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
人剛一咽氣,趕緊“橫過來”,就是讓死者與炕沿方向一致,趁尸體沒僵趕緊穿壽衣(俗稱裝裹)。有的習(xí)俗是人將要咽氣則穿壽衣。傳說死后穿壽衣等于赤身裸體赴陰曹。裝裹好以后,用床排子將尸體停在過堂屋的東北角,有的習(xí)慣是停在水道口所在的方位,面向上、頭沖房子袱頭方向,并在灶門點(diǎn)上一盞長明燈,因為陰間黑暗,需要照路。同時擺上祭品,然后打來“無根水”(就是用白線繩拴上酒壺到井里汲一壺水,提上來后不許沾地)為死者洗洗眼睛,叫做“開眼光”,一般都是長媳來做。開完眼光,蓋上蒙臉布,蒙臉布就是扯一塊白布用香火在眼睛和鼻子的對應(yīng)部位燒幾個眼兒,讓死者“出氣”和“看路”。最后,用一根扁擔(dān),一頭沖著死者頭的方向,一頭搭在前門檻上,由死者的長子(或承喪人)順扁擔(dān)而上,兩腳踩著下門檻,兩手倒扳上門檻,面向外為死者“叫道”:“爸(或媽),三股道從當(dāng)間(中間)走!”連叫三聲,親人們才開始大哭起來。
報喪
報喪,即通過某種形式告知相關(guān)人員,報家有人亡故。報喪,一是通過門口掛“前數(shù)”,報喪于街坊鄰里;一是送喪帖,報于親戚朋友。送倒頭紙時村里幾個執(zhí)事(俗稱勞忙的)便開始操持喪事。執(zhí)事們有一個主管,叫“大勞忙的”,吩咐設(shè)賬房,由賬房先生寫喪帖?!扒皵?shù)”是用白紙剪成,每條斷三段且相連。死者年齡加兩歲(所謂天增一歲,地增一歲)是多少,就用多少條三段相連的白紙條扎在一起,成寶塔形,掛在大門口東側(cè)(取東為大之意),有的習(xí)慣是男左女右?!扒皵?shù)”亦稱“陽前數(shù)”、“生前數(shù)”,意為人活多大生有定數(shù),俗話說“閻王造定三更死,誰能留人到五更?”紙條分三段意表前世、此生、來世,“三生有幸”之“三生”即取此意。死者為男性,“前數(shù)”下端剪成尖狀,女性則剪成燕尾。喪帖是送到死者的親友家(喪帖的書寫格式見第五章),通知親友入殮、吊唁、出殯時間。送喪帖的人俗稱“送信兒的”,“送信兒的”一般不進(jìn)受帖家的大門,免得將“晦氣”帶給人家。辦喪事還有的在大門、二門貼挽聯(lián)。
在親友們吊唁到來之前,本村的村民都要來吊唁,然后到賬房上禮。上過禮,由“大勞忙的”留下“打墓的”、“做飯的”、“打雜的”,其他人就回去了。
奠儀
奠儀,即用于祭奠的禮品。辦喪事均設(shè)奠儀簿,也叫喪禮簿,俗稱“來往賬”,是用來記錄上禮者姓名及喪禮數(shù)目的。一方面可以看出哪個親戚朋友上了多少錢的禮,送了什么祭品、挽幛,從中可以看出親戚的遠(yuǎn)近、朋友的厚薄。原來,本村的街坊鄰居是不上禮的,后來有的村民家道貧寒,辦喪事困難,有的就主動幫襯一把,作為禮尚往來,別人有事也要幫別人,那時候叫“窮幫窮”。為了使后人了解并記住“人情”,這些錢也作為“禮”上到喪禮簿上,成了習(xí)慣后,不論是否貧困,凡有喪事,村民之間有來往的就都互相上禮了。凡上禮者都由賬房給一份“孝”,即一塊孝布、孝帽、包頭(布)、或黑紗以示“去去邪”、“免免災(zāi)”,免得帶給別人“晦氣”。另一種幫助喪家的形式是“助喪”,即非上禮性質(zhì),又出資資助喪家。一是五服內(nèi)家族不上禮,可以出資助喪。二是已上禮者另出資幫助喪家。上禮屬平等的往來,助喪是依據(jù)經(jīng)濟(jì)條件和關(guān)系特事特辦,有的是對承喪者兄弟幾人其中一人助喪。
