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增加正能量,只減少負能量
朱佳
12年職業(yè)心理咨詢師
7900小時咨詢時間
票友作家、過氣御姐、林懇他娘
新書《女心理咨詢師日記》即將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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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人生無法強求的喪失,我覺得自己可以接受,但是有的喪失始終接受不了。去年養(yǎng)了一只寵物兔,不久我后懷孕了,一直也相安無事。寶寶出生后婆婆來幫忙,她總是要處理了兔兔,長期的嘮叨,我老公也厭煩了,直接逼我處理。當時只覺得放養(yǎng)是不行的,他沒有野外生存能力,送人我怕他被再次遺棄,考慮很久,在和老公的爭吵后,我把兔兔從33樓的窗口丟了下去。
無法釋懷,我恨他們也恨自己,一度都想自己也跳下去,可是我還有一個6個月的孩子,我已經(jīng)對不起兔兔,再跳下去也就對不起我的孩子。這事在心里一直刺著,每天都想好多次,每次想到兔兔被我扔下去的無望,我都感同身受,我就希望寶寶快點長大,然后自己也跳下去感受那種絕望。
如這位讀者所言,兔兔的離去,不是“人生無法強求的喪失”,而是人為的,是自己一手造成,于是自己“始終接受不了”。她恨自己,也恨“導致”這件事發(fā)生的“他們”。心里的這根刺,甚至讓她想丟下孩子縱身跳下。
這樣糾結的心理過程,不少人都體驗過,包括我自己。在難以調和的外壓之下,本來還在激烈抵抗的我們,突然反轉,啟動自毀程序,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又進一步產(chǎn)生難以化解的后悔與內疚。怎么會這樣呢?
1
一場向內的戰(zhàn)斗
從遠古時期,人類就面臨生存焦慮,在食物鏈中人類的身體硬件不占上風,但人類大腦的邊緣系統(tǒng)為身體創(chuàng)造了一套強有力的生存機制:凍結、戰(zhàn)斗、逃跑。或戰(zhàn)或逃(fight or flight)最終成為一種心理上的本能反應,如果逃不掉,就只剩下一個選擇:戰(zhàn)斗。
在進化過程中,我們掌握了將恐懼轉化為憤怒的本領,幫我們擊退來犯?,F(xiàn)代人身處文明社會,不能任意放縱憤怒,所以大腦開發(fā)出新的戰(zhàn)術:爭論。
激烈的爭論無效時,可能會進一步發(fā)生身體攻擊——這些“戰(zhàn)斗”,都是對外的——如果對外無效,或不能實行,有時會把憤怒轉而向內,采取“自傷”。比如自殘、最嚴重的行為是自殺。
我一位女來訪者,在高速公路上和先生爭吵,途中一度開門要跳車。最后先生不得不在應急車道上停下車,直到她情緒平復。
通過自我傷害,這種特殊的戰(zhàn)斗方式,實現(xiàn)對進攻者的示威,最終解除威脅。
“在和老公的爭吵后,我把兔兔從33樓的窗口丟了下去?!?/p>
她沒有直接進攻老公,而將戰(zhàn)斗方向轉向自己,把自己心愛的兔兔丟下樓。事實上,這不是任何人的初衷,經(jīng)過“向內的戰(zhàn)斗”,事態(tài)升級了。
2
用傷害自己來操控對方
面臨生存焦慮,面對大量的負面情緒(憤怒、焦慮、挫敗感),每個人都會想方設法排除,毀壞也是其中一種方案。比如發(fā)火時摔東西。
我一位男來訪者和妻子經(jīng)常發(fā)生家庭戰(zhàn)爭,他摔壞過六個手機。摔東西雖然不是應對壓力的上策,但它的確能降低情緒,釋放精神壓力,并且有時能找回對生活的控制感——你很清楚手機會以怎樣的方式落地,發(fā)出怎樣的聲音,造成怎樣的后果。
以毀壞發(fā)泄情緒,并不罕見。而向內毀壞,除了發(fā)泄,還能實現(xiàn)對對方的操控。
我一位初中生來訪者,親子關系惡劣,不肯上學、絕食、離家出走,其實都是在破壞自己的生活。但他實現(xiàn)了對父母的操控,父母對他小心翼翼,生怕他發(fā)生過激行為。另一位女性來訪者,因為男友提出分手,服藥自殺,男友怕她出意外,只得答應復合。
“你讓我不好過,我就死給你看?!薄拔宜懒?,讓你難過一輩子”這兩句話最能說明。
自己是自己最大的籌碼。
用自我毀滅,來傷害對方(前提是對方在乎自己)、測試對方(是否在乎自己)、使對方陷入痛苦自責(都是你造成的)。目的是奪回控制權。
