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今天(2017年1月14日)是拉脫維亞裔指揮大師馬里斯·楊松斯先生74歲的生日,古典音樂頻道祝大師生日快樂,健康長壽!
在這個特別的日子里,我們將為大家奉上樂迷佐藍為我們微信公眾號“追樂”系列撰寫的《“蔥絲”讓我愛上古典音樂》的最后一期連載~(只有這樣的長文足以證明是真愛哦?。?/p>
紐約愛樂?不!
由于始終無法適應(yīng)時差所帶來的困擾,楊松斯最終還是決定離開匹茲堡。其實在離開這片“新大陸”之前,紐約愛樂曾把楊松斯作為接替庫爾特·馬蘇爾擔任樂團音樂總監(jiān)的候選人之一,然而最終雙方都沒有選擇對方。有些人為楊松斯錯失了這次機會感到惋惜,而有些人則為他做出了這個正確的決定而拍手叫好。
當時有位樂評人為此在《華爾街日報》上還專門寫了一篇報道。那個樂季楊松斯本來并沒有去紐約愛樂擔任客座指揮的安排,只是后來為了頂替因病缺席的馬蘇爾,樂團才臨時邀請他過來執(zhí)棒那場伯恩斯坦紀念音樂會。一場演出,三次排練,這對于別的指揮來說或許已經(jīng)足夠了,然而對楊松斯來說卻并非如此。
照片拍攝于2014年5月,楊松斯和巴伐利亞廣播交響樂團在紐約卡內(nèi)基音樂廳的現(xiàn)場排練
熟悉楊松斯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極其重視排練的指揮。之前我有幸聽過幾次他和巴伐利亞廣播交響樂團的排練,你會發(fā)現(xiàn)即便是對那些早已了然于胸的曲目,他仍然會非常仔細地把他認為還有可能改進的地方再排一遍。他會在排練時走到觀眾席去感受音樂廳的音效;他還會趁著排練休息時的間隙坐在樂手身邊和他們聊聊;即便是到了演出開始前,他還會走上舞臺再仔細地檢查并調(diào)整樂手的椅子……
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些藏在音樂會背后微不足道的細節(jié),才讓我感覺到那個站在指揮臺上的楊松斯是如此真實。
其實在看到這篇文章之前,我并沒有想到原來楊松斯曾經(jīng)和紐約愛樂有過這么一段“擦肩而過”的經(jīng)歷。很難想象,當嚴謹認真的楊松斯對上執(zhí)拗隨性的紐約愛樂時會擦出怎樣的火花。當時那位樂評人是這么寫的:楊松斯的風(fēng)格在當時美國的樂團中很少見,他可以讓一支美國樂團脫胎換骨,就像匹茲堡交響樂團那樣讓人眼前一亮。他不屬于那類集權(quán)強勢的指揮,他不會命令樂手去達到他想要的效果,他更善于通過和樂手彼此相互間的溝通,來達到更高的要求。而這一切都需要時間。如果僅僅用這一場演出來評判甚至決定紐約愛樂未來的音樂總監(jiān),楊松斯顯然沒有任何優(yōu)勢可言。在楊松斯宣布不再和匹茲堡交響樂團續(xù)約后,歐洲大陸的兩支樂團分別向楊松斯伸出了橄欖枝——位于德國慕尼黑的巴伐利亞廣播交響樂團以及荷蘭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管弦樂團。
重返歐洲
“一個全新的時期,從馬里斯·楊松斯開始?!?/span>
2004年,楊松斯被任命為荷蘭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管弦樂團(以下簡稱“皇廳”)音樂總監(jiān),這一任命被很多人視為是打破皇廳傳統(tǒng)的一次決定。翻看皇廳的歷任總監(jiān),門格爾貝格接手時只有24歲,沒有經(jīng)驗也沒什么名氣;海汀克接任的時候也才30歲出頭,他的成名之路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35歲的夏伊在當時也還只是一顆未被打磨過的鉆石。而2004年接任皇廳的時候,61歲的楊松斯已然躋身世界一流指揮的行列了。低調(diào)內(nèi)斂的楊松斯也成了各大樂團競相追逐的總監(jiān)人選,因為此前和皇廳有過幾次成功合作,他自然也成了樂團最理想、也是最穩(wěn)妥的首選了。
