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利維坦
利維坦按:現(xiàn)在回頭看19世紀,你當然會對以太、元素精靈、人類靈魂中的psychomeres等等不以為然,認為都是些鬼扯的東西,但如果未來的人們回頭看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紀所出現(xiàn)的理論呢?膜世界、多重宇宙這些理論會不會也如當年的“以太”假想一樣,變成一種笑談?
19世紀物理學界的這段歷史之所以迷人,也在于科學和宗教的短暫結(jié)盟——雖然錯得離譜,但并不妨礙我們思考一個問題:不可見的靈魂是否可以通過科學來證明?
(另,文中所提到的心靈現(xiàn)象研究協(xié)會,簡稱SPR,官網(wǎng)地址為www.spr.ac.uk,是第一個正經(jīng)研究超自然心靈現(xiàn)象的組織,至今依然存在。)
文/Philip Ball
譯/斬光
校對/兔子的凌波微步
原文/publicdomainreview.org/2015/12/09/worlds-without-end/
本文基于創(chuàng)作共用協(xié)議(BY-NC),由斬光在利維坦發(fā)布
19世紀末,受到技術(shù)上的狂飆突進的啟發(fā),物理學家們開始宣揚不可見世界的真實性——他們不僅僅是在處理心靈感應這樣的通靈現(xiàn)象,更是在追尋圍繞靈魂和不朽的超自然之問。菲利普·鮑爾(Philip Ball)探索了這段迷人的歷史,以及當時物理學家轉(zhuǎn)向的這個籠罩在神秘面紗下的不可見世界,如何在今天的量子力學中存在著對應之物。
思想傳遞實驗的細節(jié)刻畫,站在后邊的那個男人支配前邊人的動作。
來源:Magnetismus und Hypnotismus (1895) by Gustav Wilhelm Gessmann。
威廉·巴雷特(William Barrett)對火焰感到迷惑不解。19世紀60年代,年輕的他在倫敦的英國皇家研究院任職,是著名科學家約翰·丁達爾(John Tyndall)的助手。這時,他注意到火焰似乎對高音調(diào)的聲音很敏感。音浪襲來時,火焰會變成扁平的新月形,巴雷特描述道,就像“敏感的,神經(jīng)質(zhì)的人在聽到任何微小的聲音后,心神不安地猛然受驚,抽搐不已”。他確信,這種“不可見的聯(lián)系”是由一些非物質(zhì)的、無形的感應之物傳導的——同時,他也承認,這種效應“更適合出現(xiàn)在魔術(shù)師的舞臺上,而非科學家的講桌上”。
巴雷特斷定,某些人易敏火焰的類似物,他們的身體受到精密的調(diào)節(jié),可以感知別人覺察不到的振動,還可以感知“我們的知覺注意不到的力”。他認為這種人能夠從超自然的靈魂生命那里接收信息,而這些靈魂生命以介于物質(zhì)和精神的中間態(tài)存在著——這個現(xiàn)象或許能夠解釋心靈感應。
巴雷特的文章《“敏感火焰”的說明》中的插圖。
來源:The Philosophical Magazine, series 4, vol. 33, pp. 216-222 (1867)。
科學家能夠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聽起來怪異又令人驚訝。但是在19世紀末期,電磁場這樣的不可見現(xiàn)象成為了物理學的中心,像X射線和放射性等“放射物(emanations)”不可預料地閃亮登場讓人搔破頭皮也想不通,無線電證明不可見的遠程通信是可能的,這一切使得人們難以分辨什么是看似合理,什么是捕風捉影。一些研究者預測科學和宗教將結(jié)合成新聯(lián)盟:用科學對信仰做出理論證明,例如證明靈魂的不朽。也有人開始懷疑我們的宇宙并不是唯一的——其他的宇宙也許延伸進了不可見的維度,或者存在于“精神”位面。以太,一種極其稀薄而又無所不在的介質(zhì),被所有科學家認為是光波的載體,現(xiàn)在則被認為是聯(lián)系這些世界的潛在橋梁。
