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大火仍在燃燒。
就像災難片中的那樣,天空泛著血色,大地焦黑一片,空氣中彌漫令人不適的焦糊味,灌木叢與棲息其中的生靈全部消逝。
只有被燒空的樹干,冒出慘白的煙,和灰燼一起升向天空。
火災最嚴重的地方,只剩下毛骨悚然的寂靜。
截止至目前,28人在火災中遇難,數(shù)千居民被困大火,更多人流離失所,被迫前往海邊避難。
超過2000棟的房屋被夷為平地,超過1000萬公頃的土地被燒焦,受災規(guī)模遠超去年的亞馬遜大火。
你可以想象一下一口氣燒掉了125個紐約,或者整個江蘇陷入火災,或是整片大興安嶺地區(qū)連同周邊地區(qū)一同淪陷。
半個東海岸,1400公里的海岸線都在火舌的肆虐下,膽戰(zhàn)心驚等待救援,這個距離,已經超過了從上海到深圳的距離。
這個大陸國家,雖然面積抵得上減去阿拉斯加的美國,人口卻不到2500萬,和上海市的人口差不多,在極端高溫和熊熊大火的蹂躪下,顯得格外脆弱。
盡管消防員和志愿者們已經連續(xù)工作數(shù)周,火勢卻依舊沒有止息的勁頭。澳洲6個州中的5個,都被叢林大火所困擾,上百處林火中,尚有小一半未得到控制。
即使天氣配合,也依舊需要起碼數(shù)周時間,才能撲滅這燎原的大火。
而那并不意味著這場災難的結束,一切才開始。
一場改變12.5億生靈的大火
家園分崩離析,大陸滿目瘡痍
叢林大火不僅威脅著人類,更威脅著這片土地上的動物們。
根據悉尼大學的生態(tài)學家Chris Dickman的保守估計,受到澳洲叢林大火災害影響的動物,已經從原本的5億上升為12.5億,其中不乏眾多澳大利亞的特有動物。
這片神奇大陸就像是現(xiàn)實版的《神奇動物在哪里》,自4500萬年前與其他大陸分道揚鑣起,展現(xiàn)著不同于其他大陸的生物演化可能性。
受災前的世界文化遺產新南威爾士藍山山脈
郁郁蔥蔥的昆士蘭州叢林
最先發(fā)現(xiàn)澳洲大陸的歐洲人一定以為自己闖進了異星球,這里的天鵝是黑色的,這里的猛禽會放火,這里的哺乳動物竟然能孵蛋,這里的動物不會走而是蹦蹦跳跳前進......
袋鼠是稱霸這片狂野廣袤大地上的暴走族,用肌肉說話。
連雷神都求合影的短尾矮袋鼠,是澳洲的歡樂小精靈,睡夢中都帶憨笑。
“一樹一只熊,一待一整天”,考拉在這里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這里的神仙企鵝身材迷你得不可思議,小海龜在這里開始生命的旅程。
從新南威爾士到昆士蘭州、維多利亞州,有無數(shù)座頭鯨、藍鯨、抹香鯨......出海就能看!
這片神奇動物的天堂,有著世界上最獨特也最多樣的自然世界,而且其中80%的哺乳動物、爬行動物和蛙類,都是澳大利亞所獨有的。
新南威爾士州豪勛爵島
但長期以來,破壞森林、過度農耕和放牧,還有外來有害動物(貓、狐貍、野駱駝)侵入野生環(huán)境,都在一點一滴蠶食澳洲的生態(tài)系統(tǒng),讓澳洲成了物種損失率最高的國家。
而這場曠日持久的叢林大火,很可能會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將會有12.5億的動物在大火中痛苦地逝去,這對澳洲的生態(tài)系統(tǒng)無疑是巨大打擊。
最初的4.8億受影響動物的數(shù)據,是以哺乳動物、鳥類和爬行動物為基礎的,鑒于當前的火災嚴重度,僅新南威爾士州就超過了8億。
事實上,究竟有多少生命消亡?沒有人知道準確具體的數(shù)字,只有等大火徹底撲滅,而那個數(shù)字,一定會是天文數(shù)字。
一場漫長而持續(xù)的葬禮
即便大火撲滅,許多生命注定消逝
考拉,是澳大利亞本土受災動物中最受關注的,許多人因為這場火災中第一次聽到了考拉的叫聲。
這種天性溫順動作遲緩的小動物,面臨火災時,并不會像其他動物那樣逃跑。
本能告訴它們要往樹頂爬,在樹冠蜷縮成球等待火災過去,而它們賴以為生的桉樹偏偏又是富含油脂,易燃易炸。
如果火不嚴重,它們或許可以安全等待火勢退去,但火勢一旦嚴重,它們很可能因為過熱而掉到地上,然后在灼熱中艱難求生,救援隊們已經見到太多被燒焦的考拉尸體。
而幸存的考拉,大多數(shù)都灼傷了爪子,在很長一段時間都需要戴上特質手套等待治愈。
對于野生動物來說,爪子關系生存,且不能再生,如果傷勢無法恢復,之后便無法爬樹,也就意味著無法活下去。
在澳大利亞原住民的語言中,考拉“Koala”是“不喝水”的意思,考拉能夠從他們所食用的桉樹葉中獲得所需的90%水分。
它們本來只有在生病和干旱的極端情況下才需要喝水,而現(xiàn)在,救助考拉后必須要給它們及時補充水分。
考拉還異常膽小,容不得一點驚嚇,即使是人類的擁抱,也會讓它們心跳加速,目前在澳洲只有昆士蘭州和南澳大利亞州是法律允許人類可以抱考拉。
而現(xiàn)在,人們需要從滾燙的樹干上抱下這些受盡驚嚇的小生命。
究竟有多少只考拉葬身火海呢?8000只?25000只?光是新南威爾士州30%的考拉已經連同棲息地,一起喪生火海,那是考拉的重要棲息地。
早在火災前,澳大利亞考拉基金會(AFK)就說過:考拉在澳大利亞已經功能性滅絕,野外目前僅存不到8萬只,考拉棲息地也在大量喪失。
每一個澳大利亞人大概都在揪心,經過這次火災,考拉這個種族是否還能從瀕臨滅絕中恢復?
