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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靜也來參加婚禮了。
陳嶺南雖然與薛靜坐在同一桌,卻離得很遠。
她遠遠地跟他打招呼:“嗨!陳嶺南,好久不見!”似乎他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老同學。
薛靜的很多信息,陳嶺南都是從其他同學那里得知的,聽說她后來去了外企,起初只是一個小文員,然后轉(zhuǎn)去做銷售,第一年的業(yè)績就相當可觀,然后做了主管,接著是區(qū)域經(jīng)理,不到三十歲,已是業(yè)內(nèi)數(shù)得著的人物。
時光把她雕琢得更加明艷動人,以前她只是單純的好看,像小溪般清澈見底,美則美矣,卻經(jīng)不起朝夕相處的消磨。
現(xiàn)在的她像酒,除了精于在衣著妝容上修飾自己,氣質(zhì)中多了幾分歲月幽深的味道,更加耐人尋味。
幾杯酒下肚,往事開始在陳嶺南的心里發(fā)酵,他遠遠地望著薛靜,心底涌出陣陣模糊的傷感。
陳嶺南知道薛靜有半個月的時間會待在這座城市里。
他留了她的聯(lián)系方式,每天睡覺前都會去翻看一下她的朋友圈,遺憾的是,她總是很沉默,朋友圈也設置了三天可見。
他想,如果有機會可以為她做些什么,他一定不遺余力,也好彌補對她的虧欠。
機會很快便來了。
那天薛靜在微信群里問誰家有醫(yī)院的關(guān)系,她最近胃一直很不舒服,想去做個全面檢查。
正巧陳嶺南一位同事的老婆在醫(yī)院在上班,他便主動提出幫忙。
其實不過是些常規(guī)檢查,約好時間自己去做便可以,陳嶺南不放心,早早地開車去接薛靜,因為要做胃鏡必須得空腹,他便先買了南瓜粥裝在保溫杯里,這樣檢查一結(jié)束就可以吃。
他也覺得自己有些做過了頭,可是自從在婚禮上見過薛靜后,她的一顰一笑都在他心里蕩漾著,而她似乎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樣對往事耿耿于懷,這讓他心底又燃起一絲希望。
他不愿意她一想起他來全是傷心難過,更不想她把他的好一筆勾銷。
薛靜接過南瓜粥果然沉默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幽幽地說:“你竟然還記得我愛喝這個?”
他輕輕地說:“你的事我都記得……我知道我對不住你,這些年我一直很愧疚……”
她只是笑了笑:“至少你得到了你想要的,而我過得也不壞,我們的結(jié)局還不算太糟糕。”
他問:“你不恨我?”
她搖了搖頭:“恨一個人太累了,人生父母養(yǎng),各有一方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p>
她的話像一把尖利的匕首,一下子刺中了陳嶺南的軟肋。
她還是那個善解人意的薛靜,溫柔嫻靜,楚楚動人。雖然同為女人,可她與自己的老婆杜倩是多么不同的人,杜倩總是對他不滿意,她無休止的抱怨就像空氣中過多的二氧化碳,令他在沉悶的婚姻生活中呼吸困難。
他甚至有些暗自慶幸,杜倩因為母親身體不好最近一直住在娘家,這樣就不會看到他魂不守舍的樣子。
3
薛靜入住的賓館離陳嶺南家很遠,可是想見一個人總會找到各種理由。
起初,陳嶺南并沒想怎么樣,他只是想多看看薛靜,因為與她聊天實在是一種享受,就像在繁星滿天的夜晚感受輕風拂面的愜意。
可是感情就像一匹野馬,一旦掙脫韁繩便會不由自主地沉淪,特別是她現(xiàn)在出落得如此優(yōu)秀,和她坐在一起,那些路過的男士除了對她行注目禮,還不忘心情復雜地看他一眼,這種感覺令他心里很受用。
他知道她目前還是單身一人,雖然她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感情又不是去超市買菜,遇見喜歡的,價格能接受就放筐里,愛一個人哪兒那么容易?!?/p>
她的臉上一副曾經(jīng)滄海的悵惘。
他覺得自己就是她的滄海,她曾經(jīng)那么愛他,他卻像個混蛋一樣辜負了她,讓她怎么有勇氣還去愛別人。
她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半開玩笑地說:“別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我只不過沒遇到合適的,說不定哪天緣份就來了呢!”
