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好奇,如果篡位的是司馬昭而不是司馬炎,司馬師還能不能得到景皇帝的追封。畢竟并非所有人都那么大度,或者說,愿意和稀泥充好人。不過再仔細一想,便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沒水準。司馬師沒有兒子,給他上個尊號又有什么實際的關(guān)系?這種博名聲的好事向來是司馬昭會做的,就像他說“此景王之天下也,吾何與焉”,真心假意不知,卻作足了秀。
從后人的角度看,滅蜀,平吳,稱帝,這些司馬師應該都做得到。而真正讓人慨嘆玩味的,是如果司馬師遲些年過世,他的精明強干,他的風流俊逸,他的陰鷙剛恨,能將他的帝國帶到何等高度。晉朝往后的一切,所有的
歷史,是否都得改寫?
司馬子元,這是個有故事的人。
名字與出身
師。軍也,眾也。提起司馬師這個兵家氣息十足的名字,再聯(lián)想到他出生時那個風云際會的建安十三年,很多人或許會不由自主地將“師”字與大名鼎鼎的赤壁之戰(zhàn)聯(lián)系起來,并同時感慨這個巧合確實附會了天命,預示了景皇帝一生長于弓馬死于刀兵的宿命。
很恢弘,很大氣。然而,在我看來這個“師”字所代表的殺戮征伐,或許有那么幾分啼笑皆非。
司馬師的父親司馬懿,從建安六年很個性地不理睬曹操的征辟開始,整整在床上裝了七年的風痹。期間曹操派人勘察過,張春華因為司馬懿一時沖動跑下床收書殺過無辜的侍女,總之一路磕磕絆絆,靠著司馬懿高超的演技和夫妻倆的狼狽為奸也瞞過了不少人,直到建安十三年曹操擢升為丞相,突然翻臉不認人,強迫司馬懿出仕,嚇得司馬懿老老實實、委委屈屈地去做了曹操的文學掾。試問,建安十三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讓曹操識破了此前一直有希望榮膺奧斯卡影帝的司馬懿?
于此我似乎看到了一副有趣的畫面:剛剛當上丞相的曹操正思索著自己甜蜜的煩惱,如今自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然而丞相府諸多差位空缺,更得尋覓大量賢才。想著想著就想到了自己老朋友司馬防那個剛斷英特的二兒子,于是便問左右,“那個得風痹的司馬懿現(xiàn)在怎么樣了?”左右沉默半晌,遂答,“他的兒子都幾個月了……”
至此曹操終于一拍驚堂木,向左右大怒道:“告訴司馬懿:再得瑟,老子把你剁了!”
眾所周知,風痹,臨床癥狀為四肢麻痹不能動。先前曹操派人很不厚道地偷偷拿針扎司馬懿,都被他咬牙硬撐了過去,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而生孩子,那可是得動槍的活兒……饒是司馬懿夫婦多么機關(guān)算盡算無遺策,還是很不幸運地被自己兒子賣了。
被曹操以強權(quán)脅迫,看來司馬師的降生對司馬家來說確實算得上一場“兵家之災”。
當然,以上都是我胡謅。
師在古漢語里有官、長、首領的意思,子元的元又意味著為首、開端。想來是司馬懿對長子期望挺高,縱然做不到權(quán)傾朝野位極人臣,也得出人頭地一番作為,不沒家風不辱先人。顯然,這應該才是對司馬師名字的正解。
說到司馬師的父親,有時候就真不知道出生在這個家庭是司馬師的幸運還是不幸了。
憑河內(nèi)司馬氏這個名號,司馬師可以說是系出名門的,良好而嚴謹?shù)募医掏ㄟ^司馬朗傳中的“諸子雖冠成人,不命曰進不敢進,不命曰坐不敢坐,不指有所問不敢言,父子之間肅如也”可見一斑。從司馬懿日后一直篤定地將司馬師定為接班人的舉動來看,可以說他十分受父親器重,沒經(jīng)歷過什么奪嫡爭寵的日子。母子關(guān)系上,張春華逝世司馬師居喪以至孝聞,司馬、張二人吵架張春華氣得絕食司馬師和幾個弟弟陪著她一起餓肚子,看來感情也很好,相處十分和睦。一言以蔽之:小司馬師生活在一個爹疼娘愛的優(yōu)越家庭。
既然寫到了這兒,就順便提一句我眼中司馬懿和張春華的關(guān)系。他們年輕時天造地設的心狠手辣是無可辯駁的?!爸刂倍诌\用在男女關(guān)系上實在相當高級,可以想象那個時代一個女子得多么剛強決絕才能得到另一個陰鷙涼薄的男人的敬重。而對于他們中年后我的看法卻與普遍認為的色衰愛弛不盡相同。司馬懿何等猜疑多忌,在任何人面前都偽裝掩飾得溫良恭儉讓的司馬懿何嘗如此直白地表露過對一個人的不喜與憎惡?面對政治場上即使已一敗涂地的敵人,司馬懿也沒有過絲毫輕蔑、厭惡的話語,他又如何會毫無防范地,肆無忌憚地與人叫罵,惹人生氣?
