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2月1日，被蘇軍包圍在斯大林格勒的第六集團軍主力，在其司令保盧斯陸軍元帥率領下向蘇軍投降。在斯大林格勒地區(qū)持續(xù)轟鳴了200多天的炮聲停止了，近30萬德軍遭到全殲。由于這一空前慘敗，德軍防守的東線戰(zhàn)場南段被蘇軍撕開一個巨大缺口。
名將出馬“虎”式上陣
1943年初，當斯大林格勒會戰(zhàn)接近尾聲之時，蘇聯(lián)沃羅涅日方面軍司令戈利科夫揮動28萬大軍，在315輛一線坦克（另有300輛充當預備隊）支援下，沿著遼闊的茫茫雪原，源源不斷涌入這個缺口，殺向納粹德軍占領下的哈爾科夫城。哈爾科夫是蘇聯(lián)第4大城市和最重要的新興工業(yè)基地之一，被譽為烏克蘭的“第二首都”。9個月前，蘇軍曾在該城被德軍擊敗，損失了幾十萬軍隊。現(xiàn)在他們卷土重來，定要奪回該城以洗刷恥辱。
面對洶洶而來的近30萬紅軍和數(shù)百輛坦克，防守哈爾科夫的德國B集團軍群卻只有少數(shù)殘兵敗將。在1943年1月23日，東線德軍全部只有495輛可用坦克，其中291輛屬于南線部隊。形勢危如累卵。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希特勒命令名將曼施坦因接手哈爾科夫防區(qū)。
蘇德戰(zhàn)爭開始以來，曼施坦因以征服塞瓦斯托波爾要塞而聞名于德國陸軍。但就在他此次接管哈爾科夫防區(qū)前，卻未能拯救出被圍的第6集團軍。此次哈爾科夫之戰(zhàn)的成敗，無論對東線德軍還是曼施坦因個人，都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希特勒當然不會讓曼施坦因赤手空拳去抵抗蘇聯(lián)的近30萬大軍，火速為他派來了大量援軍。首批抵達的部隊之一，包括精銳的“大日耳曼”摩托化師。一般德國陸軍師只有14000-17000人，而“大日耳曼”師卻多達20415人。該師除了擁有數(shù)十輛中型坦克外，還得了第13“虎”式坦克連（9輛虎式坦克和10輛三號坦克）的加強。這種剛剛投入戰(zhàn)場不久的新式重型坦克重達57噸，是同期蘇德兩軍主流坦克重量的兩倍左右；裝備一門威力巨大的88毫米長管火炮，在遠距離即可輕易摧毀蘇軍的KV重型坦克和T-34中型坦克；正面裝甲厚達100毫米，幾乎可以抵御當時蘇軍所有專業(yè)反坦克武器的攻擊。但這種工藝復雜的坦克產(chǎn)量極低，幾乎不配給普通的德國裝甲師，只編成為專門的獨立重型坦克營，或者提供給少數(shù)幾個精銳師團。
另一支趕赴哈爾科夫地區(qū)的精銳援軍是來自西線的黨衛(wèi)裝甲軍。軍長是豪賽爾--一個狂熱擁護希特勒的老資格職業(yè)軍人。1941年，他被蘇聯(lián)彈片削掉了右眼和部分下巴，留下了一張殘破不堪的臉?，F(xiàn)在他指揮包括希特勒最寵愛的三個黨衛(wèi)軍師--“希特勒”、“帝國”、“骷髏”師。和“大日耳曼”一樣，這三個師也采用超額編制并裝備最精良的武器。
由于戰(zhàn)況緊急，上述部隊未能完成集結，就分批分散地投入戰(zhàn)斗。俄國人當然沒打算給德國人更多的準備時間。戈利科夫不等消滅完此前被包圍的一些德軍部隊，就在2月2日-3日發(fā)起全面進攻。戰(zhàn)斗進展得非常順利。2月13日，蘇軍已經(jīng)打到了哈爾科夫北郊和西北郊。2月14日，哈爾科夫已三面被圍，只剩下以南一條狹窄通道。絕望的黨衛(wèi)軍軍長豪賽爾請求希特勒允許他棄城而去，卻被斷然拒絕。終于，以強硬著稱的豪賽爾也頂不住了，于2月16日率部逃出哈爾科夫。一片混亂中，奪路而逃的德軍把軍用物資和彈藥全部棄之不顧，卻沒有忘記把搶來的地毯、油畫甚至蘇聯(lián)打字機裝上汽車帶走。