薛靜大概也覺得他們接觸的太過頻繁了。
有一次陳嶺南的老婆給他打電話,說自己要回來取些換洗衣服,忘記帶鑰匙了,要他趕快回家。
放下電話,他有些心虛地看著薛靜。
薛靜只是善解人意地笑笑,她輕輕地說:“我們以后還是不要再見了,我不想打擾到你的生活?!?/p>
回到家里,他給薛靜發(fā)了一句醞釀很久的話:“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心里,從未離開過?!?/p>
薛靜回復道:“那你放在心里便是,不必告訴我。”
陳嶺南得寸進尺地說:“其實你心里是有我的,不然你也不會單獨和我在一起喝茶聊天,你大可以拒絕我,我至今都沒辦法忘記我留給你的那些傷害,你曾那么苦苦等過我。”
過了好久,薛靜才回復說:“我當時不只是為了等你,而是在等我肚子里孩子的父親。”
陳嶺南頓時如五雷轟頂,心一下子亂了方寸,他問:“孩子?你當時有了孩子?”
薛靜卻什么也沒回。
接下來的幾天,她不再接他的電話,發(fā)微信也如石沉大海。
4
陳嶺南的母親來看他,一邊收拾屋子一邊喋喋不休地抱怨杜倩,說他這個媳婦就是個擺設,嬌生慣養(yǎng)跟個千金大小姐一般,飯也不做,衣服也不洗,孩子也不生,成天就知道往娘家跑。
其實剛結(jié)婚時杜倩也懷孕過,只是不小心流產(chǎn)了,之后肚子便一直沒有動靜,跑了很多次醫(yī)院都沒用,這成了他們夫妻倆的心病。
換作從前,陳嶺南都是在母親和老婆之間和稀泥,兩面說好話,可是這一次念及和薛靜的往事,不由得遷怒于母親,不耐煩地說:“這不是你自己千挑萬選的兒媳婦嗎?早知現(xiàn)在何必當初呢!”
母親哭著走了,她說:“你竟然在心里埋怨了我這么多年,以后你的事我不管了!”
陳嶺南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他一遍又一遍撥薛靜的電話,最后索性驅(qū)車到薛靜的賓館附近找一家小酒館買醉,然后借著酒勁去敲她的門。
他看她眼睛紅紅的,定是剛剛哭過,一時間柔腸百轉(zhuǎn),他拉過她的手放在胸口說:“你放心,我不會再辜負你了,你給我點時間讓我處理好家里的事,要么你留下來,要么你讓我跟你走,反正我以后都不會離開你?!?/p>
她似乎吃了一驚,定睛看著他問:“你是認真的嗎?”
他點點頭說:“若你還要我,我就是破釜沉舟也要和你在一起!”
薛靜又流下了眼淚,目光婆娑地望著他,嘴角卻噙著笑說:“我等這一天好像已經(jīng)等了一輩子!不枉我這么多年對你念念不忘。”
5
陳嶺南在浴室里洗澡的時候,聽見薛靜在低聲打電話。
他剛才其實很想吻她,她嗔怪他滿身酒氣,讓他先去洗澡,聲音卻溫柔得仿佛融化了一樣。
陳嶺南想到即將到來的風光旖旎的夜晚,不禁心花怒放,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放開她。
他出去時薛靜不在房間,好久也不見她回來,他便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發(fā)里看電視。
當門鈴響起,陳嶺南滿面春風去開門,卻看到自己的老婆杜倩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口,兩個人都是一愣,幾乎同時出口:“你怎么會在這里?”
杜倩說:“剛才有位小姐給我打電話,說她撿到了你的手機,要我到這個房間來取,因為她要趕飛機,我還是打車過來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會在這里遇見自己的老公,還裹著條浴巾半裸著身子,一臉的驚慌失措,房間里沒有別人,只有一張凌亂的床,兩只相依相偎的枕頭,枕頭上還殘留著幾絲卷曲的長發(fā)和一件桃紅色的蕾絲文胸。
陳嶺南頓時臉色慘白,他想解釋說他其實什么也沒干,他的確什么也沒干,可是所有的罪證都擺在眼前,他百口莫辯。
薛靜徹底從陳嶺南的生活里消失了,就好像他所經(jīng)歷的是一場夢,只不過夢醒之后等著他的是一個沉重的爛攤子:唉聲嘆氣的母親,哭著尋死覓活要離婚的老婆,還有自己心底那意猶未盡的繾綣。
很久很久以后,他終于收到一條她的短信:“愛情是一場注定要醒的夢,我不要你的愧疚,那對我來說一文不值,我只要你,感同身受,這樣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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