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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惡書于史事，毀譽流于千載。
“王司徒巧使連環(huán)計”是小說《三國演義》前期的經(jīng)典橋段。原著第六回提到，董卓把持朝政后，不僅害死少帝，還公然濫殺無辜。司徒王允雖有心除賊，卻礙于董卓勢大而無從下手。其府中歌伎貂蟬見他整日憂愁，便自告奮勇為其分憂。不久后，王允利用貂蟬美貌離間董卓及其義子呂布；待時機成熟后，又策反呂布，利用他成功除掉了董卓。
影視劇中王允將貂蟬介紹給呂布。來源/電視劇《三國演義》（1994）截圖
董卓禍亂朝政，遭受千古罵名；貂蟬英勇獻身，廣為世人傳頌。盡管，以貂蟬為主角的連環(huán)計并不見于正史，但她的美貌、忠義與勇敢仍給后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只可惜，貂蟬的故事并不是有始有終的。呂布轉(zhuǎn)戰(zhàn)中原后，固守徐州，終為曹操所破，被梟首于白門樓。一直跟隨他的貂蟬，從此也沒了下文。
貂蟬到底去哪兒了？有人說，她早就回到故鄉(xiāng)，從此青燈常伴；還有人說，貂蟬后來被曹操賜給關(guān)羽，卻被后者一刀給殺了……
捕風(fēng)捉影尋貂蟬
自貂蟬出現(xiàn)在世人眼中，就被一層神秘面紗所籠罩。在她身上，既有歷史的影子，也有許多民間創(chuàng)作者的雕琢痕跡。查正史《三國志》《后漢書》以及魏晉時代的諸多小說，均無人以貂蟬為名。唯清代學(xué)者梁章鉅在《浪跡續(xù)談》提到：“《開元占經(jīng)》三十三《熒惑犯須女占》注云：《漢書通志》：'曹操未得志，先誘董卓，進刁蟬以惑其君?！耸庐愅豢煽?，而刁蟬之即貂蟬，則確有其人矣?！稘h書通志》今亦不傳，無以斷之?！?/p>
今本《開元占經(jīng)》已無此注，況《漢書通志》亦不見諸史，疑似偽作，說明這條材料的可信度并不高。就連梁章鉅本人，也認為貂蟬并非真正的歷史人物。不過，他在《歸田瑣記》又說：“貂蟬事，隱據(jù)《呂布傳》，雖其名不見正史，而其事未必全虛?！边@倒是一個中肯說法：貂蟬雖然是虛構(gòu)人物，卻未必沒有歷史原型。
影視劇中的貂蟬形象，貂蟬在民間傳說中有“閉月”之顏。來源/電視劇《三國演義》（1994）截圖
以呂布、董卓為中心，圍繞在他們身邊的女性角色，有三個可能是貂蟬的人物原型，分別是：董卓少妻、董卓婢女與呂布之妻。
先說“董卓少妻”。據(jù)《后漢書·董卓列傳》記載：“卓朝服升車，既而馬驚墯泥，還入更衣。其少妻止之，卓不從，遂行?！倍勘粎尾即虤⑶霸漶R，少妻以為不詳，勸說董卓別去上朝，卓不聽，旋即遇刺。這段記載的可信度未必有多高，因為“宿命論”的觀點在同時代史料中隨處可見，總結(jié)起來就是：凡著名人物誕生與死亡，及大事發(fā)生前，常有預(yù)兆。
因此，這件事雖然反映出了董卓少妻心系丈夫安危；但實際上，這很可能只是歷史書寫的需要。眾所周知，董卓好美色，“淫樂縱恣”，那么他完全很有可能討個小老婆。董卓少妻愿意跟隨董卓，是因為貪慕虛榮，還是身不由己，抑或是別有目的，現(xiàn)已不得而知。若是后者，就很符合貂蟬的一個側(cè)面：為除國賊卻又不得不委身于他。