我的理解,是信任。
司馬懿相信張春華是他的后盾,是他無論怎么發(fā)脾氣、怎么冷言冷語都不會離他而去的后盾,是他在外面虛以委蛇曲意逢迎后唯一可以卸下身心防備的港灣。他可以在她面前任性地說任何話、做任何事,而她的內(nèi)心,會包容。這份信任的實質(zhì)是愛與忠誠,是這兩人經(jīng)歷過七年臥榻的考驗后探索出的珍寶?;蛟S很多人都有這樣的體驗,心情不佳時我們只會向身邊親近的人發(fā)脾氣,而不是隨隨便便的一個路人。
所以,他們夫妻或許說不上和睦,但我卻認為是相愛的。
扯遠了,順帶言情了一把??傊抉R師的童年生活是很美滿的,目前來看生在司馬世家的司馬師何其幸運。然而后面的日子,司馬懿的身份給司馬師仕途上、生活上帶來的好處,壞處,還有許多許多。
當時年少春衫薄
與日后的陰冷強勢不同,司馬師的青年時期,可以說是相當?shù)娘L流倜儻。晉書記載他雅有風采,想必也是翩翩公子風度不凡一轉(zhuǎn)頭迷死不少女生的帥哥,而且下句接的是“沉毅多大略”,估計是氣場超強相當拉風的型男。往后的幾句很有意思,“與夏侯玄、何晏齊名”,裴松之補充,魏氏春秋曰“初,夏侯玄、何晏等名盛于時,司馬景王亦預焉”,然后就直接突兀地出現(xiàn)“景初中,拜散騎常侍”。
那么終魏明帝一朝,司馬師什么值得書寫的地方都沒有嗎?畢竟景初三年魏明帝駕崩時,他已經(jīng)三十有二,再不算年輕了。
眾所周知,夏侯玄、何晏等人在曹叡當政時郁郁不得志是因為那起著名的“太和浮華案”,魏書·帝紀三只用了很簡單的一句四年春二月下了某道詔書帶過,太和六年的集體大罷官干脆沒寫,其他幾位當事人的列傳中零零散散倒是拼湊得出一個相對完整的故事,總之夏侯玄、何晏、諸葛誕一大堆日后政壇上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們“名盛于時”是在干什么地球人都知道,魏氏春秋中的“預”字也用得玄妙,何晏還評價說“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夏侯太初是也;唯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司馬子元是也”,看得出哥仨相當鐵。于是我不得不十分懷疑高干子弟司馬師當年也是浮華友的一份子。
老爹常年在外打仗不在身邊教導,自己作為重臣之子從小被人吹捧慣了,家庭生活幸福用不著葬花嘆氣,家里金山銀山供著也沒什么“路有凍死骨”憂國憂民的重要使命感。三五好友聚在一起扯皮,喝喝酒寫寫詩比比富,多么風雅多么有趣!(當今年少,不復以學問為本,專更以交游為業(yè);國士不以孝悌清修為首,乃以趨勢游利為先。)大概對于出身優(yōu)越的青年司馬師來說這也是人之常情,或許他也沒想到,這樣聚聚會侃侃大山會換來太和六年對他們這群人的仕途幾乎造成毀滅性打擊的一紙諭令。
那年他二十五歲。
從晉書的直接敘述和何晏的評價里都可以看出司馬師很會動腦,很善于分析問題??梢钥隙?,這樣的變故一定引起了司馬師及其深刻的反思。好友夏侯玄和何晏拖他下了這趟渾水,想必他是怨恨的;魏明帝自己驕奢淫逸卻像模像樣的禁浮華,想必他是鄙視的,也引起他對政府的懷疑;董昭都快入土的人了還不消停上道折子折騰他們,想必也滋長了他的叛逆之心。司馬師能“沉毅多大略”,能讓人看出“成天下之務”,必定事業(yè)心很重,重到對一時年少輕狂無盡的悔恨,重到想清楚誰是罪魁禍首,重到他終于意識到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所追求的。而我們是否也可以設想,這時候老狐貍司馬懿也開始從旁提點:夏侯玄和何晏是皇親國戚,他們的仕途不會被永遠堵死,但你的身份不一樣,不要以為你爹奉命輔政你就變成“體制內(nèi)”了,咱充其量也就是高級打工的,你爸不是李剛……
從實際行動中可以看出,夏侯玄、何晏、李勝、丁謐、鄧飏、畢軌等浮華友在日后依然交往甚密,而司馬師則完完全全淡出了這個圈子,甚至徹底站在對立面。這段經(jīng)歷幾乎毀了他的事業(yè),所以司馬師日后對昔日同僚毫不留情地誅殺,或許也是他對前事報復的一種方式,對消耗掉的
青春一種殘酷的祭奠。
這就是一個文青,怎么由對社會的不滿變成一個憤青,再變成一個反政府主義者的。