親戚們上禮和村民不同,給的“孝”也不同。親戚上禮除了一些錢,出嫁的女兒、女婿還出“供果”,有的送“三牲祭品”,還有鋪棺材的棉花;有送“紙扎”的,有送“喇叭”的(指負(fù)責(zé)開銷鼓樂隊的報酬)。這些都記在喪禮簿上,存留以后往來參考。
入殮村民們都吊唁過了,親友們差不多都趕到吊唁了,開始作入殮的準(zhǔn)備。
鋪材。先將棺材里面用白紙糊一遍,然后在棺材底灑一層草木灰,草木灰上鋪一層谷草,上邊再鋪上棉花,棉花上是一層白紙,紙上邊壓兩行銅錢,一行六枚(入殮前每隔一揀出一枚),表示為老人帶上“壓箱底”的錢,以備陰間去花用;揀出的則是死者留給子孫的“福錢”。
出殃。執(zhí)事的向院子里高喊:“出殃了?!痹鹤永锏乃腥硕奸W到兩邊,不對著門口,免得被“殃”打了,怕“殃”打后生病的。由孝子(有的村由勞忙的辦理)用扁擔(dān)插到死者腰下,撬動三下,撬動前先在尸體上蓋一條口袋,孝子邊撬邊念:“爸(媽),出殃了?!比缓笞テ鹂诖?,出門口,不回頭,倒背著將口袋扔到房上去,眾親友將死者抬到棺材里。
蓋棺。棺材下邊放兩條長凳,但都是倒著放,棺材上空搭著罩棚,死者被抬出堂屋時,也要有人在上空扯起個布棚,意思是不見太陽。將死者安放好后,蓋上棺蓋,但不釘棺釘,以備晚來的親友吊唁,也預(yù)備遠(yuǎn)處晚到的親人瞻仰遺容。
釘棺。親人們都已到齊,最后瞻仰一下遺容,但不許哭,免得淚水灑在死者身上。然后釘棺楔(xie些),此時孝子們(死者親人,原來在過堂屋守靈者)跪在棺材后邊(死者腳下)。當(dāng)釘前左楔時,“勞忙的”(也有孝子負(fù)責(zé)的)喊:“頭往右躲。”后邊跪著的就邊哭邊念叨:“××,頭往右躲?!贬斍坝倚〞r就喊“頭往左躲”,釘后左楔則喊:“腳往右躲?!贬敽笥倚〞r喊:“腳往左躲?!笨傊?,是親人們禱念著告訴死者,躲開釘下去的棺楔,不要被棺楔傷著。釘完棺楔再起靈,就是把墊在棺材下的長凳正過來,將棺材放在上邊,再將供品擺在棺材(靈)前,準(zhǔn)備開吊。
開吊
普通人家開吊和富戶開吊不同,有簡有繁,一般人家是直接到靈(棺材)前吊唁,而富戶因親朋太多,就在前院設(shè)一“虛靈”,親友一般就在“虛靈”前吊唁,至親在“虛靈”前吊唁完畢還要到后邊“參靈”,吊唁時,親人們始終跪在靈后低頭,不能大聲哭。
點(diǎn)主?!疤撿`”,就是用紙扎的牌樓,兩邊掛著挽幛,供桌上擺著祭品,祭品后是死者神主。“神主”就是死者的牌位,在這里代替死者接受吊唁,以后,有家廟的送進(jìn)家廟,沒有家廟的放在家里供上,也要按時燒香祭祀。