就董卓少妻而言，她與呂布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真正讓而呂布對董卓心生齟齬之人，其實是董卓婢女。
據(jù)《三國志·呂布傳》記載：“卓自以遇人無禮，恐人謀己，行止常以布自衛(wèi)。然卓性剛而褊，忿不思難，嘗小失意，拔手戟擲布，布拳捷避之，為卓顧謝，卓意亦解。由是陰怨卓。卓常使布守中閣，布與卓侍婢私通，恐事發(fā)覺，心不自安?！?/p>
這段記載解釋了呂布背叛董卓的兩個原因。一是董卓粗猛無禮，對呂布動輒打罵；二是呂布與董卓婢女私通，擔(dān)心被發(fā)現(xiàn)。前者是歷史遺留問題，后者則是他背刺董卓的導(dǎo)火索。
呂布初投董卓時，后者對他很器重，“誓為父子”。然而，董卓本性殘暴，加之其廢帝后權(quán)勢空前膨脹，自然不會對呂布這個便宜兒子太上心?！短接[》引《典略》載：“董卓雖親愛呂布，然時醉則罵，以刀劍擊之，不中而后止?！笨梢?，呂布不止受到過生命威脅；得虧他武藝高強、行動敏捷，才能茍全性命。
影視劇中的董卓與呂布。來源/電視劇《三國演義》（1994）截圖
上行下效。董卓對呂布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他麾下的涼州武將。關(guān)東聯(lián)軍討董時，孫堅屢戰(zhàn)屢勝，卓見其勇猛，乃令胡軫、呂布攻之，不料“布與軫不相能，軍中自驚恐，士卒散亂”，大敗而回。胡軫是涼州宿將，有“大人”之稱，呂布為何與他不合？
《后漢書·董卓列傳》注引《九州春秋》說：“卓以東郡太守胡軫為大督，呂布為騎督。軫性急，豫宣言'今此行也，要當(dāng)斬一青綬，乃整齊耳’。布等惡之，宣言相警云'賊至’，軍眾大亂奔走?！眳尾即藭r的職位是中郎將，秩比兩千石，按漢制，當(dāng)“銀印青綬”。故方詩銘先生認為，胡軫揚言要斬的“青綬”就是呂布?？磥恚舜诬娛滦袆拥氖?，正是因為兩人的內(nèi)訌。
表面上看，這是胡軫與呂布的私人恩怨；但往大了說，這件事卻反映出了涼州與并州兩大軍事集團之間的矛盾。以董卓的立場，他自然會偏向涼州軍。呂布受涼州武將排擠，還經(jīng)常被董卓打罵，甚至危及性命，難免心生怨恨。在察覺到這一點后，王允才會以同鄉(xiāng)人的身份接近呂布，將其策反。太原王氏乃并州大族、地方郡望，面對王允的拉攏，從小在并州長大的呂布不可能不心動；再加上刺殺董卓實乃是忠于漢室、忠于皇帝，政治智慧不高的呂布自然會以為這是一個能把自己洗白的機會。
影視劇中的呂布討董卓。來源/電視劇《三國演義》（1994）截圖
事實證明，呂布的選擇本身并沒有錯；董卓的倒臺，不僅讓并州武將有了上升空間，也讓呂布得到了漢獻帝的好感。后天子?xùn)|奔，行至河?xùn)|，還曾親自手書召呂布來迎，并加封他為平東侯，這可是關(guān)東諸侯都未曾有過的待遇。
要之，呂布是在自身性命、利益受到威脅的情況下，才選擇與王允合作，其主要目的有三：一是獲得政治上的高位，為并州軍打開局面；二是洗白自己，從此以大漢忠臣的面目示人；三是得到天子、太原王氏及其他名士的好感，積累政治資本與人脈資源。