司馬師為年少付出了代價,也在深思中完成了蛻變。
司馬師少年的行差踏錯《三國志》自然不可能照單全收,只有偶爾一兩句話能給讀者一些提示;而《晉書》成書年代離三國過于久遠可能也注意不到這種細枝末節(jié),再者司馬師當政后當年的浮華友基本上全部被夷三族,留不下什么口耳相傳的證據(jù)。若說司馬氏沒對浮華友的名單做什么手腳,呵呵,為什么浮華案中的四聰八達今天都沒被人湊齊。(現(xiàn)在能肯定的有夏侯玄、諸葛誕、何晏、鄧飏、丁謐、李勝、畢軌、某疇、某備,私以為司馬師上臺后用自己的超強氣場讓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噤聲了。)
鑒于司馬師幾段有記載的婚姻似乎都發(fā)生在他比較年輕的時候,這一節(jié)又是“春衫薄”的題目,司馬師的愛情就一并寫在在這里了。
建安年間曹丕身邊的超級死黨除了夏侯尚、曹真等發(fā)小外,還聚集了太子四友吳質(zhì)、陳群、朱鑠、司馬懿。司馬師的第一任
妻子夏侯徽,便是魏國征南大將軍夏侯尚與曹真之妹德陽鄉(xiāng)主的女兒。如此出身真可謂和司馬師門當戶對,加上晉書記載“后雅有識度”,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對女才男貌的天作之合(雖然夏侯徽的哥哥夏侯玄是美男子,她也字媛容并且跟司馬師的X生活很和諧,但實在沒從哪兒直接看出夏侯徽是美女來……抱著不希望女主好看的態(tài)度我也就懶得瞎猜了……)。從各種跡象看夏侯徽和司馬師的感情應該都是不錯的:一、假設夏侯徽和司馬昭的
妻子王元姬一樣及笄出嫁,那她和司馬師九年內(nèi)居然生了五出個女兒;二、帝每有所為,(后)必豫籌劃,看上去兩人確實擁有精神層面的戀愛;三、晉國建立后在羊徽瑜的再三要求下司馬炎追封了夏侯徽為景懷皇后,能讓情敵敬重,只能說他倆感情確實很好。所以我總愛寫司馬師和夏侯徽的愛情故事,是因為我覺得兩個相愛的人因權(quán)謀與利益天人永隔,確實是一件既凄婉哀傷又剛強冷酷的事。
晉書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qū)⑺抉R師毒殺夏侯徽這段描寫得相當大氣?!拔好鞯凼溃劬由蠈⒅?,諸子并有雄才大略。后知帝非魏之純臣,而后既魏氏之甥,帝深忌之。青龍二年,遂以鴆崩,時年二十四,葬峻平陵”。非魏之純臣,聽著就讓的渾身反骨蠢蠢欲動。夏侯徽的聰慧和司馬師的陰鷙霎時躍然紙上。
千年之后每當我試圖分析這件事總覺得有點天方夜譚的意思。青龍二年,日后呼風喚雨的司馬景王年方二十七,正仕途不順地賦閑在家;司馬宣王在西線戰(zhàn)事上算不了有什么大功;司馬文王剛造出晉武帝,史書上一字兒其他記載沒有。所以我一直很懷疑,夏侯徽到底有多銳利的一雙眼睛能預言司馬家遲早有一天會造反。那一年在三國黃歷上其實事兒不少,二月諸葛亮第五次北伐,整個夏天魏吳兩國都在合肥新城耳鬢廝磨,年底諸葛亮星落五丈原順便捎走了魏延,中間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捎帶上了漢獻帝劉協(xié)?!胺俏褐兂肌奔热唤拥氖恰靶劬由蠈⒅兀T子并有雄才大略”想必和諸葛亮脫不了干系。
客觀來說司馬懿不希望諸葛亮那么早離世無可厚非。“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定律所有武將都會害怕,司馬懿既然能在留著諸葛亮的命繼續(xù)自己價值的同時保證諸葛亮不翻出什么大花樣不危害到魏國的根基,何樂而不為?當然這個過程中很有可能是對政府一直不滿的司馬師產(chǎn)生了一些別的看法,發(fā)現(xiàn)了一些自保有余還可以自我壯大的方法和契機。那幾年司馬懿都呆在前線,要在軍中培養(yǎng)起一群死忠完全有時間和大把的機會。不排除青龍二年諸葛亮逝世后深感還沒撈夠本的司馬爺倆兒深夜一陣罵娘吐槽,順帶秀一下在軍中的威武霸氣,不小心讓夏侯徽聽到的。
如果真只是爺倆半夜吹水,跟媳婦解釋兩句也就完事兒了;但出了人命之后,要說司馬氏沒有二心那就有點過家家了,起碼司馬師虎狼之心已現(xiàn)。