斯大林過度自信
哈爾科夫的失守令希特勒大為憤怒。2月17日，他坐著FW-200大型四發(fā)飛機突然飛臨曼施坦因司令部--第聶伯河河畔的扎波羅熱。此時，蘇聯(lián)坦克距離該城只有60公里。為了保證希特勒的安全，德國空軍調來了200多門高射炮。
在扎波羅熱城內，希特勒大發(fā)雷霆，嚴令曼施坦因立刻收復哈爾科夫。曼施坦因卻提出了另一個更大膽的方案：暫時不去理會占領哈爾科夫的蘇聯(lián)沃羅涅日方面軍，而是先集中力量打擊哈爾科夫以南的蘇聯(lián)西南方面軍，使沃羅涅日方面軍陷入孤立，然后再奪回哈爾科夫。希特勒猶豫了一番，批準了曼施坦因的計劃。
曼施坦因何以制定如此自信的反攻計劃？因為他發(fā)現(xiàn)，對手正在犯下巨大錯誤：通過無線電監(jiān)聽，他了解到蘇軍相信“德軍將撤過第聶伯河”。此時，一連串的勝利沖昏了斯大林的頭腦，以為德軍已經(jīng)喪失了繼續(xù)抵抗的信心，卻完全無視前線紅軍自身進攻力量的衰竭：經(jīng)過長時間的進攻，紅軍各部隊傷亡慘重，士兵們在嚴寒中經(jīng)過3個月不間斷的惡戰(zhàn)，體能已到極限。更糟糕的是，現(xiàn)在他們遠離后勤基地和機場達250-300公里，發(fā)動坦克所必需的燃料幾乎耗盡得不到補充，也得不到空軍的掩護和支援。
當蘇軍陷入強弩之末境地的同時，德軍的援兵卻源源不斷地抵達，力量正在逐步恢復并增強。在1943年1-3月，希特勒從西線給曼施坦因抽調來了15個師。還不包括從東線其他地段調來的援兵。至1943年2月18日，曼施坦因麾下共有30個師（其中有13個裝甲師和裝甲步兵、摩托化步兵師）。按德國情報部門的判斷，蘇軍的兵力依然比曼施坦因多將近1倍，但坦克卻比較少。而且德國人也注意到了蘇軍燃料耗盡的事實。這意味著德軍的機動優(yōu)勢能得到更充分的發(fā)揮。
蘇軍已成強弩之末
1943年2月19日夜間，曼施坦因的反攻開始。首先出手的是黨衛(wèi)裝甲軍，其鋒芒直指紅軍西南方面軍第6集團軍。由于蘇軍得不到足夠飛機的支援，制空權落入德國空軍第4航空隊手中。其俯沖轟炸機群趁機向紅軍陣地傾瀉下大量炸彈。“帝國”、“骷髏”裝甲步兵師捕捉到紅軍薄弱的側翼，給予出其不意的猛烈打擊。打頭陣的“虎”式坦克銳不可當。坦克的集中突擊使德國軍隊獲得了一邊倒的勝利?！暗蹏睅煋魸⒘思t軍第4近衛(wèi)步兵軍，以裝甲楔子在紅軍第6集團軍的陣地上打開了一個30多公里的大缺口。順著這個缺口，德軍高速向南推進。這一慘敗卻沒有觸動紅軍高層。他們依然頑固地認為德國人必將撤退，此次反擊只不過是為了掩護撤退而已。斯大林嚴令前線部隊按照原定計劃繼續(xù)前進。
次日，蘇軍的快速兵團--波波夫集群也遭到德軍第40裝甲軍的重擊。這個集群現(xiàn)在只剩下25-40輛完好坦克，幾乎耗盡了油料，不僅沒有能力反擊，甚至連防御都很成問題。眼看大難臨頭的集群指揮官波波夫請求上級允許他后撤，被斷然拒絕，卻得到了繼續(xù)進攻的指示！
在上級的逼迫下，紅軍不顧來自側翼的兇猛打擊，繼續(xù)硬著頭皮前進。2月22日，蘇軍坦克距離扎波羅熱東北面只有10-12公里。但蘇聯(lián)人還來不及歡慶，就意識到已經(jīng)跳進了曼施坦因的陷阱。當天，德國第4裝甲集團軍所屬的第48、57裝甲軍，也發(fā)動了猛攻。蘇聯(lián)人終于支撐不住，冒進的坦克部隊被迫后撤。大量坦克因為沒有了燃料只好丟給德國人。
