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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有故事的人]發(fā)表的第421個故事
誰的兒子,成了誰的侄子
鐘志華
我恨我自己,如果當(dāng)時不是自己無知,自己心軟,那是不是我的整個人生就不一樣了。
我的爸媽還是我的爸媽,和別人家的孩子一樣,盡情依偎在他們身邊,享受著他們的寵愛。而如今的我卻只能遠遠地觀望,遠遠地!
在我初一那年。我大伯的兒子,也就是我堂哥,在一場車禍中不幸去世了。大伯家有一男一女,如今堂哥去世了,只剩下一個堂姐,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香火斷了!我爸排行第二,生了三兄妹,兩個男的,一個女的,我排行最小。原本僅僅是發(fā)生在大伯家的災(zāi)難,如今看來倒像是上天在折磨我。
在處理好事故賠償責(zé)任后,堂哥的遺體就火化了,過后不久,爺爺就把我叫到跟前。我的所有兄弟姐妹都是爺爺帶大的,我可以說得上是他最疼愛的一個。那天他拉著我的手和我說,“景子啊,你大伯他沒兒子了,會被別人看不起的,你就過去他們家吧?!蹦菚r候的我,并不理解什么叫“過去”,而且因為堂哥剛?cè)ナ啦痪?,心里還是挺害怕去大伯家的。
我說了一句,我不想去。爺爺?shù)难蹨I瞬間滑落,嗚咽抽泣了起來,邊哭邊說著話,我聽不清他說了什么。我從沒見過爺爺哭,這是第一次??拗拗ドw一沉,跪在了我的眼前。爺爺跪?qū)O子,或許這就是我在以后生活中遭報應(yīng)的原因吧。我看著他那帶著深深的皺紋,夾雜著許多老年斑的臉龐,以及那布滿血絲,老淚縱橫的雙眼。這輩子我都忘不了。
他央求道:“你去啊,爺爺求你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爺爺這樣模樣,著實把我嚇壞了。嚎啕大哭起來!爺爺跪在我眼前,布滿皺紋和老繭的雙手緊緊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用力,連那老繭都深深地刺痛著我!他說了一堆的話,我一句都沒聽進去。我不知道最后自己為什么答應(yīng)了??赡苁浅鲇趯敔?shù)年P(guān)心,也有可能是被這陣勢嚇的,于是就答應(yīng)了。十二三歲的時候,哪里知道“過去”他們家意味著什么,想的事情,哪有這么復(fù)雜!
當(dāng)我以為這就是結(jié)束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在我答應(yīng)的第二天,大伯就擺起了宴席舉行過繼儀式。全村人,以及一些親戚朋友都來了,唯獨缺少了最重要的人,我的父母,自己的兒子要過繼給人了,但我的父母對這一切毫不知情,我自己也是后來才想明白,這都是大伯和爺爺故意隱瞞的!他們想時機成熟再告訴我的父母。
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在擺完宴席的第二天,我的父母哥哥姐姐全回來了,我的母親,一進門就把我緊緊地抱住,很緊很緊,喘不過氣的那種!眼中的淚也一直吧嗒吧嗒的流!我的父親一進門,一言不發(fā)。放下行李,馬上拿起墻角上的一把鏟子去找大伯。爺爺紅著眼睛,死死拽住父親拿的鏟子。嗚咽著道,“這都是我的主意,你大哥他是被我逼的,跟他沒關(guān)系!”
父親把爺爺死死抓住的鏟子一甩,怒氣沖沖朝著大伯家去,爺爺怕出什么事,馬上喊鄰居過來幫忙。這時母親帶著我,哥哥姐姐跟在父親身后。父親沖到大伯面前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大伯左臉上,大伯倒在地上,一手捂住臉,一手慢慢撐起半個身子,嘴角鮮艷的紅色緩緩流出。父親聲嘶力竭的喊道,這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你們這樣做經(jīng)過我的同意了嗎?一邊說著,一腳踹在了大伯身上。大伯一句話也沒說,也絲毫沒有反抗。
這時候爺爺帶著鄰居和村長過來了,爺爺站在他們兩人中間,死死拽住父親的手,還有幾個村民把大伯扶了起來。這時父親又過去踹了大伯一腳,大伯又倒在了地上。爺爺絲毫沒能力阻止。
不知持續(xù)了多久,最后以爺爺暈倒送去醫(yī)院而告終。爺爺醒來之后,他把除我之外的全家人和村長以及村中幾個有威信的老人集中到一起,開了很久的會。然而會議的內(nèi)容我到今天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記得那天父親出來之后,雙眼紅腫,神情恍惚,他雙腳跪地,把我抱在胸前,一言不發(fā)!
從那之后,一家人包括全村人,對于我是誰的兒子只字不提,爸媽沒過多久就回城里打工,我和以前一樣,跟著爺爺一起生活。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但是如果你問我現(xiàn)在是誰的兒子,我不知道!我也不敢跟家里人問!
就在這樣迷迷糊糊的日子里,一直到上高中,本來我是不想讀高中了的,但是大伯偷偷地把學(xué)費交了,到了上學(xué)前一天,他才告訴我,于是我又讀了三年高中,選了美術(shù)專業(yè),到廣州培訓(xùn)時大伯又往我卡里打了一萬塊。我不敢用這比錢,打電話和父親說了,父親沉默一會兒說,用吧!
大伯一家生活水平逐漸好起來,還蓋起了樓房,而我的親生父母仍在打工,但還是那一點點小積蓄。這時村里的一些閑言碎語也流入我的耳朵里,說我貪圖大伯的房子,做了他的兒子,以后大伯的房子就是我的。不用跟著我父母受苦,真是有眼光!所以說我現(xiàn)在連自己的村都不敢回。
我不知道,淪落成今天這個地步是好是壞,好的,我多了一雙父母,多了一些人疼愛,壞的,他們的疼愛以及親生父母的疼愛不再那么純粹,愛得不再那么深刻。我也痛恨過爺爺,大伯,甚至我的父母,為什么這一切都要我來承受?為什么?
轉(zhuǎn)眼差不多又到放假了,我不想回家,也不是說不想回,是不知道該回哪個家?每次母親打電話叫回家,回家。又不告訴我該回哪個家!
作者:鐘志華,在校學(xu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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