從這件事上不難看出,此時的司馬師已跟掌權(quán)后那個手握生殺大權(quán)、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大將軍無異,他和許多人熟悉的“陰冷、嗜殺”的形象已極度合拍。
皇親國戚又怎樣,感情再好又怎樣,五個孩子的母親又怎樣,親愛的,不要擋我的路。這是何等的狠辣何等的魄力!不得不說,在這一點折射出,重情的曹孟德,好狗馬媵妾的劉玄德,晚年立潘夫人之子為嗣的孫仲謀,毒殺甄氏卻深愛郭氏的曹子桓,包括嘴上罵“老物”實際上缺張春華不行的司馬仲達,沒有一個比得上司馬子元的鐵腕。僅憑果斷鴆殺夏侯徽這一點,司馬師睥睨眾三國英雄。
可能他們曾經(jīng)相愛。但司馬師很爺兒們的沒讓史官抓到一絲悼亡的情緒,連對待他們共同的女兒都是當做政治工具嫁給郭元后的弟弟;對付夏侯玄這種亂黨,夷三族都不帶二話。
往后司馬師的兩段婚姻就相對平淡。第二任
妻子吳質(zhì)的女兒娶了一會兒被他不知什么原因休了,鑒于羊徽瑜的年齡我猜司馬師第二段婚姻的時間非常短,估計是見第一面感覺實在過不了日子就匆忙離了……(既然司馬懿和吳質(zhì)同為“太子四友”,司馬師、夏侯徽和吳氏這仨可能根本就認識還互有來往?;蛟S吳氏看夏侯死得蹊蹺自己及時卻步又或許吳氏天天問夏侯姐姐到底怎么回事把司馬師整煩了。如果狗血一點的話還可以排出一個類似Gossip Girl的故事……)
羊徽瑜的年齡我一直很糾結(jié)。按記載她只比夏侯徽小三歲,那夏侯徽死時羊徽瑜都二十一了,再加上中間司馬師二婚的時間,司馬懿找誰不好要給兒子娶這個大齡剩女(可能司馬師“三進宮”名聲在外,對幸福生活有點兒憧憬的姑娘都不敢嫁給他了……)。羊徽瑜跟夏侯徽有一個相像的地方就是“聰敏有才行”(夏侯徽“雅有識度”),看來司馬懿找兒媳還是挺注重婦德和智商的,估計是從張春華身上得來的經(jīng)驗和教訓吧。兩人平平淡淡過了幾十年,史書對他們相處過程一字未提,連羊祜起家都是在司馬師死后,看來羊徽瑜連枕頭風都沒怎么吹,真夠恪守妻道。還是前面說的,羊徽瑜成為弘訓太后以后數(shù)次要求司馬炎追封夏侯徽,那司馬師和夏侯徽的感情一定很好,好到他讓羊徽瑜感到失落,感到自己是局外人。
這世界上逃得過情字的都是圣人,司馬師用他對于事業(yè)最寶貴的青年時光,換來了一顆無情無欲的圣人的心。
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司馬師的侯門是帝王將相之路,而蕭郎,則是一去不復返的
青春放歌的歲月,和飲下他端來毒酒的夏侯徽。
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
在高平陵之變之前,司馬師的職業(yè)生涯都算不上有什么太大的閃光點。他的中年寫起來,確實比較沉郁。蔣捷聽雨那個調(diào)子用在司馬師身上是不合適的,但這個分句單拎出來還湊合。
先前司馬師因浮華案沉寂數(shù)年,但翻《晉書·帝紀一》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世子師”,看來司馬師雖在朝廷無一官半職但好歹因為老爸的關(guān)系混成了一個太子黨,魏明帝也并沒有刻薄到不留余地的地步——雖然這種俸祿在司馬師眼里無異于諷刺。景初三年曹叡駕崩后司馬師終于盼來了一絲轉(zhuǎn)機,官拜散騎常侍,有了正式供職。小女子才疏學淺,一直沒太搞清楚散騎常侍除了身兼皇帝的保鏢、保姆外還有別的什么工作。我心想司馬師此時還是很郁悶的,一身雄心壯志,忍辱負重十余年,卻憋屈著散騎常侍這個閑官,還要被別人在背后指指點點道這人靠的是老爹的裙帶關(guān)系。
正始初年夏侯玄高升為征西將軍,都督雍、涼軍事,司馬師接替他成為中護軍,這件事一定發(fā)生在正始五年曹爽、夏侯玄共同西征之前,那么就是說截止高平陵之變司馬師一共做了五年以上的中護軍。中護軍這種位置司馬師自然得心應手,選用之法吏無偏私,賺足了人望,也積累了一定的經(jīng)驗。
說到夏侯玄升官這個問題,我猜測這里就包含了司馬師徹底走向“變態(tài)”的因素了。
司馬懿被明升暗降為太傅后,他和曹爽之間的矛盾便逐漸暴露。曹爽當政,當年的浮華黨大幅度被啟用,一個個春風滿面,卻不包括司馬師。他們瘋狂提攜著當年被打壓的密友,卻時時刻刻提防著太傅的長子,可共患難而不可共富貴,世間最險惡的果然是人心。一山不容二虎,司馬懿與曹爽勢不相容,而昔日的好友也必然苦苦相逼,這次司馬師那顆因為浮華案和夏侯徽冷酷的心完全剛硬了。
