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民國12年袁兆墀編修的《慈溪竹江袁氏宗譜》記載,清朝著名詩人、散文家、文學評論家和美食家袁枚祖籍慈溪竹江,是袁枚的祖父袁锜由慈溪遷居杭州錢塘,其家族世系如下:
第一世(惟行):袁惟一,字仲周,宋景炎2年生,元至正18年歿,配張氏,生子袁赟一、袁赟四、袁赟六。
第二世(赟行):袁赟一,生子袁仁二、袁仁五、袁仁六。
第三世(仁行):袁仁五,字坊,生子袁宏三、袁宏五、袁宏七。
第四世(宏行):袁宏七,諱仲曦,字子昶,號東菑,生子袁本八、袁本九、袁本十一、袁本十三、袁本十五。
第五世(本行):袁本八,諱智,字惟高,號明遠,生子袁恭六、袁恭十一、袁恭十六、袁恭二十八。
第六世(恭行):袁榶,字可任,號坦菴,生子袁焪、袁炳、袁燠、袁照、袁灴。
第七世(洪行):袁照,字文明,號梅窗,庠生,生子袁載、袁南江、袁穀。
第八世(信行):袁載,字安道,號濱陽,明嘉靖癸未年進士,仕廣東按察司副使,郡、邑志有傳,生子袁銑、袁鐶、袁鋼。
第九世(敏行):袁鐶,字鳳谿,庠生,生子南津、宗泗。
第十世(惠行):宗泗,字見陽,舉人,生子仲錫(茂育)、茂英、茂科、茂雋、茂名、茂甲、茂岳。
第十一世(清行):茂英,字君學,號文海,萬歷丙戌進士,仕云南右布政,郡、邑志有傳,生子宏勛、宏杰、宏燾、宏烈、宏燕、宏羔。
第十二世(正行):宏勛,字堯夫,號槐眉,萬歷己未進士,仕大理寺丞,邑志有傳,生子:象坤、象垣、象春、象塤、象北、象埴、象埰、象乾。
第十三世(顯行):象春,原名象堈,字元龍,慈溪縣廩貢生,會稽教諭,升授直隸大名府通判,明萬歷40年生,清康熙32年卒,配馬氏,夫婦同葬杭州錢塘半山庚山甲向,生一子袁锜。
第十四世(賢行):袁锜,字旦釜,遷居杭州錢塘縣,慈溪縣增生,生于明崇禎11年,歿于清康熙48年,配柴氏,夫婦同葬杭州錢塘半山,生子袁濱、袁鴻。
第十五世(良行):袁濱,原名鳳,字景岐,配章氏,夫婦同葬江寧小倉山,側(cè)室朱氏(無考),生子袁枚。
第十六世(福行):袁枚,字子才,號簡齋,又號存齋,行四十六,遷居金陵城西隨園。錢塘縣學廩監(jiān)生,敕授儒林郎,誥贈奉政大夫,乾隆元年丙辰科薦舉博學鴻詞,戊午科舉人,己未科進士,翰林院庶吉士,散館,以知縣用,選授江蘇沭陽縣,署溧水縣、江浦縣,調(diào)補江寧縣,甲子科江南鄉(xiāng)試同考官。清康熙55年3月2日生,嘉慶2年11月17日卒,年82歲。配王氏,康熙56年生,夫婦歿后合葬江寧小倉山。側(cè)室陶氏(雍正2年生)、方氏(雍正3年生)、陸氏(乾隆4年生)、金氏(乾隆6年生)、金氏(乾隆9年生)、鐘氏(乾隆19年生),卒后俱葬小倉山。先撫堂弟袁樹之長子袁通為嗣,后與鐘氏生一子袁遲。
第十七世(承行):袁通,字君壽,號蘭村,錢塘縣監(jiān)生,歷任河南淮沈項縣丞、署息縣,知縣升汝陽縣調(diào)河內(nèi)縣,生子袁祖惠、祖悳、祖志。
第十七世(承行):袁遲,字真來,錢塘縣監(jiān)生,敕授登仕郎,南河州同,降改縣丞,歷署東臺縣丞、儀征縣丞、寶應主簿,借補中河主簿,生子袁禧、袁祜、袁褆。
