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紅,出生在農(nóng)村,從小在家里我就是那個不受待見的孩子,因?yàn)槲沂羌依锏牡?個女孩,重男輕女的奶奶在我出生時就要把我抱著送人,是姥姥把我硬留了下來。
從記事起,我就一直跟姥姥生活在一起。好在舅舅和舅媽喜歡我,在我的記憶里,他們比我的親生父母對我都好。
舅舅家只有一個男孩,比我小兩歲。但是我們倆在一起的時候,他對我就像是哥哥對妹妹那樣的呵護(hù),從來不會因?yàn)樽约盒浩圬?fù)我。
我問他干嘛對我這么好?他說:“我媽說了,女孩子都是要嬌養(yǎng)的,省得長大了讓別的男人用兩塊糖就哄走了……”
聽了這話真的是讓我哭笑不得,但是我也明白舅舅和舅媽是拿著我當(dāng)親生女兒般對待的。
在生下我的第2年,父母終于盼來了他們心心念念的兒子。
有兒有女的他們,仿佛已經(jīng)忘記了我的存在,就連逢年過節(jié)都不曾想著讓我回家去。
直到我上初三的那一年,姐姐考上了大學(xué),弟弟也上了初中,爺爺去山上干活,被翻落的巖石打斷了腿,家里缺人幫忙了,他們才想起了我。
那天我記得很清楚,媽媽拿了二斤桃酥來到了姥姥家,她跟姥姥說:
“我公公病的下不了炕,你女婿還要出去掙錢,兩個孩子上著學(xué),我一個人在家里實(shí)在是忙不過來。
老大呢,已經(jīng)考上了大學(xué),不可能讓她不上了,小呢是個男孩子,如果不上學(xué),以后當(dāng)然沒有出路。
一家人總得有個取舍,紅紅也已經(jīng)初中畢業(yè)了,學(xué)的字出門也已經(jīng)夠用了,就讓紅紅輟學(xué)幫家里一把吧……”
姥姥和舅舅舅媽護(hù)著我不想讓我回去,可是媽媽就像潑婦一般都在門口大吵大鬧,說是她自己生的閨女,她自己說了算,誰也擋不下。
最后姥姥流著淚說:“紅紅,對不起,姥姥護(hù)不住你……”
回到家里以后,媽媽是真的把我當(dāng)成一個大人使喚了,不但要幫著照顧爺爺,地里的活我也要出去干。
每當(dāng)姐姐或者弟弟放假回家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坐在那里說說笑笑,只是他們誰也不會理我,我更覺得在這個家庭里格格不入,我迫切的想逃離那個家。
經(jīng)過一年多的康復(fù)和訓(xùn)練,爺爺終于拄著拐能夠走路了。
我也覺得輕松了不少,偷偷地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跑到城里打工了。
我去了城里一家飯館的后廚,主要工作就是洗菜,切菜,配菜。
剛開始的時候不知道手上被刀割了多少口子,可也讓我練出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刀功。
在我的師傅說我這個小丫頭干活有股子勁,干什么呀,都能行。
也就是在那里,我認(rèn)識了我的前夫老林,他是一個廚師,比我大5歲。
他對我很好,在他的身上我找到了舅家弟弟,對我的那種感覺??墒怯植灰粯?,弟弟對我就像哥哥對妹妹。他對我有時像父親,有時像哥哥,有時更像朋友。
我們戀愛了,到了夠結(jié)婚的年紀(jì)便領(lǐng)了證。
爸媽并不同意,嫌棄他沒出息,姥姥舅舅舅媽說,只要他對我好就行,日子是兩個人過的,只要同心協(xié)力,總有過好的那一天。
我沒有搭理我的爸媽,只要姥姥和舅舅舅媽同意,我就會幸福。
可是結(jié)婚5年了,我們?nèi)匀粵]能有自己的孩子,去醫(yī)院檢查以后說是我不能生育。
前夫說不管我能不能生,他都認(rèn)準(zhǔn)我了,實(shí)在不行我們就去領(lǐng)養(yǎng)一個。
可是公公婆婆知道了以后,他們對我的態(tài)度漸漸地變了。婆婆甚至跪在我的面前,求我離開前夫,說不能讓他們家在前夫這一代斷了根。
我理解他們,我知道沒有孩子對一些傳統(tǒng)的家庭來說,無異于是天塌了。
前夫也是在父母和我之間左右為難,日漸沉默,我決定成全他們,主動離開。
不是不愛了,只是這愛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了。
和前夫離婚以后,我沒有想過再找一個。
娘家是徹底回不去了,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這么個人,娘家弟弟一結(jié)婚,回去連我住的地方都沒有。
表弟說:“姐你來我家吧,只要有我在,這房子永遠(yuǎn)有你的一間?!?/p>
其實(shí)在我心目中,舅舅家就是我的娘家。但是我不能就這么無所事事地待在那里虛度光陰。
我收拾好行李,去了向往已久的省城。