把司馬師拖進浮華案毀了司馬師的仕途,現(xiàn)在到了中年又拼命排擠打壓,這群人遇上了森冷的司馬師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所以聯(lián)想他們一家人的遺傳基因和經(jīng)歷,我覺得后來司馬師大開殺戒特別符合邏輯。夏侯玄這幫人害了他大半輩子,他隱忍了這么多年,是時候出手了。看看他爹,打諸葛亮的時候拖泥帶水,一征遼東就筑了個京官弄得人毛骨悚然,真是一脈相承。
不過可以看到,正始這明爭暗斗七、八年司馬師除了內(nèi)心一天比一天變得更陰暗外還是做了很多有實際意義的事情的。一是發(fā)展黑社會。白道上玩不轉(zhuǎn)爺也不能閑著,剩余那些能量就投到黑道上去了。高平陵之變那天司馬師手下突然冒出來的三千死士,個個都是玩命的高手,誰都不知道這幫古惑仔怎么出現(xiàn)的??磥硭抉R師實在有潛質(zhì)演個教父一類的角色。二是在自己那些有限的兵里培養(yǎng)出一群不會叛變的死忠。即使中護軍官不大,高平陵之變那天司馬師還是游刃有余地領著自己子弟兵完成了占領京師的任務,讓司馬懿也由衷地贊了一句“孩子不錯啊”。還有司馬師雖然官不大,但和司馬懿一直伺機而動從未放松警惕一樣,我覺得司馬師這些年也沒閑著,暗中一直擴張自己的實力和人脈。不然李豐傳中不會出現(xiàn)“曹爽之勢熱如湯,太傅父子冷如漿,李豐兄弟如游光”的句子,太傅的兒子也就是個中領軍,誰閑著沒事干會把這種小角色寫進詞里?況且正始六年曹爽毀中壘中堅營,以其兵歸中領軍曹羲,證明司馬師這個中護軍確實對曹爽集團產(chǎn)生了威脅。
從這兩件事上不難看出司馬師收買人心的能力。黑社會和軍隊一靠氣魄一靠紀律,司馬師都做得很完滿。
多年的忍耐鍛煉了司馬師的意志,打磨了司馬師的耐心,更保證了司馬師的堅強和冷酷。接下來,經(jīng)過那么多年的隱忍,司馬師終于在不惑之年迎來自己的輝煌。此刻我突然發(fā)覺司馬師和朱棣很像,都是潛心蟄伏,都是一朝展翅,都是有仇必報,都是冷酷無情,都帶著點黑幫氣質(zhì),甚至都死于征途。如果給予司馬師一個朱棣那樣廣闊的舞臺,我相信他也有魄力完成修書、遷都、六下西洋這樣的壯舉,放在他的時代,他也可以一統(tǒng)天下創(chuàng)萬世之基業(yè)。只可惜,司馬師缺了一點明成祖的運氣。
又扯遠了,回到高平陵之變。雖然和靖難之役的規(guī)模沒法比,不過兩者是同質(zhì)的。
每次看到景帝紀里對高平陵之變前期準備工作的描寫我就疑問司馬懿的神經(jīng)為何會如此強大。這么一次拴著所有人性命的政變,居然被他弄成了考察兩個兒子能力的測驗。其實政變前夜誰睡得著誰睡不著完全可以理解為司馬師早已知曉全部計劃,一切了然于胸,自可安然入睡;而司馬昭才剛剛得知這件密謀的大事,輾轉(zhuǎn)反側(cè)也是人之常情,說不定司馬師剛開始時比司馬昭表現(xiàn)得還緊張。不過或許因為與司馬師相比司馬昭運用“懷柔”這個手段的次數(shù)明顯更多,大家也就順理成章地認為抉擇前夜的表現(xiàn)確實符合兩兄弟各自的性格。
正始十年正月甲午,高平陵之變,司馬師作為中護軍清晨在司馬門外列陣,陣容齊整聲勢浩大,隨即與城內(nèi)三千死士配合成功占領京都、封鎖城門,成為司馬懿登上權(quán)力頂峰最堅實的一道保護。
司馬師,你終于,登上前臺了。
馬后桃花馬前雪
在經(jīng)歷了幸福的童年,起伏的青年和沉郁的中年,司馬師迎來了事業(yè)的巔峰,然而略顯悲催的是,這段時光計算起來已經(jīng)大概是他人生的晚年了。
正始十年四月乙丑,天子改元嘉平,一個全新的時代開始了。
后人為司馬懿有沒有篡位的野心爭論不休,要說他絕無二心我是不信的,否則不會有改元,不會朝中一有大事曹芳就跑去他家請教,天子也不會拜他丞相更不會下令加九錫——不管他有沒有接受,我想沒有哪個皇帝會那么無聊在不受脅迫地情況下非逼著一個大臣接受自己豐厚的賞賜。
何況那份賞賜還是他手中的權(quán)力。
嘉平初年大概算三國
