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文】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恒德不離。恒德不離，復(fù)歸于嬰兒。
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浴。為天下浴，恒德乃足。恒德乃足，復(fù)歸于樸。
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恒德不忒。恒德不忒，復(fù)歸于無極。
樸散則為器，圣人用則為官長，夫大制無割。
【校注】
河上公、王弼本為“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恒德不離，復(fù)歸于嬰兒。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恒德不忒，復(fù)歸于無極。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恒德乃足，復(fù)歸于樸。樸散則為器，圣人用之，則為官長，故大制不割。”
河上公注：“雄以喻尊，雌以喻卑。人雖自知其尊顯，當(dāng)復(fù)守之以卑微，去雄之強梁，就雌之柔和，如是則天下歸之，如水流入深溪也。人能謙下如深溪，則德常在，不復(fù)離于己。當(dāng)復(fù)歸志于嬰兒，惷然而無所知也。白以喻昭昭，黑以喻默默。人雖自知昭昭，明白當(dāng)復(fù)守之以默默，如闇昧無所見，如是則可為天下法式，則德常在。人能為天下法式，則德常在于己，不復(fù)差忒。德不差忒，則常生久壽，歸身于無窮極也。榮以喻尊貴，辱以喻污濁。人能知己之有榮貴，當(dāng)復(fù)守之以污濁，如是則天下歸之，如水流入深谷也。足，止也。人能為天下谷，則德乃常止于己。復(fù)當(dāng)歸身于質(zhì)樸，不復(fù)為文飾。”
王弼注：“雄，先之屬；雌，后之屬也。知為天下之先也，必后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也。溪不求物而物自歸之，嬰兒不用智而合自然之智?！?/span>
李氏嘉謨曰：“雄動而倡。雌靜而處。動必歸靜。故為天下溪。白者欲其有知。黑者欲其無知。有知以無知為貴。故為天下式。榮者我加于人。辱者人加于我。我加于人而人能受。則益在人。人加于我而我能受。則益在我。故為天下谷。然道之常。豈有所謂雌雄白黑榮辱者哉。曰知曰守者。謂常德也。道散而為德。以德自處。而必知所守。以復(fù)歸于嬰兒。無極與樸者。謂復(fù)歸于真常也。真常者道也。是故樸散為器。圣人以道制器。猶不失于道。故用之為官長焉。”
魏源注：“守雌，不求勝也。守黑，不分別也。守辱，無歆艷也。樸不可以一器名?！先?jié)，言其自末而返本；此二句言其由本而為末。然樸雖散而不失其本，則已散如未散。圣人雖用而不離其體。則已用如未用。是則不制之制。斯為大制。不用之用。斯為大用也。”
甲本“知其日，守其辱，為天下浴”，世傳世多為“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高明亦?！叭铡睘椤皹s”，“浴”為“谷”。
河上公、王弼本為“樸散則為器，圣人用之則為官長，故大制不割?！奔妆緹o“之”字，“故”字為“夫”，“不”字為“無”。
【新讀】
知雄守雌，知榮守辱，知白守黑，這是做人的智慧。
天下溪、天下浴、天下式都是天下之本。萬物之歸本，其表現(xiàn)為“恒德”。恒德是不變之循道的表現(xiàn)。
嬰兒是無憂無慮之初生狀態(tài)，是人之根本。
樸為自然之物的原始狀態(tài)，這是物之根本。
無極是沒有始終，循環(huán)往復(fù)，這是事之根本。
嬰兒、樸、無極，三者都是根本。復(fù)歸于嬰兒、復(fù)歸于樸、復(fù)歸于無極，都是歸根。“歸根曰靜，靜曰復(fù)命。”|
“樸散則為器”，樸為未經(jīng)雕琢、加工的原物?！捌鳌笔侨藶榧庸み^之器械。樸是指本然之物，將樸進行加工可以制成各種器具。
“圣人用則為官長。”指圣人根據(jù)樸之材質(zhì)而用其長。
“大制無割”就是用其所長，不削足適履，也不拔苗助長。大則制大，小則制小，這說的其實就是上節(jié)文字所談的：“圣人常善救人，故人無棄人，物無棄材?！?/span>
【喻老】
《列子·說符》
趙襄子使新稚穆子攻翟，勝之，取左人中人；使遽人來謁之。襄子方食而有 憂色。左右曰：“一朝而兩城下，此人之所喜也；今君有憂色，何也？”襄子曰： “夫江河之大也，不過三日；飄風(fēng)暴雨不終朝，日中不須臾。今趙氏之德行，無 所施于積，一朝而兩城下，亡其及我哉！”孔子聞之曰：“趙氏其昌乎！夫憂者 所以為昌也，喜者所以為亡也。勝非其難者也；持之，其難者也。賢主以此持勝， 故其福及后世。齊、楚、吳、越皆嘗勝矣，然卒取亡焉，不達乎持勝也。唯有道 之主為能持勝?！?/span>
孔子之勁，能拓國門之關(guān)，而不肯以力聞。墨子為守攻，公輸般服，而不肯以兵知。故善持勝者以強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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