駐唱。
這三份工作加起來,月收入約3000元,剛好夠他父親10天的醫(yī)療費。
咖啡廳請人每周一三五唱拉丁歌曲,反響不錯,這個唱拉丁歌曲的也認識胡德夫,就推薦他每周二四六晚上來唱。沒有人競爭,胡德夫順利地拿到這份工作———在酒吧角落里哼唱一些美軍電臺常播的英文歌。
來喝咖啡的人很多,來聽歌的藝術家更多,“
洪小喬在整理歌譜,胡茵夢在想有沒有機會上臺,張杰在畫荷花,張艾嘉逃學過來聽歌”,那時包括胡德夫在內(nèi),都是學生。
一筷子插出“校園民謠運動”
身兼三職的生活過了差不多5年,胡德夫認識了李雙澤———跟他同歲的美術系學生。李雙澤和胡德夫一見如故,他勸胡德夫少唱英文歌,多唱卑南族自己的歌。
“他讓我唱卑南族的歌,我完全想不起來我們有什么歌?!睆男∫怀约鹤迦阂魳肪蜁患案竦暮路?,終于想起了父親小時候教的《美麗的稻穗》。那是他第一次在公眾場合唱“自己的歌”,得到別人贊揚。
“你會發(fā)現(xiàn)當時被教育制度否定的東西,被朋友那么喜歡和重視。于是,就找更多的歌?!焙路驅σ魳酚辛酥匦碌恼J識,“原來不是哆來咪才是音樂。這個感覺很激勵我。”
胡德夫在哥倫比亞咖啡廳越唱越火,電視臺也趕來對他進行了報道。當時臺灣只有幾個電視頻道,胡德夫頓時變得家喻戶曉:“我到西門町逛街,總會遇到有人找我簽名?!?br>1976年,電臺DJ陶曉清在淡水文理學院組織了“民謠演唱會”,胡德夫是被邀請演唱嘉賓之一。偏又湊巧,胡德夫頭天晚上跟女朋友一家吃火鍋,遇到前來滋事的流氓。胡德夫跟流氓們大打出手,打架的結果是,他的背上被插了根筷子,由于失血過多,從樓上摔下來,牙也掉了、腰也傷了、臉也開花了。雖然性命沒有大礙,但第二天是肯定無法上臺了。胡德夫惟有求助于李雙澤,讓他上臺代唱。
“那天演唱會開始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在唱西洋音樂,李雙澤應該很窩火,他私下埋怨我們是早就知道的?!焙路蚧貞浾f,輪到李雙澤上場,他拿著一瓶可口可樂,沒有唱歌,而是質問臺下的學生:“我們在菲律賓,喝可口可樂,聽這些歌;在西班牙,喝可口可樂,聽這些歌;在美國,喝可口可樂,聽這些歌?,F(xiàn)在,在臺灣,我們還是喝可口可樂,聽這些歌?!崩铍p澤把可口可樂猛地砸在地上,“我們到底有沒有自己的歌?”
臺下的人完全愣住了,沒有人想出什么是“自己的歌”,李雙澤就起了《國父紀念歌》的調(diào)子———這是臺灣人小學課本第二頁的曲目。
第二天,臺灣大學校園爆發(fā)了“唱自己的歌”的大規(guī)模討論,大家開始暗地筆戰(zhàn),鄉(xiāng)土論戰(zhàn)開始,學生開始自己寫歌。這就是臺灣民歌歷史上有名的“可口可樂事件”———臺灣校園民謠時代從此開始。
差點用炸藥炸死自己
“紳士淑女、珠光寶氣;牛排滋滋作響,刀叉杯盤交錯;胡德夫在鋼琴后,鋼琴隨著旋轉臺轉……”李雙澤用了很多形容詞,來表達自己的痛心疾首———胡德夫居然淪落到安于在臺灣驕奢淫逸的餐廳賣唱,雖然這個餐廳是全臺灣最高檔的。
1977年是胡德夫一生最富的一段時間。那時,李雙澤去了國外,胡德夫也從咖啡廳轉戰(zhàn)到餐廳。當時高檔餐廳的經(jīng)理月薪是7000新臺幣,胡德夫一月至少能掙7萬
新臺幣,“那時,我6個月就可以買套房子?!焙路蛘f。在唱片工業(yè)還沒形成,現(xiàn)場演出是歌手主要謀生手段的年代,胡德夫得到的待遇算是頂級了。
李雙澤回來后,胡德夫沒有告訴他自己有多郁悶:“身邊的東西都不是我想要的,但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边@種郁悶持續(xù)到
1977年9月10日———李雙澤去世。
“李雙澤在海邊救了一個溺水的
美國人,美國人救起來了,他卻溺水身亡了?!焙路蛘J為李雙澤生前創(chuàng)作的最后一首歌完全是一語成讖:“我從大山來,你從海邊來,你為什么在海邊醒不過來?”