現(xiàn)在人們普遍宣稱,19世紀的物理學家相信當時的物理學已經(jīng)到達了完成之際。但是沒有比這個錯得更離譜的了。事實上正好相反,在那個時代似乎一切皆有可能。
精神力
巴雷特可不是什么邊緣人物:1899年他被選為英國皇家學會的院士,1912年被授以爵位。1881年,當他在都柏林的愛爾蘭皇家科學院任職物理學教授時,他在《自然》雜志上發(fā)表了關(guān)于思想傳遞的發(fā)現(xiàn)。緊隨而來的爭議促使他召集了一群志趣相同的人,他們都把“心靈研究”作為一種系統(tǒng)的科學進行研究。1882年,巴雷特遇到了艾德蒙·道森·羅杰斯(Edmund Dawson Rogers),后者時任唯靈論者(譯者注:唯靈論者,或者說招魂術(shù)士)中心協(xié)會的副主席,他們一拍即合,成立了心靈現(xiàn)象研究協(xié)會(the Society for Psychical Research)。
這個協(xié)會的首任主席亨利·西奇威克(Henry Sidgwick),時任劍橋大學倫理學教授,他對唯靈論的主張充滿了懷疑。歷任主席包括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瑞利勛爵(Lord Rayleigh)、后來的英國首相阿瑟·貝爾福(Arthur Balfour),著名成員有J·J·湯姆孫(J. J. Thomson)、劉易斯·卡羅爾(Lewis Carroll)、阿爾弗雷德·丁尼生(Alfred Tennyson)、約翰·拉絲金(John Ruskin)、前英國首相威廉·格萊斯頓(William Gladstone)等。這個協(xié)會至今仍然存在,現(xiàn)在它是一種奇異的混合體,既做超自然領域的學術(shù)范兒歷史研究,又研究那些怪異、模糊、猜測性的報告和理論,而這些絕對處于科學的邊緣地帶。
展示兩個人之間通過心靈感應傳遞數(shù)字實驗的圖表。
來源:Frank Podmore’s The Naturalisation of the Supernatural published by the Society for Psychical Research in 1908
展示兩個人通過心靈感應傳遞圖像的圖。
來源:Phantasms of the Living published by the Society for Psychical Research in 1886
巴雷特懷疑某些心靈現(xiàn)象或許可以解釋為不可見的、非物質(zhì)的存在干涉其中,這種存在不是指靈魂或者鬼魂,而是自然的、活著的生物。在《不可見世界的開端》(On the Threshold of the Unseen,1917)這本書中,他寫道:“在光、以太(或者在其他不可見的物質(zhì)媒介)中存在著某種形式的生命,做出這個假設并不是特別令人費解。”他設想這種生命“像人一樣,但又不是真的人,具有智能——它們也許是精靈,或善或惡,有人稱它們?yōu)樵鼐`”。但是,既然如此,它們住在哪里呢?
愛爾蘭物理學家艾德蒙·愛德華·福尼爾·達爾貝(Edmund Edward Fournier d’Albe)提出了一個答案。他像巴雷特一樣在都柏林教書,直到1910年搬到英格蘭的伯明翰大學。福尼爾·達爾貝對電磁現(xiàn)象感興趣,針對無線電和早期電視技術(shù)做過一些實驗。他把這些興趣與對不可見生命和不可見世界的信仰融合了起來,而且認為通過電磁現(xiàn)象,我們即將與這些不可見事物建立聯(lián)系。