歷史的一個分界點。自此三國第二代中最長壽的司馬懿、孫權(quán)也都壽終正寢,著名的老臣們基本上都翹了;魏國主少臣強,吳國宮斗層出不窮,蜀國外窮兵黷武內(nèi)政荒于嬉,三國已走向下坡路,一個將他們重新統(tǒng)一的偉大契機已然浮現(xiàn)。當然,晉人用不著高興太早,反正也就是在那幾年,劉淵出生了……
嘉平二年以后司馬懿就經(jīng)常稱病不朝,給予了司馬師不少歷練的機會。在嘉平三年年初最后誅王淩、殺曹彪最后秀了一把野心后,司馬懿老人家西去,把基本上已經(jīng)駕馭得差不多了的帝國留給司馬師。平心而論從司馬景王新統(tǒng)政那段時間的記載來看,司馬師處理政務還是有自己的一套的,恩威并施,廣開言路,群臣拜服,朝野肅然。司馬師當政除了企圖顛覆朝綱以外,對魏國總體而言還是益處多多的。
三國畢竟還是亂世,內(nèi)部矛盾還沒有代替邊境上摩擦上生成主要矛盾。司馬師上臺不久,就與年齡相仿的諸葛恪狹路相逢了一次。諸葛恪我小時候是相當崇拜的,諸葛瑾之驢貌似和曹沖稱象的難度差不了多少,雖然后來他做出的若干對長輩沒禮貌的事對我童年哈里王子般的美好幻象是個不小的打擊(這個倒是……我不太在乎他的驕狂,但不順眼他不尊重前輩)。嘉平四年十二月,魏吳東興之戰(zhàn)以魏兵死傷數(shù)萬結(jié)束。這件事上我覺得司馬師其實并沒有什么大錯,吳軍在魏土筑東興,魏人恥于受侮發(fā)兵,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舉動,何況按兵力來看如果不是魏軍大意,實打?qū)嵉赜舱涛罕夭惠攨?。所以在我看來,就出兵這一點——還是諸葛誕的主意——司馬師都無甚被指責之處。而且兵敗后司馬師罷免司馬昭的都督淮北諸軍事而不追究其他將領罪責的做法也十分高明,收買了人心,又顯示了自己賞罰不避親的公正執(zhí)法??傊徒瓕γ娌粫r頭腦發(fā)熱的諸葛恪一比,立刻顯示出司馬師是個多么冷靜多么成熟多么精明的政治家。那年并州還有個小事司馬師也引過及自身,結(jié)果“魏人愧悅,人思其報”,收效也太好了。
轉(zhuǎn)年開春,諸葛恪趁著上回大勝的興奮勁兒還沒過,率著大軍不顧勸阻地來攻合肥新城。司馬師此時作為元首的方略簡直他爹當年積極防御諸葛亮的辦法如出一轍,而且也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不過如果不是文欽、毌丘儉這次大敗諸葛恪有功,他們也不會那么快做大做強……
無意間寫到“積極防御”四字,容許我跑一下題到瓦爾特·莫德爾身上。當然我沒有娛樂到拿司馬師的軍事素養(yǎng)跟莫德爾比,只是有那么一瞬間,突然發(fā)覺這兩個堅強如斯的人互相之間奇妙的聯(lián)系。一路鐵血卓越到底,對敵人基本上都完全不留情面,對自己人能展現(xiàn)出高高在上的寬厚仁慈,都在傳奇中染上一層悲劇的色彩。莫德爾是夕陽下強悍的騎兵,刺刀的寒光折射出普魯士軍人的冷傲;司馬師是暗夜里張開雙翼的夜梟,凌厲的眸子俯瞰終生凸現(xiàn)懾人的陰冷。
那年剩下的時間里吳國事兒太多,史書里也就沒魏國什么地方了。估計大家都在大將軍英明神武的統(tǒng)治下私下里搞些小陰謀,誰偷了誰的菜、誰盜了誰的號什么的,說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也不為過吧。
嘉平六年剛過完年的正月,司馬師各種事兒就來了。每當權(quán)臣把握朝政,張緝、李豐、夏侯玄這樣的臣子每朝每代都會有,忠心我覺得大多是個幌子,就是想借著洗牌趁機大賺一把。人都是帶有主觀意見的動物,像我,對夏侯玄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待見,而且基本上除了“他事事礙著司馬師我就討厭他”外沒有什么過硬的理由。后人常把他不愿與明帝毛皇后之弟同席而坐的表現(xiàn)稱作清貴高潔,我卻一直認為他這種自已為是的優(yōu)越感特別倒人胃口。明明愛慕權(quán)勢卻總愛裝出一副心系天下蒼生悲悲戚戚的好人臉。李豐是個老油條,這次要不是被張緝忽悠一定不會摻和進來的。張緝我覺得很有意思,他對司馬師說諸葛恪的那番“威震其主,豈能久乎”既有預言性又有暗示性,僅憑此即可在史書中占上一席之地。
