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柬之文賦》,全稱《唐陸柬之書陸機文賦卷》,無款,紙本。
據(jù)《石渠寶笈》記載:縱八寸,橫一丈一尺一寸(縱26.6厘米,橫370厘米),行書,一百四十四行,一千六百六十八字。
書法婉潤清麗,甚似《蘭亭序》,趙孟頫書曾得力于此。卷前引首有明代李東陽篆題“二陸文翰”及沈度隸書“陸機文賦陸柬之書”,帖后無余紙,名款已失,有趙孟頫、李倜、揭俁斯、危素、末濂、孫承澤等跋記。帖中“淵”、“世”等字均作缺筆,蓋避唐代帝王名諱之故。原跡現(xiàn)存臺灣。有影印本行世。
卷后題跋者以趙孟頫為最重要?!段馁x》得《蘭亭序》真髓,神形皆備,所謂“有晉人風(fēng)格者”。他于跋中提到的陸柬之另兩件作品《蘭亭詩》和《蘭若碑》,今已不存,所以這件作品作為初唐傳至今日的真跡,彌足珍貴,不僅反映了陸柬之的書法水準,即卷后眾多題跋中提到的“神俊超詣”、“結(jié)體遒勁”,重要的是今日能看到的初唐諸家作品,雖皆以王羲之為取法對象。
《文賦》為晉代陸機撰文,陸柬之書,從中可以窺見深厚的王書風(fēng)范,為陸柬之行楷代表作。
此卷流傳有緒,有趙孟頫、李倜、揭傒斯、危素、宋濂、孫承澤等人跋記。帖中“淵”、“世”等字均作缺筆,蓋避唐代帝王名諱之故。帖后無余紙,名款己失,卷前引首有明代李東陽篆題“二陸文翰”,及沈度隸書“陸機文賦陸柬之書”,真跡清時入內(nèi)府,后藏北京故宮博物院,現(xiàn)藏臺北故宮博物院。
作品賞析
《陸柬之文賦》,該作品墨跡的章法和氣韻,更多的是學(xué)習(xí)王羲之的。全書144行,1658字,字體以正、行為主,間參草字,雖三體并用,但上下照應(yīng),左右顧盼,配合默契,渾然天成。筆致圓潤而少露鋒芒,表現(xiàn)出平和簡靜的意境。筆法飄縱,無滯無礙,超逸神俊,深得晉人韻味,從中透露出深厚的《蘭亭》根底。
元代書法家揭溪斯曾評論此帖說:“右陸柬之之行書《文賦》一卷,唐人法書結(jié)體遒勁有晉人風(fēng)格者,惟見此卷耳。雖若隋僧智永,猶恨嫵媚太多、齊整太過也。獨于此卷為之三嘆?!痹w孟頫評價更高,曰:“右唐陸柬之行書文賦真跡,唐初善書者稱歐虞褚薛,以書法論之,豈在四子下耶。然世罕有其跡,故知之者希耳”(趙孟頫《文賦》跋)。趙孟頫曾臨學(xué)此帖,從中領(lǐng)悟晉人筆法和結(jié)體,受益匪淺。孫承澤在給《文賦》墨跡所寫的跋文上說:“趙文敏(孟頫)晚年書法全從此(指《文賦》)得力,人鮮見司諫(指陸柬之)書,遂不知文敏所自來耳”。
余每觀才士之所作,竊有以得其用心。夫放言譴辭,良多變矣,妍蚩好惡,可得而言。每自屬文,尤見其情。恒患意不稱物,文不逮意。蓋非知之難,能之難也。故作《文賦》,以述先士之盛藻,因論作文之利害所由,它日殆可謂曲盡其妙。至于操斧伐柯,雖取則不遠,若夫隨手之變,良難以辭逮。蓋所能言者具于此云。
佇中區(qū)以玄覽,頤情志于典墳。遵四時以嘆逝,瞻萬物而思紛。悲落葉于勁秋,喜柔條于芳春。心懔懔以懷霜,志眇眇而臨云。詠世德之駿烈,誦先人之清芬。游文章之林府,嘉麗藻之彬彬??镀P,聊宣之乎斯文。