李雙澤死后,胡德夫徹底脫離了流行音樂,拋棄了富足的生活,加入到李雙澤的師妹楊祖薥(“關懷臺灣雛妓”的社會活動中,為被賣到城市當雛妓的原住民女孩募捐。這個楊祖薥(,也是臺灣民歌運動的重要推手,她是第一個得到官方許可在北京舉辦演唱會的臺灣歌手。
1980年代蓬勃高漲的民主運動讓胡德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創(chuàng)立原住民權利促進會,為原住民尋求權益———民謠一半成了運動的目的,一半成了手段。
1984年,民主運動告一段落,臺灣經(jīng)濟蓬勃,再之后,卡拉OK熱潮從日本刮到臺灣,年輕人有了太多選擇,臺灣民謠到達最低潮。但在胡德夫看來,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了:“運動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的家庭已經(jīng)破碎了?!?br>“破碎”,不是妻離子散,而是瀕臨妻離子散。熱心參與社會運動的那些年,他不但停掉了收錄音樂的工作,還到處無償唱歌。作為運動領袖,他還得負責提供場地給大學生開會、討論。窮學生們經(jīng)常吃住在他家,胡德夫的積蓄很快見底,沒有收入來源,家里只能靠太太拉琴賺錢。
其實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到“體制內(nèi)工作”——當時臺灣政府為了籠絡運動領袖,給他們安排了各種“休閑工作”。分派給胡德夫的,是到縣市管原住民登記?!拔腋麄冋f我不去,讓那些學這些的人去吧?!惫菤獠]有給胡德夫帶來任何好處,他的脊椎和腦部舊傷復發(fā),得了脊椎炎,脊背上長了嚴重的骨刺,每走一步都要靠四角拐杖支撐,甚至醫(yī)生都不敢開刀。
“我?guī)蓚€小孩子投靠80歲的爸爸媽媽,心一下子就在漂泊了?!焙路蜃〉搅伺_東父母家。“中樞神經(jīng)扎到末梢神經(jīng)的時候是很痛的,那時有人開山造路,我甚至想讓他把炸藥拿來我?guī)退c——我真的想炸死自己?!?br>臺東以含有多種礦物質的溫泉出名,胡德夫就在家里挖坑泡溫泉,在沙地上做伸展運動:“到了第三年,我終于把骨刺都治好了。還記得那年發(fā)大水,我把拐杖扔到水里,自己跳到水里,好多人都嚇壞了,在岸上喊——胡德夫投河自殺了!水又黑又急,沒有人能救我。他們不知道我那是高興,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在那樣的苦日子里,你根本不想再唱什么了。”恢復勞動能力之后,胡德夫沒有心情唱歌,他找到了新的養(yǎng)家方法:賣水。既然臺東水質好,胡德夫就把水裝桶,一桶一桶運到臺中,再一桶一桶搬到客戶樓上,收入也還算不錯。有時候,在回程經(jīng)過屏東碰到那里的原住民聚在一起唱民歌,他就會停下來聽他們唱。聽歌還有另外一個好處,他發(fā)現(xiàn)屏東山上的水也不錯,于是開始就近取水。
藍綠在臺下共同跟唱
多年雜工不能減輕胡德夫給家庭的沉重負擔,孩子讀小學他都沒有辦法管:“我記得那天還是
中秋節(jié),我把孩子從家里領出來,送到兒童之家。我知道那天之后我就要跟孩子分開了,送完之后,我跪在地上呼天搶地,我跟上蒼說,給我一年時間,帶我回去唱歌,一年之后我來接孩子。”
兩天后,8年沒有跟他聯(lián)系的制作人王明輝打來了電話,讓他回去錄歌曲。那年是1994年,胡德夫錄制了單曲《搖籃曲》。
胡德夫的運氣很好,當他再次回到民謠的時候,兩年后,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引發(fā)的Enigma事件,讓臺灣原住民音樂被動地“興盛”起來。