司馬師處理起這三人來雷厲風行,在此就不再一次贅述我猶如滔滔江水一般的景仰之情了。說起來司馬師對夏侯玄、李豐這幫人不爽早已有之,曹爽輔政期間估計大家早就恨得牙癢了,平亂黨是遲早的事。除了李豐那句“卿父子懷奸”一下到位說到點子上讓司馬師不然一氣之下現(xiàn)場滅口,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按部就班自動走進了司馬師準備多時的圈套。司馬師殺夏侯玄那段魏氏春秋記載得特別給力,“卿忘會趙司空葬乎”,多么霸氣多么威嚴,犯我者死,何況夏侯玄這種徒有虛名對國家沒什么實用的花花公子。另外,廷尉鐘毓在這次事件中的表現(xiàn)我覺得是十分有代表性的。對司馬師這樣精明強干的領導者,他服從;對于夏侯玄這方失勢的貴族,他尊重。反正鐘毓家底子厚,他誰也用不著巴結(jié)。我覺得這從一個側(cè)面還是反映出司馬師的統(tǒng)治是不錯的,或許很多人不支持,但大部分人還是選擇順從的,因為他總不會犯什么太大的錯。
李豐、張緝事件只是個開始,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才稱得上有意思。曹芳與郭太后素來不和,加上年初的妖蛾子事兒又和司馬師產(chǎn)生了嫌隙,何況他又不像劉協(xié)那么安安靜靜聽話總喜歡生點事端(雖然都是小事)。秋九月,司馬師和郭太后終于一起忍無可忍,廢了曹芳。
說到郭元后,我以為她和司馬師真是絕配。
不少寫三國后半期
歷史的文章都把郭元后寫成一個無奈的寡婦,我卻覺得這個女人其實剽悍非凡。三主幼弱,決策拍板的是她;和曹爽失和,湊成高平陵之變的是她;司馬師想讓齊王歸藩,找的盟友是她;連毌丘儉、文欽、鐘會反叛,打的幌子也是她,鐘會甚至搬出了一紙遺詔。這位姐姐即使比不上老佛爺,也一定對魏末政壇有相當大的影響力。
齊王怎么得罪司馬師的史書上寫得比較明白,不過又是一個叛逆的年輕君王和野心勃勃的權(quán)臣之間的矛盾。齊王和郭元后這邊就比較有意思了,理論上這對孤兒寡母湊一塊應該是非常溫暖非常互相珍惜非常和諧的,但
青春叛逆期的齊王就是非常有個性地惹惱了自己有權(quán)有勢的繼母。從戀愛自由到對減少贍養(yǎng)義務的不懈追求,齊王和郭元后之間的裂痕終于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之前的正始八年除了張春華去世外還有一件很重要又很八卦瑣屑的事情,曹爽看太后礙手礙腳,準備把她遷出永寧宮。后來的事兒大家也知道,一年零八個月后司馬懿就和郭元后合伙把曹爽斬草除根了,要不是郭元后首肯,司馬師就算有再大能耐控制京畿也換不來一張有法律效用的圣旨。這次事件是個很明顯的信號,在主少幼弱、牝雞司晨的時候,得罪太后絕對沒有什么好果子吃。司馬師看清了這層關(guān)系,所以特討好地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太后的堂弟。在司馬氏還沒有站穩(wěn)腳跟之前,郭元后這個盟友必須要好好呵護,所以魏書上寫得很清楚,“欲自結(jié)于郭后,是以頻繁為婚”,這兩人之間平不平等一眼就看得出。
年初的風波,讓太后和司馬師這對分享權(quán)力正在興頭上的孤男寡女(哦我錯了,司馬師還是有形式上的家室的)深深感受到了齊王的威脅,于是皇太后假借一個戀愛問題搬出了詔書。不過從為齊王送行老太尉司馬孚哭得不像樣來看,齊王還是沒有太不得人心的。接下來立誰的過程就有點當了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意思了,明顯雙方都想找一個聽話的少主,又都拉不下這個臉,最后還是郭元后背了這個黑鍋,讓司馬師別別扭扭地在這個問題上做了個大忠臣。我猜魏略里的“太后不悅”,搞不好就是在腹誹這個。之后司馬師問太后要印綬而太后不給能很明顯看到郭元后強勢的一面,她再貪戀權(quán)勢估計也還沒有胳膊肘往外拐到把曹家江山拱手送給司馬氏的地步。當然我是不知道曹髦是怎么選出來的,可能看著孩子小小年紀比較好學又文靜有點漢獻帝那風采就選上了,可我相信登基大典上司馬師聽到鐘會那句“才同陳思,武類太祖”后絕對臉都綠了,只能勉勉強強回答出一句“社稷之福”——皇帝懂社稷了,還要司馬師干什么?