袋鼠島大火之后幸存的袋鼠
不僅是考拉,還有同為澳洲象征的袋鼠,相比動作遲緩的考拉,肌肉強健發(fā)達的它們似乎沒有那么慘烈,有不少和人類一樣逃到了海岸邊求生。
當比其他動物都更依靠雙腿的袋鼠腿受傷
但依舊有很多袋鼠在逃難中燒傷了雙腳,人類需要幫它們清洗、處理燒傷部位,抗生素、止疼藥、鎮(zhèn)痛劑、包扎......一樣不少。
從叢林大火中拯救的袋鼠幼崽,也不再能在母親的口袋中蹦蹦跳跳長大。
野生動物醫(yī)院為這些小小的生命特制了蝙蝠襁褓
在澳洲東海岸擁有龐大族群的狐蝠,也同樣承受著滅頂之災。
他們的棲息地已化為火海,即便奮力揮動翅膀也是倉皇出逃,這些纖細的小動物很難熬過超過烈火炙烤產生的高溫,紛紛從空中墜落。
不少生命在大火中掙扎求生,就像這只獲救的袋熊,在火災區(qū)頂著各種危險尋找食物,卻不幸被燃燒倒下的樹枝壓倒,當它被救出時,嘴里仍含著食物。
大火前的袋鼠島和大火后的袋鼠島
袋鼠島上弗林德斯蔡司動物保護區(qū)的前后
還有考拉、袋鼠等土著動物們的家園--袋鼠島,叢林大火最嚴重的地方之一,1/3的地方都被灼燒過的痕跡和正在活躍的大火覆蓋,那里已是一片地獄火海。
令人擔憂的不只是考拉和袋鼠,島上的黑輝鳳頭鸚鵡也沒能脫離火海。
火災之前就僅剩300-370只的這個族群,在火災后更會陷入絕境,因為他們的食物--某種木麻黃屬植物的種子,已經被大火付之一炬。
還有只有在袋鼠島上才能看到的袋鼠島袋鼩,它們唯一的家園也已消失在大火中。
這種極度瀕危的小動物,半個世紀來只出現(xiàn)了48次,人類已經等不到正式認識它的那一天了。
還有這些迷你可愛的長鼻袋鼠,它們棲息的森林濕地,已經整個被大火吞噬了,恐怕再難恢復。
環(huán)尾負鼠
環(huán)尾負鼠、長尾袋貂、斑尾虎鼬、高山侏袋貂、科羅澳擬蟾......