“長期的嘮叨,我老公也厭煩了,直接逼我處理?!?/p>
被逼到墻角,逐步失去掌控力的過程可以想見,體會得到其中的挫敗感,以及和配偶關系受損后的不安全感。
3
有毒的道德“平衡”:內疚
向內破壞行為發(fā)生后,情緒從頂點落下,但很快陷入內疚。
內疚的核心內容是關于道德準則的,即由 “我做了不應該做的事”、“我違反了對錯的準則”而產(chǎn)生的情緒,并進一步產(chǎn)生自責。內疚是以彌補過失,獲得諒解為出口的,無法實現(xiàn)時,人們有時會進行自我懲罰,感到持久的痛苦、抑郁、空虛。
內疚是種十分復雜的情緒,和后悔、不安、慚愧、自責、負罪、痛苦、憤怒、怨恨等都有關。
近年來,心理學家提出了一個概念——“道德創(chuàng)傷”。它被認為是這樣一種創(chuàng)傷:由于做出了自己認為道德逾矩的行為,使一個人的道德良知受到了傷害,從而引發(fā)深刻的內疚和羞恥感。
自己親手造成了破壞,產(chǎn)生內疚和自責,這種痛苦是對破壞行為的“平衡”。
自己的破壞行為由他人引發(fā)(其實是常見的錯誤認知),于是對他人產(chǎn)生憤怒與怨恨,同時可以緩解內疚。
“無法釋懷,我恨他們也恨自己”、“ 這事在心里一直刺著,每天都想好多次”
內疚是自省的。過多的內疚則猶如“毒藥”,會使人長期生活在壓力、緊張和痛苦中,難以自拔。
4
“死本能”的自毀機制
如果建設生活無能,發(fā)展受阻,陷入僵局,就會產(chǎn)生毀滅的沖動。
弗洛伊德后期的理論“死本能”,又被稱為毀壞沖動、攻擊本能或侵犯本能。這是一種要摧毀秩序、回到靜止的前生命狀態(tài)的沖動。它派生出攻擊、破壞、戰(zhàn)爭等一切毀滅行為。當它轉向外部世界時,導致對他人的仇恨、攻擊、謀殺等;當它轉向機體內部時,導致個體的自責自罪,甚至自傷自殺。
死亡,會帶來終極的寧靜,生命不再需要為了欲望而斗爭,也不再有焦慮和抑郁。
面對不可挽回的后果,不可自拔的痛苦,自毀,會“成功”終止這一切。
而且還能創(chuàng)造“補償”的假象。
“每次想到兔兔被我扔下去的無望,我都感同身受,我就希望寶寶快點長大,然后自己也跳下去感受那種絕望?!?/p>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建設”(生命)無望,感同身受,無從化解,難以平息。為了獲得平靜,時時會有自毀的沖動。
6
傷害過自己,如何復原
以下一些方案,可能需要專業(yè)心理咨詢師幫助你一同完成。
1、基于認知行為療法(CBT)的 “適當暴露”。
原理是,學會在安全的空間里,不帶內疚和羞恥感地將經(jīng)歷暴露給他人,并且在場的聽眾不帶評判性地傾聽。可以選擇團體咨詢或互助會、咨詢師或有安全感的對象。
2、給自己寫信。
在信中表達對某個錯誤行為的懺悔,以及探討自己對道德的理解,自己和他人的關系,自己的真實需求。
3、重新看待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
過去的行為不可改變,無論你有多么希望改變——你所能做的唯一有現(xiàn)實意義的,是接受這個事實,表達出真心實意的歉意,避免在未來發(fā)生同樣的事情。
4、學會自我原諒。
剖析,了解自己為什么會做,比一味自責,或一味指責他人,有價值得多。這一條如果求助專業(yè)心理咨詢師,會較有成效。
It’s time to free yourself.
5、通過善意的行為,重新建立起信任自己和他人的能力。
通過在日常生活中做出友善的行為,并收到他人的正向反饋,會使自己相信自己仍然可以是善良的,也信任他人會報以同樣的善意。
6
我想對這位讀者說:
我理解你,因為有時我就是你。
但無論我怎樣理解你,我都不相信,這是兔兔的心愿。
人生有各種困境
解決之道
不是尋找完美方案
而是尋找你最能承擔的方案
最能承擔,意味著成本最小
俗話說,大事化小
失敗的解決,總是使成本變高
也就是,大事化大
如果后者發(fā)生了,請努力面對和承擔
畢竟,這是你自主的選擇
如果繼續(xù)下去,大事更大,會累及更多人
學會不做什么,比做什么更難
人生是一場意外
不增加正能量,只減少負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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