在《兩個新世界》(Two New Worlds,1907)一書中,福尼爾·達爾貝辯稱,最近在放射性和原子結(jié)構(gòu)方面的新發(fā)現(xiàn)暗示,存在著一個與我們的宇宙無縫銜接的不可見宇宙。福尼爾·達爾貝認為,現(xiàn)在必須把物質(zhì)宇宙看作是一個嵌套一個的無限多個世界組成的,而且這些世界的不同之處“僅僅在于組成它們的基本粒子的大小”。他討論了其中兩個世界:原子和電子的“內(nèi)世界”,以及以我們的宇宙為基本粒子的“超世界”。這兩個世界都和我們的世界一樣,充滿了生命和意義。
《兩個新世界》的卷首插圖
福尼爾·達爾貝在另一本書《不朽新觀》(New Light on Immortality,1908)里詳述了這些觀點,并且他盡力折騰出了一套人類靈魂的概念在原子時代究竟意味著什么的理論。在對不朽這個話題發(fā)言之前,他說道,誰現(xiàn)在比物理學家更有資格發(fā)言,誰最理解能量和物質(zhì)?他猜想我們叫做靈魂的事物也許是真實的物質(zhì),只不過這種物質(zhì)比蒸氣還要稀薄,由一種叫做“psychomeres”的粒子組成。這種粒子具有一定的智能,可以通過心靈感應相互作用。
福尼爾·達爾貝宣稱他推斷出一些事物具有psychomeres的性質(zhì),但實際上都是無端的臆測。為了估量一個人類靈魂中psychomeres的數(shù)量,他無中生有地甩出了一個十萬億的數(shù)字。根據(jù)這個數(shù)字,他計算出一個靈魂的重量大約是50毫克,并且斷言,如果把一個人的靈魂物質(zhì)濃縮成6英寸高的小人,它的密度會恰好和空氣一樣,從而能在空氣中自由漂浮。這種密度的psychomeres恰好處于人類視力的極限:就像一縷鬼火。“而且盡管所有的精靈、小鬼、氣仙、地精的飛舞,后來都用科學解釋為閃光了,”福尼爾·達爾貝耀武揚威地宣布,“它們并沒有被這種不著邊際的解釋流放到不毛之地。”
一旦這種靈魂離開了肉身,它的“塵世記憶……將會開啟,并占據(jù)支配地位”,然后它或許會聚攏起來,化身成它記憶中的塵世形態(tài):“首先,一團清霧,然后是一片云,一長條形稀薄蒸汽,從這個形態(tài)再轉(zhuǎn)化成完全體,就像這個靈魂生前那樣的形體和衣著,再像生前那樣行走在大地上一小會兒。”換句話說,它就是我們傳統(tǒng)上叫做鬼魂的東西。
福尼爾·達爾貝在《不朽新觀》中展示的人體不同尺度的組成,注意在原子層之下標記著“內(nèi)世界”。
并沒有哪怕一小條真實的科學證據(jù)支持這些狂放的猜想。但是難道最終福尼爾·達爾貝做的和科學的方式有什么不同嗎?都是把復雜的、令人困惑的現(xiàn)象縮減為最小的一組命題,從而能夠合理化這些現(xiàn)象。除此之外,福尼爾·達爾貝設想的不可見世界,為我們這個因為現(xiàn)代科學一再進逼而愈發(fā)顯得荒涼的世界平添了幾分慰藉。從自然史的角度,他寫道:
神學已經(jīng)被無情地驅(qū)逐出境了。可見世界的生命從今以后對它關(guān)上了大門,它只能在不可見世界里避難,在那里它很自由,想說什么就說什么。而且,不可見世界仍將為疲憊的心靈敞開“家”的大門,這些心靈來自一個變得徹底干凈、明澈、衛(wèi)生的世界,但同時卻毫無希望、虛空一片,且不論它的不公和殘忍。
神學熱力學
19世紀末的一些新發(fā)現(xiàn),特別是1895年首次發(fā)現(xiàn)的神秘的X射線【兩年后赫伯特·喬治·威爾斯(Herbert George Wells)受此啟發(fā)寫了《隱形人》(The Invisible Man)】,更加堅定了人們認為存在著一個完整、不可見、富有生靈的世界的信念。盡管以現(xiàn)在的眼光來看,用這些猜測解釋降神會上報道的可疑事件——盡管有像神智學者這樣的神秘主義者作證——實在是過于牽強附會了,但我們要記得,基督教信仰一直都在做同樣的事。如果一些19世紀的科學家,例如丁達爾和托馬斯·亨利·赫胥黎(Thomas Henry Huxley)開始質(zhì)疑這些猜測,大多數(shù)人就會認為它們不過事出尋常。然而,當對世界的科學認識增進之后,一些科學家仍然感覺有必要為上帝、靈魂和來世保留位置。不會有人用望遠鏡或顯微鏡來尋找它們;它們必須是不可見的。