第十八世(慶行):祖惠,字伯春,號少蘭,宦居四川,錢塘縣監(jiān)生,四川藩庫大使,升授南江縣知縣,調(diào)署云陽縣,軍功保升同知、知府,署夔州府知府,生子袁鈞(兼祧祖悳)。
第十八世(慶行):祖悳,又名祖恩,字閏生,號又村,又號小村,錢塘縣監(jiān)生,江蘇候補縣丞,升用知縣,歷署武進縣丞、寶山縣丞、上??h知縣,卹贈知府,世襲云騎尉,欽賜祭葬,入祀昭忠祠,敕建專祠。清嘉慶16年生,咸豐3年閩廣會匪作亂,城陷殉難。無嗣,以祖惠之子袁鈞兼祧。
第十八世(慶行):祖志,字翔南,號怡庭,寓居上海,錢塘縣監(jiān)生,江蘇候補縣丞,升用知縣,署上??h丞,軍功加五品銜,生子袁鎏,幼殤。
第十八世(慶行):袁禧,字吉甫,以袁祜之長子袁銑入繼。
第十八世(慶行):袁祜,字受之,錢塘縣監(jiān)生,歿葬江寧雨花臺之趙家墻,生子袁銑(出撫給袁禧為嗣)、袁銘。
第十八世(慶行):袁褆,字錫堂,歿葬江寧聚寶門外石子岡駝子山,生子袁錦。
第十九世(祥行):袁鈞,字師鍇,號云卿,又號鑄伯,兼祧祖悳,宦居四川,四川城口廳經(jīng)歷,候補同知,署蓬溪縣知縣,生子袁定宇、定祥、定泰、定康。
第十九世(祥行):袁銑,又名師鏊,字伯章,號薇生,上元縣學附生,錢塘縣監(jiān)生,署徐州府蕭縣張山司巡檢,贛榆縣典史,代理海州吏目,補嘉定縣典史,歿葬蘇州吳縣薛家灣米囤山。生子袁潤,兼祧袁銘,并奉袁鐸祀。
第十九世(祥行):袁銘,又名袁鳳銜,字仲頫,號榕生,江寧府學附生,錢塘縣監(jiān)生,江蘇候補縣丞,軍功升知縣署宿遷縣,歸仁司巡檢,以袁銑之子袁潤兼祧。
第十九世(祥行):袁鐸,原名錦,字繡君,號桐君,以袁銑之子袁潤奉祀。
第二十世(瑞行):定宇,字稚云,號菊如,生子袁超宗,幼殤。
第二十世(瑞行):定泰,原名丹,字似村,居四川。未詳。
第二十世(瑞行):定康,字蘭蓀,居四川。未詳。
第二十世(瑞行):定祥,字宏靖,號虎文,歸入祖悳祧,生子袁壽(居四川,未詳)、袁貴(居四川,未詳)。
第二十世(瑞行):袁潤,字澤民,兼祧袁銘,并奉祀袁鐸,居宜興,生子袁杰、袁棟、袁樑。
行第歌
慈溪竹江袁氏重纂宗譜序
嗟夫!譜學之失傳也久矣。獨賴《元和姓纂》、《新唐書●宰相世系表》、《通志》諸書之存,稍稍猶可考見。然而,殘篇斷簡異同互有,欲其世系一貫綿延勿絕,千百家求其一二,殆亦不可得也。
袁氏之先出自虞舜,傳世至胡公滿,周武王配以元女大姬而封諸陳。歷十二世曰諸,字伯爰,其孫曰濤涂,以王父字為氏,遷于陽夏。至漢和帝時,再遷河南者曰安,字邵公,濤涂三十世孫,為漢司徒,所稱臥雪者也,其后凡四世為漢“三公”。安次子京,蜀郡太守。京長子彭,光祿勛,終少傅尚書,生彭城相賀。賀長子滂(有誤。袁賀的長子是袁閎,屬袁氏汝南支;而袁滂是袁璋之子,屬袁氏陳郡支),靈帝時以光祿勛進司徒。滂長子渙,魏御史大夫。渙四子準,晉給事中。準生光祿勛沖。沖生躭,為王導參軍,封秭歸男。躭長子晉東陽太守質(zhì),以孝行稱。質(zhì)次子豹,太尉長史,終丹陽尹,追封南昌縣子。