至于呂布與董卓侍婢的私通，只是他背刺董卓的一個誘因，而非根本原因。呂布去尋找王允時，“自陳卓幾見殺之狀”。彼時，王允與尚書仆射士孫瑞早就有誅殺董卓的計劃，見呂布來投，便順?biāo)浦劾瓟n他入伙：“擲戟之時，豈有父子情也？”就這樣，二人一拍即合，成功誅殺董卓。
在這個過程中，董卓侍婢很可能不知情；但不難看出，她的存在，正是小說中貂蟬形象的濫觴，即引發(fā)呂布背刺董卓的導(dǎo)火索。然而，若從貂蟬故事的源流看，這個說法還有待商榷。
貂蟬故事的流變
連環(huán)計中有四個主要人物：呂布、貂蟬、董卓、王允。董卓的暴虐形象、王允的忠君形象基本沒有太大變動，主要看呂布和貂蟬。
影視劇中的呂布與貂蟬。來源/電視劇《三國演義》（1994）截圖
在《三國志演義》版的連環(huán)計中，呂布的好色令人印象深刻，這絕非空穴來風(fēng)。董卓侍婢，《后漢書》中作“傅婢”。據(jù)唐代學(xué)者顏師古的解釋：“凡言傅婢者，謂傅相其衣服衽席之事。一說傅曰附，謂近幸也?！笨梢娝钦疹櫠可钇鹁拥膶欐?，地位不說很高，起碼是董卓親近之人；這樣的可人兒，呂布都敢之私通，足見其好色本性。
又據(jù)《三國志·呂布傳》注引《英雄記》記載：“布謂太祖曰：'布待諸將厚也，諸將臨急皆叛布耳?！嬖唬?#39;卿背妻，愛諸將婦，何以為厚？’布默然?！眳尾歼€與麾下將領(lǐng)的妻妾還有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難怪會眾叛親離。且值得注意的是，這里提到呂布是有妻子的。上文稱呂布之妻可能是貂蟬的歷史原型之一，就是因為：呂布雖然好色，卻很“寵愛”妻子，有兩件事能夠證明：
建安元年（196），河內(nèi)郝萌反叛，呂布從睡夢中驚醒，還不忘拉著老婆，然后以神力將廁所墻壁推倒，成功跑路。第二件事，發(fā)生在呂布被殺前的最后一戰(zhàn)。按照陳宮的建議，他帶人守在城中，讓呂布率步、騎駐扎城外，無論曹操先攻哪一方，城內(nèi)外都可以互相支援；待曹操糧草耗盡，就能攻而勝之。這個建議本身沒問題，但在妻子勸說下，呂布不予采納，最終困守城中，為曹操所害。
實際上，此事另有隱情：郝萌叛變時，陳宮曾暗中參與，礙于其樹大根深，呂布沒有追究；但如此一來，他根本不會再信任陳宮。是以呂布妻子的發(fā)聲，只是一個借口；而在不知情人士看來：呂布因為對老婆言聽計從而失去翻盤機會，可謂色迷心竅。那么，這樣一個“戀愛腦”，為了情人對義父痛下殺手，也是合情合理的。貂蟬參與的連環(huán)計故事最早見于《三國志平話》，大概情節(jié)如下：
話說王允因董卓弄權(quán)而煩悶不已，來到后花園小坐，卻瞧見一婦人焚香禱告。追問之下，婦人如竹筒倒豆子般將自己的經(jīng)歷和盤托出：“賤妾本姓任，小字貂蟬，家長是呂布，自臨洮府相失至今，不曾見面。因此燒香?！蓖踉事犃T，大喜道：“安漢天下，此婦人也。”頗有心機的王允隨后宴請董卓，以貂蟬美貌誘使他上鉤；緊接著，他又安排呂布、貂蟬夫妻重逢，并趁著呂布外出時將貂蟬秘密送入董卓府中。呂布征戰(zhàn)歸來，見老婆被搶，大怒，趁董卓酒醉將其殺死。后來，呂布被困下邳城時，貂蟬再度露面。呂布被貂蟬的情話打動，從此無心戰(zhàn)事，整日與貂蟬作樂，最終為曹操所殺。