在基督教的語境下,為不可見的靈魂世界提供科學上可行的解釋中,或許最著名、最徹底的一次嘗試是巴爾弗·斯圖爾特(Balfour Stewart)和彼得·格思里·泰特(Peter Guthrie Tait)在他們的書《不可見的宇宙》(The Unseen Universe,1875)中做出的。他倆都是蘇格蘭的著名物理學家。盡管19世紀80年代斯圖爾特成為了心理現(xiàn)象研究所的主席,但他們倆都對唯靈論持懷疑態(tài)度,認為它不過是人類易受暗示影響的結(jié)果。泰特在1871年英國科學促進協(xié)會的會議中攻擊了唯靈論者,把他們和“化圓為方者、永動機制造者和信仰地球是平的的人”相提并論。然而他和斯圖爾特極其渴望理解《圣經(jīng)》要求的“不可見的事物”——不朽的靈魂的存在——如何與物理學定律一致。他們想要駁斥丁達爾在1874年的英國科學促進協(xié)會會議上提出的觀點,在這次于貝爾法斯特召開的會議中,丁達爾宣稱不應該允許“宗教介入知識的領域,因為它這里毫無發(fā)言權(quán)”。與之相反,斯圖爾特和泰特堅稱,科學和宗教是可以完全兼容的。然而從《不可見的宇宙》可以看出,他們對基督教的看法是完全唯物主義的:他們站進了一個歷史悠久的長隊中,這個隊列里既有宗教的擁護者,又有反對者,雙方都堅持把宗教構(gòu)造成一系列關(guān)于物理世界的信念,將這些信念用以證明自己的觀點或反駁對方的觀點。
“我們不得不相信在可見的世界之外還存在著什么東西,”他們寫道,“它們是一系列不可見的事物,現(xiàn)世的身體去世之后,它們?nèi)詫⒋嬖?,并具有能量?!?/strong>這個不可見的領域無需多么遙遠,反而恰好就在我們身邊——如果那里有什么東西能讓我們摸到的話,那簡直就是觸手可及。它的組成部分或許就是一種極端不具有實體形態(tài)的物質(zhì),這種去實體化的進程我們在物理世界中早有所聞,比如電場、磁場、熱、光、引力等,緊隨在固體、液體、氣體這三種物質(zhì)形態(tài)之后,成為“半物質(zhì)”的存在。
愛德溫·D·巴比特(Edwin D. Babbitt)所著《光和顏色的原理》(The Principles of Light and Color,1878)一書中的插圖,展示了構(gòu)成世界的要素和力的譜系,從最堅實的巖石直到虛無縹緲的“靈魂”。
而生命本身,斯圖爾特和泰特爭辯道,是一種“特殊的構(gòu)造,由不可見世界傳遞給可見世界”。這種傳遞依賴于這兩個世界之間的交互,經(jīng)由19世紀物理學的彩虹橋——以太得以實現(xiàn)。這種以以太為媒介的交流,對于作者認為人類靈魂具有不朽性的理論至關(guān)重要。他們說,我們每個人在不可見世界里都擁有一個靈魂之體,而我們在可見世界里的行動和沖動都會為其充能。“大腦中特定的分子運動或者易位”在某種程度上是“對靈魂(不可見身體)的交流,并在靈魂中儲存下來”作為潛在的記憶。這種積累的能量使得靈魂之體在身體死亡后仍然“能夠自由地行使各種功能”。換句話說,我們活著本身,就是在為不朽充能。
然而這里卻有一個問題。1850年德國物理學家魯?shù)婪颉た藙谛匏梗≧udolf Clausius)表述了熱力學第一和第二定律:能量守恒定律和熱量從高溫流向低溫的不可逆性(即熵增定律——譯者注)。一年后威廉·湯姆森(后來被封為開爾文勛爵)指出,這種熱量的流動將不可避免地耗散能量,把能量轉(zhuǎn)化為分子的隨機運動,而且永遠不可能恢復原狀。他說,這種過程最終必將產(chǎn)生一個處處溫度相等的宇宙,在這個宇宙里不可能做有效功(做功一定會等價于一個熱量從高溫流向低溫的過程——譯者注),實際上什么都不會發(fā)生。那么,這種“熱寂”的宇宙怎么可能與不朽的靈魂調(diào)和一致呢?