其始也,皆收視反聽,耽思傍訊。精騖八極,心游萬仞。其致也,情曈曨而彌鮮,物昭晰而互進。傾群言之瀝液、漱六藝之芳潤。浮天淵以安流,濯下泉而潛浸。于是沉辭怫悅,若游魚銜鉤,而出重淵之深;浮藻聯(lián)翩,若翰鳥嬰繳,而墜曾云之峻。收百世之闕文,采千載之遺韻。謝朝華于已披,啟夕秀于未振。觀古今于須臾,撫四海于一瞬。然后選義按部,考辭就班。抱景者咸叩,懷響者畢彈。或因枝以振葉,或沿波而討源?;虮倦[以之顯,或求易而得難?;蚧⒆兌F擾,或龍見而鳥瀾?;蛲滋资?qū)}而不安。罄澄心以凝思,眇眾慮而為言?;\天地于形內(nèi),挫萬物于筆端。始躑躅于燥吻,終流離于濡翰。理扶質(zhì)以立干,文垂條而結(jié)繁。信情貌之不差,故每變而在顏。思涉樂其必笑,方言哀而已嘆。或操觚以率爾,或含毫而邈然。
伊茲事之可樂,固圣賢之可欽。課虛無以責(zé)有,叩寂寞而求音。函綿邈于尺素,吐滂沛乎寸心。言恢之而彌廣,思按之而逾深。播芳蕤之馥馥,發(fā)青條之森森。粲風(fēng)飛而猋豎,郁云起乎翰林。
體有萬殊,物無一量。紛紜揮霍,形難為狀。辭程才以效伎,意司契而為匠。在有無而僶俛,當(dāng)淺深而不讓。雖離方而遯圓,期窮形而盡相。故夫夸目者尚奢,愜心者貴當(dāng)。言窮者無隘,論達者唯曠。
詩緣情而綺靡,賦體物而瀏亮。碑披文以相質(zhì),誄纏綿而凄愴。銘博約而溫潤,箴頓挫而清壯。頌優(yōu)游以彬蔚,論精微而朗暢。奏平徹以閑雅,說煒曄而譎誑。雖區(qū)分之在茲,亦禁邪而制放。要辭達而理舉,故無取乎冗長。
其為物也多姿,其為體也屢遷;其會意也尚巧,其遣言也貴妍。暨音聲之迭代,若五色之相宣。雖逝止之無常,故崎錡而難便。茍達變而相次,猶開流以納泉;如失機而后會,恒操末以續(xù)顛。謬玄黃之秩敘,故淟涊而不鮮。
或仰逼于先條,或俯侵于后章;或辭害而理比,或言順而意妨。離之則雙美,合之則兩傷??嫉钭钣阱O銖,定去留于毫芒;茍銓衡之所裁,固應(yīng)繩其必當(dāng)。
或文繁理富,而意不指適。極無兩致,盡不可益。立片言而居要,乃一篇之警策;雖眾辭之有條,必待茲而效績。亮功多而累寡,故取足而不易。
或藻思綺合,清麗千眠。炳若縟繡,凄若繁弦。必所擬之不殊,乃闇合乎曩篇。雖杼軸于予懷,憂他人之我先。茍傷廉而愆義,亦雖愛而必捐。
或苕發(fā)穎豎,離眾絕致;形不可逐,響難為系。塊孤立而特峙,非常音之所緯。心牢落而無偶,意徘徊而不能揥。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彼榛楛之勿翦,亦蒙榮于集翠。綴《下里》于《白雪》,吾亦濟夫所偉。
或讬言于短韻,對窮跡而孤興,俯寂寞而無友,仰寥廓而莫承;譬偏弦之獨張,含清唱而靡應(yīng)?;蚣霓o于瘁音,徒靡言而弗華,混妍蚩而成體,累良質(zhì)而為瑕;象下管之偏疾,故雖應(yīng)而不和?;蜻z理以存異,徒尋虛以逐微,言寡情而鮮愛,辭浮漂而不歸;猶弦么而徽急,故雖和而不悲。或奔放以諧和,務(wù)嘈囋而妖冶,徒悅目而偶俗,故高聲而曲下;寤《防露》與桑間,又雖悲而不雅?;蚯逄撘酝窦s,每除煩而去濫,闕大羹之遺味,同朱弦之清氾;雖一唱而三嘆,固既雅而不艷。