寫“神主”牌有一定程序。富戶要請當(dāng)?shù)氐摹肮倮蠣敗薄包c(diǎn)主”。神主牌的“主”故意少寫一點(diǎn),只寫一個“王”字,由孝子雙手端著托盤,盤上放著用紅布蓋著的缺少一點(diǎn)的神主牌,全體孝子(婦)暫時脫掉孝服、孝帽,摘下白色挽幛,因為“點(diǎn)主”是喪事里的“喜事”,負(fù)責(zé)點(diǎn)主的“官老爺”或紳士,用一支新毛筆蘸白芨和(huò)朱砂(后由中藥白芨演繹為白雞血),在“王”上點(diǎn)上一點(diǎn)而成“主”。點(diǎn)完后背手將毛筆一扔,這時全院的人都來搶這支筆,誰搶到筆象征誰有福:學(xué)生搶到意味著要高中,商人搶到意味著要發(fā)財……點(diǎn)完主,點(diǎn)主官被請到客堂吃茶飲酒自有重謝,孝子將神主牌供在“虛靈”上,全體陪靈者重新穿上孝服,掛上挽幛,準(zhǔn)備開吊。
誦讀祭文。開吊前,親友及孝子、孝婦都候在靈前,由總執(zhí)事誦讀祭文。祭文是一種哀悼性的文字(即現(xiàn)在的“悼詞”),祭文(寫法見后文)中主要追記死者生平并稱頌死者,但是偏重于對死者的追悼哀痛,富有濃厚的感情色彩,使前來吊唁者及陪靈者都沉浸在悲痛氣氛中。
吊唁。親友們雖已在停靈或入殮后吊唁過了,還必須開吊時行既是悼念又是告別的禮節(jié)。吊唁開始,“大勞忙的”根據(jù)吊唁者與死者的親疏關(guān)系,依次高聲呼喚:“有某地某先生上前,請奠?!钡跹湔呱锨澳橄?,施禮,退下。施禮的形式因關(guān)系的親疏輩份的不同略有差異。普通人家,親友們低頭向前,哭著拈香,跪拜,然后退出。凡是姑爺(女婿、妹夫等)只跪拜不哭。富戶則大禮參拜,如三拜九叩的“九拜禮”等,這就是俗語說的“請客(qiě邑且)燒紙”。
燒紙??腿?、親友燒紙是送給死者去陰間的“路費(fèi)”、“安家費(fèi)”,親人們燒紙是對死去長輩的孝心,不但開吊燒紙,從一開始燒“倒頭紙”、“五道廟”送紙到送行、出殯,整個過程都要燒紙。紙,就是紙錢,又稱冥錢?;钪娜苏J(rèn)為死去的人到了另一個世界,是需要錢的,過“奈何橋”、上“望鄉(xiāng)臺”、見“五殿閻羅”、要通過“牛頭馬面”,都要花錢,“有錢能使鬼推磨”,花些錢免得受罪,能不下地獄,早早托生。
這樣的開吊只是一般人家及富戶。還有更富的人家,場面就更闊氣了。據(jù)說,西高莊開吊席棚搭滿全村,村東西兩頭是牌樓和吹鼓手的臺子,席棚內(nèi)兩邊陳列著紙扎的金山、銀庫、車、馬、童兒,做工考究,可與實(shí)物媲美。凡來吊孝者有人接過坐騎、車輛,隨著響起長號,通知主宅,主宅里是“頭道云牌、二道鼓”,知會里邊來吊唁的了,然后響起笙管笛簫“十二音樂”,吊唁過“虛靈”,孝子過來謝孝。然后由執(zhí)事領(lǐng)到客室待茶,并發(fā)給標(biāo)志,標(biāo)志是藍(lán)、黃、白三色小花,開飯時按花色的檔次分別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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