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今天開說紅樓夢里的雜談篇之賈母對王夫人的“敲打”。婆媳過招幾乎是現(xiàn)在家庭倫理劇中最常見的情節(jié)，可要跟紅樓夢里賈母和王夫人這婆媳二人的過招比起來那簡直就不值一提，因為現(xiàn)在電視劇里的婆媳過招很多都還停留在互相對罵甚至大打出手的初級階段，段位有點低，而賈母和王夫人之間的過招那才叫一個精彩呢，除賈赦要討鴛鴦做小老婆那回賈母借題發(fā)揮罵了王夫人外，其他任何時候賈母對王夫人表達不滿時最常用的方式就是敲山震虎這一招，而且還用過不止一回，王夫人每每都會招架不住，下面咱們就來看看賈母是如何“敲打”王夫人的。
片段一
賈母少歇一回，自然領(lǐng)著劉姥姥都見識見識。先到了瀟湘館。一進門，只見兩邊翠竹（綠色）夾路，土地下蒼苔（又為綠色）布滿，中間羊腸一條石子漫的路。劉姥姥讓出路來與賈母眾人走，自己卻走土地。琥珀拉著他說道：“姥姥，你上來走，仔細蒼苔滑了。”劉姥姥道：“不相干的，我們走熟了的，姑娘們只管走罷?？上銈兊哪抢C鞋，別沾臟了?！彼活櫳项^和人說話，不防底下果踩滑了，咕咚一跤跌倒。眾人拍手都哈哈的笑起來。賈母笑罵道：“小蹄子們，還不攙起來，只站著笑?！闭f話時，劉姥姥已爬了起來，自己也笑了，說道：“才說嘴就打了嘴?！辟Z母問他：“可扭了腰了不曾？叫丫頭們捶一捶。”劉姥姥道：“那里說的我這么嬌嫩了。那一天不跌兩下子，都要捶起來，還了得呢?！弊嚣N早打起湘簾（用湘妃竹做的簾子，還是綠色），賈母等進來坐下。林黛玉親自（足見林妹妹禮數(shù)周到）用小茶盤捧了一蓋碗茶來奉與賈母。王夫人道：“我們不吃茶，姑娘不用倒了。（王夫人這是找事的節(jié)奏??！或許有人會說王夫人出于好心覺得略坐坐就走了，不要麻煩林黛玉了，但茶都是紫鵑已經(jīng)準備好了的，林黛玉只是端過來一下，這一點都不麻煩，而且在賈府中晚輩對來自己屋里做客或訓(xùn)話的長輩是必須要奉茶的（寶黛在清虛觀打醮回來后大吵大鬧以至于驚動賈母和王夫人的那次特殊情況除外），而且緊跟著賈母和王夫人等人就都到探春屋里去坐了坐，那時探春房里的丫鬟端了兩大盤茶過來給大家吃，文中說大家都吃了，雖未寫明王夫人一定吃了，但十有八九王夫人也吃了，再比如第七十三回中邢夫人到迎春屋里后也是等迎春奉茶完畢后才開始責(zé)備迎春的，這是最基本的規(guī)矩，王夫人又豈能不知？這是她在借此故意向賈母發(fā)難呢，其實喝茶還有喝媳婦茶之意，不喝林妹妹的茶就是相不中林妹妹做兒媳婦的意思，那賈母是粘上毛比猴子還精的主，豈會吃這種暗虧？不過人賈母不愧是久經(jīng)沙場的猛將，并未立刻就向王夫人反擊，而是等薛姨媽和王夫人都在時才開始向王夫人發(fā)難）”林黛玉聽說，便命丫頭把自己窗下常坐的一張椅子挪到下首，請王夫人坐了。劉姥姥因見窗下案上設(shè)著筆硯，又見書架上磊著滿滿的書，劉姥姥道：“這必定是那位哥兒的書房了。”賈母笑指黛玉道：“這是我這外孫女兒的屋子?！眲⒗牙蚜羯翊蛄苛索煊褚环?，方笑道：“這那象個小姐的繡房，竟比那上等的書房還好?！辟Z母因問：“寶玉怎么不見？”眾丫頭們答說：“在池子里船上呢?！辟Z母道：“誰又預(yù)備下船了？”李紈忙回說：“才開樓拿幾，我恐怕老太太高興，就預(yù)備下了?！辟Z母聽了方欲說話時，有人回說：“姨太太來了?！辟Z母等剛站起來，只見薛姨媽早進來了，一面歸坐，笑道：“今兒老太太高興，這早晚就來了?！辟Z母笑道：“我才說來遲了的要罰他，不想姨太太就來遲了。”
