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穎:木窗
木窗
那扇木窗是灰色的,沒有上漆,大小大約1*1米,卯榫結(jié)構(gòu),分為上下兩個部分,下邊一扇是死的,方正的木條像柵欄一樣銜接,把空間分成一小條一小條的。上邊的一扇是活的,可以掀起來。窗框兩邊各有一個小耳朵,做拴。窗框上邊有個鐵鉤,打開窗戶時就用鐵鉤鉤住。
夏天的時候在木窗外邊釘一層紗,窗外邊的世界跟著紗變換顏色。有一年釘了白紗,外邊的杏樹都有點白,有一年釘了綠紗,院墻都綠了。冬天的時候釘塑料紙,找?guī)赘斩?,幾個小釘子,叮叮當當幾下,整個屋子就暗了下來。
家鄉(xiāng)的夏季多暴雨,一下大雨就要急著釘窗,慌慌忙忙找出塑料紙,外公負責釘窗,外婆負責撐傘,幾分鐘后,我就在昏暗的小屋里躺下,聽雨,聽故事,等我醒來的時候雨就小了,再過一會兒,木窗上的塑料紙就被揭下來,雨后泥土的味道,雨水泡過的雞糞味,一并的透過紗網(wǎng)進家了。
我跟木窗有深厚的情誼,我喜歡透過木窗往外看,有一年我看見一座山著火了,那火竄了整個山頭,燒了很久,還有一年,我看見天上的大雁排成一字。有一年我看見一只燕子在屋檐下做了個窩,后來燕子屎在窗外落了一層。還有一年我看見一只蜘蛛在窗框上由上而下拉了一根絲……
我還會跟木窗比高矮:
“再有一年就能跟窗一樣高了?!?/p>
“再有一年上窗臺就抬不起頭了?!?/p>
木窗是在前幾年秋末冬初被換下來的,新上任的是金屬窗,新窗一換上,整個土屋都亮堂了。
再年春,外婆說一個冬天都沒有冷,外公說一冬家都很亮堂,爸媽也很高興。
全家人只有我念著木窗,等院墻外杏樹一開花,就把冬天的塑料紙揭下來,支起窗戶,有鳥叫的聲音,也有牛糞的味道,還有春天淸冽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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