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橋和烏衣巷,在東晉時期,是一個非常繁華的所在。王謝是指東晉的兩個名門望族。曾經(jīng)繁華的地方,現(xiàn)在長滿了野草,曾經(jīng)的名門望族,對比現(xiàn)在的尋常百姓,昔盛今衰之感,不言而喻。
建康,也就是今天的南京,是東晉時期的都城。朱雀橋就橫跨于南京秦淮河上,正對著當時的正南城門朱雀門,所以叫朱雀橋,在東晉時期是交通要道,連通著烏衣巷。
烏衣巷更不得了,晉代兩大望族,王謝兩家的宅邸都在這里,因為這兩家人都喜歡穿烏衣,稱“烏衣郎”,以彰顯其身份尊貴,故名烏衣巷。除了王導、謝安,還有那些如雷貫耳的名字,都從這里走出來——王羲之、王獻之、謝靈運等??梢哉f在當時,烏衣巷不僅是南京城中最繁華的地方,也是名門望族出入的地方,更是一個名人輩出、極具藝術底蘊的地方。
唐朝時期,烏衣巷逐漸廢棄,榮光不再。
《烏衣巷》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前面說了,朱雀橋和烏衣巷是曾經(jīng)的繁華所在,如今長滿了花花草草,而且還是“野草花”,只有人跡罕至的地方才會長滿野草野花,這一對比,荒涼之感就出來了。野草在古詩詞中,通常是衰敗的意象,劉禹錫也不是第一次用野草來形容衰敗了,在《臺城》一詩中,他就寫道:
“萬戶千門成野草,只緣一曲后庭花。”
千門萬戶也可見臺城當年的繁榮景象,如今也長滿了野草,恰巧臺城也在南京,這兩首詩表達的意思一樣,都是從繁榮,到蕭條。
第二句寫到夕陽,日暮西山,自然是慘淡的,劉禹錫偏偏還加上一個“斜”,斜陽可是殘照啊,一抹斜陽殘照在烏衣巷口,作者筆下的慘淡還用多作說明嗎?
最有趣的是,這兩句詩先寫朱雀橋,后寫烏衣巷,對偶天成,簡直是歷史送給劉禹錫的千古名句。
王導,瑯琊王氏,晉代頂級門閥氏族之首,其勢力甚至比皇室還大,當時就有“王與馬共天下”的說法,馬就是指司馬家族,可以說沒有王氏,就沒有東晉,如果王氏野心再大一點,也就沒東晉什么事了。
謝安也非常了不起,在東晉時期,謝氏的勢力只比王氏差了一丟丟,巔峰時期甚至有過之,謝氏家族曾經(jīng)沒落過,后來謝安東山再起,重新光耀門楣,歷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戰(zhàn)”指揮官,就是謝安。
中國古代文人經(jīng)常寫三件事:一是以致君堯舜為人生的榮耀,但是這一點太難了,君明臣賢,哪有這么容易;二是光耀門楣,目標當然就是東晉王謝;如果前兩點都做不到那就只好說自己懷才不遇了,于是馮唐李廣就該出場了。
扯遠了,說回正題。
經(jīng)過前兩句的渲染,整首詩的氣氛已經(jīng)差不多,接下來理所當然就該抒情了。但劉禹錫多么高明的詩人啊,肯定不會直接抒情,但是你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會從燕子著手——現(xiàn)在這里衰敗如斯,再也沒有名門望族居住,昔日的繁榮,也許從巷中飛過的燕子身上,還能追尋到一些吧,因為它們曾經(jīng)可是在王謝這樣大家族屋檐下筑巢的啊。
借用燕子為載體,以王謝和百姓為對比,特別是末句“尋常”兩字,作者心中對今昔變化的無限感慨,多么清晰。
這首詩最妙的是,作者要對比今昔,但一句也沒寫過去的繁榮景象,而是通過文字中的暗示,以及燕子的往來,喚起讀者對其情其景的想象,在淺顯的語言中,有無盡的含蓄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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