在這個故事文本中，貂蟬擁有了姓氏和小字，形象雖然單薄，但起碼有了一個完整輪廓。隨著貂蟬故事的流傳和普及，越來越多的戲劇和評書開始對其敷衍。
元雜劇《奪戟》云“貂蟬小字紅昌，原為布配，以離亂入宮，掌貂蟬冠，故名”，這里出現(xiàn)了任紅昌這個名字以及“貂蟬”的由來。貂蟬冠，出現(xiàn)于先秦時期，因其有貂尾與蟬羽而得名，秦漢以降發(fā)展為高級官員的禮冠。西晉時，趙王司馬倫爭權(quán)，亂封群臣，一度導(dǎo)致貂尾不夠用，不得不以狗尾巴代替，時人嘲曰：“貂不足，狗尾續(xù)”，即成語“狗尾續(xù)貂”。在一些元雜劇中，任氏女入宮掌貂蟬冠，故有“貂蟬”之名。
蟬紋常與貂尾匹配，合稱貂蟬，為侍中、常侍的標(biāo)志性冠飾
這個說法在元雜劇《錦云堂美女連環(huán)計》得到了進一步演繹：貂蟬原本是忻州寒燕木耳村人氏，是任昂之女，小字紅昌；后因漢靈帝大選而入宮，掌貂蟬冠，故名。在這里，貂蟬的籍貫、姓名、家世、經(jīng)歷都有了清楚交代。至此，劇中的人物形象逐漸飽滿，關(guān)于連環(huán)計的情節(jié)安排也比《三國志平話》合理。王允不再奸詐，而是借歷史故事對貂蟬曉之大義：“休顧那胖董卓一時春點污，博得個救君王萬代姓名香?！滨跸s被說動，義無反顧要為國除賊，還主動用言語激怒呂布，使他下定決心殺死董卓。
在這個較為成熟的貂蟬故事中，不難看出其歷史原型更接近“呂布妻子”，甚至有一分“董卓少妻”的影子。須知，元雜劇中的呂布與貂蟬本為夫妻，在文本演變中，貂蟬從被動入宮到主動獻身，形象逐漸高大、豐滿；而呂布仍是那個“戀愛腦”武夫。眼見妻子受辱，他怒不可遏，終于順著王允的意思，將董卓殺死。而到了小說《三國志通俗演義》中，貂蟬故事又出現(xiàn)了幾處明顯改動：
首先，呂布與貂蟬不再是夫妻，后者只是王允府中的歌伎。在原本的故事中，貂蟬以呂布妻子的身份去引誘董卓，不符合人倫情理，難免有讀者不快；而在小說中，貂蟬獻身一是為報王允收留之恩，二是為國家大義，這讓她的人物形象更加飽滿、鮮活。
反觀呂布，只是與貂蟬萍水相逢，卻愿意為她背刺董卓。這就進一步深化了呂布原本的好色形象。如此一來，“董卓侍婢”才愈發(fā)接近貂蟬的形象，進而被認為是這個人物的主要歷史原型。總之，從元雜劇到《三國演義》，由于呂布人設(shè)由癡情的“戀愛腦”轉(zhuǎn)變?yōu)椤昂蒙∪恕?，因而對貂蟬主要歷史原型的追溯，也應(yīng)當(dāng)從“呂布妻子”過渡到“董卓侍婢”?；蛘哒f，小說中的貂蟬更像是二者的結(jié)合。
其次，作者為貂蟬專門設(shè)計了一些情節(jié)，用以表現(xiàn)她的美好品質(zhì)，如勇敢、美貌、忠義與報恩等。同時，又刪去了貂蟬的姓名、籍貫與家世，使這個人物愈發(fā)神秘且更具有魅力，并為她日后的神秘消失提前做了鋪墊。
隨著小說《三國志通俗演義》的家喻戶曉，作為前期主要人物之一的貂蟬，也受到更多關(guān)注。對于她的結(jié)局，不少小說、評書和話本都給出了自己認同的說法，這就進一步導(dǎo)致了貂蟬去向的眾說紛紜。
關(guān)羽如何斬貂蟬
貂蟬“火出圈”后，人們對她的感情發(fā)生了兩極分化。所以在流傳至今的眾多貂蟬故事中，她的結(jié)局大概可歸納為兩種：一是悲劇，流傳最為廣泛一種說法是：貂蟬為關(guān)羽所殺；而在另一種結(jié)局中，貂蟬能得以善終。