此時后撤已經(jīng)晚了。兵臨扎波羅熱城下的蘇聯(lián)第25坦克軍已經(jīng)遠離主力近100公里。他們的退路在23日結束時被德軍切斷。陷入包圍的蘇軍除了第25坦克軍，還有第267步兵師和106步兵旅。為了拯救西南方面軍的危局，北鄰的沃羅涅日方面軍向南發(fā)起進攻，企圖從后方打垮黨衛(wèi)裝甲軍。可俄國人此時能投入使用的坦克加起來也只有39輛，開動了沒多遠，就耗盡油料停了下來。德軍又乘勢投入“大日耳曼”師加以強力阻擊，挫敗了沃羅涅日方面軍的救援行動。
遠在莫斯科的斯大林對戰(zhàn)況的惡化反應遲鈍。直到蘇軍被截斷兩天后的2月25日，他才醒悟過來，下令將西南方面軍右翼撤至北頓涅茨河地區(qū)。在德軍密集炮火的殺傷下，蘇軍沿著只有幾條小河，從無遮無掩的開闊地撤退，最終渡過結冰的北頓涅茨河，在東岸設防。曼施坦因乘機殲滅了已經(jīng)被包圍的蘇軍集團，抓獲了9000名俘虜。同時他宣布打死了23000名蘇軍，繳獲了615輛坦克和354門火炮。德方為此也付出了相當代價。黨衛(wèi)裝甲軍的坦克強擊火炮減少到200多輛（包括在修），國防軍系統(tǒng)的第6、17裝甲師只剩下13輛坦克。
“虎”式坦克的射程優(yōu)勢
曼施坦因很快著手下一步行動，于2月28日下達命令，以坦克集團突向哈爾科夫。為此，他在戈利科夫的沃羅涅日方面軍左翼，展開了17個德國師和約500輛左右的坦克強擊火炮。德國空軍第4航空隊也將為這次進攻提供空中支援。此時，沃羅涅日方面軍左翼雖然在紙面上還有28.1萬人，但除去后勤和航空單位等，真正在前線打仗的13個步兵師大都只有3500-4000人，戰(zhàn)斗部隊少得可憐；可用坦克只有70輛，殘剩的燃料只有0.2個基數(shù)；因為沒有牽引車，野戰(zhàn)炮也上不了戰(zhàn)場。
面對極端不利的形勢，蘇軍指揮官戈利科夫并沒有驚慌失措，他命令前線部隊停止進攻以穩(wěn)住陣腳，然后抽出3個步兵師和2個步兵旅到哈爾科夫南部及東南，并在哈爾科夫建立城防司令部；隨即著手將遭受側翼威脅的第40、69集團軍撤離危險地帶。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黨衛(wèi)裝甲軍再度充當了曼施坦因的急先鋒。3月2日早晨，該軍向沃羅涅日方面軍發(fā)起進攻。3月4日到6日，整個德軍第4裝甲集團軍都行動起來。他們的目標是蘇聯(lián)坦克第3集團軍，雖然名曰“集團軍”，此時卻只有50輛坦克可用。蘇軍只好用14.5毫米反坦克槍抵近密集的德國坦克群，用血肉之軀與坦克肉搏。一番惡戰(zhàn)下來，紅軍損失巨大，一個摩托化步兵營往往打到不足20人。戰(zhàn)至3月5日，坦克第3集團軍主力幾乎被消滅殆盡。德軍宣稱在這次戰(zhàn)役中打死了12000名蘇軍，繳獲了61輛坦克和225門火炮。
3月6日，德軍直接向哈爾科夫發(fā)起攻勢。戰(zhàn)斗中，“虎”式坦克充分展現(xiàn)了它的威力。德軍“大日耳曼”師宣稱，其配屬的2輛“虎”，從1230-1500米距離上前后擊中了34輛蘇軍坦克。驚慌失措的俄國坦克手發(fā)現(xiàn)，T-34坦克過去對其他德國坦克的安全距離，在“虎”面前已經(jīng)變成了致命地帶。