還有非常多陌生的名字,要么被送進野生動物醫(yī)院,要么就這樣消失在叢林大火。
萬物有靈,還有更多不起眼的生命在遭受威脅,比如澳洲25萬種昆蟲的命運,它們中只有1/3被正式命名,剩下的人類對它們認識并不深。
但它們對生態(tài)系統(tǒng)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如今,一些我們從未認識的昆蟲,就這么寂靜無聲地被這把大火抹除了。
面對叢林大火,人尚且只能避難,農場中的動物更無能為力,成千上萬的牲畜被被燒傷,農夫們不得不為這些動物實施安樂死。
這是一場漫長而持續(xù)的葬禮,一些動物已經滅絕,一些動物等待滅絕。
即使是幸存下來的動物,無家可歸,無食可覓,隨時有都有脫水或饑餓的可能。
澳洲已經開始為動物們投放胡蘿卜、地瓜等食物
在火災中化為焦土的土地,長期面臨的干旱問題將會變本加厲。動物們曾經的家園,需要數(shù)十年才能治愈自己,恢復如初。
還有環(huán)境危機,雨水沖刷下,大火后的殘渣會進入當?shù)厮聪到y(tǒng),不僅對人,對動植物都有可能造成污染。
外來生物的威脅也不能忽視,貓和狐貍這些來自其他大陸的掠食者會被吸引到災區(qū),繼續(xù)收割幸存的澳洲本土動物。
這樣的狀況可能會持續(xù)數(shù)年,這不僅是生命的凋亡,更是種群的滅絕。
而整個生態(tài)系統(tǒng)是連通,數(shù)以百萬的生命彼此影響,如果丟失了其中一環(huán),其他的環(huán)節(jié)也會受到影響,整個系統(tǒng)甚至可能崩潰。
這是澳洲面臨的問題,這也是我們整個地球所面臨的問題。
當物種滅絕成為
有些溫度我們再也觸碰不到
或許你會說,生命的滅絕在這顆星球上并不是新鮮事。
或許你會說,這些動物不能適應環(huán)境變化,遲早會被淘汰滅絕。
或許你會說,假如沒有人類的幫助,這些動物可能會遭受更多的苦難。
那你或許也該知道,雖然生物的演變與進化過程中,始終伴隨著另一些生物的滅絕,但自從農業(yè)文明跨入工業(yè)文明的近300年間,人類正不斷擴張,我們需要食物、需要能源、需要發(fā)展。
這些需求正在嚴重干擾物種喪失的速度,近代物種喪失的速度已經比自然滅絕速度加快了1000倍,比形成速度加快了100萬倍。
我們已經和太多動物說了永別,達爾文若是活在當代,他的工作很可能就不是物種的起源,而是物種的訃告了。
2019年底,我國特有的長江白鱘正式宣告滅絕,而早在2005年,白鱘的滅絕就成了定局,它的種群曾延續(xù)1.5億年,而我們用15年時間,見證了白鱘的滅絕。
2019年6月,《里約大冒險》中的主角斯皮克斯金剛鸚鵡被定為野外滅絕,因為它們的藍色羽毛,整個20世紀偷獵者都在千方百計捕捉它們。
2018年,地球上最后一頭雄性北方白犀牛在肯尼亞自然保護區(qū)死亡,終年45歲,目前僅剩2頭雌性從猖獗的非法捕獵中幸存。
2014年,臺灣云豹被認定已經滅絕,伴隨著土地開發(fā)消失于縹緲的森林中,現(xiàn)在臺灣唯一能見到的云豹,是收藏于博物館中的一個標本。
2010年,最后一頭雌性爪哇犀牛死于盜獵者的槍下,犀牛角被割去,標志著越南種的爪哇犀牛絕種,如今只有印尼爪哇島幸存了50多頭犀牛。
2006年,白鱀豚被確認功能性滅亡,即便有個體幸存,種群也再難延續(xù),這些曾經被奉為“江神”的身影已消失在奔騰的長江水中。
2006年,金蟾蜍被確認滅亡,滅亡的主要原因公認為全球變暖和環(huán)境污染,從被人類發(fā)現(xiàn)到徹底滅絕,只花了數(shù)十年時間。
……
世界自然基金會廣告,動物族群還剩多少,馬賽克就有多少
用一個通俗的比喻來說,地球上的人類,就像是坐在小飛機上的一群乘客。我們現(xiàn)在所做的很多事情,就好比是把飛機上一些看似無用的東西扔出窗外,但我們扔掉的這些東西中,有些可能是維持這架飛機可以正常飛行的重要零部件。
受世界自然基金會廣告影響的再創(chuàng)作
當物種滅絕引起連鎖反應,當生態(tài)系統(tǒng)面臨崩盤,一切像多米諾骨牌一般紛紛倒下,屆時,我們這群處于金字塔頂端的人類,會怎樣呢?
像國徽上的袋鼠和鴯鹋一樣
澳洲前進!不要后退!
一切或許也不會那么糟糕。
我們能夠濫殺生物,也同樣能與它們共生共存,考拉的故事或許能證明這一點。
自1798年,探險家John Hunter在藍山山脈發(fā)現(xiàn)考拉這一物種,人們?yōu)榱双@得它們的皮毛,而它們又恰好太容易獵取,曾經廣泛分布于澳洲東南部數(shù)百萬只考拉遭到了大規(guī)模的捕殺、販賣出口,直到1924年,考拉在澳洲幾近滅絕,僅存1000只左右。
但還好,政府意識到要立法保護還不算太晚,經過近一個世紀的培育,考拉的數(shù)量逐漸恢復到了近10萬只。
或許,考拉和澳洲其他的本土動物,在全球的注視下,能夠幸運地挺過這一遭吧。
你看,昔日被焚毀的地區(qū),新的生命跡象也萌生。
澳洲攝影師Murray Lowe在新南威爾士州庫爾努拉附近的灌木叢中,發(fā)現(xiàn)被燒過的樹干中,冒出了玫瑰色的新芽。
希望野火真的燒不盡,希望春風可以吹又生。
【匯客廰文旅】一個“任性、好玩、有態(tài)度!”的文化旅游社群新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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