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臺時，一名中國隊員對教練阿布說：“我們的國旗好像比對面少?！?/p>
對面是韓國隊。
阿布突然意識到，這些第一次代表中國出征亞運會的電競青年，挺在意這件事。他忙示意：“你看，下面很多大的（國旗），還有一排小的（國旗）?！?/p>
隊員們沒繼續(xù)講話。大部分時候，電競選手給外界的感覺是安靜、不善言辭，甚至會讓人覺得木訥。此時，他們一個個面容嚴峻。
這是8月29日的印尼雅加達，再過一會兒，他們將迎來雅加達亞運會《英雄聯(lián)盟》電競表演賽決賽，對陣電競強國韓國隊。
2018亞運會電競英雄聯(lián)盟決賽，中國VS韓國
這些選手的平均年齡是21歲，大多在2013年前后成為職業(yè)電競選手。當時，國內電競俱樂部大多還是“富二代”投資，賽事籌辦雜亂無章，普通的電競運動員每月工資只有兩三千塊。輿論環(huán)境對電競也并不友好，“網(wǎng)癮少年”、“不務正業(yè)”是大多數(shù)選手不得不背負的輿論標簽。
沒有人能想到，五年后的8月29日，這些年輕人能穿上印有國旗的國家隊隊服，代表中國在亞運會上拿到兩金一銀的成績。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這支冠軍隊伍剛成立的時候，一度問題重重。
姍姍來遲的名單
今年5月14日，亞電體聯(lián)和亞洲奧林匹克理事會共同宣布，《英雄聯(lián)盟》、《王者榮耀》國際版（AoV）、《皇室戰(zhàn)爭》等六個項目，入選雅加達亞運會電子體育表演項目。根據(jù)規(guī)劃，四年后的杭州亞運會上，電子競技將成為正式比賽項目。
中國最終決定，只參加《英雄聯(lián)盟》、《王者榮耀》國際版、《皇室戰(zhàn)爭》、《爐石傳說》這四個項目的比賽。很快，相關游戲的廠商參與到國家隊的籌備中。騰訊電競和拳頭游戲共同擬定了一份英雄聯(lián)盟項目選手和教練的備選名單，提交到體育總局。選手名單上有十余人，詳細介紹了每個人的職業(yè)經歷、榮譽、比賽風格等，總局再從中篩選組建各項目的隊伍。
與傳統(tǒng)體育項目不同，具體賽事更多是由游戲公司舉辦。比如，中國大陸最高級別的英雄聯(lián)盟職業(yè)聯(lián)賽（LPL）的主辦機構是騰訊公司。他們與電競俱樂部、選手和教練關系密切，更熟悉選手情況。所以，一開始，這兩家公司提供了名單。
5月底，阿布正式得知自己成為《英雄聯(lián)盟》項目國家隊的教練。據(jù)騰訊互娛英雄聯(lián)盟品牌及電競負責人金亦波透露，當時該游戲提交到體育總局的教練人選只有阿布一位。
阿布
此時距離6月8日在中國香港舉行的亞運會電競表演賽預選賽只剩兩周。轉為管理工作的阿布，已經有兩年沒有執(zhí)教過隊伍了。“游戲變化也挺大的?！卑⒉蓟貞浀?，“會有一點點擔心?！?/p>
雖然倉促，但名單終于齊備。教練阿布拿著名單，開始考慮戰(zhàn)術。結果他發(fā)現(xiàn)，名單里，有兩個人是擅長打輔助位置的。除了Meiko外，還有替補隊員Ming。
輔助位置的任務是保護隊友、配合團隊協(xié)作，對于戰(zhàn)術變化的影響相對較弱，每個游戲的國家隊一共六人，五人上場，一人替補。這意味著，其他進攻性的角色，就沒有可以替補的隊員了。
阿布坦言，名單中有兩位輔助隊員確實會讓“戰(zhàn)術的變更（空間）會比較小”，但官方公布的名單既然如此，自己只能根據(jù)入選的隊員規(guī)劃戰(zhàn)術。
拳頭中國電子競技選手管理曾文森接受本刊采訪時坦言，這次的選拔方式確實還有優(yōu)化空間?！叭绻儆幸淮蝸嗊\會，我們可能更傾向于由國家先定教練，教練挑選隊員的方式”，這樣教練可根據(jù)個人的戰(zhàn)術安排，組建理想隊伍。
集結
