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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香四溢的書齋與藏書樓
書香四溢的書齋與藏書樓
【 原文由 Amhill 所發(fā)表 】


書齋之名
與其說讀書人與書結緣,還不如說人與文學結緣來的貼切。尤其是在我們這個曾被稱為“文字之國”的國度,讀書人的世界,事實上也就是文字的世界。這樣的一個世界,不止可以煮學療饑,更可以“砌字成室”。因此,不管所住的地方是如何的環(huán)堵蕭然、不蔽風日,也不管有無真正的書房,讀書人總愛替自己讀書、生活的地方取個名字。鄭重點的,更堂而皇之掛上齋榜,一則以示風雅,二則借以告訴世人。“這里頭住了一個讀書人,這是他讀書的地方。”

古人風雅的齋名

有些齋名、室名,古人取的也的確風雅十足。如夕陽紅半樓(清•蔣坦),江聲帆影樓(清•王鳳生),二分水竹之居(清•李光祐),香遠益清之室(清226;王相),竹寒沙碧山莊(清•蔡思經),萬仞芙蓉齋(清•孫思)。表面上看來,似乎與讀書無關,但正如同翁森在《四時讀書樂》中所宣示的:“讀書之樂樂何如,數點梅花天地心。”那種道通天地有形外的思緒,無形中擴展了讀書人的心靈領域,讀書境界之高,自不在話下。

至于這些充滿詩情畫意的齋名,是否具有標本所處環(huán)境的作用,由于生不與古人同時,就不得而知了。近人俞平伯有“古槐書屋”,據說是因為他書房門前種了一棵大槐樹而得名。臺北師大黃慶萱教授早年住新店時,開門見山,福至心靈,遍截取陶淵明“飲酒詩”中的三個字,安了個“見南山居”的齋名。其中“山”字聯(lián)上貫下,一字兩用,“見南山”又暗藏“悠然”之意,如此的即景命名,可謂既巧且妙,情趣盎然。

截取詩文佳句以命名

截取活濃縮詩文中的語句,一直是傳統(tǒng)讀書人取齋名的手法之一。前面提到的“香遠益清之室”,便是截自周敦頤的《愛蓮說》。住在臺北師大附近的沈秋雄教授,則截取了王維“水流心不競,云在意俱遲”中的“云在”兩字,作了他書齋的名字。不才如我,多年前有幸逃離萬丈紅塵的臺北,遷居上山,得意之余,免不了也附庸風雅,在朝北的書房兼臥房掛上了“臥北山莊”的齋榜——用的是陶淵明的典故,“五六月中,北窗下臥,遇涼風暫至,自謂是羲皇上人。”

因愛物慕人而取名

也有些齋名,有景復有情。明朝的文壇怪杰徐渭,無法忘情于幼年手植的一株青藤,便拿它作為書齋的名稱,最后甚至成了自己的別號,寫字作畫,落款常署名“徐青藤”。清代經學家惠周惕,曾從東禪寺移植了一株紅豆,甚為喜愛,因此愛屋及烏,住家便有了取名“紅豆山莊”的藏書樓。他的兒子惠士奇、孫子惠棟,繼志述事,不止傳承父祖的經學,也傳承了紅豆之愛?;菔科嬗?#8220;紅豆齋”,當時學者稱“紅豆先生;惠棟亦自號“小紅豆”。一顆紅豆三代情,多少也象征著書香世家的薪火相傳。

有人鐘情于一物,也有人崇尚于古人,因而以之為齋名的。其中又以仰慕陶淵明、蘇東坡兩位大文豪的為常見。前者,如宋俞澹有“景陶齋”,明張岱有“陶齋”,清周春有“夢陶齋”;后者,如宋蔣璨的“景坡堂”,清馮應榴的“夢蘇草堂”,周慶云的“夢坡堂”等。

隱含哲思舒志趣

除了顯現風雅之外,古人更多的是一些抒發(fā)志趣的齋名。這種齋名往往隱含哲思,相當程度反映出書齋主人獨特的生命情調,可分為積極的與消極的兩大類型。

積極的,如宋陸游的“老學齋”,劉晉的“求諸己齋”,明侯方域的“壯悔堂”,清曾國藩的“求闕齋”,彭玉麟的“退省齋”,鮑廷博的“知不足齋”,傅九淵的“有不為齋以及梁玉繩的“不暇懶齋”。

消極的,如明鄒思明的“自得其趣山房”,方鵬的“待盡軒”,清潘鐘瑞的“百不如人室”,張紳的“退一步想山房”,姜榕的“未有庵”等。

有憤世情緒和學究味的齋名

有些齋名看不出到底是進取或退縮,只讓人嗅出了讀書人特有的憤世、玩世氣息。宋張仲壽“有何不可之室”,以及清鄒弢的“守死樓”是其中的典型。至于像清錢求赤的“匪庵”,錢曾的“匪樓”,以匪名庵名樓,教人匪夷所思之余。即令把“匪”透過通假字的運用,解釋成“非”,也只能把它看作不甘寂寞的讀書人,在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情況下故作驚人之語罷了。