十月份大將軍司馬師獲準入朝不趨,奏事不名,劍履上殿,看上去過得還挺滋潤。
司馬師和郭元后之間看上去似乎有眾多可以產(chǎn)生超友誼感情的理由,天時地利人和,年齡相仿,曾經(jīng)的帥哥美女,共同的事業(yè)目標追求,寡婦門前是非多……當然史書中除了他們的利益合作外一個字兒沒寫,我也就自然不好瞎猜。司馬師的感情本身就很獨特,到他這份上要么已經(jīng)無情無欲了,要么可能會對志同道合的人格外欣賞。司馬懿和張春華的強勢愛情,不知道有沒有加深司馬師對這樣一個伙伴的欣賞。
剛過年,毌丘儉和文欽就反了。至今每次看到他們倆那篇討賊宣言,我都免不了懷疑他們收了司馬昭的錢,否則三馬都是禍害,干嘛搞個人針對把司馬懿和司馬昭捧得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諸葛亮似的(汗這什么比喻……)?以前看過一個帖子分析說司馬師的死就是司馬昭一手導演的,個人覺得雖然還不至于,但這倆人的檄文確實存在相當大的誤導作用。一般奪權(quán)奪到這個程度,反的人是肯定有的,親自平叛以振軍威也差不多是標準化流程,接下來頂著這么一頂大功的帽子,差不多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封王了。鑒于司馬師野心的解讀,我也不是沒懷疑過這次叛亂是他逼反的,或者說是他通過司馬昭故意煽動人家反的。壽春這種城市,真鬧大了關(guān)系不到皇城,不解決又是邊防重鎮(zhèn),解決了它就可以水到渠成地封王,估計司馬家的許多謀臣都看到了這一點,才會極力攛掇眼疾復發(fā)的司馬師御駕親征的——我沒寫錯,他這個大將軍做得相當于Generalissimo,說是御駕也不為過。
司馬師親自都督全局,王基、諸葛誕、胡遵、鄧艾、鐘會各顯其能,好一幅和樂融融的景帝與群臣圍獵圖。總得來說我覺得這次平叛并沒遇上太多的困難,舊病復發(fā)這種東西,純屬意外。
誰都逃不過生老病死,司馬師也只不過是個普通人。
人的一生總有那么幾次難免被料想不到的不可控因素所左右,比如對司馬師來說,文鴦就是一個很令人無語的不可控因素。征討得這么順利還是出了狀況,那估計就是命了。這個問題上我看得挺豁達,只是在看到咬破被褥、強忍劇痛時,為這個強硬如鋼鐵的男子,除了崇敬外,驀地產(chǎn)生一份心疼。
在曹魏的老家許昌,司馬師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一段路。要說是對他這一生殺戮過甚的報應,我覺得也合情合理。將軍此去必封侯,士卒何心忍逗留。馬后桃花馬前雪,出關(guān)爭得不回頭?只差那么一點,僅僅是一點點。
縱觀他的一生,經(jīng)天緯地雄才大略,剛?cè)峒鏉暮菔掷?。?nèi)誅曹爽,外拒東吳,立新帝,平亂黨,青云直上,位極人臣。他離那份無上的榮光無盡接近,卻又咫尺天涯。
到底是悲劇英雄呢,還是傳統(tǒng)反面,恐怕不同人心里有不同的詮釋。但如今我不可避免地又一次想起李如松的詩句:春來殺氣心猶壯,此去妖氛骨已寒。談笑敢言非勝算,夢中常憶跨爭鞍。
師,曰軍,曰眾,這是他生于斯死于斯的宿命。
若司馬師順利地活到篡位成功,往后的
歷史會怎么發(fā)展?
毫無疑問,成年的司馬攸會依法制入繼大宗、繼承皇位。那么這位齊王會不會真如史書所言比司馬炎優(yōu)秀許多呢?我猜他或許會更加勤于政務不像他的兄長那么荒淫,可他會不會真的一早殺掉劉淵以絕后患呢?
恐怕司馬師是無法預想到了。諷刺的是,司馬攸的
妻子,也是賈充的女兒。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還好,這些都與司馬師無關(guān)了,他最美好的時光都留在了魏都的朝堂上,在每束清晨的陽光照射進朱紅色的大殿時,驕傲地抬頭迎上金色的洗禮,并在那一刻——
——君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