“每個人,無論在什么階段,都要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所熱愛的事業(yè)上。對我來說,將自己的一切無條件地奉獻給音樂、給樂團,是我一直信奉的人生準則。我希望我確實做到了這點?!边@是楊松斯在2014年離任前說的一段話。
2008年,英國古典音樂雜志《留聲機》評選了全球“十佳交響樂團”,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管弦樂團力壓柏林愛樂以及維也納愛樂兩大“天團”,出人意料地拔得頭籌。
2013年,為了慶祝樂團成立125周年,皇廳還隆重地準備了一回全球巡演,我當時正在美國留學(xué),終于有機會在卡內(nèi)基音樂廳現(xiàn)場聆聽到了楊松斯的指揮。第一次,正如我所期待的那樣完美。
圣—桑 引子與回旋隨想曲
珍妮·揚森 獨奏 楊松斯指揮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管弦樂團
“對于演奏家來說,你要讓觀眾感受到你和他們一樣也享受著音樂帶給你的一切?!?在“追蔥之旅”中,曾有朋友問我:“同一個指揮,一成不變的指揮風(fēng)格,聽多了你就不會膩嗎?””其實我也曾無數(shù)次地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但不知道為什么每一次聽完楊松斯指揮的音樂會我都會無比地期待著下一次,而神奇的是每一個“下一次”都會讓我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正如楊松斯說的那樣:“當我被音樂觸動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天堂。我會完全沉浸在音樂中,而那一瞬間的觸動正是我所追求的?!?/p>
告別皇廳
在楊松斯宣布卸任樂團音樂總監(jiān)一職后,皇廳門口打出了“感謝你,馬里斯·楊松斯”的標語
在楊松斯宣布自己將在2014~2015樂季結(jié)束后卸任皇廳音樂總監(jiān)一職后,很多人都在問為什么,為什么放手的是皇廳而非另一支慕尼黑的樂團。在后來皇廳出版的紀念冊《A Farewell to Mariss Jansons》中,我們找到了答案。
“過去這些年,除了指揮我擔任總監(jiān)的兩支樂團——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管弦樂團(RCO)和巴伐利亞廣播交響樂團(BRSO,以下簡稱“巴廣”),以及去柏林愛樂和維也納愛樂擔任客席指揮,我?guī)缀鯖]有再接受任何別的樂團的客座邀請,只有這四家交響樂團。有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并不喜歡打一場沒有準備的仗。我需要時間去研究作品,然后把這些想法通過與樂手的溝通最后展現(xiàn)在觀眾面前。如果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準備這些,那注定將會是一場失敗的演出。我?guī)缀鯚o時無刻不隨身帶著樂譜。大家問我離開皇廳是不是因為想讓自己有更多的休息時間,想讓自己的生活過得相對輕松些。我想答案是肯定的。到了我這個年紀要同時執(zhí)掌兩支世界一流的樂團,實在是太難了。這兩支樂團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樣,放手哪一個都會讓我很難過。但是讓我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慕尼黑(卸任BRSO),那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在慕尼黑,我們正在為一座新的音樂廳而奮斗,如果我這個時候選擇離開,那這么多年來的努力將會付之一炬,這對樂團來說是災(zāi)難性的打擊。我希望我能繼續(xù)履行作為一名音樂總監(jiān)的職責和義務(wù),我希望能夠和他們一起完成我們當初共同設(shè)定的目標,這是我當初給樂手以及管理層的承諾,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所以我必須留下。”