最后要介紹的,是一些真正與讀書有直接關系的齋名,如“點易齋”(明•施邦彥)、“點易草堂”(清•葉鋆)、“注朝居”(清•鄭杰)、“等耳書屋”(清•陸虎岑)、“寫十三經室”(清•李光棟)。這些齋名看似名副其實,但由于學究味太重,既無創(chuàng)意,又乏情趣,一般說來,并不受讀書人的青睞。

不管什么樣的齋名,事實上,在我們這個文字的國度,在讀書人以文字構造出來的世界里,都可以脫離住所或書房而憑空存在。有些道人心中,成了“心齋”(無形的書房);有些則如影隨形,最后變成了那個人的另一個名字——別號,這也是為什么古時候的讀書人,名字會越叫越多的原因之一。

藏書樓名
在我國,私人藏書樓源遠流長。相傳戰(zhàn)國時的蘇秦就已有了自己的藏書;東漢時的蔡邕,則是我國第一位私人萬卷藏書家;晉代張華遷居時,僅拉書就用牛車三十多輛。但是,私人藏書家擁有自己的書齋——藏書樓,則是魏晉以后的事。藏書家們常常為其藏書樓取一個幽雅別致的名號,以此寄托自己的感情和志趣。

在眾多的藏書樓中,以“萬卷樓”作樓名的做多。藏書家們在命名藏書樓時,都是頗費一番苦心的。清周春的藏書室叫“禮陶齋”乃因收藏有宋刻精本《禮書》和《陶詩》。后來《禮書》丟失,遂改名為“寶陶齋”,然《陶詩》最后還未能守住,而落入他人之手。周春痛心之余,又將“寶陶齋”改為“夢陶齋”。

以周圍景物命名藏書樓的也頗多。如明宋濂居士住在浦江青蘿山中,因此呼其藏書樓為“青蘿山房”。

很多藏書家喜歡從古詩辭賦中選一詞句作為藏書樓名。宋趙明誠、李清照夫婦的“歸來堂”、明文嘉的“歸來堂”和葉樹廉的“歸來草堂”等,都出自陶淵明的《歸去來辭賦》。清錢泰吉選取仇山村的名詩句“官冷身閑可讀書”,將書樓命名為“冷齋”。

有些藏書家則喜歡取怪癖的樓名,既引人注目,又別具一格。如清方國泰的“我摟”,單天演的“杜若舟”,孫樓的“廡冊庋”等,文字難辨,寓意奇特。然而,在所有藏書樓中,恐怕要數朱昌燕的最長最獨特了,其名字“朝經暮史晝子夜集樓”,他恨不能夜以繼日將所藏經史子集四大部類古書全部讀完。


晚清四大藏書樓
海源閣 位于山東聊城,經一代主人楊以增(1787-1856年)在任江南河道總督時,曾乘戰(zhàn)亂收購一些藏書家的收籍,收入海源閣從建成到閣毀書散,經歷楊以增、楊紹和、楊保彝、楊敬夫四代人的努力,歷史長達百余年。至楊敬夫的換錢出售,三世守藏,一朝書去樓空。

鐵琴銅劍樓 位于江蘇常熟縣菰里,建樓之初,第一代主人瞿紹基(1772-1836年)名其為“恪裕齋”。紹基之子矍鏞繼承藏書樓后,珍藏鐵琴一張,銅劍一把,故更名鐵琴銅劍樓。藏書達十余萬卷,而且管理極為嚴格,連皇帝借書也受限制,在清初即聞名于海內。后經幾代人相繼守護,其藏書大部分于新中國成立后歸入北京圖書館。

宋樓 位于浙江吳興。主人陸心源(1843-1894年)掇拾于兵火幸存,十余年藏書總數在15萬卷以上,其中多是《四庫全書》未收之書,為江南之望。陸心源搜購宋版書200種,取樓名為“宋”,另建“十萬卷樓”,專藏明以后精本,建“守先閣”,貯一般書籍,可惜的是宋樓、十萬卷樓、守先閣的全部藏書被陸心源之子陸樹藩于清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盡數售與日本嘉堂文庫。

八千卷樓 地處浙江杭州,主人是以保存和抄補杭州文瀾閣《四庫全書》而著稱于世的丁丙(1832-1899年)、丁申(?-1880年)兄弟。丁氏藏書有8000卷之多,其特點是收入明人著作甚多,現仍完好保存于南京圖書館。