豹長子宋輔國將軍洵,謚曰貞。洵長子顗,宋尚書,出為雍州刺史、安北將軍,死國難。顗長子昂,梁吏部尚書,謚穆正。昂長子君正,吳郡太守,謚曰簡。君正長子樞,陳尚書左仆射,謚簡懿。樞長子朗,唐給事中,封汝南縣男。朗長子左補闕鎰。鎰生平州刺史玠。玠生蘇州刺史誼。誼生當陽令倫。倫生石州司馬知玄。玄生咸寧令曄。曄長子滋,相憲宗。滋長子右拾遺都,有直聲。都子轉(zhuǎn)運使愷。愷長子振。
振長子闕,避黃巢亂,遷居會稽奉川,生某。某次子充,初為吳越王錢俶參謀,入宋,為刑部侍郎、敷文閣學士,與太祖子德昭友善,德昭自殺,太宗疑焉,因棄官隱于慈溪剡隩,造紙自給,太宗求之不得,怒削其籍,卒葬鳳凰山。長子吳縣尹健。健三子揆。揆生嘉佑辛丑進士、太常卿轂。轂長子元祐進士、尚書倉部郎中灼。灼次子坰。坰長子文。文次子燮,字和叔,由進士歷官顯謨閣學士,卒贈龍圖閣學士、光祿大夫,謚正獻,從祀文廟,世稱“絜齋先生”是也。正獻有四子,其次肅,以進士官余姚令,道經(jīng)慈溪竹江,悅其地之山水,后為江州觀察推官、知臨安府,歸遂卜居焉,實為袁氏始遷竹江之祖。肅次子復。復長子芳。芳子士實。士實子惟一,后乃世居竹江,子孫繁衍,科第連綿,貴顯不絕于時。
蓋自胡公至此,凡八十有三世矣,其世次名位固有若是其詳且盡歟。吾向所謂千百家中無一二者竟于袁氏得之,而袁氏子孫又不敢自謂必無舛誤,仿金仁山通鑒前編之例,自胡公至安為前編紀原,自安至士實為世次前編,其宗祠雖本別子為祖之義,奉始遷竹江之祖肅為始祖,而譜牒則以竹江始編行派之祖惟一為第一世。其慎之又慎,豈尋常作譜者所可同日語哉?惟自光緒壬辰續(xù)纂以來,又更三十年矣。其間少者壯,壯者老,老者死亡。男者婚,女者嫁,以生以長,實大且繁,不有賡續(xù),其何以示后嗣而全一族之掌故乎?老友漢卿,袁氏之望也??捎兄颈甲呓?jīng)營,露纂雪鈔,四五年來積稿盈尺,而族屬盛大,支派繁多,分徙別處,遠適他鄉(xiāng)者在在。而有兼之公私雜沓不遑寧處卒卒,未觀厥成。
癸亥春仲,漢卿有事姻親來我半浦,見余歡然,道十數(shù)年之契闊,握手殷勤把酒談心,止敞廬而信宿焉。以余方從事寒族宗譜,不覺喜意有嘉,為余歷述其數(shù)年來搜采艱難之狀,而致他山之意甚切且至。余惟故交零落,知己難逢,藉此得與漢卿朝夕聚首,亦吾生快意事也。自忘譾陋,欣然應命,就其稿本,取舊譜而綜覈之,誤者正之,缺之補之,體例有未盡善者稍稍厘正之。六閱月而幸有成書,剞劂既竟,漢卿謂不可以無記,因書此以志歲月。若言譜學則余既非其人,而況歷周、秦、兩漢以來三千余年兵燹頻仍而世次秩然,雖其間不無一二異同,然亦求之千百家而不可得也。
中華民國十有二年舊歷昭陽大淵獻律中無射
縣人周毓邠葦漁甫識
?譜載袁枚傳
上海圖書館藏袁枚家譜及其文獻價值
鄭 幸
袁枚(1716—1798),字子才,號簡齋,清代著名詩人。關于袁枚家世,傅毓衡《袁枚年譜》及王英志《袁枚家族考述》均曾作考訂,但仍留下不少疑問。近日,筆者在《上海圖書館館藏家譜提要》中發(fā)現(xiàn)袁枚家譜一種,即清袁兆墀所修《慈溪竹江袁氏宗譜》(以下簡稱《宗譜》)。經(jīng)筆者查閱,發(fā)現(xiàn)其中不僅記錄了大量有關袁枚世系的詳細情況,而且還保留了其門人吳貽詠所撰傳記《福行簡齋公傳》一篇,對于考訂袁枚家世及生平,均具有十分重要的文獻價值。