元代有無名氏《關(guān)大王月下斬貂蟬》，內(nèi)容雖然亡佚，但仍能從標(biāo)題略窺一二。現(xiàn)存最完整的相關(guān)故事見于明刊戲曲、雜曲選集《風(fēng)月錦囊》所收錄的《三國志大全》中，有“關(guān)羽斬貂蟬”的情節(jié)描述：呂布被殺后，貂蟬為張飛所擒，獻給關(guān)羽。后關(guān)羽夜讀《春秋》，問貂蟬誰是英雄，后者為討好關(guān)、張，便貶低丈夫呂布而夸獎他們。關(guān)羽聞言大怒，稱貂蟬陷害呂布，還沒有操守，遂拔劍斬之。
貂蟬為何會有這般結(jié)局？
貂蟬故事在元時初見端倪，至明前中期愈發(fā)繁榮。這就與時代背景暗合：南宋偏安一隅，渴望收服故土；元代時，有大批失意文人，對黑暗現(xiàn)實不滿又無法發(fā)泄，便將這種情緒表達在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中。王允巧施連環(huán)計，一定程度上取材于春秋時期的“連環(huán)計”——越國以美女西施誘惑吳王夫差，使其沉迷酒色，無心國政；趁此機會，越國卻邁步發(fā)展，終于滅掉吳國。
與西施故事不同的是，貂蟬故事誕生之際，正是程朱理學(xué)深入人心之后。綱常倫理對女子的約束、社會對女性的偏見，讓她們只能成為男權(quán)社會下的“工具”。就《三國演義》而言，以貂蟬為代表的女性角色雖已有自我覺醒的意識，但仍逃脫不了“工具人”命運。而在成書年代與《三國演義》接近的《水滸傳》中，女性更是“禍水”，各路好漢無不聞之色變，將其視為洪水猛獸。
在這種偏見下，人們對貂蟬的態(tài)度十分矛盾：一方面，他們欣賞并肯定貂蟬的貢獻；但另一方面，她們又不愿接受貂蟬的本事：一個女子憑什么能做到眾多男兒都無法做到的事？還不是因為美貌？進而得出“紅顏禍水”的結(jié)論。既然如此，貂蟬又怎么會善終呢？在這種狹隘思想的推動下，貂蟬被關(guān)羽所殺的故事應(yīng)運而生，它迎合了一部分守舊的酸腐文人。
斬貂蟬的人為何是關(guān)羽？
小說常言“人中呂布，馬中赤兔”。但元雜劇中卻說，“人中呂布，女中貂蟬”。貂蟬與赤兔馬都被視為呂布的“附屬品”，呂布死后，赤兔馬被曹操轉(zhuǎn)贈給關(guān)羽，因此，貂蟬也應(yīng)當(dāng)是關(guān)羽的“戰(zhàn)利品”。元明之際，有“色者，武之大戒”的說法；加之宋明理學(xué)一直倡導(dǎo)的“男女之大防”，使社會上逐漸生出了“英雄不好色，好色不英雄”的主流論調(diào)。關(guān)羽是英雄，那就不會好色；既然他不好色，自然就不會留下這個“禍水”。
影視劇中的呂布與赤兔。來源/電視劇《三國演義》（1994）截圖
除此之外，關(guān)羽與“貂蟬”還有一層關(guān)系。據(jù)《三國志·關(guān)羽傳》注引《蜀記》記載：“曹公與劉備圍呂布於下邳，關(guān)羽啟公，布使秦宜祿行求救，乞娶其妻，公許之。臨破，又屢啟於公。公疑其有異色，先遣迎看，因自留之，羽心不自安。”此事亦見于《魏氏春秋》《獻帝傳》與《華陽國志》，可信度較高。