9月11日，在上海市靜安區(qū)靈石路的EDG俱樂部，記者見到了Meiko。1998年出生的Meiko，清瘦、穩(wěn)重，接受采訪前剛在附近的理發(fā)店剪了發(fā)。
這是一座四層樓，EDG俱樂部占了兩層。一層是六個電競部門的訓練室，每個房間都擺放著電腦和電競設備，二層是隊員和教練的宿舍。電競運動員的生物鐘和常人不同，他們的早晨從中午12點開始，接下來的時間除了吃飯，便一直坐在電腦前練習，直到第二天凌晨兩三點，困了就上樓睡覺。
回憶起這趟國家隊之旅，Meiko說，自己是從調整作息開始的。出征雅加達前，電競國家隊在深圳進行了十天的集訓。他們住在深圳體工大隊，宿舍樓后就是筆架山。深圳氣候潮濕，屋里常有蟑螂爬過。
由于亞運會電競表演賽從上午開始，體育總局官員要求隊員們早睡早起，起床時間提前到8點，晚上11點左右休息。剛開始那幾天，大家早上起來都沒精神。
來深圳一周前，Meiko和隊友們就忌口了。亞運會有興奮劑檢查，體育總局規(guī)定，不要亂吃東西，不要亂用藥，外涂、內服都不行。
雅加達亞運會《英雄聯(lián)盟》比賽現(xiàn)場，中國隊對陣韓國隊（受訪者供圖）
“我們都覺得電競選手是不可能會用興奮劑的?！薄百庖埂闭f，這些規(guī)矩讓他感到新鮮。以前，在俱樂部熬夜訓練，他和隊友喜歡點海底撈?，F(xiàn)在外賣戒了，火鍋也戒了。集訓開始后，隊員的飲食由體工大隊負責。
不止如此。從踏入體工大隊的那一刻起，他們的訓練、餐飲、作息，甚至某一時間在哪里做什么，都要及時同步給體育總局，直到亞運會結束。
跟以前相比，這一屆國家隊的集訓專業(yè)了很多。2007年，中國第一支電競國家集訓隊備戰(zhàn)第二屆亞洲室內運動會時，五天時間里，電競運動員們進行了戶外拓展、演講等諸多活動。體育總局領導甚至拿著國家乒乓球隊內部培訓資料，在報告廳給大家講解傳統(tǒng)體育怎么訓練，并以鄧亞萍為例分享國乒隊的拼搏精神。
即便是五年前，國家隊再次參加亞室會，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爱敃r整體的環(huán)境不是特別成熟，每個隊伍的選手就那么多，當時也很少有替補（隊員）的說法。”若風（禹景曦）接受本刊采訪時說，他參加了那屆國家隊，“教練也就一個，分析師也沒有”，還是俱樂部派出了一位工作人員負責后勤溝通。
“我們覺得電子競技絕對不是五個上場選手的游戲?！痹纳f，“我們盡可能地給選手以及教練（打造）一個舒適的環(huán)境，讓他們發(fā)揮出最強實力?！?/p>
這一次，和隊員們一同出征的還有理療師、翻譯，皇族俱樂部（RNG）的一位分析師為教練組進行數(shù)據(jù)分析工作。中國女籃的心理老師黃菁也加入了隊伍，為選手們提供心理指導服務。
崩潰邊緣
“看一下我?！?/p>
坐在新組建的訓練室，打訓練賽的“兮夜”對著屏幕脫口說出這四個字。這是他比賽時的習慣。在俱樂部時，隊友聽到“兮夜”這么說，會立刻跟上他的角色控制對方。但現(xiàn)在，身旁的幾位明星隊友有點疑惑，沒人跟上來。
《英雄聯(lián)盟》戰(zhàn)隊的六個人來自三個俱樂部，有不同的打法習慣和風格，對于游戲角色的理解也各不相同。組隊前，阿布預感到這支國家隊磨合起來有困難，但是“沒有想到完全沒有契合點”。
集訓期間，騰訊電競和拳頭游戲以英雄聯(lián)盟職業(yè)聯(lián)賽主辦機構的身份，協(xié)調了EDG、IG、RW等電競俱樂部的戰(zhàn)隊和國家隊對陣，結果國家隊一直輸。
IG戰(zhàn)隊
對于身經百戰(zhàn)的選手們來說，接連失敗的滋味并不好受。情況一度糟糕到隊友們“彼此之間沒法合作”，阿布向本刊回憶道，也有選手表示不想再打訓練賽，因為打訓練賽的結果可能比不打還糟糕?！懊總€選手都挺心累的，已經到了面臨崩潰的邊緣?！?/p>
為了幫助隊伍快速磨合，國家隊成立了一支運動員管理團隊，包括RW俱樂部的教練“牛排”和皇族俱樂部的兩位韓國教練孫大永、heart。