按《宗譜》內(nèi)封題“中華民國十二年重纂”,正文每半葉十二行,行二十九字,小字雙行同,白口,單魚尾,四周雙邊。全譜實為二十八卷,正文二十六卷,卷首卷尾各一卷,分二十八冊裝訂。據(jù)卷首序言記載,《宗譜》首修于宋寶祐年間,后屢經(jīng)重修,然多散佚,至民國修譜時尚存嘉慶十七年壬申(1812)、咸豐元年辛亥(1851)及光緒十八年壬辰(1892)三譜。又據(jù)凡例,可知盡管《宗譜》修于民國年間,卻系由此三種舊譜增補修訂而成,其中大量內(nèi)容尤其是與袁枚相關者,均直接來源于舊譜,當較為可靠。遺憾的是,三種舊譜今已不存,惟《宗譜》首卷尚完整保存三譜序文、凡例,可借此略窺其原貌。
1、所收袁枚支系來源考辨
歷來稱袁枚籍貫,均稱浙江錢塘(今杭州),然其祖籍實為浙江慈溪。對此,袁枚本人曾多次提及?!峨S園詩話》卷二云:“先祖慈溪籍,前明槐眉侍御之孫?!绷攘葦?shù)語間明白無誤地點明了祖籍慈溪的事實。不僅如此,袁枚還曾明確提及其與慈溪竹江袁氏的宗族關系。《小倉山房詩集》卷三十六《到西湖住七日即渡江游四明山赴克太守之招》一詩云:“路過慈溪水竹村,祠堂一拜最消魂。不圖劉、阮歸來早,已見人間七世孫?!庇肿宰ⅲ骸拔宕娌煸夯泵脊徐籼?,余入翰林、香亭成進士匾額俱存。八十年來,從未一到?!庇滞怼对偎拖阃ぶ畯V東》有“今春過祠堂,爾我兩扁額”之句,其自注云:“祠堂在慈溪祝家渡,余入翰林扁曰‘清華世胄’,弟成進士扁曰‘兄弟甲科’?!睋?jù)光緒《慈溪縣志》卷三“鄉(xiāng)里”,祝家渡在慈溪縣西三十五里,系竹江袁氏聚居之地;水竹村未見著錄,但既云有祠堂、匾額,當亦指袁氏居地。由此看來,無論是袁枚詩中之意,還是袁氏祠堂懸掛袁枚、袁樹進士匾額之舉,都足以說明袁枚一支與慈溪袁氏的關系,且這種關系顯然得到雙方之共認,只是疏于來往以至“八十年來,從未一到”而已。由此可見,《宗譜》收袁枚一支譜系,并非隨意攀附,而是確鑿無誤的事實。
據(jù)《宗譜》記載,袁枚支系遷居杭州錢塘縣在清順治、康熙年間,即其祖父袁锜生活的年代,后又于乾隆初年遷居江蘇金陵(今南京)。兩次遷居,使得袁枚一支與竹江本宗日漸疏遠,甚至失載予宗譜。事實上,此支自袁锜而下各世,正式入竹江袁氏譜是在光緒年間。也就是說,嘉慶、咸豐兩次修譜之時,袁枚一支悉付闕如。對此,咸豐譜“凡例”專以第五條詳加解釋:
福行枚與弟樹,由錢塘遷居金陵。計嘉慶壬申修譜時,枚去世不過十有余年。跡其生平,才雄一世,冠蓋相望,在他支尚欲牽撦以光譜牒,況吾竹江同宗嫡派乎,而何以闕而不書?相傳昔曾攜譜往查,因其有作金陵鼻祖之見,未肯歸宗,故其世次從略。今悉仍之。至于遷徙支目,則必表而出之,不容泯滅。