這里提到的杜夫人，能引起曹操與關(guān)羽相爭，必然美貌過人。顯而易見，《關(guān)大王月下斬貂蟬》中的“貂蟬”，歷史原型之一正是杜夫人。關(guān)羽向曹操求娶杜夫人，卻被后者自留，如此一樁“緋聞”，難免讓后人想入非非。在一些元雜劇中，關(guān)羽與曹操也曾爭奪貂蟬，后一時興起，將貂蟬斬殺。
貂蟬還有哪些美滿結(jié)局？
就算當(dāng)時的社會大環(huán)境對女性存有偏見，但有不少文人，仍對貂蟬持贊賞態(tài)度，并希望她得到善終。一些野史記載，貂蟬原本是陜西米脂縣人，在成功誅殺董卓后，她回到老家，從此低調(diào)生活。
還有人說，關(guān)羽雖不貪婪美色，卻也沒有對貂蟬痛下殺手，而是一路護送她返回木耳村。貂蟬回到家鄉(xiāng)后，守節(jié)未嫁，聊度余生。在此基礎(chǔ)上，有人稱貂蟬最后出家，并佚名將自己的經(jīng)歷寫成雜劇《錦云堂暗定連環(huán)計》，留待后人評說。
此外，一些元雜劇欲發(fā)揚“懲惡揚善”，將呂布、貂蟬的結(jié)局都改成了大圓滿。無名氏《錦云堂美女連環(huán)計》中提到，所有參與連環(huán)計的人都得到了嘉獎，呂布、貂蟬得到封賞，有情人終成眷屬，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更有甚者，云貂蟬早已得道成仙，逍遙一世。
時至今日，貂蟬這個虛構(gòu)人物在很多地方都擁有了“不動產(chǎn)”。比較有代表性的貂蟬墓有三座，分別位于甘肅臨洮的梁家村、山西忻州的木芝村與四川成都北郊的青龍鄉(xiāng)。盡管我們知道，這些“貂蟬墓”都是假的，但這種現(xiàn)象也反映出了世人對于貂蟬功績的肯定。正如她的下落，越到后來的傳說中，美滿、幸福的結(jié)局就會越多一些。
參考資料：
1、范曄撰，李賢注《后漢書》，北京：中華書局，1965.5
2、陳壽撰，裴松之注《三國志》，北京：中華書局，1982.7
3、胡世厚主編，胡世厚校理：《三國戲曲集成 元代卷》，上海：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2018.6
4、胡世厚主編，楊波校理《三國戲曲集成 明代卷》，上海：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2018.6
5、方詩銘：《三國人物散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9
6、韋云鶴：《從故事文本角度解析歷代“連環(huán)計戲”盛演現(xiàn)象》，《四川戲劇》，2022年第1期
7、李祥林：《三國戲中的貂蟬故事及其性別文化透視》，《成都大學(xué)學(xué)報（社科版）》，2005年第2期
8、李彥敏：《貂蟬故事的文本演變及其文化意蘊》，《天中學(xué)刊》，第33卷第6期
9、程明社：《貂蟬形象的形成、演變與價值選擇》，《運城學(xué)院學(xué)報》，第29卷第3期END作者 | 瀛洲?？途庉?| 詹茜卉校對 | 李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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