中國最古老的藏書樓——天一閣
天一閣是我國現存歷史最悠久的民間藏書樓,距今已有440多年的歷史,保存了大量的珍貴書籍,素有“南國書城”的美譽。歷代的文人墨客到了寧波,沒有不想到天一閣一飽眼福的。但是,過去的天一閣只是范氏家族的私家藏書樓,封閉森嚴,幾百年來真正能登上書樓得償宿愿的不過寥寥十余人。在歷經幾代滄桑以后,時至今日,天一閣已發(fā)生巨大的變化,成為國家集中保存寧波地方歷代私家藏書的一座寶庫,并向社會開放。1982年2月,國務院公布天一閣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現在我們看到的天一閣,是幾經修繕后保存下來的天一藏書樓。書樓的主人名叫范欽,字堯卿,號東明,浙江鄞縣人,明嘉靖十一年(1532年)進士,做過工部員外郎,隋州、袁州知府,廣西參政,福建按察使,云南右布政使以及陜西、河南等地方官,后又巡撫南贛汀漳諸郡,宦跡踏遍半個中國,最后于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官至兵部右侍郎,同年罷官回鄉(xiāng)。范欽生性喜歡藏書,在各地做官時,悉心求購,辭官回鄉(xiāng)后,更是樂此不疲。經過多年訪求、互抄及朋友相贈,其藏書量已達到7萬余卷,為蓄其所藏,建造了“天一閣”藏書樓。

據傳,范欽在批閱藏書時,見到古書中有“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的說法。他認為書最怕火,而水能制火,把藏書樓取名為“天一”就能以水制火使藏書樓永久保存下去而不被火所毀。所以,他在建造藏書樓時,上通為一取“天一生水”之意,下分六間取“地六成之”之意,同時在樓前掘一池,用以蓄水防火。池中的水與東面的月湖相通,久旱而不干,池名為“天一池”。因為古今中外,許多著名的藏書樓不是毀于兵災,就是疏于防火。天一閣的主人連取名時都考慮到防火的重要性可見其用心良苦。

至于天一閣藏書樓,能夠歷時440多年仍保存完好,這與范欽生前作了周密安排、定下嚴格規(guī)矩有關。范欽一直活到80歲,臨終時他把大兒子大沖和二媳婦(次子大潛已故)叫到榻前,把遺產分成兩分,一份是白銀萬兩,一份是全部藏書。結果,大兒子大沖體察到老父心情,繼承了藏書,被后人傳為佳話。此后,天一閣所藏的書籍不再作為財產分配,而歸家族共同所有,并形成了與家族公有制相適應的嚴格的管理制度。“代不分書,書不出閣”,要看書必須各房子孫云集,方能開鎖入閣。范欽的后代對天一閣藏書的保護制定了許多嚴格的禁約。至今,天一閣里仍保存著一塊禁牌,上面寫著“煙酒切忌登樓”,“子孫無故開門入閣者罰不與祭三次,和領親友入閣及擅開書櫥者罰不與祭一年,擅將藏書借外房及他姓者罰不與祭三年……”這種互相監(jiān)督制約的做法,防止了個人占有和輕易許諾外人入閣,避免了書籍的分散和流失。范氏子孫多為讀書人,守禮節(jié)、尊族規(guī),以天一閣后人為榮。他們維修書樓,整理書籍,使藏書能夠流傳至今。

  天一閣的主人為了保護藏書樓而制定了極為嚴格的規(guī)定,同時作為一份私家財富,藏書樓也是外人不可染指的。然而世代規(guī)約不是一成不變的,第一位破例登上天一閣書樓的外姓族人是明末清初的思想家黃宗羲。黃宗羲由于人品、氣節(jié)、學問在當時受到全國思想界、學術界深深欽佩,在范氏族人范友仲的幫助下,出乎意料地得到范氏家族各房破例同意登閣閱覽。黃宗羲不僅細細閱讀了天一閣藏書,還為天一閣藏書樓整理編目作出了貢獻。六年后他撰寫了《天一閣藏書記》,深深感慨藏書久而不散之難,同時為天一閣藏書聚而不散發(fā)出由衷地稱贊,天一閣更蜚聲于學術界。從這以后,天一閣有了一條可以向真正的大學者開放的新規(guī)矩,但這條規(guī)矩的執(zhí)行還是十分苛嚴的,在此后近200年的時間內,獲準登樓的大學者也僅有十余名,他們的名字都是上得了中國文化史的。民國時期重修天一閣時在書樓下?lián)Q裝的八扇木屏風上,里面刻的是黃宗羲所寫并由著名書法家錢罕書寫的《天一閣藏書記》,外面刻的是全祖望撰《天一閣藏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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