按袁枚卒于嘉慶二年,至十七年壬申修譜,已去世十五年,顯然所謂“作金陵鼻祖”之語絕非出自袁枚之口。況且袁枚晚年既有拜謁袁氏祠堂一事,則當并無不肯歸宗的意思。故“未肯歸宗”的應該系其子輩。當然,錢塘支與竹江支的關系早已極其疏遠也是不爭的事實。袁枚一生行蹤所涉頗廣,而于近在咫尺之慈溪竹江竟八十年未曾一到,可見雙方已經(jīng)幾乎毫無來往。關系既已如此淡漠,袁枚又名望極隆,則其后人有不肯歸宗的想法,也當可以理解。至光緒十八年(1892),即袁枚去世近百年后,錢塘支終于補入竹江宗譜。對此,光緒譜“凡例”第五條敘此事云:
壬辰修譜,往各處采訪族人。星黻遇簡齋公孫翔甫于上海,瑞鑣遇簡齋公玄孫澤民于荊溪,竟得其詳。并得簡齋公遺像,補列入譜。是謂錢塘支重始遷也。
由此可知,《宗譜》所錄袁枚支譜資料,當本自光緒譜,而光緒譜所據(jù)材料,則系袁枚后人袁祖志(字翔甫,枚孫)、袁潤(字澤民,枚玄孫)所提供。按《宗譜》卷十“袁錡”條下有注云:“舊譜作鑣,今照《隨園支譜》更正?!彼^《隨園支譜》當即增補錢塘一支譜系時所據(jù)之主要材料,這無疑來自袁枚后人。至于“凡例”所及袁枚遺像當出自袁祖志,其《隨園瑣記》曾云:“余于亂后得人臨摹先大父八十小影,神采宛然??酂o妙手再為摹泐,因用西洋拍照法依樣照拓數(shù)十張,分交諸兄諸侄輩,敬謹珍藏,世世供奉焉?!痹瑵櫴种袆t至少有他人均未見之袁枚遺囑,即“先大父《遺囑》,當日吾父、吾叔,各自手錄一紙,敬謹收藏,傳之諸兄及吾。經(jīng)亂遺失,幸侄夫潤處尚有抄存原稿,亟命敬錄,付之手民,增拓多紙,以便分給諸侄孫輩,藉永流傳,免虞毀失?!焙笠嘌a人《宗譜》。這些都印證了“凡例”所云修譜資料來于袁枚后人的說法。而作為袁枚的嫡系后代,袁祖志與袁潤所提供的資料,必然是較為可靠的。
同時,筆者也曾利用前人成果及《袁枚全集》中所載材料,對《宗譜》內(nèi)容作初步驗證,發(fā)現(xiàn)其所錄之譜系資料,基本與袁枚自述相吻合。例如所載袁枚前后數(shù)代依次為鐶一宗泗一茂英一宏勛一象春一锜一濱一枚,至枚為十六世福行,其下則有通(樹長子,入繼枚)、遲(枚次子),孫輩則為祖惠、祖德、祖志等,這與王英志據(jù)《袁枚全集》所得之考證結(jié)論完全相同。又《宗譜》載枚父濱之卒年為乾隆十七年六月十三日,經(jīng)考訂亦與事實基本吻合(詳下)。由此可見,《宗譜》所載之袁枚譜系資料,基本真實可靠,可供研究之用。
2、所存袁枚重要佚傳一篇
現(xiàn)存袁枚碑傳文中之最廣為人知者,當屬孫星衍《故江寧縣知縣前翰林院庶吉士袁君枚傳》及姚鼐《袁隨園君墓志銘并序》,其后各傳多因循此二文而來。今在《宗譜》卷十八“列傳正編”中,又發(fā)現(xiàn)袁枚門人吳貽詠所作傳記一篇,即《福行簡齋公傳》(此題當為修譜者所加,以下簡稱“吳傳”),無論在紀事范圍還是詳細程度上,均較孫、姚二文為勝,可謂彌足珍貴。
吳貽詠(1736—1806),字惠連,號種之(一云種芝),安徽桐城人,乾隆五十八年(1793)進士,官至吏部主事,有《蕓暉館詩集》二卷。其與袁枚結(jié)識較早,后入室稱弟子,故詳知枚之生平。關于撰傳緣由,貽詠在傳記中云:
貽詠入翰林后,才來受業(yè),遇白門紳士,談先生舊事尤詳,而先生輿到時亦往往及之,故能捃摭一二,為先生立傳。但覺世之稱先生者,皆非知先生者也。惟嵇叔夜稱阮裕傲然忘賢而賢與度遇、忽然任心而心與善游,如先生者才不愧斯言。
可見,“吳傳”所據(jù)資料,一部分采自他人所述,一部分則為吳貽詠親聞親睹。關于袁、吳二人交游,《隨園詩話·補遺》卷八曾略有提及:
今人受業(yè)于師者,不過學干祿之交,為科第起見。故科第既得,而得魚忘筌者,往往有之。其他勢利之交,更無論矣。獨吾門下有兩君子焉:一韓廷秀,字紹真,金陵人;一吳貽詠,字種芝,桐城人。二人者,與余相識已久,無師弟稱。韓中庚戌進士、吳入癸丑翰林后,都來執(zhí)贄稱師。其胸襟迥不凡矣。
又袁枚《小倉山房尺牘》卷八有《答種芝太史書》一通:
十年前,君授館章觀察家,時過隨園;酒賦琴歌,依依如昨。不料光陰荏苒.別來一星終矣。近聞足下緩步花磚,正想通函奉賀,而鴻稀雁少,此愿未酬。忽章公子寄到手書,以三千里外天上之詞臣,念二十四科山中之前輩,業(yè)已古道隆情,超絕流輩矣。乃惵然意下,稱名署款,竟以師禮相加。嘻,異哉!
綜合上述兩段材料,可知吳貽詠入袁枚門下當在乾隆五十八年癸丑(1793)之后;而早在十年之前,其與枚即已有頻繁過從,因而頗詳枚之生平事跡。不僅如此,貽詠之為人還頗得袁枚賞識,因以“君子”稱之。由此看來,“吳傳”之作者實為袁枚之近門人,其所知所述相較孫星衍、姚鼐等人,自然要翔實豐富得多。
“吳傳”撰后,似未行于世,因此鮮有文獻提及。惟袁枚《隨園先生遺囑》曾云:“既有吳太史所撰本傳,不必再用行述,來吊者各送一本?!边@不僅說明在袁枚生前已存在“本傳”,而且明確指出此系“吳太史”所撰。由于資料的缺乏,暫時無法斷定所謂“吳太史”即指吳貽詠,然而從吳、袁的師生關系、“吳傳”內(nèi)容以及至今未見其他吳氏所撰傳記等種種跡象推測,二者實系一人的可能性極大。此外,據(jù)前文可知,《宗譜》所收袁枚資料基本得自其后人,則“吳傳”應該也是如此,且極有可能就是應袁枚之囑而得保存,這就更增加了其可信程度。只是袁枚“各送一本”的囑咐,或許并沒有實行,否則“吳傳”當不至遭如此埋沒。其后他人所撰袁枚傳記層出不窮,更兼孫星衍、姚鼐文名甚巨,“吳傳”遂逐漸湮沒,幾至不傳。
上述假設倘若成立,則“吳傳”實當撰寫于袁枚生前,且曾經(jīng)得到傳主袁枚的過目與首肯。從中征求袁枚事跡,無疑較為可信。按此傳篇幅甚長,洋洋灑灑達四千字,所述袁枚事跡,貫穿其幼、青、中、晚各個階段,不僅詳盡具體、細致入微,而且其中不少事跡未見于袁枚其他傳記,彌足珍貴。例如其開篇云:“五歲侍祖母疾,掩戶禱天,為姊所窺,乃慚而泣。九歲避其師私為古文,洋洋千言?!笨陕匝a袁枚早年事跡。又傳云:
家居三年,太夫人病痊,贈公以先生年未四十,催令起官,遂入都。奉旨發(fā)陜西。以知縣用。甫抵陜,贈公挈眷就養(yǎng),渡江而卒。先生以不得視含殮為終身恨。