由于沒文化,最開始的時候我還是在飯店里包工,一直做了10多年,眼看到了40多歲,由于長期的站立,膝蓋和腿都開始出現(xiàn)了毛病。
這個時候我碰到了一個老鄉(xiāng)大姐,她告訴我可以去有錢人家做保姆或者是小時工:
“你做飯的手藝好。又愛干凈,手腳也勤快。雖然說是苦點(diǎn)累點(diǎn),但是掙錢確實(shí)不少,你要是想試試的話,我給你介紹幾個……”
那位大姐在省立醫(yī)院的一個大夫家做鐘點(diǎn)工,她已經(jīng)干了三年了,就是給一個老太太做飯,打掃打掃衛(wèi)生。
我聽了特別的心動,就要求大姐帶帶我。一個人的日子過久了,總得為老年以后攢些點(diǎn)資本吧。
她給我找了一份保姆的工作,伺候著退休的老兩口。
一個月工資4000塊左右,比在飯店里的我確實(shí)清閑了,不過我挺滿足的,就這樣干了一年多。
一天傍晚我從雇主家干完活出來,回到租的房子前,卻發(fā)現(xiàn)房門口站了一個人,很熟悉的背影,很熟悉的感覺。
是前夫老林。
他的模樣并沒有變多少,只不過是成熟了,也蒼老了一些。
他告訴我在我們離婚后的第2年他就娶了母親給安排的一個姑娘,生下女兒以后,那個女人就有了病。
求醫(yī)打針吃藥,用盡了所有的辦法,也沒能留得住她的生命,在女兒初中的時候,她終于撐不下去去世了。
臨終前她拖著病歪歪的身子去找了表弟,問詢我的去處,她說這些年老林一直沒有放下我,如果不是公婆的刁難,說什么他也不會和我離婚的。
她說她要走了,不愿意看著老林孤孤單單的過一輩子,也不愿意女兒生長在單親的家庭里。
她說雖然沒有見過我,但是從公婆和鄰居的描述中知道我是個善良的人,也能夠善待她的女兒。
她希望在她走后,老林能跟我復(fù)合,一起撐起那個家。
表弟感受到她的真誠,把我的地址告訴了她。只是在她去世以后,老林的父親母親也接連出事。
如今老林的女兒考上了大學(xué),父母也都去世了,他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在征得女兒的同意后,他就又來找我了。
我驚喜之余更多的是欣慰,真好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他。
我們復(fù)婚了,他已經(jīng)在縣城里買了一套小房子。但是他說要尊重我的意見,如果我愿意留在在省城,他會陪著我一起留在這里。
這么多年漂泊在外,說實(shí)話我也有些乏了。老家里姥姥已經(jīng)去世了。父親母親并不稀罕我回家。只有舅舅舅媽還是我的牽掛。每年我總會抽出一段時間回家陪陪他們。
我想離得他們近一點(diǎn),也能多陪陪已經(jīng)進(jìn)入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
老林的女兒叫依然,是個挺漂亮的姑娘。那年暑假我見到了她,聽她甜甜地叫我李姨,說實(shí)在話,我真的是激動壞了。
第1眼我就喜歡上了她。
我曾經(jīng)問過她恨我嗎?她說不恨,因?yàn)樗赣H臨終前告訴過她,如果我能陪在她的父親身邊,將會是她父親最大的幸福,母親唯一的遺愿就是要父親幸福:
“我媽說,擁有愛情的婚姻并不一定合適,只有合適的婚姻才會幸福,她知道我爸爸一直牽掛著你,但是我爸卻對她真的很好。
我媽還說愛情和婚姻無關(guān),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嫁給他,但是要嫁的那個人一定是適合自己的那個人。
我爸就是適合我媽的那個人。如果我媽還活著,我爸也不可能來找你,他是個有責(zé)任心的男人……”
這一點(diǎn)我也深信不疑。
和依然的相處,我們像母女更像朋友,我是真心實(shí)意的把她當(dāng)成自己的親生女兒對待的。
是她彌補(bǔ)了我不能當(dāng)母親的遺憾,也是她的存在,讓我享受了人生天倫之樂。
依然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留在了南方工作并且在那安了家。
買房的時候,我從我的積蓄里拿出來10萬貼補(bǔ)給了老林,告訴他這是我對女兒最真誠的祝福。
轉(zhuǎn)年依然添了一對雙胞胎,她給我們打電話,想讓我們?nèi)ソo她看孩子。
作為父母這是義不容辭的事情,我們結(jié)束了手頭的工作,接下了這個重任,一直到了兩個孩子上了小學(xué)。
正好依然的公婆也退休了,我和老林就又回到了我們的小家。
幾年前,老林得了腦梗癱瘓?jiān)诖?,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伺候走的,依然本來想給他請個護(hù)工,我沒讓。
什么是夫妻?夫妻就是年輕時的伴侶老來時的依靠。
他不能動了,能依靠的除了兒女便只有我這個老伴。而且我還能伺候得了他,花那個錢干什么呢?
