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成千上萬的泰國選民,英拉·西那瓦常常這樣開始她的競選演說。英拉說的“哥哥”,是五年前被軍事政變推翻的泰國前總理他信·西那瓦。
選民給英拉的回答是肯定的。7月3日泰國下議院選舉,英拉的為泰黨獲得壓倒性的勝利。下院共500個席位,為泰黨獲得265席,而主要的對手民主黨只獲得了159席。幾個月前還不太知名的英拉,成為泰國歷史上第一位女性總理。
A 華裔血統(tǒng) 祖籍梅州
人們普遍把英拉的成功歸結于她的哥哥他信,他信自己曾經說過“是我克隆了英拉”。沒有人否認,如果沒有前總理他信,就不會有現總理英拉。
英拉兄妹的成功,自然讓人們對他們家族背景感興趣。雖然現在這家人姓“西那瓦”,但他們卻有華裔血統(tǒng)。
他信的祖上姓丘,祖籍廣東梅州市豐順縣。19世紀60年代,他信的曾祖父丘春盛隨父母下暹羅(即今天的泰國)謀生,先在南部的曼谷,1908年舉家前往北部的清邁。他信祖父一代,因為當時的環(huán)境對華人并不友好,所以在1938年改用了泰國的姓“西那瓦”。這樣的情況在東南亞華人社會并不罕見。
雖然當時生存環(huán)境不易,但丘家勤勤懇懇。先做了包稅人,后做絲綢生意開始積累資本,涉足金融、建筑和房地產、開設種植園等一步步站穩(wěn)腳跟。他信祖父一代時,他們家成為了清邁府的富豪。而且,這個家族不斷與當地人通婚,他信的父親奔歷·西那瓦還與清邁的一個王族成員結婚,1968年投身政治,成為自由黨的領袖人物,并多次高票當選清邁府議員和泰國下院議員。從他開始,西那瓦家族也成為政治世家。以至于這一家族出了他信、他信的妹夫頌猜和英拉這三個總理。
當然,華裔在泰國政壇的影響也是個很有意思的話題。1932年泰國實行君主立憲以來,共有33屆總理,其中約有一半有華人血統(tǒng)。近十幾年來,有華裔血統(tǒng)的總理有差瓦立、他信、沙馬、阿披實等。其中有些人還有中文名字,如前總理班漢·西巴阿差,中文名叫馬德祥,前總理川·立派,中文名叫呂基文。
有分析認為,這種現象的原因,是華人因受鄭昭王的感召與厚愛相繼移民泰國,已過早地參入泰國政治經濟生活。鄭昭王是泰國十八世紀的一個國王,叫鄭信,亦有華人血統(tǒng),曾率領泰國人抵御緬甸入侵,保證了泰國的獨立。歷史考證,一些來自廣東和福建的華人,都是鄭昭王出生入死的高級將領,為維護泰國的獨立,做出了歷史性貢獻。而隨著泰國政治民主化的發(fā)展以及華人經濟力量的增強,華人的話語權得到尊重。這也算是西那瓦家族在泰國政壇顯赫的一個背景。
B 哥哥他信 少有大志
他信和英拉的成功既有緊密的聯系,也有細微的差別。從經歷上來說,英拉幾乎是步著他信的足跡,走上了總理寶座。但客觀地說,她并非是他信的“克隆品”,面臨著和他信不一樣的情形,也有他信不具備的優(yōu)點。
他信是少有大志型的。據他的小學老師巴碩回憶,一次他信問老師“有沒有專修當總理的學校”,令巴碩大感詫異。1966年,17歲的他信考入曼谷警官學校,畢業(yè)后獲政府獎學金去美國留學,獲刑事司法博士學位。歸國后官至大都會警察局副總監(jiān)、警察中校。他信利用自己在警界、政界以及金融界的關系,從上世紀80年代中期著力經營商業(yè)。1990年,他信與家族成員創(chuàng)立的“西那瓦公司”上市,幾年后便基本壟斷了泰國的電視衛(wèi)星天線和移動電話行業(yè),使他很快成為泰國首富。
1994年,他信投身政治。1998年7月創(chuàng)立泰愛泰黨。2001年1月的大選中,泰愛泰黨贏得泰國下議院選舉。2005年他信連任總理。
他信在泰國政壇上縱橫捭闔,帶來巨大變化。在泰愛泰黨之前,泰國實行了近七十年的民主是精英民主制度,城市中產階級、軍隊、法院、王室等勢力把持泰國政治,而廣大群眾則成為看客。他信雖為巨富,但他走的是平民路線,而且他是極少數出身于北部的政客,很懂得怎樣與東北部貧窮的農民打交道。他會訪貧問苦,用補貼、保證醫(yī)療保險、承諾發(fā)展農村經濟等手段,贏得了廣大的底層選民。激發(fā)了他們的參政意識。所以泰愛泰黨能夠席卷泰國政壇,而他信的威望也直逼德高望重的國王。
這侵蝕到精英階層的利益,但是在“一人一票”的民主制度下,大量窮人支持他信,想扳倒他信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2006年9月,軍方在國王默許下,趁他信去聯合國開會之機,發(fā)動不流血政變推翻他信政府。隨后,泰愛泰黨被解散。在隨后的選舉中,他信雖然流亡國外,但他的勢力多加入人民力量黨,2008年恢復大選后照樣輕松獲勝,沙馬和他信的妹夫頌猜出任總理,結果法院判違憲,人民力量黨解散,頌猜和沙馬也先后被迫下臺。2008年底,代表傳統(tǒng)勢力的民主黨阿披實政府在軍方保護下上臺。這幾年,民間代表傳統(tǒng)勢力的黃衫軍和代表支持他信的窮人勢力的紅衫軍街頭對抗。泰國政局動蕩不寧。