1988年,臺灣原住民音樂人郭英男受法國文化之家邀請到
法國演唱。法國人聽了他的歌非常感動,盛情邀請他到錄音室把這些歌錄制保存下來。不僅法國人喜歡,德國人、美國人也喜歡。1996年,
亞特蘭大奧運會選用了德國Enigma樂團的《回歸純真》(Return To Innocence)作為主題曲。郭英男這才發(fā)覺,這首歌的旋律,就是自己1988年在法國錄下的《老人飲酒歌》———Enigma樂團擷取了郭英男的原音,填上了歌詞,就變成了自己的《回歸純真》。
等到郭英男發(fā)現(xiàn)時,距離《回歸純真》首發(fā)已經(jīng)3年,唱片已經(jīng)賣出上百萬張。
“原住民歌很長時間都被娛樂觀光化,他們很悲哀?!薄洞掖摇返闹谱魅诵苋遒t說。郭英男對Enigma的訴訟和奧運會的側面鼓勵,讓臺灣原住民音樂開始被全世界范圍關注,臺灣唱片公司也開始覺醒,他們把原住民集合起來,投入資金做“自己土地上的歌”———熊儒賢當時在魔巖唱片公司,負責的就是這件事。
唱片公司的確雄心勃勃,也很有使命感,但好景不長,2001年全世界唱片業(yè)遭遇滑坡,臺灣很多唱片公司紛紛垮掉,“魔巖”再也沒有人力物力去發(fā)掘原住民音樂了。
“我們都是那個時候被塑性的工作人員,覺得這些原住民歌聲不見了就太可惜了?!毙苋遒t也沒有錢,她的方法是:給阿
杜做音樂企劃,這邊收到阿杜的企劃費,那邊就拿去補助原住民謠演唱會開銷。
30年前,娛樂資訊不發(fā)達,人們習慣了到酒吧或者咖啡廳聽音樂;30年后的今天,人們習慣了用耳塞聽音樂,胡德夫和他的原住民朋友,沒有出過專輯,當然不會被大眾知道———他回到了50元都拿不出來的窘境。
即使這樣,以胡德夫為首的原住民歌手仍然堅持到學校唱、到公園唱、到書店門口唱,并且分文不收。他們也要生活,“大部分原住民歌手都有自給自足的生活能力”,養(yǎng)豬、種菜、賣水、打雜工———郭英男的本職依舊是種植檳榔的自耕農(nóng)。
直到2005年4月15日,55歲的胡德夫推出第一張個人專輯《匆匆》,并在臺北為此舉辦了個人演唱會。演唱會的盛況令很多人吃驚:除了大批名流趕來捧場外,臺下更匯集了大量藍綠兩營政壇人物。這些幾乎不會同場出現(xiàn)的人物,一起用手打著節(jié)拍,跟著臺上哼唱——30年前,他們遠不像今天這么勢不兩立,都是聽著胡德夫及其朋友們的民謠成長的年輕學子。
《匆匆》收錄了從他小時候開始唱的《美麗的稻穗》等12首歌——如果胡德夫答應錄制一些近年來的歌,專輯早幾年就出了,“這些歌不陳舊,它們從來沒有出版過”胡德夫說。
專輯是在胡德夫母校淡江中學小
教堂錄制的?,F(xiàn)在這個教堂已經(jīng)廢棄了,胡德夫帶著錄音設備和樂器,白天聽著蟬聲醞釀感情,夜闌人靜的時候開始錄制———沒有一應俱全的錄音間,每首歌都必須一氣呵成錄完,兩天他們錄完了20首歌。
2006年臺灣金曲獎,胡德夫獲得6項提名,并打敗
周杰倫,憑《匆匆》獲得最佳年度歌曲和最佳作詞獎。
胡德夫和他的原住民歌手朋友們,從每月一兩場演出,變成了每星期兩三場演出,印制的3萬張專輯已經(jīng)賣了2萬張,基本達到收支平衡。
專輯出版后,臺灣很多知識分子動用自己的“特權”,用各種方式,在各種場合介紹胡德夫和《匆匆》。
《康熙來了》至今最不搞笑的一期就是胡德夫當嘉賓的那一集?!拔椅┮灰淮巫约合胱龅木褪窃∶窀枋趾路?。我不要他好笑,我就是讓他來把歌都唱了一遍,那是我用特權做了不適合‘康熙’的事情。”主持人
蔡康永對本報記者說。節(jié)目播出后,收視率果然是有史以來最差的,但蔡康永并不后悔,“他已經(jīng)快60歲了,再不做就真的遲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