若夫豐約之裁,俯仰之形,因宜適變,曲有微情?;蜓宰径髑?,或理樸而辭輕;或襲故而彌新,或沿濁而更清;或覽之而必察,或研之而后精。譬猶舞者赴節(jié)以投袂,歌者應(yīng)弦而遣聲。是蓋輪扁所不得言,故亦非華說之所能精。
普辭條與文律,良余膺之所服。練世情之常尤,識前脩之所淑。雖發(fā)于巧心,或受蚩于拙目。彼瓊敷與玉藻,若中原之有菽。同橐籥之罔窮,與天地乎并育。雖紛藹于此世,嗟不盈于予掬?;缄愔畬铱?,病昌言之難屬。故踸踔于短垣,放庸音以足曲。恒遺恨以終篇,豈懷盈而自足?懼蒙塵于叩缶,顧取笑乎鳴玉。 若夫應(yīng)感之會,通塞之紀,來不可遏,去不可止,藏若景滅,行猶響起。方天機之駿利,夫何紛而不理?思風(fēng)發(fā)于胸臆,言泉流于唇齒;紛葳蕤以馺遝,唯豪素之所擬;文徽徽以溢目,音冷冷而盈耳。及其六情底滯,志往神留,兀若枯木,豁若涸流;攬營魂以探賾,頓精爽而自求;理翳翳而愈伏,思軋軋其若抽。是以或竭情而多悔,或率意而寡尤。雖茲物之在我,非余力之所戮。故時撫空懷而自惋,吾未識夫開塞之所由。 伊茲文之為用,固眾理之所因?;秩f里而無閡,通億載而為津。俯殆則于來葉,仰觀象乎古人。濟文武于將墜,宣風(fēng)聲于不泯。涂無遠而不彌,理無微而弗綸。配沾潤于云雨,象變化乎鬼神。被金石而德廣,流管弦而日新。
陸柬之簡介
陸柬之,唐代吳縣人。虞世南甥。官至朝散大夫、太子司議郎、崇文侍書學(xué)士。書法早年學(xué)其舅,晚學(xué)“二王”,“落筆渾成,恥為飄揚綺靡之風(fēng),”故有“晚擅出藍之譽”。時與虞、歐、褚稱為初唐書壇“四子”。傳世書跡以《五言蘭亭詩》刻帖與《書陸機文賦》墨跡為最著。張懷瓘《書斷》評其書曰:“晚習(xí)二王,尤尚其古。中年之跡,猶有怯懦,總章以后,乃備筋骨,殊矜質(zhì)樸,恥夫纖靡,故欲暴露瑕疵,雖為時鄙?!庇终f:“至于興會,則穹理造微。然工于仿效,劣于獨斷?!彼臅ㄟz跡傳世甚少,現(xiàn)在已經(jīng)難窺全貌了。但元代歐陽玄的一段話值得我們玩味。歐陽玄說:“李公(李倜)謂其書態(tài)不同,此正柬之(陸柬之)妙處,近代米元章(米芾)書矯亢跌宕,世咸稱其自創(chuàng)一法,乃不知其全學(xué)柬之《頭陀寺碑》耳,元章秘而不言,以陸書少傳于世也?!边@段話是說米芾的書風(fēng),并不是他自己獨創(chuàng)的,而全是從陸柬之書寫的《頭陀寺碑》中學(xué)到的,只是因為陸柬之留下的手跡很稀少,別人難以看到,所以米芾也就秘而不宣了。這說明陸柬之的書風(fēng)除了《文賦》外,還有屬“矮亢跌宕”的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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