斯圖爾特和泰特只好依賴于他們共同的朋友詹姆斯·克拉克·麥克斯韋(James Clerk Maxwell)。麥克斯韋擔憂無情的熱力學第二定律隱含的后果將會導致人類自由意志無處安放,就提出了一個主意。這個主意在1867年麥克斯韋寫給泰特的信中首次明確表達。他說,假如存在一個看不見的小生命——后來被湯姆森稱為“惡魔”(即麥克斯韋妖——譯者注),它可以識別出“熱”原子,并將其從“冷”“熱”混合原子中分離出來,那么是否就會制造一個熱池,從而能夠做功?于是斯圖爾特和泰特宣稱,這種小生命或許“能夠在現(xiàn)在的宇宙里儲存能量,而無需做功”。事實上沒人知道,麥克斯韋發(fā)明他的小妖僅僅只是提出一種猜想,還是有別的目的。但對斯圖爾特和泰特而言,這個小妖就是不朽生命的原動力。
不可見的宇宙幾乎可以為任何信仰背書?!叭绻覀冴P(guān)于不可見宇宙的觀點為人所接受的話,那么我們覺得,關(guān)于神跡的科學困難就將徹底不復存在,”斯圖爾特和泰特宣稱?!?strong>基督啊,如果祂的確是從不可見世界降臨到人間的話,很難想象,如果沒有某種特定的生命在兩個世界之間溝通交流,祂怎么能(說這句話時帶著崇敬之心)做到這一點。”
這就是不可見的力和射線指給19世紀末一些科學家的路線:朝著我們或許認作是有關(guān)上帝、基督、來世、神跡、永恒的地獄的熱力學理論前進。或許擔心自己是不是走得太遠了,斯圖爾特和泰特匿名出版了他們的書。
隱藏的現(xiàn)實
自從一個半世紀之前,物理學踏上了將世界去實體化的道路后,就再也沒有回顧過這段奇妙的歷史。巴雷特、福尼爾·達爾貝、斯圖爾特和泰特,以及其他人【例如著名英國科學家威廉·克魯克斯(William Crookes)和奧利弗·洛奇(Oliver Lodge)】提出的猜想實際上是在建議,我們的可見世界并非唯一的現(xiàn)實。然而,這恰好也是今天的物理學家所主張的,他們提出了五花八門的理論,例如多元宇宙論、11維的弦論、額外維度(“膜世界”)、量子力學的“多重世界”詮釋——存在著無窮多個平行世界,在各個世界里,不同版本的我們奔向不同的道路。當下的隱喻,譬如“隱藏的現(xiàn)實”【見物理學家布萊恩·格林的科普書《隱藏的現(xiàn)實》(The Hidden Reality,2011)】,能夠精準地推介自己,是因為這種隱喻古已有之。有誰會懷疑,唯靈論者聽到“暗物質(zhì)”和“暗能量”之后將欣喜不已?這兩個概念假設存在看不見的粒子和力,一方面大大稀釋了我們宇宙里可見物質(zhì)的分量,一方面具有排斥引力的作用,將可見物質(zhì)排斥開。在描述這些概念時,宇宙學家們會使用“解開不可見宇宙之謎”這樣的說法,他們此時無意中喚醒了一段悠久的遺產(chǎn)。
歷史的進程教育我們,通過發(fā)明不可見的現(xiàn)象來填補我們認知中的裂縫是把雙刃劍,因為這種做法既有用(使得科學在面對神秘現(xiàn)象時不至于啞口無言),但常常又是錯的。不可見世界理論的兩個版本,即19世紀末版本和當下的基礎物理學、宇宙學版本之間的遙相呼應——額外維度、不可見的智能生命、物質(zhì)是純能量的結(jié)點、無限細分的粒子——應該警醒我們正在踏入一片什么樣的疆域,在這個疆域中,傳統(tǒng)的比喻正彌漫在我們創(chuàng)造的宇宙圖景里。這些比喻提醒我們,科學會不斷喚醒舊夢,拿新瓶裝舊酒。也許有一天,一些有關(guān)“隱藏宇宙”的當下理論,也會變得像福尼爾·達爾貝的靈魂粒子、斯圖爾特和泰特的熱力學不朽靈魂那樣怪里怪氣、古色古香。如果我們的后代足夠公平,那么他們不會對之大加嘲笑,因為他們將會認出創(chuàng)造這種瞎主意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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