此時，斯大林才慌忙調動各路部隊發(fā)起救援。但蘇軍已經(jīng)元氣大傷，無力阻止曼施坦因的大軍了。3月10日，紅軍沃羅涅日方面軍左翼的缺口被擴大到60公里，門戶大開！當天午后，德軍先鋒“希特勒”師已經(jīng)進抵哈爾科夫北郊，“帝國”師也從西面和南面殺來。第4航空隊出動1800架次飛機支援這次行動，封鎖住了蘇軍去往哈爾科夫的通道。
希特勒重賞功臣
3月10日上午，希特勒本人再次視察南方集團軍群司令部，給前線部隊打氣。受到鼓舞的黨衛(wèi)裝甲軍決心拿下哈爾科夫作為獻給希特勒的禮物，于3月11日以“骷髏”師在第320步兵師配合下，由北面迂回，同時以“希特勒”師和“帝國”師直接殺向城區(qū)。之后兩天里，哈爾科夫城內爆發(fā)了激烈的巷戰(zhàn)。由于蘇聯(lián)守軍的頑強抵抗，“希特勒”師損失慘重，到3月13日只剩下22輛可用坦克，甚至裝甲堅固的“虎”式也全部受損，被迫退出戰(zhàn)斗。但德軍依然在步步推進。蘇聯(lián)守軍的退路已經(jīng)被切斷，只能靠夜航飛機投下的少量補充品維持。
戰(zhàn)至此時，戈利科夫感到大勢已去，被迫于3月14日晚下令放棄哈爾科夫。3月15日，守衛(wèi)該城的紅軍第17、19步兵旅和第179坦克旅向東突圍。3月16日，黨衛(wèi)裝甲軍重新占領了哈爾科夫。從紅軍奪回哈爾科夫到俄國人再次失去這座城市，時間正好過了1個月。打回來的德軍瘋狂報復，僅黨衛(wèi)軍“希特勒”師就屠殺了700多名蘇軍傷員。
德軍宣稱僅第4裝甲集團軍就打死蘇軍約4萬人，俘虜12000余人，摧毀了567輛坦克和1072門大炮。3月27日，曼施坦因的攻勢停止。哈爾科夫戰(zhàn)役就此落下帷幕。
當?shù)聡舜笏领乓珣?zhàn)果的同時，俄國人卻保持著沉默。直到幾十年后蘇聯(lián)解體，俄羅斯才公開了蘇軍在哈爾科夫戰(zhàn)役中的實際損失情況：在德軍對哈爾科夫反攻的3月4日-25日，沃羅涅日方面軍左翼和西南方面軍第6集團軍，死亡失蹤被俘45000多人，傷病也超過4萬。全部損失的兵員在86000人以上。喪失的技術兵器，包括坦克322輛，飛機110架，火炮迫擊炮3185門。
值得一提的是，無論根據(jù)蘇聯(lián)還是德國的數(shù)據(jù)，都證明德軍未能在哈爾科夫戰(zhàn)役中殲滅并俘獲蘇聯(lián)的重兵集團。其原因在于德軍兵力不足，只能將蘇軍擊潰擊退，卻不能完全圍殲干凈。加上天氣寒冷，德軍的行動大都局限在固定的村落和道路之間，也給了蘇軍突圍的可能。不過，這對于在整個1942-1943年冬季都在吃敗仗的希特勒來說，已經(jīng)是一個巨大的鼓舞。元首對哈爾科夫的勝利大為滿意，重重賞賜了有功之臣們。還在奪回哈爾科夫前的3月10日，希特勒就授予曼施坦因騎士十字勛章的橡樹葉徽。3月21日，希特勒又為“希特勒”師師長迪特里希的騎士十字勛章加上了雙劍飾。借著武裝黨衛(wèi)軍在哈爾科夫的表現(xiàn)，納粹軍人們掀起一股大肆吹噓和擴充武裝黨衛(wèi)隊的狂潮。
哈爾科夫反擊戰(zhàn)的勝利，是曼施坦因個人軍事生涯的巔峰，也是東線德軍最后的輝煌。幾個月后，曼施坦因利用此次戰(zhàn)役形成的有利態(tài)勢，再度乞靈于精銳兵團和新式武器的威力，企圖在庫爾斯克圍殲蘇聯(lián)重兵集團，卻遭到了徹底的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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