在這樣的情況下,今年7月準備下院選舉前,因為支持他信的窮人太多,為泰黨(成立于2008年9月)肯定能夠獲勝,問題在于選誰來為泰黨出戰(zhàn)。經過長時間討論,最后選擇了英拉。
C 妹妹英拉 魅力女性
出生于1967年6月的英拉·西那瓦,是他信最小的妹妹。英拉的成長也受到他信的庇蔭。
英拉先后在清邁大學和美國的肯塔基州立大學獲得學士和碩士學位,專業(yè)都是公共管理。但她畢業(yè)歸國后沒有從政,而是進入了商界。她從西那瓦家族旗下的AIS電信公司做起,2002年升任總裁一職,外界認為是替已經擔任總理的哥哥他信在打理這一企業(yè)。2006年,西那瓦集團卷入內部免稅銷售股份丑聞,英拉辭去職務,又加入家族另一大企業(yè)SC地產公司擔任執(zhí)行總裁。
英拉在商界已經頗有聲譽。泰國的《民族報》稱她是“魅力十足,事業(yè)成功的年輕女性”。家庭也很美滿,和丈夫艾努松育有一子。不過在政治上卻是個十足的新手。據說當年泰愛泰黨成立的時候,就想請她出任領導,但英拉婉拒,稱自己不想當總理,而是要集中精力搞好商業(yè)。
泰國媒體說,是他信挑選了英拉。2010年末,一批為泰黨成員飛到國外看望流亡中的他信,討論英拉當選總理的可能性。他們認為,直接推選與他信家族有關的人可能有難度,因為那些本來就反感他信的民眾占到了不小比例。然而,他信仍堅持選擇英拉。而英拉起初不同意,但經過為泰黨再三勸說,以及在迪拜與兄長面談之后,英拉終于在5月決定參政。
英拉決定參政后,為泰黨黨內的素達拉、尼洼旦龍、明旺、奧蘭等老將開始輔佐她。專門成立智囊團,為她量身定做競選策略。英拉長相漂亮,這已經贏得不少選民。但還有不少其他策略。比如,英拉曾參加過選美比賽,在公共場合表現自如,但口才據說不如老手政客,因此她的團隊要求她每次競選演說不要超過30分鐘,要利用身體語言,比如當她在一次集會上,含笑躬身,雙手合十,向一名老媽媽致意時,立刻贏得了一大片民心;競選團隊還要求英拉根據不同的場合決定打“他信牌”;英拉還非常注意柔性手段,她在競選演說中,從來不攻擊民主黨的政策(因為民主黨上臺后,也不得不采取他信的政策),不攻擊民主黨的政客,所以競選“非常干凈”;英拉的團隊要求她注意和媒體打交道,不要接受過多采訪,每次采訪時間不要太長,但要對媒體說“因為沒有時間接受采訪,而感到抱歉”。后來一些政治分析師說,英拉格外注意“傳遞正確信息”,回答問題時,也許不知道所有正確答案,但“足夠聰明,避免陷入妥協(xié)性答案”。正是英拉成功用這些策略,她的競選非常成功。從這一點看,英拉雖然初次出場,但她的政治智商很高。
D 又一明星 挑戰(zhàn)頗多
英拉當總理,挑戰(zhàn)很多。泰國政治目前雖然平靜,民主黨承認失敗,軍方基本表示不干預,但卻有潛在的危險。
實際上,由于他信激發(fā)了底層民眾,現在任何一個政黨上臺后,在經濟政策、發(fā)展農村、脫貧致富的政策都會大同小異。他信的影響仍在,傳統(tǒng)勢力不會反對英拉的經濟政策,但會密切關注她是否會清算過去五年法院、軍隊和民主黨的所作所為,會不會赦免那些政客,讓他信回國。如果這樣,那么軍隊和傳統(tǒng)勢力肯定要反彈。
而在為泰黨這一面來說,過去五年受盡了不公待遇,去年還有不少紅衫軍喋血曼谷街頭,如果不尋求正義,如何說得過去?但一旦處理不當,引起傳統(tǒng)勢力反彈,那么泰國勢必又陷入政治動蕩。
這對英拉來說,不啻兩面為難,是個非常大的考驗。目前,英拉決定經濟政策優(yōu)先,扶貧優(yōu)先,給公司減稅,提高最低工資,促進消費。這些都是比較安全的政策,以此經營基礎,化解社會矛盾也是很好的手段。但未來如何根本消弭他信勢力和傳統(tǒng)勢力的積怨,還是個問題。
英拉曾說過,要利用自己女性的優(yōu)勢,化解社會積怨。這的確也是人們對她的一個期望。
雖然有人質疑她的能力,認為她靠哥哥起家。但這并不是大問題,環(huán)顧亞洲,菲律賓的阿基諾夫人在丈夫被刺后從政,借用人民的力量,重新恢復菲律賓民主;巴基斯坦的貝·布托,在父親遭暗殺后從政,成為巴基斯坦的重量級政治家;印度的索尼婭·甘地,在丈夫被刺后,順應國大黨民意,在印度政壇上舉足輕重。一句話,如何上臺是一回事,但在臺上如何施政,能否用自己的行動為自己正名則是另外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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