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張慶替我找到針灸醫(yī)生,治肩周炎。
門打開,見到一中年人,帶著一個年輕的,原來后者才是醫(yī)師,叫范慶治,只有二十七歲,前者才是他的助手。
范醫(yī)師是「中華第一針」蔚孟龍的得意弟子,扎了幾針,瞓個好覺。
翌日精神飽滿,吃早餐去。
武漢成為了旅游都市之后,有兩個旅客必到的名勝,那就是武漢大學的櫻花大道和這條專吃早餐的「戶部巷」了。戶部巷長不過一百五十米,只有三米寬,在明朝嘉靖年間的《湖廣圖經(jīng)志》中已有記載,所謂「戶部」,是掌理財政收入和支出的官署。
最先到的店鋪叫「四季美湯包」,張慶面子廣,一向老板說起,當天就不做生意,把店子留下來讓我們吃個舒服。
一大早,將巷子里所有的小吃都叫齊,除了湯包,有「徐嫂鮮魚糊湯粉」、「餛飩大鍋」、「老謙記枯豆絲」、「溱林記熱干面」、「豆腐佬」,種種記不起名來的小食。
湯包蒸起,一打開來看,籠底用針松葉子鋪著,皮薄,里面充滿湯,和靖江的湯包可以較量,武漢的湯包從前重油,看到蘸醋和姜絲的碟子中,有一層白白的豬油,當今已無此現(xiàn)象。
魚湯粉是把小鯽魚用大鍋熬煮數(shù)小時,連骨頭都化掉,再加上生米粉起糊,撒上黑胡椒粉去腥。軟綿綿的細米粉用滾水一灼,入碗,澆上熬好的魚湯、蔥花和辣蘿卜。上桌后,武漢人把油條揪成一小截一小截,浸泡在糊湯里,冬天吃,也會冒汗。
餛飩本以武昌魚為原料,純魚,不用豬肉,包得比普通餛飩大兩倍,無刺無腥,比豬肉細嫩,當今武昌魚貴,改用鳊魚制作。
枯豆絲是用大米和綠豆餡漿做的湖北主食,可做湯豆絲、干豆絲和炒豆絲等,炒時分為軟炒和枯炒??莩矗饕嵌嘤图謇?,制后放涼,等它「枯脆」,另起小鍋,將牛肉、豬肉和菇菌類用麻油炒熱,澆在枯絲上面。
熱干面,就是把面淥熟后加芝麻醬的吃法,湖南和湖北的干面下很少的堿水,面本身不彈牙,一方人吃一方菜,當?shù)厝藰O為贊賞,像廣東人贊賞云吞面一樣。
豆腐腦則是有甜有咸的,通常只叫一種,但武漢人是又吃甜的,又吃咸的,兩種一塊叫來吃才過癮。
地址:武漢長江大橋武昌橋頭附近
吃完早餐,又吃中餐,我們在武漢好像不停地在吃,和張慶的朋友們跑到東湖,原來杭州有西湖,武漢有東湖,東湖的面積,比西湖大個十倍。我們就在湖邊燒火飲茶,頗有古風。
湖的周圍興起了好幾間農(nóng)家菜式的土餐廳,用湖中捕撈到的魚,做出來的菜并不出色,如果有哪位湖北人腦筋一動,到順德東莞等地請幾位師傅,把鯉魚、鲗魚、鯇魚和鯰魚的蒸、煎、焗、煮變化了又變化,一定會讓客人吃到前所未有的驚喜,反正菜料是一樣的,何樂不為。
飯后到崇文書城去做讀者見面會,地方大得不得了,武漢看書的人比其他城市都多,問說他們的電視節(jié)目,有沒有湖南衛(wèi)視做得那么好,大家都搖頭,說喜歡看書,多過看電視。
書店經(jīng)理熊芳說:這次簽售會參加的人數(shù),比歷來的純文學作家都多,我慶幸自己是一個不嚴肅的「純文學」人,吊兒郎當,快快樂樂。
為什么武漢人不愛看電視,到了武漢大學就知道,這個大學之大,簡直是一座城市。除了武大還有多家,武漢戶籍人口有八百萬,中間有一百三十萬是大學生。武大校園里種滿櫻花,成為可以收費的景點,中日關系一磨擦,就有憤青說要砍櫻花樹,好在被同學們喝止。
我們到達時,和洪山菜薹一樣,櫻花已經(jīng)「下橋」了。
在大學校園中做的那場演講,是我很滿意的,學生發(fā)問踴躍,我的答案得到他們的贊同,大家都滿意。
離開之前,張慶帶我到「民生甜食店」吃早餐,當今已成為連鎖,但這家總店是比較上最正宗,最靠近原味的。
印象最深刻的菜單叫豆皮,用大米和綠豆磨成漿。在平底大鍋中燙成一張皮,鋪上一層糯米飯,撒鹵水肥肉丁、將皮一反,下豬油,煎熟后用殼切塊(當今改用薄碟和鍋鏟),早年不用雞蛋,生活好轉(zhuǎn)后再加的,我怕這種手藝失傳,把過程用視像拍下,上了微博,留下一個記錄。
同樣拍下來的有糊米酒,鍋中煮熱了酒糟,在鍋邊用糯米團拉成長條貼上,烙熟,再用碟邊一小段一小段切開,推入熱酒中煮熟,味道雖甜,但十分之特別。即使不嗜甜的人都會愛吃,另有一種叫蛋酒的,異曲同工。
其他典型的地道早餐有,重鹵燒梅。燒梅,就是我們的燒賣;糅合了糯米、肉丁和大量的豬油,另有灌湯蒸餃生煎包子、紅豆稀飯和雞冠餃。雞冠餃其實就是武漢人的炸油條,炸成半圓月形,又說似雞冠,薄薄的,個子蠻大,像餅多過像雞冠,內(nèi)里肉末極少,這才適合武漢人的口味。
北京叫首都,上海叫魔都,長沙叫腳都,武漢本來可以叫大學之都,當今大家生活水平提高,都懶于吃早餐,在城市中消失,武漢還能保留這文化傳統(tǒng),而且重視之,當成過年那么重要,叫為「過早」。所以,武漢應該叫為「早餐之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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