說笑一會，賈母因見窗上紗的顏色舊了，便和王夫人（應(yīng)該對王熙鳳說才對，而且王熙鳳當時還在場呢，林黛玉初次進賈府時王夫人就囑咐王熙鳳要替林黛玉做新衣服，可賈母卻偏對王夫人說，借此敲打王夫人的意味很濃烈，潛臺詞就是我外孫女是我的心肝寶貝，你絕對不能委屈了她。）說道：“這個紗新糊上好看，過了后來就不翠（仍是綠色，林妹妹愛綠成癡了）了。這個院子里頭又沒有個桃杏樹，這竹子已是綠的，再拿這綠紗糊上反不配。我記得咱們先有四五樣顏色糊窗的紗呢，明兒給他把這窗上的換了?！兵P姐兒忙道：“昨兒我開庫房，看見大板箱里還有好些匹銀紅蟬翼紗，也有各樣折枝花樣的，也有流云萬?；拥模灿邪俚┗ɑ拥?，顏色又鮮，紗又輕軟，我竟沒見過這樣的。拿了兩匹出來，作兩床綿紗被，想來一定是好的。”賈母聽了笑道：“呸，人人都說你沒有不經(jīng)過不見過，連這個紗還不認得呢，明兒還說嘴?！毖σ虌尩榷夹φf：“憑他怎么經(jīng)過見過，如何敢比老太太呢。老太太何不教導(dǎo)了他，我們也聽聽?！兵P姐兒也笑說：“好祖宗，教給我罷?！辟Z母笑向薛姨媽眾人道：“那個紗，比你們的年紀還大呢。怪不得他認作蟬翼紗，原也有些象，不知道的，都認作蟬翼紗。正經(jīng)名字叫作'軟煙羅’。”鳳姐兒道：“這個名兒也好聽。只是我這么大了，紗羅也見過幾百樣，從沒聽見過這個名色?！辟Z母笑道：“你能夠活了多大，見過幾樣沒處放的東西，就說嘴來了。那個軟煙羅只有四樣顏色：一樣雨過天晴，一樣秋香色，一樣松綠的，一樣就是銀紅的。若是做了帳子，糊了窗屜，遠遠的看著，就似煙霧一樣，所以叫作'軟煙羅’，那銀紅的又叫作'霞影紗’。（美到冒泡?。?/span>如今上用的府紗也沒有這樣軟厚輕密的了?！毖σ虌屝Φ溃骸皠e說鳳丫頭沒見，連我也沒聽見過?！兵P姐兒一面說，早命人取了一匹來了（機靈透頂）。賈母說：“可不是這個！先時原不過是糊窗屜，后來我們拿這個作被作帳子，試試也竟好。明兒就找出幾匹來，拿銀紅的替他糊窗子。（土豪啊，這么好的玩意就用來糊窗子，還要找?guī)灼コ鰜砗Z母對林黛玉絕對是真心疼愛?。。?/span>”鳳姐答應(yīng)著。眾人都看了，稱贊不已。——第四十回
片段二
正在熱鬧之際，寶玉因下席往外走。賈母因說：“你往那里去！外頭爆竹利害，仔細天上吊下火紙來燒了?！睂氂窕卣f：“不往遠去，只出去就來?！辟Z母命婆子們好生跟著。于是寶玉出來，只有麝月秋紋并幾個小丫頭隨著。賈母因說：“襲人怎么不見？他如今也有些拿大了，單支使小女孩子出來?！蓖醴蛉嗣ζ鹕硇氐溃骸?strong>他媽前日沒了，因有熱孝，不便前頭來。（王夫人這話回得有點缺心眼，給賈母提供口實了）”賈母聽了點頭，又笑道：“跟主子卻講不起這孝與不孝。（封建社會就這德性，奴婢就是會說話的畜生，自己的爹媽死了都不能守孝，賈母這話很符合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和她自己的身份）若是他還跟我，難道這會子也不在這里不成？（這話卻是責(zé)備王夫人的，言外之意就是怪王夫人對襲人好過頭了）皆因我們太寬了，有人使，不查這些，竟成了例了?！兵P姐兒忙（快速替王夫人解圍）過來笑回道：“今兒晚上他便沒孝，那園子里也須得他看著，燈燭花炮最是耽險的。這里一唱戲，園子里的人誰不偷來瞧瞧。他還細心，各處照看照看。況且這一散后寶兄弟回去睡覺，各色都是齊全的。若他再來了，眾人又不經(jīng)心，散了回去，鋪蓋也是冷的，茶水也不齊備，各色都不便宜，所以我叫他不用來，只看屋子。散了又齊備，我們這里也不耽心，又可以全他的禮，豈不三處有益。老祖宗要叫他，我叫他來就是了?！辟Z母聽了這話，忙說：“你這話很是，比我想的周到，快別叫他了。但只他媽幾時沒了，我怎么不知道?！兵P姐笑道：“前兒襲人去親自回老太太的，怎么倒忘了?！辟Z母想了一想笑說：“想起來了。我的記性竟平常了?！北娙硕夹φf：“老太太那里記得這些事?！薄谖迨幕?/span>
咱下次開說紅樓夢里的雜談篇之鴛鴦對賈赦的小報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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