“你怎么理解這個英雄？你怎么看待這個陣容？”那段時間，他們的工作就是翻來覆去地和選手討論。訓練賽打完，開投影屏，重看比賽，總結問題。
阿布坦言，即便是磨合后的國家隊，在俱樂部聯(lián)盟里也只能排三四名?！澳鹾凸逃袘?zhàn)術的施展還是有差異的?！?/p>
只是，留給中國隊的時間不多了。
8月22日，國家隊在深圳體工大隊舉行國家隊行前動員會，文化和旅游部文化市場司、國家體育總局體育信息中心等相關部門的官員都到了。有領導宣講了興奮劑對運動員、運動會以及國家榮譽的危害，還有負責人強調了運動員的禮儀規(guī)范。
阿布穿著紅白色的國家隊隊服，右手放在胸口——這個位置印著國旗和奧運五環(huán)。他面向下面的隊員，代表隊伍表達決心：“我們要團結一心，為國爭光，積極展現(xiàn)電競魅力……”
亞運會比賽前，Uzi也曾通過媒體發(fā)了一封自述信，其中寫道：“我們從頭到腳換上了中國代表團的統(tǒng)一服裝，左胸口印上五星紅旗，后背上是大寫的‘China’，我們住進了亞運村，和不同項目的運動員住在同一個地方。我從沒想過這些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p>
雖然字句鏗鏘，但阿布和隊員們知道，戰(zhàn)隊仍然存在很多問題，出行前的訓練中，仍然輸多贏少。
恐韓？
國家隊面臨的最大對手是韓國隊。
韓國是《英雄聯(lián)盟》比賽中毋庸置疑的霸主。在英雄聯(lián)盟最重要的賽事——全球總決賽上，韓國從2013年起連續(xù)五年獲得冠軍，也就是壓了中國五年。其中，2015年到2017年，冠亞軍均被韓國俱樂部囊括。
“若風”和韓國隊的Faker打了很多年，一直輸。五年前的亞室會，那支代表國家隊出征的WE俱樂部在決賽中1:2輸給韓國，與金牌失之交臂?！氨緛碛袡C會贏第一名，但是最后聽到韓國的國歌。”“若風”回憶道。
韓國電競選手Faker
果然，亞運會小組賽，中國隊兩次面對韓國，兩戰(zhàn)皆敗?！斑€是我們自己犯了一些小毛病”Meiko回憶。在他上場的一場比賽中，因為和隊友溝通不夠，自己的英雄被對方擊殺，丟掉了本該保護住的小龍。
有人曾嘲諷：“恐韓這件事，國足有，電競圈也有?！?/p>
這種對比背后，實則是兩國電競發(fā)展現(xiàn)狀的縮影。
2003年11月，國家體育總局在人民大會堂開發(fā)布會，宣布電子競技成為第99項正式體育發(fā)展項目。2008年，將其改替為第78個正式體育競賽項。然而，早在1998年，韓國就成立了電子競技協(xié)會。2004年，韓國舉辦《星際爭霸》職業(yè)聯(lián)賽總決賽，有近10萬名粉絲前往觀看。
當韓國電競粉絲歡聚相慶時，中國國內對待電競的態(tài)度，又變得曖昧不明，甚至從官方到民間，常見批評、指責之聲。央視體育頻道原本有一檔《電子競技世界》節(jié)目，早已經停播。
2003年《電子競技世界》主持人段暄
韓國電競國家隊選手Peanut對媒體說：“我們穿自己（俱樂部）隊服的話，很多人都不認識我們?，F(xiàn)在掛著太極旗去機場的話，大家就算不知道我們是什么項目，也會跟我們說加油?！?/p>
金亦波在亞運會賽場也發(fā)現(xiàn)，小組賽時，韓國隊來了很多支持者，甚至還有選手家屬團，就連韓國隊員Faker的奶奶，也全程在現(xiàn)場關注比賽。而現(xiàn)場的中國觀眾非常少，基本都是中方團隊的工作人員和媒體。
半決賽那天，曾文森注意到另一場半決賽的看臺上，韓國觀眾都舉著國旗。他想，中國這邊的氣勢不能被壓下去。2：1贏下中國臺北隊進軍決賽后，曾文森去亞運村團委的中國團部，借了一面國旗。
中國隊在半決賽上的強勢表現(xiàn)，讓韓國隊也不敢掉以輕心。幾位韓國隊員在接受媒體采訪時都表示，中國隊真正找回了氣勢。據(jù)賽后一部紀錄片披露，決賽前夜，韓國隊教練團仍然在開會討論戰(zhàn)術，選手們則在觀看中國隊的比賽視頻。盡管在小組賽上兩次戰(zhàn)勝中國，但韓國隊對決賽十分重視。