這里直接涉及袁父濱之去世情況,對于考訂袁枚生平非常重要。按袁枚一生中僅在乾隆十七年(1752)到過陜西,期間曾作《秦中雜感》組詩,其六自注云:“迎眷屬未至”,可見當時確有家眷正趕赴陜西,這恰與“贈公挈眷就養(yǎng)”的說法吻合。按所挈之眷,當為袁枚側(cè)室方聰娘。袁枚赴陜途中曾作《寄聰娘》詩,其中“今日分飛竟半年”、“無端接得西征信”、“上元分手淚垂垂”等句說明袁枚本人赴陜時聰娘并未隨行。然而后來在《哭聰娘》一詩中,袁枚又云“并走秦關萬里霜”,可見聰娘確曾有奔赴陜西之經(jīng)歷。既然聰娘并非隨枚同往,“吳傳”又提及袁濱曾“挈眷”赴陜,那么聰娘即為此“眷”無疑。后袁濱中道而卒,未知聰娘最后是否到達陜西報訊。此時袁枚已到任陜西,聞訊急歸,途中所作《自西安南歸陜州阻雨》一詩有“空搖風木秋千里”之句,可知時當秋季。陜西路途遙遠,報信、歸途均頗費時日,因此袁濱去世當略早,或即是年夏秋之間,這與前及《宗譜》所載之“乾隆十七年六月十三日”基本吻合。按袁枚集中涉及父親的文字非常少,即便提及也語焉不詳?!皡莻鳌彼涬m簡略,卻直接涉及袁濱去世之情狀,堪稱不可多得的寶貴材料,應當引起研究者的足夠重視。
3、結(jié)語
《宗譜》所載關于袁枚本人的研究資料并不多,除前及《福行簡齋公傳》較為重要外,其余多無新意。作為家譜,其提供得更多更有價值的,是有關袁枚直系親眷的資料,包括其世系圖譜、上下幾代特別是其妻妾的詳細生卒年月日等,均可補其他文獻之所闕。
據(jù)《宗譜》記載,袁枚有正室一名(王氏),側(cè)室六名(陶姬、方姬、陸姬、金陵金姬、蘇州金姬、鐘姬)。這說明盡管袁枚一生尋春無數(shù),最后得到正式承認并列人族譜的,只有上述六位??荚丁栋耸詨邸菲淞鞍装l(fā)妝成三女粲”之句有夾注云:“陸、金、鐘三姬俱老矣。”可知在袁枚八十歲時,身邊只陸、金、鐘三姬,這與《宗譜》所載六姬之卒年情況完全吻合。相比蔣敦復《隨園軼事》所附《隨園姬人姓氏譜》中多達十人的記載,《宗譜》顯然較為可信。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宗譜》中還保存了大量袁枚族人的詩文,包括其直系長輩宗泗、茂英、宏勛以及祖父袁锜等。這些作品的藝術價值雖不能與袁枚詩文相比,然而吉光片羽尚得留存,亦屬難能可貴。同時也足可證明袁枚出身詩文世家,自幼飽受熏陶;其通家上下均熟文史、習詩詞,亦可謂淵源有自。
近二三十年來,有關袁枚的研究專著、論文可謂層出不窮,在清代詩文研究領域堪稱熱門。然而研究者的興趣多半集中于闡述、概括其詩學特征,以及“性靈派”、“隨園女弟子”等重要專題,于袁枚生平考訂則關注較少。事實上,上海圖書館將此譜編寫提要并點明為袁枚家譜,也已歷數(shù)年,然而《宗譜》卻一直沉寂其中無人過問,不免令人遺憾。區(qū)區(qū)此文,或可作引玉之磚,以期能引起相關研究者的重視。(作者鄭幸,女,浙江寧波人。講師。本科與碩士階段均就讀于浙江大學中文系,2009年畢業(yè)于復旦大學古籍整理研究所,獲古典文獻學博士學位。現(xiàn)任教于上海大學文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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