2014年的時候,皇廳專門為楊松斯準備了一個大蛋糕,慶祝他執(zhí)掌樂團10周年
“我一直不后悔我的這個決定,但是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說做出這個決定很痛苦。我和皇廳有著十多年的合作,相互之間的關(guān)系非常好,所以當樂手們知道我要離開的時候也都非常難過也很不解。他們問我:馬里斯,是不是因為我們做的不夠好?我說:不,不是的,能夠和你們一起工作我很滿足也很幸福,但是畢竟我已經(jīng)不能夠再像30多歲的小伙兒那樣拼命工作了,我能做的只能是學(xué)會放棄?!睏钏伤沟慕】怠绕涫撬男呐K問題一直都是樂團管理層以及樂手最擔心的地方。在談到他的健康問題時楊松斯只說了這么一句:“對于一名指揮來說,舞臺是最后、也是最好的歸宿?!?/p>
永遠的音樂廳
“巴伐利亞廣播交響樂團是一個很出色的管弦樂團。事實上,是世界最好的樂團之一。音樂家努力投身于演奏,用愛與熱情奉獻給音樂。和他們一起演奏音樂是非常特殊的體驗。感覺像是一陣強烈的風(fēng),充滿著活力與激情。”每次在談到自己的樂團時,楊松斯就如慈父般念叨著孩子的好。
自從2003年接手巴廣以來,楊松斯就一直在為他的這支樂團爭取一座新的音樂廳,畢竟巴廣長期與慕尼黑愛樂樂團共用慕尼黑加斯泰格文化中心音樂廳,無論是排練還是演出排期一直有諸多的不便。
楊松斯也用實際行動履行著自己的承諾。2013年,他在獲得西門子音樂大獎后將全部25萬歐元獎金捐出用于新音樂廳的籌建;2015年,他卸任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管弦樂團音樂總監(jiān),并將全部重心都放在了慕尼黑;在柏林愛樂樂團票選新任總監(jiān)的關(guān)鍵時期,他和巴廣續(xù)約至2021年。他有太多的理由選擇離開,然而即便是在慕尼黑新音樂廳議案被駁回的那段最艱難的時期,他仍然選擇和樂團站在了一起。好在經(jīng)過十多年漫長的辯論和反復(fù)的磋商后,當?shù)卣K于通過了建造慕尼黑新音樂廳的這一提案。
就像楊松斯所說的那樣:這座音樂廳是給巴伐利亞的這支樂團的,也是給慕尼黑這座城市的,更是給所有愛樂者的。記得在紐約,我曾經(jīng)問巴廣的首席小提琴手他最欣賞的指揮家是誰?不出意料,他提到了楊松斯,他認為楊松斯不僅是一位出色的指揮家,更重要的是他是個偉大的人。
“他讓每位音樂家在演奏中盡量發(fā)揮個人的特性。從馬里斯·楊松斯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光芒,就像陽光,灑向所有的音樂家。”
“他讓你覺得不可能出錯,因此你可以無拘無束,并且可以盡力盡情地演奏。這對音樂家而言,有種難以置信的激勵作用。他讓每場音樂會演出增加了至少20%的現(xiàn)場效果。“
“楊松斯帶給每場音樂會帶來的探索性格是很令人著迷的。即使聽眾的要求非??量?,楊松斯也會令他們?yōu)橹畠A倒。他創(chuàng)造了很多神奇的時刻?!?/em>
“我認為他就是最棒的!他就是我的音樂典范代表?!?/em>
這些都是那些和楊松斯合作過的樂手對他的評價,我想“德藝雙馨”這個詞用在他身上應(yīng)該是最恰當?shù)牧恕?/p>
音樂是心靈的語言
“在我看來,音樂是心與靈魂的語言,而這意味著沒有情感它根本不可能存在。”
其實對于楊松斯,我仍然有很多的話想說,還有很多關(guān)于他的故事想分享:比如他對歌劇的執(zhí)念以及對年輕人的音樂教育計劃……
每次演出結(jié)束后,我仍然會在后門那兒等他,不為別的,只是想和他說聲謝謝!他帶給我的不僅僅只是美妙的音樂,更激勵我發(fā)現(xiàn)生命中的美好。正如他自己所說:“在生命中,我們會經(jīng)歷困難的時期或遭遇不幸,可即使是悲傷的時刻,我仍然堅信生命是很美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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