同一晚，阿布和教練組也給隊員們布下任務。按照規(guī)則，決賽要打5局。阿布囑咐隊員，決賽時一定要完全聽從教練員的角色安排和陣容選擇?！摆A了，就繼續(xù)按照我們的方式做下去。如果輸了，后面你們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執(zhí)行。”
沖金
8月29日，雅加達亞運會《英雄聯(lián)盟》電競表演賽決賽日。從亞運村坐車到比賽場館，大約20分鐘。路上，國家隊的隊員們還互相開起玩笑：“銀牌我們就直接拿了吧！”“別打了，我們就回去吧！”
“你可能覺得他們說的這些話很喪氣，但只要比賽一開始，就不是這樣了。”曾文森說，雖然看起來年輕，但他們在電競賽場上畢竟都是老將了。
阿布的心態(tài)顯然更加篤定。小組賽輸給韓國的兩場比賽，他并不覺得毫無收獲，至少從韓國隊的表現(xiàn)中摸索了一些規(guī)律。
“我們很遺憾呀，都沒法獲得銅牌了”，上場前，阿布給隊員們打氣：“那大家就拿一塊和銅牌顏色一樣的金牌吧?！?/p>
隊員們話不多，簡單說了句加油，就上臺了。
第一局，中國隊順利擊敗韓國。夢幻般的開場，讓“兮夜”有點興奮,他是個攻擊欲望強烈的選手。第二局剛開始，中國隊依舊占據(jù)上風，“兮夜”想“取得更大的優(yōu)勢”，他決定對韓國進行一次擊殺，沒成功。接下來的十多分鐘里，他反而多次被對方擊殺。最終，韓國隊成功推掉中國隊的基地，扳回比分。
“兮夜”聽到隊友囑咐自己，“不要打那么急，慢慢打1他自己也覺得懊悔，“如果當時穩(wěn)扎穩(wěn)打的話，可能會贏?！?/p>
Meiko這場沒上場，他坐在后臺，十分緊張。教練賽前說，如果哪局輸了，換他上去頂著。但這會兒還沒人招呼他上場。
盡管輸了，但阿布依然覺得“打得很有內容”?！爱敃r整個隊伍的氛圍是向上的，所以沒有換Meiko?！?/strong>
第三局的進程幾乎完全在教練組的預料中?！百庖埂焙完犛褌円黄?，順利沖到韓國隊基地，將其摧毀。
當比分變成中國隊2：1領先時，阿布覺得金牌穩(wěn)了。尤其是第四局開始前，韓國隊用替補隊員Peanut換下Score時，阿布意識到對面的心態(tài)崩了，這是一次被動換人，無非是想調節(jié)隊伍的心態(tài)?！斑@是對面教練組打出的最后一張牌，并且是最無奈的一張牌。”
此時，曾文森和同事們從后臺走到現(xiàn)場，他們想見證金牌誕生的瞬間。
“感動中國”
由于國內沒有電視臺或視頻直播平臺對比賽進行直播，一些網(wǎng)友通過twitch等國外游戲直播平臺看這場電競比賽。據(jù)twitch的后臺即時數(shù)據(jù)顯示，亞運會整個電競比賽期間，中國用戶一度高達七成。
還有一些電競愛好者通過“若風”的網(wǎng)絡直播，“聽”完了奪冠過程。
在那個直播畫面上，“若風”的手機平舉在胸前，攝像頭從下朝上對準了他的鼻孔。網(wǎng)友看不到選手比賽的畫面，像聽廣播一樣發(fā)揮想象。有時，身后的韓國觀眾站著加油，“若風”也起身高呼“加油中國隊”。
雅加達亞運會電競賽場（受訪者供圖）
2013年，21歲的“若風”在巔峰時退役，成為一名主播。那時，他口袋里只有幾萬塊。現(xiàn)在，他在熊貓直播上的訂閱量達到470萬。他在一次直播中透露：“退役這兩三年，有時候賺得多有時候賺得少，大概幾千萬吧。”
“若風”原本抱著觀戰(zhàn)的心情來的雅加達。半決賽前，很多粉絲留言希望他能直播比賽。因為主辦方沒有為這場比賽提供轉播信號，國內網(wǎng)友無法及時知曉比賽進程?！叭麸L”這才做出直播的決定。