假手他人的事情,我不想做,我這一輩子呀,就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守著他,可他最終還是走在了我的前頭。
葬禮過后,依然忽然說要把這老房子賣掉,并且商議我要把我送到敬老院里去。
對于她的提議我無話可說,房子是老林在我們婚前買的,本來就屬于老林的遺產(chǎn),讓我住是情分,不讓我住也合理。
她還安排我進(jìn)了敬老院。親生兒女都有不孝順的媳婦,何況是個繼女,給我安排好了退路,她也算是仁盡義盡了。
臨走時看著眼前我生活了二十幾年的房子,還是不由得眼睛濕潤了。
表弟知道我被妓女送去了敬老院以后特別的生氣,要去找他理論,我攔住了他:
“她又不是不管我,也算是好的啦,在敬老院里也挺不錯的,都是一般大的老頭老太太。說話拉呱的也有共同語言。
再說了,依然也不容易,還有公公婆婆在呢?!?/p>
“姐,要不你跟著我回家吧,有我一口吃的就餓不著你,讓我兒子給你養(yǎng)老送終?!?/p>
“你要是有那份心呀,常來看看我就好了,至于去你那兒,我從來沒有想過,孩子也有孩子們的生活,作為老人,盡量別去打攪他們……”
就這樣,我在敬老院里一住就是兩個月,依然竟然一次也沒有來看過我。
我已經(jīng)不再會有希望了,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也逐漸的習(xí)慣了敬老里平靜安穩(wěn)的生活。
可就在那天早晨,依然一家四口竟然都來看我了。兩個孩子圍著我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我問他們:“你們怎么都來啦?”
依然笑著說:“來接你回家呀!”
“房子不是被你們賣了嗎?接我回哪個家???”
兩個雙胞胎外甥一邊一個摟著我的肩膀:“姥姥回我們那個家呀,爸爸媽媽在我們房子的對面樓層,給你買了一套小房子,前天才裝修完,這不今天就來接你了……”
“本來是這邊房子賣掉,那邊房子正好能住上的。誰知道中間出了一些差錯,交接延遲了兩個月。
這才把你送到敬老院里待了這么長時間,李姨,你不會生氣吧?!迸鲂χf。
“你們有心了,我怎么會生氣呢?不過我不去大房子讓你父母住吧,我在這兒也挺好的,你要心里有我呀,就常來看看我,我就知足了?!?/p>
“李姨,我們一次買了兩套,孩子的爺爺奶奶一套你住一套,都是鄰居。
你的年齡也越來越大了,父親去世以后你自己在這我們也不放心。我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父親要好好照顧你的,再說了這么多年你對我的好我都記著呢。
在我心里呀,你和我母親一樣重要……”
看著他們誠心實(shí)意的樣子,我流著淚點(diǎn)了點(diǎn)頭……
結(jié)語:
在這世上我是信緣分的。既然上天把你們安排成母子或者母女一場,那么這就是你們修來的緣分。
雖然你們之間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是我相信這十幾二十年的相處,你們之間也是有感情的,這種感情,是經(jīng)過日積月累積攢起來的,也是輕易不能抹去的。
繼子也罷,繼母也罷,你們有緣成為一家人,相親相愛的繼續(xù)扶持下去,你的善心總有一天會得到福報的。
都說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大人的言行舉上會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著孩子的三觀發(fā)展。今天你能善待老人,明天孩子也會善待你們。
你替繼母養(yǎng)老的同時,也是為自己攢福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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