像“若風”這樣以“打擦邊球”的方式直播比賽的，還有主播十一、雨童等。直播中，他們一度被保安請出了現(xiàn)場。9月初，十一和雨童在微博上曬出一位電競粉絲送來的錦旗，寫著：“向不畏艱苦而努力奮斗的地下工作者致敬?！笔坏亩肤~直播間至今仍貼著“戰(zhàn)地記者”“感動中國”的標簽。
第四局開始，中國隊一度落后。不過，很快韓國隊出現(xiàn)失誤，讓雙方差距縮校兩隊僵持了30分鐘，沒有太大進展。但隨后，游戲中路爆發(fā)團戰(zhàn)。第33分鐘，中國隊拿下大龍。隊員們利用大龍攻破三路，一步步摧毀對方的信心，最終推掉韓國隊基地。這樣，五局里，中國贏了三局。
奪冠那一刻，阿布的感覺是“晚節(jié)保住了”。“這個冠軍不僅僅是一個冠軍，也是一個國家榮耀?！卑⒉颊f，“不求做一個歷史的功臣，但是不能去做歷史的罪人。”
選手們即將登臺領獎前，曾文森把昨天借到的國旗交到他們手中。曾文森叮囑：“你們（把國旗）背到背后，放到前面會擋住你們的隊服?！?/p>
上臺時，或許是緊張激動，隊員們忘了曾文森的囑咐。他們一手舉著國旗，一手和韓國隊、中國臺北隊握手。有網(wǎng)友打趣道：“第一次亞運會奪冠，到底該怎么握手，沒有經驗?！?/p>
“游戲是不一樣的”
有時候，“兮夜”還是會想起2013年，自己剛加入WE俱樂部的情形。當時身邊很多人對自己的選擇都不理解，覺得這是不務正業(yè)。當時打電競的收入也不多，俱樂部管飯，但他和隊友們吃不飽，只好再叫外賣。
“若風”比他們入行更早一點，情況更差?！熬銟凡慷紱]有什么太多錢，比賽都不多，比賽獎金也特別少，但是都搶著打，只要有什么比賽，不管有多少獎金，反正不管怎么樣，都要打，每次都是機會?！薄叭麸L”回憶道，剛開始，他甚至沒有工資，打了幾個月，才有補貼。2012年，俱樂部拿下第五屆IGN職業(yè)聯(lián)賽的冠軍，工資終于達到七千塊。
更甚者，體育圈里一些運動員都覺得電競不配成為體育項目。“若風”他們拿下冠軍的2012年，跳水冠軍何超發(fā)微博稱：“玩兒游戲都可以拿奧運冠軍，那我們這些項目練得這么辛苦真白干了?！?/p>
“我一直是在誤解中成長起來的，包括我的父母、我的爺爺，都對我做的事情有過誤解，”若風接受媒體采訪時回應道，人們一直覺得，打電競，就是玩游戲，其實兩者有很大不同，“對于真正的電競選手來說，打游戲是非常枯燥的，一天十三四個小時都在練習，更多的都是在精益求精，變得更強，需要達到極致。它需要更多的練習，就像是各個職業(yè)想要做到最好一樣，和游戲是不一樣的。”
“（電競）運動員在過往其實是社會比較不接納的一群人，會說是網(wǎng)癮少年等等。對他們的關注比較少，他們和社會也相對脫節(jié)?！痹纳f，所以，這次決賽前，他曾給隊員們鼓氣：“你們做的事情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這是第一次。如果你們成功了，你們會給行業(yè)、給國家，甚至給電競產業(yè)帶來不一樣的東西?！?/p>
這次亞運會上，除了《英雄聯(lián)盟》外，《王者榮耀》戰(zhàn)隊也獲得了冠軍，而在《皇室戰(zhàn)爭》中，則拿到了銀牌。
2018亞運會王者榮耀國際版（AoV）表演賽中國隊勇奪金牌
以前，雖然電競國家隊也曾拿到冠軍，但畢竟賽事影響力更多是在電競圈內，而亞運會的影響力則突破了圈子限制，把電競國家隊的勝利，傳遍整個網(wǎng)絡。
隨“兮夜”前往雅加達的WE俱樂部經理mika回憶，選手們到機場還穿著國家隊的隊服，回國的飛機上，有空乘認出“兮夜”，給他免費調了更好的座位。
“兮夜”的那塊金牌，則靜靜地躺在包里。戴上金牌的那一刻，“兮夜”的第一反應是想咬一下，看它到底是不是純金的。他拿起來端詳片刻，又放下了，“我看了一下，感覺挺好，有點像一塊巧克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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